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会,”他绕到车前,靠着引擎盖坐下,“有烟吗?”
“好,”骆驼仔摸索着大裤衩的裤兜,递上烟和火,“来,刚才那个女人跟大哥又是什么关系啊?”
“刚才那个女人才是你真正的大嫂,”他把烟凑到骆驼仔挡着风的手掌火苗上,“你啊,去买几件衬衫和西裤,穿正经点,走路端正点。”
第13章 .
他们坐在汽车引擎盖上等了十多分钟,挡风玻璃里驾驶座上的人,仍然沉浸在婴儿般的睡眠里。期间骆驼仔提议喝点酒,李因表示赞同,俩人一人拿着一瓶酒,通过聊天,他了解到阿福是如何将他们收入囊中当作打手的;就在骆驼仔抢劫未遂的第二天,他们出去找工作,没有一家公司或工厂雇佣他们。他们坐在路边发愁的时候,阿福开着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所以他从一家棋牌室开始,一路开到了五家,”李因晃着手里滴着水珠的啤酒瓶,确认刚才他们的聊天内容,“最近还刚开了一个休闲会所?”
“是。”骆驼仔把空酒瓶放脚下回答道。
“所有场子都是你在帮他罩着?”
“没错,最近人手不够,我又叫了一些兄弟从乡下过来。”
“他到底想干嘛…”李因望着远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驾驶座里的人醒来揉着僵硬的下巴恼怒地猛按喇叭,坐在引擎盖的俩人被吓得跳起来。
“吓老子一大跳!”骆驼仔暴脾气瞬间上来,拎起啤酒瓶就要砸过去。
李因阻拦着他,将其推开到一边。
“王八蛋!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动手打我!”车里的人打下一半车窗,怒发冲冠地指李因喊道。
“那就跟我说说你是谁。”李因走过去,他下意识地往里缩了一下身子,恐惧的心理一览无遗。
“我是戴安的老公!我们自家的事情,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他理直气壮地嚷嚷道,“我要报警!”
“原来你就是那个和自己小姨子出轨的人渣…”李因缓缓点头,“据我所知你们已经离婚了吧,赶紧报警。你骚扰她我阻止你,你打我我打你。我们顶多算互殴,你还要加一条当众骚扰妇女的罪名。”
“我算看出来了,”他抓紧方向盘,鄙夷不屑地斜视着李因,“你就是她养的小白脸吧?”
“请注意你的言辞用语。”李因暗暗握紧拳头,理智仍然占据上风。
“看得出来你就是个缺乏母爱的小伙子,”车里的人得意地看着他,继续在言语上挑衅道,“不然也不会和离婚了的女人搞在一起对不对?”
“警告你最后一次…”
“你们发生关系了吗?二手的用着顺手吗?要不要我告…”
李因拳头像大炮般砸在车窗上,破裂的硬胶刮破手背各处;车里的人捂着脑袋,半响,才抬起头来。
“你大爷的!”骆驼仔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抬起脚就要往车门上踹。
“走,”李因把骆驼仔拉开,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甩了甩鲜血直流的手,拍着车顶,俯身看了看车里的人,“下次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我会杀了你,真的。”
“敢不敢告诉我你姓氏名谁,单位在哪里?”
“李因,红星影剧院。”
汽车急促地启动左右摇晃着离开,车里的人在别人听不到的地方咒骂着落荒而逃,直到车尾灯消失在村口。
“大哥,我陪您去趟医院包扎一下吧!”骆驼仔把烟里的烟丝撕出来倒在另外一只手上,继续撕着下一根,“您也挺虎的就是说。”
“你这是干嘛?”李因从他手里拿了一支烟,用没事的左手伸进右边的裤袋里拿出火机点着。
“烟丝止血啊,”他说拿起一小坨烟丝,要放在李因手背的伤口上,“你看这血流得跟打开的水龙头似的。”
“行了,”他拿开手,拍了拍骆驼仔的肩膀,“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家里有药箱可以包扎,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
“行…”骆驼仔失落地掂着手里的烟丝,看着李因消失在巷子里,留下一阵渐渐消散的烟雾,“那我就弄成卷烟抽掉。”
家门敞开着,邱凯丽坐在桌前一边抽着烟一边沏茶。见他回来,看到手上的伤口,冷静地离开座位,快步走去房间,拎出药箱。
在邱凯丽给李因的伤口消毒和包扎期间,得知黛安在自己住处等他之后,他将刚才在骆驼仔那了解到的关于阿福瞒着他们做的事情,以及那个纠缠黛安的男人的身份告诉她。
“去吧,”邱凯莉完成包扎伤口的最后步骤,点了根烟收拾着东西,“去找她吧。”
“你先洗澡休息,”他活动着缠满纱布的手,起身向门外走去,“今晚我睡沙发。”
“你干脆在她那睡就好了啊,还回来睡什么沙发。”邱凯丽跟上前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将门关上。
李因敲了敲黛安家的门,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黛安忧心忡忡的倦容。发现他手上包扎好的伤口后便坐立不安地询问是怎么弄的。
她焦躁的模样让他既心疼又觉得可爱。
