董承携太医院众医为皇上诊治,国事暂交诚王主理。诚王唯唯诺诺战战兢兢,但他的支持者们认为这是个彰显能力的好机会,摩拳擦掌想让他施展一番。
陵渊只看着他们折腾,最为关注的还是北戎方面的消息。他又增派了五十人过去,还将北戎边境的暗探也动起来了,不过叮嘱他们如果没有认为嘉恪殿下需要人手就不必出现,以免伤了殿下颜面。
董承悄悄向陵渊禀报,澹台Z涛的急怒攻心只需服药缓解即可,但他体内似有暗潮涌动,时急时缓,又不像是什么毒性,但以董承多年经验来看,时日长了损害龙体,恐有不祥。
陵渊听完,吩咐沈放详查澹台Z涛身边的近侍宫人,又问董承道:“这股暗潮能完全纾解么?”
董承并无把握的样子:“下官尽力。”
“目前能缓解么?”陵渊凝着他,“皇上不会就这么睡下去吧?”
董承:“能缓解,督公放心。皇上郁结于心的还是嘉恪殿下的下落,若是殿下能前来,皇上能好得快些。”
陵渊一笑,瞥了董承一眼。
董承觉得督公这一笑甚是寒凉,连忙补了一句:“要么跟皇上说说有了殿下的消息,以做缓解……”他见陵渊似笑非笑,又迅速改口,“骗骗也可以的,都是为了皇上早日醒来,都是为了皇上。”
陵渊收回眼神,懒得理他的样子,董承知道这是不怪罪他了,暗松一口气。董承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呈给陵渊:“不知嘉恪殿下在外是否能像在宫里一样服用暖身汤药,下官配置了些药丸,效用虽不如汤药但也能暖身。”
陵渊接过去,语气凉淡:“你笃定本座能找到殿下?”
董承嘿嘿一笑:“以督公之能,没什么找不到的吧。不过下官是觉着,若是殿下还没找到,督公不可能安坐宫中。”
陵渊暗暗自嘲,自己对银池的心意有这么明显?连董承都看出一二?当下一眼横过去,董承急忙辩解道:“若是没有嘉恪殿下的下落,督公不好跟皇上交代,自然无法安坐,是吧?”
这辩解还不如不说,一股子欲盖弥彰的气息。
陵渊更懒得理他,吩咐道:“诚王若是前往探望皇上,留些心。”
董承正色道:“下官明白,督公放心。”
北戎境内。
银池已经暂时安营扎寨,装扮成熊鸿锦身边的侍卫,打着他的旗号在北戎行事。这个假熊鸿锦脱身不得,也知道回到真正的熊鸿锦身边必然死无全尸,也许跟着银池能博个好下场,于是对银池言听计从。
北戎被三只机关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派了使团前来求和,假熊鸿锦按照银池的吩咐与之周旋,不仅要求北戎割让三城,还虚张声势地要求北戎交出嘉恪殿下。北戎自然无法交出嘉恪,对于割地一事也无法直接答应,银池在两方谈判期间,令机关兽的侵袭又推进了两城,很快得到了北戎向大烨求援的消息。
陵渊借着之前澹台Z涛对南楚问责的余波,继续追问嘉恪殿下的下落,且污蔑北戎在之前求娶嘉恪殿下时偷走枢节,致使南楚怀疑北戎此次被机关兽侵袭是北戎自己设局,想引南楚和大烨入局。
南楚很快派了探子前往北戎,直逼银池等人。假熊鸿锦按照银池的安排,对南楚探子且战且退,诱其深入北戎,等南楚探子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有几个被北戎捉去,更坐实了南楚入侵北戎之实。银池运筹帷幄,将这些年来所学所想应对于眼前纷争,从最初的略有忐忑到如今的胸有成竹,不过三个月而已。t与琥珀等五人自然是以她马首是瞻,但陵渊的人起先只是因为陵渊的吩咐而听从她,但现在已经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些消息自然也送到了陵渊手中。他的喜悦中还夹杂了几分自豪之意,看着线报时,弯起的唇角就没有下去过。但他也有不少担忧,很想亲身前往北戎站在银池身边助她护她,但宫中离不得他,即使能找个由头去北戎,他也担心诚王等人会趁机把控宫禁,那对日后来是得不偿失。
于是银池收到的陵渊的来信中,就比从前多了几许缠绵之意,流露出不少思念之情。银池初看信笺觉得好笑,然而细看之下总有丝丝缕缕的暖意涌上心头,字字句句熨帖着她的心,燃尽信笺时,她甚至生出了几分不舍。
等陵渊收到回信时,就见笺上笔走龙蛇地写着:“不必担忧,一路得胜之下颇有闲情,发觉北戎男子雄伟高健,面目深朗,看着欢喜便招了两个陪伴玩耍,甚是惬意。”
“啪”地一声,陵渊将这信笺拍在了桌上,惊着了一旁侍立的沈放。
沈放就见陵渊眉目凝重了一阵又笑起来,手指敲了敲那信笺,自言自语道:“这以后可如何了得?”
