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老师和两个孩子来餐厅吃饭了,你醒了之后就下来,有自助餐。】
祝鸢回到房间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下了电梯。
一走进电梯,祝鸢的思绪怔了怔。
她闻到了一股很久远,但是很熟悉的烟味。
这股味道几乎是一瞬间就让祝鸢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她本能地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踪迹。
祝鸢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感觉到的那一股视线——
她很快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那个人。
五年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曾经那段短暂的、可笑的、不应该存在的过去时光,当初欺骗的人是他,放弃的人是他,他不可能还记得自己,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祝鸢走出电梯,来到餐厅,很快就看到了父母和霍与川他们。
乐兮站起身来拉她的手:“妈妈快来吃饭。”
祝鸢知道,这是乐兮在为昨天的事情向她道歉。
其实她很想说,她不用这么懂事的,真正有亏欠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她的宝贝只需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天使就够了。
鹤兮给祝鸢拿了一杯酸奶。
“妈妈,招财和进宝什么时候到呀?”
祝鸢看了眼腕表,说:“宠物托运和我们不是同一个航班,妈妈刚才打电话去问过航空公司了,他们大概要明天到,妈妈今天要先去看房子,然后明天来接他们。”
说到房子,祝青华忽然感慨了一声。
“都怪我,要不是我啊,咱家那个老房子还在呢。”
那个房子虽然已经很陈旧,也很小,不适合他们现在居住了,但是对于祝青华来说,他和林兰最珍贵的记忆都在那里了。
林兰这两年的记忆已经明显不如从前了,虽然一直在积极地接受最新治疗,她的发病速度已经远远慢于其他人,但是那个可怕的病依然存在,林兰依然在很慢很慢地忘却着自己周围的一切。
但说到老房子的时候,林兰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对祝鸢说:“有时间的话,回去看一眼吧?”
当时祝鸢为了给父亲看病,不愿意让林兰知道她和池景行的事情,于是骗她说把房子卖了给父亲筹的钱,但其实那套房子一直在祝鸢手里。
出国的这些年她将房子租了出去。
祝鸢打算,等这两天安顿下来,她找个时间去和租客说一说,哪怕要赔上一笔不小的违约金,她也想提前把房子收回来,至少让父母可以在熟悉的环境里,安安静静地享受晚年,没有遗憾。
祝青华说:“我们一会儿回去看看吧,也不打扰人家,就在院子里坐坐,看还有没有什么老邻居,能说几句话的。”
祝鸢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我们一会儿就去。”
只是当祝鸢带着祝青华和林兰走进那个熟悉老旧的小院里时,她看见了一个打死也想不到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74章 :重逢
老旧的小院中间,四周都是有些斑驳的墙壁。只有几层楼高的低矮建筑环绕在四周,高大的银杏树茂密又旺盛,遮住了漫天的光影。
而这里坐着的那个人,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可是他好像已经很熟悉这里一样,整个小院里都充斥着某种气息。
眼前的人已经五年不曾进入祝鸢的视线,阔别的这五年里,即便是在梦中,也几乎没有梦见过他,只剩下一个有些模糊的背影,远远的,不曾说话,也没有回过头来。
可祝鸢就是知道,那个人是他。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忽然静止了,周围人的呼吸充斥在她的耳边,让她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其实早在决定回国的时候,祝鸢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海市不大,如果她还要继续从事财会金融的工作的话,难免会再遇池景行。
她做好了万足的准备,如果在职场上和他重逢,她不会有任何失态。
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在她回海市的第一天。
祝鸢有一种直觉,昨天晚上,在机场酒店,那个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
——就是来自于池景行。
很明显,突然的相遇,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霍与川。
霍与川上前一步,挡住了池景行沉沉地看着祝鸢的视线,礼貌而疏离地微笑道:“池少,您怎么会在这里?”
