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将太夫拉得离楚璟床榻远些,害怕她听到自己与太夫的对话。
“孩子生下来可能容易心悸,心脏也不会太好,得小心呵护着,而且不能受惊,不能吸入对身子有刺激的气味,一旦刺激到他的身子,都有可能命危。”
若是对寻常百姓人家,太夫不会将话说得如此详细,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命没那么娇贵,唯独这些高门大户家的孩子,命才最金贵。他若有所隐瞒,他日被他们寻上门来,他便没法遮掩过去。
姚氏心神不宁地道:“好,我知道了。”
太夫将药箱收拾好,朝她道:“夫人还是先给小姐将身子调理好,这样对胎儿也好些。”
“多谢太夫,春棠替我送送太夫。”她将药方递给春棠,便走回楚璟床榻边上守着她。
等屋里安静下来,楚璟才缓缓睁开眼,她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阿璟,你别多想,先把孩子生下来,等孩子生出来还是可以治的。”
看她睁开眼,姚氏便知道她听到了太夫说的话。
“一定是那个贱人!”
楚璟死死盯着床账,愤怒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姚氏扶她起来,喂她喝了些水叮嘱道:“不管是不是她,你平日里都得离她远些。”
“肯定是她,府上就只有她最不希望我将孩子生下来,我生的孩子地位必定会高过她的。”
楚璟痛苦地捶打床榻,越想越恨,若非顾沅将这样的贱人招进府里,她的孩子何至于要受那样的罪。
“如今顾沅向着她,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姚氏劝她。
“可顾沅更希望我的孩子能生下来,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
见她如此倔强,姚氏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刺激到她对她和肚中的胎儿都不好。
“娘亲只希望你好好的。”
说这话时,姚氏忍不住抹了抹泪。
楚璟的胎儿受到损伤,她没办法回裕王府,便在楚家歇了一晚。
次日,顾沅亲自过来接她。
他身边虽有了霓裳,可楚璟未将孩子生下来他也不敢玩得太过火,还得给楚璟些面子。
可楚璟见到他,便没好脸色。
姚氏将顾沅拉到一旁,仔细叮嘱他:“阿璟肚里的胎儿受到了损伤,日后你可不要再刺激她生气了,还有你身边那个妾室,叫她离阿璟远些,不然她肚里的孩子你就别想要了!”
“岳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护着阿璟。”
顾沅说这话倒是有七分真,他也希望楚璟能平安将他的长子诞下来。
姚氏拧眉:“最好是这样。”
“打扰岳母了。”
顾沅朝她行礼,才钻入车厢中。
“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杏子。”顾沅将一盘洗好的杏子端到她面前。
楚璟靠在车壁上,不曾理会他。
“你又何必要处处与我作对?心平气和地将孩子生下来,对我们两个都好。”
她不吃,顾沅将杏子扔进自己嘴里。
闻言,楚璟睨他一眼问:“想让我心平气和将孩子生下来?”
“嗯。”
顾沅若有似无应声。
楚璟冷笑:“那等会回到府上我做什么你都别拦着。”
第七十五章 一起付了
顾沅皱眉:“你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这女人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放心,不会让你那妾室丢了命。”
楚璟冷哼,说完便靠着车壁闭上眼。
回到裕王府,顾沅将她小心搀扶下来,她便开口道:“不回漪兰院,先去你那妾室的偏院。”
顾沅虽面上不爽,但还是听话地扶着她去了。
去到那时,见到霓裳正摆弄她院子里的牡丹,她这院子里种了许多花,好多都出现在楚璟的屋子里过。
“夫君,姐姐...”陡然见到楚璟来到自己院子里,霓裳心里有些慌。
“你很怕?”
楚璟来到她身前,眼神里带着刀子。
“怎么会呢?姐姐能过来,妹妹心里高兴得很。”她走上前,要扶上她的手坐下,被她用力甩开。
霓裳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啪!”
下一刻,楚璟的巴掌已经落到她脸上,她红润的脸上立刻留下醒目的红印。
“夫人!”顾沅忍不住叫出声来,想要制止她,可底气却有些不足。
委屈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下来,霓裳用手捂脸扬起眼:“妹妹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姐姐这般生气。”
楚璟揪过她衣襟,怒声道:“你什么都做错了,你就不该出现在这府里,我肚子里的胎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孩子也别想要了!我的手段想必你还没见识过!”
“妹妹以后一定小心伺候姐姐...”霓裳吓得身子微微颤抖,话里的哽咽声更是明显。
“离我远点!”
楚璟厌恶松开手。
她撒完气,也没再与她多作纠缠,回了自己院子。
“夫君还不走?”