沈放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知道那信笺是嘉恪殿下写的,便有些担忧地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吗?”
陵渊“啧”了一声,说起了别的:“皇上身边的人,都查明了么?”
沈放立即答道:“查实了,只有一个叫紫苑的宫女最为可疑,但目前还没有实据,只是她精通药理,且皇上的饭食多半要经她的手。”
陵渊:“上刑了?”
沈放:“还不曾动大刑。”
陵渊略略思忖,吩咐道:“不必上大刑,先关着就是,莫要让旁人知晓。”
沈放不明其意但立即答应:“是。”
“诚王虽资质平平,但背后有两个得力干将,最近小动作不断,”陵渊漫不经心地勾着个凉淡的笑,“须得让他们知道分寸。”
沈放:“是,干爹放心,有您坐镇,他们翻不出大浪。”
陵渊:“不可掉以轻心。那个位子会让人癫狂,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他指点沈放,“盯着卢家。”
卢家是隐在诚王背后的家族,自以为并未被发现,却早已被陵渊查知。
沈放正色:“是!”
澹台Z涛缓缓睁开眼睛,感到浑身乏力,想说句话都喉咙生疼。他轻哼出声,不远处侍立的宫人立即上前问道:“皇上醒了?奴婢去叫太医!”
澹台Z涛却问道:“可有长公主的消息?”
宫人摇头:“禀皇上,奴婢没听说。要传陵督公前来回话吗?”
澹台Z涛点头,宫人立去唤人。就在隔壁偏殿煎药的董承很快来为皇上诊脉,没多久陵渊也进来了,行礼后问起皇上的病况,董承说道:“皇上的急怒之症已有所缓解,再调理几服药便能大好了。”
陵渊在澹台Z涛榻前宽慰一番,澹台Z涛问起长公主的消息,陵渊答道:“请皇上切勿忧心,微臣已经有了些眉目,正在加紧查实。嘉恪殿下极有可能确被北戎掳劫,南楚得信后以机关兽攻打北戎,打算逼迫北戎交出殿下。所以微臣想着,以熊鸿锦为质与南楚联手,借南楚机关兽之力逼北戎交出殿下。”
澹台Z涛没什么力气地吩咐:“无论如何,救她回来。”
“是。”陵渊轻声应下,“皇上不可再忧心,万事有微臣。”
澹台Z涛舒了一口气,说道:“皇姐留下的枢节等物,朕已命工匠暗中筹做机关兽,陵卿去盯着他们,怎么也要做一只出来,用赤金沙灌进去看能否驱动,即便不能驱动,吓唬吓唬北戎与南楚也好。”
他说了这么多感到莫名疲累,缓了一阵才继续说道:“景妃,确与北戎有勾连?”
陵渊:“确有。若没有景妃相助,北戎人无法从宫中将嘉恪殿下带走。”
澹台Z涛叹道:“毕竟伴朕多年……”
众人都以为他会饶景妃一命,不料他说的是:“凌迟就不必了,车裂吧。”
陵渊:“是,谨遵圣喻。”
陵渊离开皇帝寝殿后,招来沈放问道:“景妃如何了?”
沈放:“禀督公,她瞎了一只眼,双腿已半残,因为日夜哀嚎,嗓子也快废了。”
陵渊微微挑眉:“就这样?”
沈放略略冒汗:“督公还有何吩咐?”
陵渊:“她那些老仇人,都找来陪她玩玩。”
沈放知道景妃这些年害过不少人,就这后宫里的妃子大部分都恨她入骨。宫里整人的手段那可是多如牛毛,随便一个妃子都能出好几招。
沈放应下,陵渊又道:“备车裂之刑。”
沈放一惊:“车裂?督公,若是皇上知道了……”他忽然又反应过来,“是皇上的意思?”
陵渊点头:“马匹好好挑,别给她那么痛快。”
沈放:“儿子明白。”
第52章
银池原本不过是跟陵渊开个玩笑,没想到假熊鸿锦竟然寻了个她心情不错的时候,跟她说了句:“殿下府中如今有几位面首?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银池想了想,笑道:“有一个惯爱拈酸吃醋的,怕是多你一个都容不下呢。”
假熊鸿锦并不在意地说道:“我不与他争抢就是了,只要殿下您愿意,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银池想起陵渊的样子,不禁笑意更浓:“那可能不止是吃了你。”
假熊鸿锦还想再说,银池说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切不可在人前提起,以免暴露身份。南楚此次派来的探子并不强,能瞒过去也是运气好,你多留心。”
假熊鸿锦应下,又与银池闲聊了几句,琥珀进来他才离去。琥珀看出这假熊鸿锦对银池生了别的心思,说道:“主人,此人不可信。”
“我知道。”银池笑笑,“先顺着说便是,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北戎的史那晴公主已经到了附近,打听到什么了吗?”