池景行的视线缓缓落到了霍与川的身上,目光深深,好似没有别的情绪。
“我在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妥吗?”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祝鸢觉得过往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境,让她觉得不真实得不像话。
乐兮的眼泪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祝鸢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痛。
她惭愧没有让乐兮和鹤兮有一个完整健康的家庭,可是她到底要如何和她的一双儿女解释,眼前这个男人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与川能感觉到祝鸢的情绪,看着池景行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池少的家应该是在半山别墅,不是这里。”
池景行说:“我有这里的租房合同,合法,正规,押金和租金都足额缴纳,霍先生先是不信的话,大可去查。我不觉得我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有什么问题。”
“你住在你租的房子里当然没问题,”霍与川的眼神有些冷,“问题是,堂堂池少,为什么会住在这么一栋老旧又偏远的房子里。”
池景行抬了抬眸。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
“妈妈,霍叔叔,怎么了?”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情绪拉了过来。
祝鸢几乎是本能地将从车上下来的鹤兮拉在了自己身后,不让池景行看见他的脸。
乐兮和鹤兮本来在车上休息等他们,鹤兮在车里看见他们一群人一直站在这里,才想着下车来问问怎么回事。
可一下子被祝鸢拉了过去,鹤兮有些摸不着头脑。
池景行并没有看见鹤兮的样子,只看见一个有些胖嘟嘟的小孩站在祝鸢身后,祝鸢紧紧拉住他的手,似乎很紧张他的样子。
池景行的目光凝了凝。
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霍与川及时阻止了。
“实在抱歉,池少,我们原本是想随便回来看看,没想到冤家路窄,”霍与川有些嘲讽地说,“希望池少在这里住得开心,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霍与川便拉着祝鸢往回走,池景行刚要上前,却被一道警告的眼神拦下了。
死死盯着他的人是祝青华。
祝青华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已经两鬓斑白,脸色也有些不太好,嘴唇微微有些泛白。
他还记得眼前这个男人当初是怎么对待自己女儿的。
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池景行想干什么。
只是信任这种东西,打破了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祝青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临死之前,他不会把女儿交给这样一个人。
“我们一家人都不太欢迎池先生,”祝青华说,“不管是我和祝鸢的母亲,或者是,祝鸢自己的小家,明白了吗?”
池景行眼眸微闪,没有说话。
只有鹤兮在被祝鸢抱上车的时候,小小的脑袋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透过浓密的树影,鹤兮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有些模糊,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下一秒,鹤兮被祝鸢放在车内。
鹤兮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些湿,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滩有些像眼泪的液体,他抬眸看过去,好像是祝鸢刚才抱着他的时候,她的眼泪沾到了他的脸上。
鹤兮抬起眼,只看见了祝鸢有些通红的眼眶。
他怔了怔,伸出手去捂住祝鸢的脸。
“妈妈不哭,刚才那个叔叔是个大坏蛋,妈妈一看见他就哭了,以后我们都不要再理他了,好不好?”
这是祝鸢第一次没有回答鹤兮的问题。
因为她的思绪完全飘空了。她找了个间隙给时麦打电话,因为她想起之前时麦在电话里说起这套房子的事情,但被当时的她及时打断了。
“小麦,为什么池景行住在我之前那套房子里?你知道这件事吗?”
时麦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之前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也担心突然在你面前提起他会让你不开心,我想着你应该也不会带叔叔阿姨他们去那边住,所以没有告诉你……”
时麦也确实没想到,池景行会真的住在那里。
她原本只是从程牧那里得知,池景行把祝鸢的那套房子租了下来。
时麦顿了顿,问道:“那池景行见到乐兮和鹤兮了?”
祝鸢淡淡地说:“我不会让他见的,我的孩子和他没有关系。这次回来,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祝鸢不是不记打的人,那年走得太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
比如,在她差点失去孩子的那天,将那杯水递给她的苏梨。
祝鸢挂掉电话,手里捏着一张宣传单。
是苏梨举办的个人雕塑展,时间在后天下午三点。
第275章 :迟来
次日下午,祝鸢就签好了租房合同,是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的中档小区,四室一厅,乐兮和鹤兮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这套房子是祝鸢自己找的,她的朋友圈里刚好有一个高中同学在做房产中介,她一眼相中了这套房子,简单看了看之后,很快就签好了合同。
高中同学是个男生,学生时代也是暗恋过祝鸢的。
只是那时候祝鸢的性子有些冷,对男同学更是生人勿进,男生才不敢表白。
时隔多年再次相遇,还是女神主动联系的自己,帮自己完成了这个月的业绩。
男生头脑比较简单,且容易自恋。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会联想到别的方面。
签完合同以后,男同学鼓起勇气邀请:“好久不见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也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
祝鸢看了一眼腕表,想了想,说:“实在不好意思,可能要下次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女儿和儿子做饭。”
男同学一下就蒙了。
“女儿……儿子……你结婚了?”