他安抚着她,告诉她,他都知道。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他环顾着风格简洁的客厅;光滑的木质地板一尘不染,一张桌子与两张凳子放在一起。客厅一角的画架下放着颜料,墙下放着的油画围绕客厅一圈,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就像画室一样。”
“要是有看上的可以随便拿。”她双手抱着双臂,跟在他身旁。
“内容都很丰富,意境很美…”他一眼扫过去,大多都是以人物画为主。他拿起一幅黑色底,白色笔刷,简单几笔勾画出,侧脸微微上扬下巴的轮廓画,“粗旷简单的几笔,就精准表达出人物沉重、压抑与悲伤的情绪。”
“今晚上班的时候,我在吧台里调着酒。他出现在吧台前,同行的是应酬的客户。他们喝了几轮,我跟领班申请提前下班,打的士回来,他开着车跟在我后面。”她本来想先跟他聊这幅画相关的事情,但是想让他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念头止不住率先出来,“他和我妹分开了,想让我回去,并且用孩子来威胁我。”
“小孩的监护权在他那吗?”他放下画,转过身来,揉着她僵硬的双臂。
“对,他威胁我,不让我见小孩。”她放下在心理学里这个具有防御性的动作,进入他怀里。
“那你的想法是怎样的呢?”他轻轻地抱住她,手掌在她纤细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手法像极了哄小朋友睡觉。
“我会找个律师。”
“辛苦你了,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牢记在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会是你最坚韧的保护伞。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知道吗?”
“你应该去爱比我更加好的女人,而不是我这种离过婚有小孩还在歌舞厅工作的女人。”
“没有比你更好的女人,无论是遇到你之前还是遇到你之后,”他捧着她红晕的脸颊,注视着如同大海般深邃的双眼,“我们可以颠沛流离,可以居无定所,可以受苦受难。只要我们在一起,任何障碍都不是问题。”
“好…”
白色的日光灯下,宽敞的木质地板上,匆忙褪去丢在一边的衣物包围着他们,他们以爱之名尽最大可能包裹着对方,激烈地献出一切给对方。
体内那两头解除限制的猛兽末日似的狂烈地交汇着,粗粝的喘息声和风铃般动听的吟声交织在一起,像湖中央翻起的涟漪缓缓扩大;飘到阳台外的夜空,流到门缝外的楼梯间,传到门外每个可以听到的人的耳朵里。
李因温柔而有力地将黛安整个人抱起,从墙壁到桌面,桌面至阳台,阳台到浴室。
浴室里雾气腾腾,水流从花洒落在她光滑白皙的后背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他们灵魂的摆动滑过。
浴室里雾气腾腾,她手掌张开紧贴着白色瓷砖拼接的墙壁,随着灵魂的晃动微微挪动着。
浴室里雾气腾腾,他从后面拥抱着她,低首吸允她的脖颈。
浴室里雾气腾腾,直到他们的灵魂失控地抽搐着。
“大夏天洗热水澡还是第一次吧?”黛安穿着紫罗兰色丝绸睡衣衬衫,光着白皙的脚丫踩在地板上,侧倾着脑袋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洗完像跑了五公里一样,”李因光着肌肉线条分明的上半身坐在桌沿,一手拿着烟灰缸一手夹着烟,“风扇再一吹,就觉得很舒畅嘿嘿。”
“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那个手吧。”她注意到他的右手上的纱布都被水打湿了。
“你这应该没有纱布吧?”他一握紧手,水渍便从湿润的纱布里渗透出来,“现在也止血了,就不管它了。”
“我好像还真没有,”她想了想把毛巾放在桌面上,让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缠绕在他手上的纱布解开,“不行,还是要用纱布包起来,伤口被水泡一下都泛白了。现在天气又热,处理不好会发炎的。”
“那我就回去一趟拿纱布,”他拿起衬衫,重新穿上,“你想喝咖啡吗?”
“我还想听《小王子》。”
“好!”
他低头亲了一口她,留下一脸错愕和幸福的黛安,向门外走去。
第14章 .
李因从口袋里摸索出家门钥匙,推开门;在没有开灯暗淡的光线里,一个人影盘腿坐在桌上,看着他――吓了他一个激灵。
“见鬼了,”他打开客厅灯,邱凯丽穿着他的衬衫,一脸怨气麻木不仁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开灯啊?”
“我才是见鬼了!被隔壁两个邪淫的色鬼吵得没办法睡!”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火冒三丈地说道。
“你还小,不懂哈哈…”他从书架上拿下咖啡豆和磨豆器还有《小王子》。
“我还小!”她一拳头砸在他腹部,这次的力道可不像之前的‘棉花拳头’,更像是小钢炮。
“赶紧去睡觉,”他哭笑不得地揉着钝痛的腹部向房间走去,“我拿点东西就走。”
“还有,”他拿齐东西,临走的时候,转过身来向她叮嘱道,“以后带你自己的睡衣过来,不许再穿我的衣服。”
“我就要穿!”邱凯丽气得张牙舞爪地从桌上跳下来,“打一架啊!”