走了几步,发现顾沅没跟上来,她便回头看他一眼。
想到方才姚氏和她给自己说的那些话,顾沅犹豫地从霓裳身边走开,上前去扶着她回漪兰院。
等人走远,霓裳才抬起头,阴狠地瞧着那抹令人生厌的百花穿蝶裙,谢氏宠着她,她的吃穿用度向来是府上最好的。
她将花盆里红艳的牡丹掐下,狠狠踩到地上,碾得粉碎。
有了楚璟今日的教训,霓裳不敢再将刚摘下的花送到楚璟院子里。
也就是隔了好几日,顾沅才敢出现在她院子里。
“夫君难道也觉得姐姐的肚子出问题是霓裳害的么?”见他好几日不来,她的心里有怨气。
顾沅将她揉入怀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警告:“阿璟的孩子,是要平平安安生下来的。”
如此一来,霓裳便知道他心里的答案。
她攥紧十指:“妾身知道夫君看重姐姐肚里的孩子,日后你怎么说妾身便怎么做就是了。”
顾沅松了口气:“你能明白最好。”
荆州。
这里靠近北边,入冬比汴京要早,才九月楚蘅便已觉得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顾衍拉着她到布庄里逛,让她多买几件厚衣裳,在裕王府里他就注意到了,这丫头怕冷得紧。
“真的要买这么多么?”
楚蘅只选了两件袄子和遮挡寒风的厚披风,顾衍见不够,又钻进衣铺里拿了好几件,堆在掌柜的柜面上。
“不多,我还觉得少呢,我的钱你不花留着干嘛。”说着,正好见到店小二又进了些衣裳进来,全是保暖的厚袄子,顾衍又认真挑了两件出来,扬声道:“还有这两件,一起付了。”
那副样子,财大气粗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上揣了几百万的银票呢。
“哎,好嘞!公子真是好魄力!”见到来了位大客户,布庄掌柜夸出口的话顿时滔滔不绝。
楚蘅没见到他被遮挡在那摞衣裳后面的脸,都能想象得到他的嘴角铁定要开到后脑勺去了。
“客官,一共五十两银子。”
将衣裳包好,掌柜的算盘敲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那么多...”楚蘅小声嘀咕。
她进入裕王府这么多年,统共都没花过那么多钱,这人半日不到就花出去了。
“好,送到顾府上。”
顾衍爽快地将银子抛到掌柜手里,拉着旁边还没合上嘴的姑娘出了布庄。
出布庄时,楚蘅能明显感觉得到,布庄里的姑娘都向她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还冷不冷?”
回府的车厢里,顾衍将她的手揉在手掌心里,还时不时给她哈着热气。
“不冷了。”
她摇摇头。
“早上出门时我见你嘴唇都冻紫了,就知道你不习惯这边的天气,铁定要多给你买些过冬的衣物的。”顾衍说着,又将给她新买的围脖给围上。
把她包得像个粽子圆鼓鼓的,他才放心。
“除了我娘,便只有你给我买过那么多新衣服。”楚蘅靠到他肩头上,一脸幸福。
“那我还得对你更好些,这样你习以为常了便觉得我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顾衍搂着她,亲昵地用下巴蹭蹭她青丝。
俩人正在车厢里说说笑笑着,忽然,车厢外传来朱宴焦急地喊声:“大人,王爷在军营里出事了!”
“停车!”
顾衍立刻勒令车夫停下马车。
“何事?!”
顾衍掀开车帘。
“今早王爷带兵在边关巡视时,突然遭人暗算,身上中了致命箭伤,此刻人正躺在军营里!”朱宴上气不接下气,这还是军营里的人跑到兵器行里告诉他的。
“阿蘅,你先回府!”
顾不得其他,顾衍匆匆嘱咐楚蘅一声。
“你小心点。”
楚蘅松开他的手。
“嗯!”
顾衍冲她点头,便急忙与朱宴消失在人群里。
“走吧。”
手抓着车门等见不到顾衍的身影,楚蘅才开口吩咐车夫。车帘放下,车厢内还留存着他的温度。
来到顾言昌军帐外,顾衍便见到端着盆进进出出的士兵,盆里都染着血。
他行色匆匆往军帐里走。
“如何了?”
他开口问坐在顾言昌榻前的老军医。
“箭上有毒,虽刺中的不是有害位置,可毒已入体,能不能捱过这一关,全看王爷的了。”
老军医跟随顾言昌行军多年,若非真的那么严重,他定然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拜托了!”
顾衍握紧双拳,神色慌张盯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第七十六章 没抓到人?
