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雾沉寂的心思活跃,可裴少韫犹如看穿她的计划,温柔道:“我本来之前就要去,可是因你的缘故,我没去,如今阴差阳错又要去,我想着这次如果你没怀孕我就会带你去,就是辛苦了你要吃点苦。”
她闻言眼眸垂下,一下子泄气,不过心底在想,去青州是不是也代表有机会。
在她思忖间,看到小腹上覆盖修长的大手,江絮雾不耐烦,但也没做什么,这几日裴少韫好像爱上这个动作,天天喃喃自语,“你怎么还没有孩子。”
江絮雾半夜醒来,见他大晚上不睡觉,热衷于盯着自己的小腹,好似要看出花,简直魔怔了。
同时江絮雾害怕自己真的会怀孕。
可她白日被裴少韫看管得严实,双腿又不能动,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今晚裴少韫被太子的侍卫召走,江絮雾终于难得一个人入睡,但是望着窗棂,她陡然生出一个心思。
若是病重,是不是不用跟他去青州。
去了青州,每日还要被他严防死守,晚上还要被他强行……
江絮雾左思右想,想赌一把,于是趁着深夜,小心爬下去,将门窗推开,吹了三个时辰的冷风,她头有了一丝疼痛后,才将窗棂关上。
万幸窗棂不高,她可以靠着双臂推开合上。
辛辛苦苦折腾了自己一晚上的江絮雾,隔日咳嗽不止。
门外的婢女们请来了大夫,她这一病就晕倒,再次醒来厢房门紧闭,唯有一盏昏黄的蜡烛燃着灯火。
江絮雾咳嗽了几声,便听到耳畔传来阴森森的声音,“醒了?”
“你……”江絮雾几乎要被坐在床边的人吓到,眼见裴少韫一袭白衫,似笑非笑,摩挲着她之前送他的香囊,语气温柔却透露着森森冷意。
“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又是开窗把自己身体折磨成这个样子,江絮雾,你当真做得好。”
他话音落下,香囊被他扯下来,眼眸淬着杀意。
须臾间。
江絮雾听到有重物扔进来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你――”
江絮雾强撑着身子虚弱,想要一探究竟,可隔着小相思屏风,她隐隐约约见到是个男人的身影,“咳……小……”对方还未说完,就身体虚弱的弯着不能说完。
“花郎。”江絮雾听出他的声音,惊愕之间,她抓紧被褥,耳畔传来裴少韫温声的一句,“我说过,你不温顺,他也就别想活着。”
裴少韫话音落下,从衣袖抽出备好匕首,递在江絮雾的掌心,再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为她抚平云鬓下散落的发丝,见她云肩颤抖不停,犹如无法承受狂风骤雨的芙蓉花,他目光晦暗。
“如果你自己动手,愿意伤他一下,我就放过他。”
“毕竟,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第79章 荒唐
“我没有做错事情。”
江絮雾扭过脸, 不欲搭理他。
裴少韫掐住她的下颚,乌黑的眸子染上愤怒,“你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 都不愿伤害旁人。江絮雾你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她不知道裴少韫是怎么发现,但花郎是无辜。
江絮雾听着耳畔传来的质疑, 攥紧了被褥唇角直抿。
裴少韫见她一言不发, 都要被气笑,干脆拢紧了她的手腕, 纷纷下人将人带过来。
江絮雾心头一惊,屏风被挪动,面色惨白,虚弱匍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眸。
他也注意到她手掌正被人握紧的匕首。
花郎命大被捡回一条命运, 可他从来不知,原来他活着的代价就是作为威胁江絮雾。
花郎咳嗽不止。
江絮雾听得忧心不已, 想要冲上前去救他, 但她的双腿无法动弹, 激动往前也只是半截身子, 趴在床边,腰间还被裴少韫死死搂住。
“你就这么在乎他。”
裴少韫声音温和, 江絮雾越能感受到他温柔下的盛怒。
果不其然, 裴少韫居高临下颔首对着地上的人道。
“你想活着吗?”
花郎一个劲咳嗽。
裴少韫轻笑:“想活着,就看阿絮对你下手重不重。”
话音落下, 江絮雾愤慨转过头望向他。
“你疯了不成, 明明是你关我, 是你害我受伤,你凭什么认为是我的错, 裴少韫扪心自问,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喜欢你,我甚至都要嫁人,可你却在我成亲那日抢走我,我的名声还有我的夫君,统统都是你毁掉的,眼下你又假模假样说是我自己伤害自己。你分明知道,是你害了我,我才不得不这样自保。”
“好一句自保。”
裴少韫听到她满腔怨念,不禁冷笑。
“我说不对吗?若是你真要走这一步,裴少韫我会恨死你。”江絮雾梗着细长白瓷的脖颈,自负又坚毅,好似这么多天的桎梏,对她来说如镜花水月。
裴少韫冷笑,想到她一而再三欺骗自己,眼下不过是吩咐她刺伤一个人,她怕什么呢?