“神经病哈哈。”李因迅速退出门外,将门关上――倚靠在自家门上等他的黛安与他相视而笑。
日光灯关掉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摆在桌面中央的数根蜡烛。他们分别坐在桌面的两端,咖啡的香气从杯子里伴随着热气弥漫开来。
她按下录音机的收录按钮,他拿起书皮老旧的《小王子》继续念着剩下的三分之一。
环绕着他们躺在墙角的油画们,在摇晃的烛光下一同倾听他字里行间里漫溢而出的爱意。
此刻,他们内心都希望时间在个时候永恒的暂停下来。
在睡前的几个小时里,蜡烛伴随着书本的翻页缓缓消融,黛安也在温柔的烛光下,趴在桌面上进入梦乡。
他合上念完的《小王子》心满意足地点了根烟,注视着在摇摆的柔光下像小猫般乖巧的睡容,拿起还在录音的录音机凑到嘴边,缓缓地开口念着《如果你将我遗忘》的其中一段,“如果你对我的爱渐渐逝去,我的爱火也将渐渐熄灭。如果你瞬间将我遗忘,别找我,因为我也早已将你忘怀。如果我生命中所坚持的那些信念,在你看来太过坚定、疯狂而无法接受,而决意把我遗弃在那爱情深埋的海岸。你要知道,在那一天、那一刻,我的心也将出走,另寻他方扎根…”
公交车在上班高峰期里的公路上,在众多汽车与自行车间吞吞吐吐地往前挪着笨重的身体。李因和邱凯莉并坐在一层车厢后段的座位上,她刚抱怨完他做早餐给黛安,而自己却只能吃楼下包子铺黛的包子。
“想好了吗?”她一口气喝完杯子里温热甜口的豆浆,“怎么应付俩老人家?”
“想不好,”他把手臂放在车窗上,夹杂着热气的风倒灌进来,“我们只能主动出击,告诉他们我们自己的想法。我需要做的事情是让他们接受黛安,而你则需要将明确的规划给到他们。”
“可是我没有规划呀?”她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你可以假装有规划。”
“你让我说谎?”
“我可没有啊,我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说自己同事朋友被车撞了的人。”
“非要公交车到站之前闹出人命你才能好好说话是不是?”
“哈哈哈,其实很简单。你就说你正在谈对象,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安排你相亲了对不对?”
“他们要我领回去见见呢?”
“先拖一个星期,就说人家暂时忙,没有时间。拖到极致就领人回去应付一下,之后又有时间可以拖延了。再拖不了的时候再说换对象了,到时候领另外一个回去。”
“领谁啊?”
“呐,”李因环顾车里的人,轻描淡写地说道,“到处都是男的,一抓一大把。你看到哪个顺眼的就给人家点钱,让人家陪着演出戏就行了。”
“喂,”邱凯丽随即转向另外一边的座位,跟流氓似的向那个青涩的男生打招呼道,“你几岁了?”
“我吗…”男生愣了一下,“18…”
“可以,就你…”
“你疯了,看不到人家穿着校服啊?”李因把她拉回座位上,低声训斥了一句。随后带着歉意地看向那个男生,“不好意思哈,我妹妹她这里有点问题…你懂的…”
“你才这里有问题!”她一巴掌拍掉他指着自己太阳穴转动食指的动作。
公交车到站俩人向电影院的台阶走去。
“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可以把小王带回去先应付一下。”
“他那怂样,我怕他一下子被我妈诈出来。”
“事先准备好了,随便她怎么套话也套不出什么。”
“考虑考虑吧!”
他们刚进入大堂,前台的小雅就快步走过来。跟李因说有个阿姨在休息区等他,他们顺着小雅说的方向看过去,大堂正面右下方的待客区的沙发处,一个年纪大概在六十左右穿着体面的老人家端庄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他们一块向前台里移动。
“谁啊?她有说找他什么事情吗?”邱凯丽好奇地观望着那边问道。
“没有,就说找李因。”小雅回答着,好奇他的反应。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他拿起前台的水壶,往一次性纸杯里倒了杯凉水,“我去看看。”
李因端着水向休息区走去,坐在那等她的人看到他走来后礼貌性地站起来,微笑着确认他的身份。
“请问您找我有有什么事呢?”他将水放在她面前的玻璃桌边,明知故问地问道。
“谢谢,”她拿起水杯,嘴唇刚触及杯里的水面,眉头轻轻一皱,紧接着放下水杯,“我是黛安的母亲,今天天没亮就开车过来了。”
“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呢?”他双臂弯曲压在膝盖上,向前俯身注视着她珠黄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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