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25岁了，二十出头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这是在我面前感慨岁月吗？”
“也不算小了哈哈。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你猜一下。”
“24？”
“低了。”
“26？”
“还是低了。”
“28？”
“你这样加下去恐怕得猜半天，答案是35。”
“我不信，你全身上下都在告诉别人自己才二十三四这样。”
“就当你是夸我吧。”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望向远处的城区。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两人的对话顿时陷入沉默，就好像两个阳台之间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不停地吸走他们之间的对话，双方都认为对方没有再开口。
“35岁吓到你了吗？”她率先把那个不存在的黑洞堵上。
“不，我呃…”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表达，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我从来不在意年龄这种东西，同时我也觉得年纪大的女人比较有魅力。”
“那就幸好，不然我这个老阿姨该伤心了，哈哈。”她拿起杯垫，扶着阳台，俯身伸直手将空杯子递给他。
“站在你旁边，别人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哥哥，”他伸手去接杯子，目光无意间撞入她微敞开的领口，耳根一红，迅速抽开视线，“一点都不老…”
“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有什么事可以互相关照一下。”
“对呀，无聊的时候也可以在阳台聊聊天，挺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愉快的，这得归功于她富有魅力的性格，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估计他不会频繁的和她交流聊天。之前住在他隔壁的是年纪相仿的女生，性格古怪，总是把垃圾留在门口，第二天才拿下去。平日里几乎没有交流，隔壁阳台永远只能看到晾着的衣服。这才是都市邻居的常态，这才凸显了新邻居的特别之处。
那晚之后，她因为第一次喝了咖啡，一晚上都睡不着，甚至喊他出来聊天，两个人一聊就聊到凌晨三点多，无话不谈。
通过聊天，他了解到她工作是在歌舞厅做吧台服务员。前阵子刚离婚，小孩跟着他前夫生活。从广州搬过来除了谋生之外也是为了在陌生的地方开启全新的生活。他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过去全盘托出，她惊讶于他看起来完全不像经历过那些沉重过往后的模样。
她是他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就像从书里面走出来的女人一样优雅。性格随和开放，任何话题经过从她口中说出来，都不会显得粗鲁或者低俗。
自从那晚她喝过咖啡之后，慢慢地也接受了咖啡，甚至有点喜欢。每晚下班回来都会在阳台和他喝上一杯咖啡，然后聊各种顺其自然聊起的话题。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和他的工作与作息时间是颠倒的，他白天上班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她上班的时候，他已经下班回到家了。
只有在她下班，他休息之前，两个人在能端着咖啡聊上一两个小时，为此他也失去了早睡的习惯，但是他十分乐意这么做。
不过这种情况，在下一次他倒班的时候就会得到解决。
“你在想什么啊？”邱凯丽不耐烦的声音在1500个座位的影院里回荡着。
“没有。”李因像重新接上电的机器人般动了起来，继续用扫把清扫着座椅过道上的垃圾，脸上细微的笑意还是被不远处，刚结束一场电影本无义务却前来帮忙的影院经理捕捉到。
“最近有什么我应该知道你却没有告诉我的好事发生了吗？”她继续用垃圾袋沿着座位将一些空饮料瓶装进去，“我看你这几天都挺开心的，每天下班一溜烟就走了。”
“嗯…”他抬头望着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光，犹豫了一下，或者说酝酿了一下说道，“跟之前乏味又无趣的生活相比确实有一些积极的变化，我只能说是积极的变化。我隔壁的空房子几天前来入住了一个新邻居，我们在正式接触之前就无意间接触过一场，那次意外的接触算是我们友谊的开端。总得来说还算是比较愉快的。”
“跟我讲讲所谓的积极的变化是哪些事物？”她以嘲讽的语气问道。
“我白天上班，她晚上上班，我们只有在睡前几个小时，在阳台上隔着一米五左右的距离，聊天喝咖啡，偶尔我们也会喝喝小酒。我一直想尝试和她做一些其他不同的事情，不单单只是在阳台上聊天。过几天我和小王换班后，白天我就有时间和她出去逛逛了。”
“原来是这样…”邱凯丽点了点头，暗自琢磨着以什么理由让小王多上十天晚班，“她漂亮吗？”
“我是那种庸俗的人吗？”他扫到过道尽头，换了一层过道继续扫过去，接着笑道，“不过她确实漂亮，长得像海报里的明星一样，尤其是那颗泪痣，使得她看上去更加有魅力，或者说风情万种。”