“反正我也不奢求你不恨我。”
裴少韫瞥了一眼躺在底下的人,再抬眸对上江絮雾愤怒的眼眸。
他不禁笑出声,窗棂外狂风骤雨,雨打芭蕉,烛火摇曳不断。
“我其实宁愿你恨我,最好一辈子都恨我,因为我会更让你恨。”话毕。
江絮雾心中恐慌,却见他抽出塞进掌心的匕首,斜眸望向躺在地上的花郎,再将匕首掷给他。
“你想阿絮自己动手,还是你亲自动手。”
花郎垂眸,望向地上的匕首。
她觑见这一幕,暗道不好,慌里慌张冲着花郎道:“花郎你不准动手。”可在花郎握紧匕首,江絮雾攥紧了被褥,余光中裴少韫的笑意显得可恶狰狞。
“你敢动手试试。”
江絮雾再三劝他,花郎不顾劝阻,抬眸看了一眼江絮雾,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眸中。
他动手了。
不过不是对自己动手,而是殊死一搏,匕首对准了裴少韫。
若是能搏一搏,挟持裴少韫,将小娘子带走,何不美哉,要是不成,他心一狠,那他就对不住姐姐了。
江絮雾见局势一变,又见他面容坚毅,她当即扯住裴少韫的衣袖,妨碍他对花郎下手。
裴少韫本要侧身避开,察觉到她的维护,他涌上怒火,在花郎冲上来时,一脚踹开他,正要重新站起身,冷笑着吩咐一拥而上的随从,“将人给我押下去,上……”
还没说完,却听到身后的江絮雾的声音。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裴少韫冷笑,侧身看向江絮雾,余光瞥见她的手上抓着不知何时藏的玉簪。
江絮雾双目朦胧,面容坚定,纤细柔荑的手握紧了白兰玉簪,对准了尖锐的喉咙。
裴少韫步步走近,脸色骇人,“你敢这样试试。”
“我为什么不敢。”
江絮雾拿着的簪子,尖锐顶端就要划破细腻的肌肤。
裴少韫终于不敢往前,面色铁青道:“你不为你兄长想想。”
“我要你放开花郎,并且放他走。”
江絮雾目光灼灼,见他一言不发,俊朗的面容上遍布阴霾,她往前一推,尖刺穿透肌肤,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她这么近。
近到她能看到裴少韫依旧缄默,直到她闻到血腥味。
裴少韫面色骇人,骨节僵硬如石头,在亲眼见到血腥时,他脸色阴沉冲了上去,“够了,我答应你。”
江絮雾拉闸的心被合上,而后便是裴少韫道。
“但是我要你跟我一起去青州。我们之间有个孩子。”
“好。”
……
一场风波被她以自戕结束。
裴少韫吩咐大夫过来看她脖颈的伤势。
其实就是一小口,指缝大小,他大惊小怪,面色铁青,犹如谁杀了他的生父。
过来上药的大夫,见到他都战战兢兢。
上完药,大夫说并无大碍,而后又被裴少韫嘱咐给她诊脉,开了一副药材后,大夫被送走,厢房内只剩下他们。
厢房内的小相思屏风被挪走,原本狼藉的地面和被花郎打碎的瓶花全部被拾掇好。
小雨淅淅沥沥,未曾歇息一会。
“簪子哪里来的。”
四下无人,裴少韫率先开口。
“我为了你,放走了胆敢行刺我的人,阿絮你还想瞒我其他事情吗?”
“是送饭来的婢女,我悄悄从她的发髻取了一只下来。”
江絮雾低垂头,她雪白的脖颈缠着白纱布,肤色白釉瓷器,一碰,碎得要随时扎人满手都是血。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倒是有本事。”
江絮雾看他没之前生气的模样,踌躇了一下,“尚好。”
原以为他会生气,可裴少韫轻笑几声。
在江絮雾以为他动怒或者说其他话时,裴少韫笑了几下,冰凉的指腹放在她的手背上。
“那就好。”语毕。
江絮雾又被折腾了一宿,她起初要拒绝,可裴少韫轻笑道:“你可是答应我,要有孩子的。”
“我刚把人放出去,他还受着伤,外头还下雨,这个时节把他找回来,轻而易举。”
江絮雾无奈之下任由他折腾,可是这动作实在太羞耻,她都不知道裴少韫从哪里学来的姿势,美名其曰,“这样你能有孩子。”
她咬唇不放,心里想着胡说八道。
奈何花郎没走远,怕裴少韫临时反悔,江絮雾只能承受着他的摆动。
床幔间,一室春光旖旎。
江絮雾半睡半醒间,听到窗外的风声貌似少了些,迷迷糊糊透过的半透的床幔,看到摆在香案上的金箔花卉,晃眼刺目。
再次醒来,不知什么时辰。
她发觉裴少韫搂着她,在把玩她的青丝,江絮雾仰头瞥了他一眼,却注意到他胸前一道狰狞的伤痕,禁不住用指腹临摹。
之前她醒来,大都他不在。
如今他在,江絮雾注意到他胸膛在心口的疤痕,指腹一压,裴少韫的气息加重了些,却没有让她不要继续摸。
“是上次弓箭的伤势吗?”