琥珀:“t去探过两次,这公主周围戒备森严,只打探到她似乎是在努力确定什么,并没有正面迎击的意思。”
银池略略思忖,吩咐道:“暂时后撤十里,机关兽留两只继续侵扰,带狮兽走。”
t忽然敲门入内,递给银池一张信笺,禀报道:“主人,这是有个小孩儿递上来的,应当是北戎买通这孩子来送信。”
银池接过一看,上面是颇为龙飞凤舞又透着娟秀的字迹――
“嘉恪长公主殿下,可否约见一面?明晚戌时初刻,东边最高的山头。”
落款是:北戎,史那晴。
银池将信笺递给琥珀和t,他二人看了之后都很着急,一起看着银池询问她的意思。银池倒是没什么紧迫的样子,说道:“可能是诈,不过史那晴至少是对我是否在此有所怀疑了。暂且按兵不动,t,陪我去见史那晴。”
t:“主人,不可贸然前往,恐有陷阱。”
银池:“我当然不会赴这个约,不过我直接去见她,倒是可以的。”
琥珀和t都微微一惊,但知道主人决定的事劝阻也无用,当下就去为主人出行做准备。
几日后的夜晚,银池在t的伴随下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湖水边,缓缓靠近了正在湖边望着湖水发呆的史那晴公主。有五个侍卫冲出来护卫史那晴,她倒是并无紧张地笑了笑,挥退了侍卫,对着银池笑道:“嘉恪殿下真是胆识过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消息是t打探出来的,这位史那晴公主近日流连在这湖边,而并非在之前说的山头附近。
银池笑着单刀直入:“史那晴公主找我何事?”
史那晴:“快人快语。既然嘉恪殿下出现在这里,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此次侵袭北戎是大烨所为?”
银池:“我哪里来的机关兽?即便你认为我会修造机关兽,那金沙矿才进入大烨还没来得及提炼成紫金砂,机关兽要如何驱动呢?”
史那晴笑了笑:“殿下的意思是,南楚将机关兽赠与你来侵袭我北戎吗?”
银池也笑:“为何不能是南楚用机关兽侵袭了北戎?与大烨何干?”
史那晴:“那殿下出现在北戎境内,所为何事?”
银池含笑嘲讽:“不是你们把我掳来的?反倒问我了?”
史那晴:“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银池不耐烦道:“史那晴公主要是一直这般口舌逞快,那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史那晴看了银池一阵,说道:“不论大烨在侵袭北戎中参与了多少,现在我北戎欲与大烨联手,一同制衡南楚,如何?”
银池一笑:“此事你应上书大烨皇帝,而不是与我这么个公主商议。”
史那晴:“你们大烨的皇帝若是个清醒的君主,我自然会找他。”
银池:“你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暗桩?”
史那晴:“不必很多,一个就够了。”
银池心里忽然微微一紧,似是预感到了什么,盯了史那晴一眼。
史那晴笑起来:“猜到了?”
银池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北戎与大烨联手,也不见得能抵得过有机关兽的南楚,不然这些年虽然彼此相争,但其实都在看南楚脸色,不是么?”
史那晴:“不错。但北戎有猛兽兵团,现在殿下你会修造机关兽,两厢叠加,就比南楚强了不少。若殿下愿意将修造机关兽的技艺施展在猛兽上,配以我北戎操控猛兽的技艺,定可比南楚的机关兽更为猛悍!”
不得不说,史那晴这个提议令银池心中一动。
受南楚威胁压制多年,大烨与北戎做梦都想反制南楚。
不过银池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北戎与大烨也相争多年,之前还掳劫于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史那晴:“作为展现诚意的交换,我愿提供两个条件:一,此次侵袭北戎的机关兽是否与嘉恪殿下你有关,北戎不予追究;二,我愿助力殿下,捉到真正的熊鸿锦。”
第一条并未在银池心内引起什么波澜,但第二条听得她心头一紧。
银池似笑非笑地看着史那晴:“你什么意思?”
史那晴:“殿下不是说不绕弯子了吗?你手里的熊鸿锦是假的,不想承认吗?”她那双明亮妩媚的眼睛转了转,“难道说,殿下不知道那人是假的吗?”她笑得有些嘲讽之意,“毕竟是自己曾经的夫君,不可能分辨不出吧?”
银池见史那晴胸有成竹,又知道她手里的熊鸿锦是假的,想到其中的原因,一时心里堵住了一口气,憋闷得厉害。
“你扎在宫里的暗桩是谁?”银池问出口,“直接说。”
史那晴:“别急,殿下答应合作的话,我就将这暗桩作为我们的联络人,如何?”
银池呵呵一笑:“你都这样说了,我若不答应,今夜就要在这里鱼死网破了吧?”
史那晴:“殿下敢来,还会怕这些?”她举起一只手对着银池,要击掌盟誓。
银池抬手与她击掌,史那晴很高兴的样子,说道:“殿下爽快,请入内详谈。”她做了“请”的姿势,将银池引入不远处一个简易帐篷内。一直跟在银池身后的t有些担心,史那晴很大方地让t也跟了进去。
帐篷内陈设简单,看着是匆匆布置的样子。双方落座,史那晴不再迂回,直接铺开了一张显示大烨、北戎、南楚三国的地图,指着她已经标注过的几处地点对银池说自己关于如何引南楚进入陷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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