“这样啊，”她顺手把垃圾桶扔在过道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烟来点了一根，“看来你是庸俗的人。”
“喂，不要在这抽烟啊，很难散味的。”他锁紧眉头，“你快走开，剩下的我来搞就好了。”
“这里谁最大？”她扬了扬下巴，挑衅地问道。
他无语地望着她，仔细想了想今天也不是她来例假的日子。不过他有一招对付她这种突然发烂砸渣屡试不爽的方法。
“你现在乖乖的给我把烟头掐了，一会午休我请你吃辉记。”
“这还差不多！”
午休时间过半时，李因和邱凯丽从楼下的快餐店出来。
午间烈日高照，烦人的蝉在树枝上吱吱响个不停，汽车从路边一过便扬起尘土，街道上的男人们都穿着白色背心和裤衩，女人们则戴着太阳帽身穿单薄的碎花裙居多。
他们骑着自行车行驶在路肩的树萌下向燎原路的辉记甜品店开去，阳光透过层层交错的叶枝将斑驳的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以及道路上。
“你是不是又和他吵架了？”踩着单车的李因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除了例假期间，她只有在和那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男朋友吵架后才会无缘无故地发烂渣。
“差不多吧。”邱凯丽坐在后座，双手揽着他的腰，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后座硌得她烦躁又不好发作。
“你都从来不介绍给我们认识你男朋友，这都得有四五年了吧？每次聊到他都是三两句带过，到底有多拿不出手啊？”
“因为他各方面都太差劲了。”
“你这个只能说是单方面的控诉。”
“我现在不想提他啊！”她用力地晃动着身体，粗暴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行行行！”他连忙抓紧车把手勉强稳住激烈晃动的车身。
第3章 .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啊，小学的时候我在操场被别人欺负，你和阿福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在那之后，欺负我的人就变成你们了。”
“你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们哪里有欺负过你。”
“每次爬围墙都是我在下面垫底，哪次闯祸你们不是把我推出去扛着的，还有哪次我的零花钱不是一拿出来就没有了的？”
“我还记得初中有一次，我们三偷偷骑着我爸的单车去东平河，在那个坡那摔了个人仰马翻！那是我们最惨的一次，现在想想都好笑，阿福坐在后面，我横坐在前面大杠上，你踩着半链，我们像马戏团一样。”
“怎么能不记得，下那个大坡的时候，我一慌掐了前刹，连人带车飞了出去。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膝盖破了，我是额头破了，阿福是脸砸在牛屎上鼻梁砸歪了。”
两人聊到这里的时候哈哈大笑，自行车缓缓停在辉记甜品红色的匾牌下面，店内开放式的厨房袭来一股热浪，人才嘈杂。十多个师傅忙里忙外的，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好不热闹。
“老样子吗？”李因从单车上下来。
“老样子！”邱凯丽坐在后座稳住单车。
他挤进站满人的点单处，看准时机大声吆喝着点了两份绿豆冰、一份猪脚姜、一份醋蛋打包。只有第一次来的人才会老实排队，等上十多分钟之后下次就少了一个排队的人。
他从人群里面出来后短袖白色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笑什么？”他见她坐在门口的单车后座上笑嘻嘻地望着他。
“笑你可爱咯，就像手里拿着零花钱在小卖部为妹妹争夺糖果的哥哥一样。”她整理了一下刘海，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他。
“少来！”他接过烟点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打包完回去，时间刚好够。”
“她叫什么名字？”她话锋一转随即问道。
“嗯？”
“我是说你的新邻居。”
“她叫黛安。”
“这名字就很假…”
“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做什么工作的？”
“歌舞厅的吧台服务员。”
“怪不得你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你确定她是吧台服务员？”
“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那种地方上班的那种人，外放的妩媚和性感，最擅长把男人迷得团团转。就像我爸那样，为了歌舞厅一个小姐差点和我妈离婚。”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她。”
“噢？”邱凯丽一下子被他的话激怒了，“你不喜欢！？就是说你很在意她咯？”
“我自己有判断能力，你不了解的话，就不能用带有歧视的口吻去盲目的批判她。”
“我就歧视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打一架啊！”她气得小脸通红，破罐子破摔气急败坏地说道。
“打包好了！”身后传来吆喝声。