祝鸢点头说:“有什么问题吗?”
男同学的眼神里写满了震惊,但很快,他的心里开始自我安慰起来。
虽然祝鸢结婚了,但看样子,她的丈夫已经没什么经济条件。
拖着一双儿女还要老婆自己出来租房子住……连个房子都买不起。
男同学实在觉得有些可惜,当初的校园女神,怎么就找了个这么没房没车的穷鬼,连他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祝鸢不知道男同学心里在想什么,签完合同后,她打了个车回酒店,打算把行李搬回租好的房子里。
男同学却看着祝鸢走远的背影,在微信上找出一个曾经的高中同学,快速打字:
【哥们,还记得祝鸢吗?啧啧啧,昔日女神现在带着两个孩子,老公对她也不咋好,还让她一个人出来租房子住。】
【果然啊,女人光是漂亮有什么用,找不到一个好男人,再漂亮也没用啊,还不是被摧残得很惨。】
……
祝鸢回到酒店门口,刚从车上下来,就在大堂门口看见一个人影。
她下意识地去躲,可是随即她反应过来。
她现在没必要去躲他。
池景行已经看见她了,脚步停顿了一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站在祝鸢面前,池景行垂下眸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祝鸢已经面无表情地绕开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池景行一把抓住了祝鸢的手腕。
祝鸢看也不看他,冷静开口。
“如果不想我报警的话,”祝鸢说,“还请放开。”
她的语气冷淡,疏离,平静。
没有一丝半点的情绪波澜。
池景行还记得,他和祝鸢刚开始的时候,祝鸢曾经被贺屿骚扰,闹到了警局。
当时帮她解围的人是他。
只是没想到,现在也到了她要把他告到警局的时候了。
池景行哑着声音说:“祝鸢,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好不好?”
从前的从前,池景行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他向来都是高傲的,不认输的,从来没有她在面前低过头。
祝鸢忽然就明白了那句话。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这又是何必呢。
-
祝鸢还是很平静淡漠地甩开了他的手。
她说:“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池景行还是不放开。
他固执地盯着她的眼睛,好像想要把缺失的这五年全部找回来一样。
祝鸢不得已看向一旁的大堂经理。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一直骚扰我,请问你可以帮忙报警吗?”
大堂经理脸都白了。
他也从来没见过自家老板这么失态的样子,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肯放,眼眶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喝了些酒,还是因为……
因为哭过?
后者的想法让大堂经理吓了一个激灵。
眼前的男人是谁啊。
海市首富池家的少爷,名下的公司资产够他八百辈子都花不完,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烦心事,怎么可能会哭?
可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大堂经理也懵逼了。
老板这样拉着一个姑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祝鸢眼见着大堂经理待在原地没动,不得已又求助前台。
池景行将她的手抓得死死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女人在男人的绝对力气面前,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刚想对着前台求助,池景行却一个转身,将祝鸢拉到了一旁的过道里面。
一时之间,祝鸢的视线除了池景行,看不见任何人。
“祝鸢,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池景行说的是实话,可是祝鸢并不想听。
她完全不关心池景行到底有没有找她,她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鹤兮和乐兮在酒店里面,会不会饿。
祝鸢根本没有抬眼看他,一直垂着眸,不肯正视他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
她说:“先生,如果你再不放开我的话,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女人最快对付男人的方法,只有一个。
祝鸢垂眸看了看大致的位置。
下意识地,她想起五年前出狱后和池景行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就职的酒吧,池景行喝多了,抱着她亲,祝鸢没力气推开他,不得已一脚踢向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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