可这伤势不像是弓箭造成,裴少韫莫名地冷笑:“这是蠢货伤的。”
还有蠢货能伤害了他?
江絮雾疑心,收回指腹不欲说什么,再度入睡。
裴少韫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回想起为了一个男人伤害自己的身子,他就不自觉涌入怒火。
原本要陷入梦境的江絮雾,迷迷糊糊中见咬牙切齿的男人非要她夹着。
“你……”想骂他,又没有力气。
他是不是又疯了,怎么又生气了。
江絮雾痛斥他是不是有病,在被折腾整整一白天。
她腰酸得不行,同时见他每次都卖力,忧心忡忡害怕自己真怀了他的孩子。
若是真怀了,她该怎么办?
江絮雾沉思,一个用力不小心撕碎了手里的书卷,这时外头哐当声响起,她想起明日就要陪裴少韫一起去青州的事宜。
正巧裴少韫进来,身上的官服都未褪下来,神采奕奕,眉宇的愉悦,一扫往日的阴沉,江絮雾蹙眉:“发生了什么好事。”
裴少韫稳稳当当坐在她的面前,先是端详了她身体近况,这才缓缓道来:“我路上遇到道士。”
“嗯。”
江絮雾这段时日没有刻意与他争吵,也算相处和谐,忽听闻他说道士,她满腹疑心。
裴少韫坦言道:“道士说我的面上发红,近日有喜事,还说我今年能抱一儿一女。”
她强忍白眼,“他是不是要你银子了。”
“算命之人,当然要给银子。”
“你什么时候这么蠢。”哪里有人算命算得这么准,江絮雾狐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怪志里的鬼怪上身。
裴少韫轻笑:“有时候算命的人,算的不是真的,但算的是人心。”
江絮雾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冷笑抚摸了小腹,愿他们之间绝无子嗣。
裴少韫见她一言不发,倒也习惯,轻声说起明日的安排。
“明日我跟官中的大臣几名大臣一起出行,这次出行有你的兄长还有沈长安。”
一听到兄长,江絮雾神采奕奕,可转眼想到他在身侧,“你不怕我跟你一起去,会被我兄长他们知道吗?”
“谁也不会想到此去青州赈灾我会带你一起去,这次青衣会一直守着你身边的,你对外的身份是青衣的弟弟。”
江絮雾蹙眉,“你赈灾还要带我一个累赘一起去,再说我兄长也在,你能万无一失保证我兄长认不出来我。”
“我既然想带你一起,自然做好了完全准备,正好,我给你看一个人。”裴少韫低沉道:“进来。”
很快,屏风外有一女子走了进来。
裴少韫吩咐她抬头,女子抬起头,江絮雾失态地看他,见他俊朗的多了诡谲的笑。
“她脸上的面容是按照你的模样易容,大约有八分相似,从明日起,她将替代你留在宅院,而且这消息我告知你的兄长。”
“你说你的兄长会不会为了你忤逆圣上的旨意呢?”
裴少韫目光透露的几许期待,在瞧见江絮雾诧异和惊讶的目光,伸手握紧了她的手。
“怎么?你害怕?”
江絮雾清楚意识到裴少韫,在做事上的滴水不漏。
按照兄长的作风,定然宁愿忤逆圣旨也会留下,找她。到时候皇帝震怒,引发他的官职不稳当,阿兄的前途岂不是……
江絮雾愁容满面,裴少韫挥挥手吩咐女人先离开。
“为你兄长担心吗?其实说不定你兄长不会为了你留下,只会吩咐手底下的人来寻你。毕竟青州赈灾是大事,他怎么会牺牲前程,亲自一个人来寻你。”
“再说上次他不也是没有亲自带人来寻你。”
裴少韫生得好看,一旦收起阴鸷,娓娓道来的声音犹如戛玉敲金,分外悦耳。
江絮雾捏紧了娟帕,知道他是离间计,丝毫不上当。
但愿阿兄千万,千万不要留在青州。
-
深宅院落。
江辞睢将公主寄来的信烧在香炉里,金利来窥探这一幕,屈膝道:“大人,该用晚饭了。”
“晚点。”
公主寄信想要青州袁州府密谋的私库,虽传闻夸大,但公主曾跟此人打过交道,想要这份私库。
可这私库不仅公主一人觊觎,就连皇帝还有……
须臾间,手底下的人匆匆忙忙禀告。
“大人,花郎有踪迹了。”
江辞睢事不宜迟,骑马赶去,却见花娘早早守在花郎的身边。
花郎昏睡不止,可他身上有昏睡之前留下的线索。
82/110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