他没有理她，转身进店拿上打包好的甜品，卡在自行车把手上，回头看了一下她坐好后骑着单车就原路返回。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不能达成共识的纷争像有根麻绳在脖子上，随着沉默的拉长愈发收紧，直到任何一方窒息之前都强忍着。
回到电影院门口，邱凯丽下车就往台阶上走去，看都不看他一眼，满眼怨气。
他车都来不及锁，拎着东西就追上拉住她，把自己那份绿豆冰拿出来后，将袋子塞进她手里。
“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谨慎交友的。不生气了好不好？”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就像在安慰不能去游乐园而失望的小孩一样。
“爱自己…”
他露出笑着跟她一起开口念道，“爱自己，对自己的幸福或利益度关心。爱护自己的身体；珍惜自己的名誉。空间上；不将爱不顾一切的施予别人，而是给予自己相对多一些。关系上；不让自己的心灵受创，但不是为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而走向极端。认识上；对自己有良好的正确态度。
“好了，快进去吧。”他又摸了摸她脑袋，看到她脸上重新浮现笑容松了一口气，“我先去锁上车。”
随着一场场电影的结束和烟盒里一根根减少的烟，窗外城区上方的烈日逐渐像灶台里燃烧后留下的绯红色火炭般渲染半边天。
邱凯丽忙完手头的工作又跑到放映室里来偷懒。
“你能不能文明一点？”坐在窗边抽烟的李因，看见她进来的时候衬衫解开了三个扣子，内衣都若隐若现了。
“热啊！”她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将里面的加入冰块的咖啡一饮而进――李因的。
“你堂堂一个影院经理…”
“啊是是是…”
她不耐烦地系上一个扣子，随后从他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坐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
“我跟你说，以后我们不能那么…怎么说呢，就像哥哥和妹妹之间不能过份亲密一样，尤其是有人在场的时候，不然很容易让别人误会。”
“我们吗？”
“对啊，你看，刚才你拿我杯子喝水的动作就是其中之一。要是你男朋友在，你这个无意间的动作他会怎么想？虽然我们一起长大的，但是有一些东西我们还是要保持分寸的。”
“你变了，以后小时候过马路的时候你经常牵我的手的。”
“那是因为你过马路总是像头牛一样左右不看的往前走。”
“以前我们一起吃一根雪糕你也不会介意的。”
“那是因为我们穷…”
“那你经常摸我脑袋怎么解释呢？”
“没办法啊，你生气的时候总得哄好嘛，打小就是这样啊。就像你养的小狗一样，生气的时候摸摸脑袋一会就好了。”
“你说我是狗咯？”她一脚踹在他凳脚上，险些让他摔了一跤。
“误会误会，是我用词不当哈哈。”他连忙起身拉开安全距离，随后正经地开口道，”我是说真的，我希望你能幸福。我们都长大了，这样的状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你看阿福现在为了家庭到处奔波劳碌。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家庭要经营。”
“我不管，只要开心就行，这样的状态我只要尽可能长久的维持下去。反正我们现在还年轻，大把时间玩。”
李因耸了耸肩，在窗外弹了弹烟灰，重新坐回凳子上。
俩人闲聊了一会关于电影的问题，晚班的小王提前十多分钟来了。他下楼的时候她也跟着下来，他打开单车锁，她还站在旁边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干嘛？你家就在旁边几百米难不成要我送？”他一边放置着单车锁一边问道。
“今晚去你家打火锅。”她说着坐上自行车的后座上。
“我同意了吗？”他扶着车把手纳闷的看着她，“别搞我，快下来。”
“阿福也来，我下午打电话跟他说了。”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会他估计在买菜了。”
“你们这样搞到话，我就很难受了…”他无奈地苦笑道。
“你怎么难受了？不方便吗？家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或者人吗？”
“不是，你们好歹也跟我商量一下啊。我也是有自己生活的人啊。”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坐公交车去了。”
“等着，我给你们记着了！”他咬牙切齿踩着自行车，向路的尽头走开去，心想既然都这样了，那就纯当聚一下，反正大家都好久没有坐下来一块吃个饭了，“你有让他买啤酒吧？”
“应有尽有。”她的手在他后背上犹豫不决地在触碰与离开之间来回徘徊，一辆从路口忽然冲出来的单车导致他掐了个急刹，她身体往前一倾顺理成章的抱住他的腰。
李因没有太在意这一点，本身坐在后座比起抓坐垫抱住前面的人会更加稳定一些。
他们刚进村身后便出现那辆熟悉的菲亚特126p型汽车，阿福开着他黄色的‘小土豆’缓缓经过他们，摇下车窗调侃了一句，“这就抱上了？”
“去死！”邱凯丽伸手想要去掰他的后视镜，但是没有够着。
骑着单车的人则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福把车停在巷口旁店铺前的路边，李因停好自行车后从巷子里出来跟他们一块拿东西，后备箱里，有一打啤酒，各种打火锅用的蔬菜和肉。
2/1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