面对顾言昌,他从未如此心慌过,此时此刻看着床上两鬓旁隐约生出鹤发的中年男子,顾衍才意识到,顾言昌也已经慢慢老了。
“今夜尤为关键,得有人在王爷榻前守着。”老军医用盆里干净的水净手,擦拭手上的血迹。
“我来。”
他话刚说完,顾衍便立刻开口。
“也好。”
老军医点下头,便亲自出去给顾言昌熬药。
“怎么回事?”
他转过身子,开口问跟在顾言昌身边的随从,亦是他的得力副手。
任青山从顾言昌被派到荆州来守护边关时就一直护在他左右,这些年来助力他躲过许多险境,是最不可多得的副手。
此次失手,恐怕是对方对他们的情况摸得太过精准。
任青山站在一旁,人显得十分懊恼:“今日王爷与往常一样到城郊十里外的边关防线巡视,路过一片枯草丛时忽然被草丛中跑出来的野鹿撞到,从马背上跌落而下,我等见他没受伤便忙着排查周围陷阱,岂料,有一支利箭从王爷身后飞射出来,就离他有一里的距离,利箭从后背穿膛而过,王爷才受了重伤。”
顾衍皱起眉头:“没抓到人?”
任青山摇摇头:“对方跑得太快,且对这附近的地形很是熟悉。”
“可有看到他的身形?”
任青山依旧摇摇头:“被枯草丛挡着,无法看清。”
若能看得到身形还能判断出来是不是北椋人,北椋人比大楚人长得身形要高大些。
“你先下去吧。”
什么都没问出来,顾衍也不再难为他。
“有什么事中郎将可随时叫属下。”他朝他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顾言昌这一箭不会挨得没来由,顾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纪殷乾。北椋人都熟悉荆州边境的地势,要想行刺对他们来说亦是易如反掌。
只是顾言昌带出去那么多随从,连个对方的身形都看不清楚,可见对方是个高手。
而且,也有可能是周边小国干的,他们知道北椋对大楚一直虎视眈眈,恐想挑起大楚和北椋的战事。
顾衍正想着,军帐被人撩起,老军医熬好了药,端到床榻边上来。
“麻烦中郎将将王爷身子抬起来。”顾言昌尚在昏迷中,躺着喂药不好入口。
“好。”
顾衍坐到床榻上,将顾言昌的半个身子抬起来,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
等老军医喂完,他才将人放回榻上。
看到从顾言昌后背拔出的箭头,老军医开口道:“这箭头我得拿回去研究,须得多等两日才能知道上面沾染的是何毒。”
顾衍看着发黑的箭头,面色沉重点下头。
入夜后,军营里变得安静下来。
顾衍在他床榻边守了一夜没敢闭眼,中间顾言昌吐了几次乌黑色的血水。
天微微亮时,老军医来查看顾言昌的伤势,给他把完脉他才松一口气:“王爷体内的毒已经逼出来,没事了。”
顾衍紧锁了一夜的眉头才逐渐舒展开来,朝他道:“多谢军医。”
“不过还是得小心照料着,这药每日得分三次喂他喝下。”
嘱咐完顾衍,他便走出军帐,想赶紧将箭上的毒辨识出来,好让顾衍做好准备。
楚蘅在府上等了一整晚都没见顾衍回来,她心里不踏实,早上便早早起来给他熬些粥带到军营给他。
陆燃带着她到那时,顾衍正伏在床榻边昏昏欲睡。
见到军帐被人撩起,进来位面貌熟悉的女子,他立刻睁开眼朝她道:“你来了。”
楚蘅拿下身上的袄子,将熬好的热粥从食盒里拿出来:“见你一夜未归我实在不放心,便熬了些粥给你带过来,赶紧喝吧,喝完睡一觉,王爷有我守着。”
“辛苦你了。”
握着手里热气腾腾的粥,顾衍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无比温馨。
“赶紧喝吧。”楚蘅催他。
顾衍将粥喝完,人便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楚蘅忙寻来张毛毯给他盖上。
以前她总觉得这对父子的感情生分得很,如今再看俩人的关系倒也没有那么糟糕,恐怕是没解开心内的心结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楚蘅每日都做好饭拿到军帐里给顾衍,顾衍夜夜都守在顾言昌榻前,也就是白日楚蘅过来的时候他才愿意睡上会儿,不然谁守在顾言昌榻前他都不放心。
“你心里还是在意王爷的,平日里为何不与他将关系处好些?”
陪着他用膳时,楚蘅开口问他。
顾衍夹菜的筷子停顿一下,紧接着便给她夹一块肉放入她碗中,抬起头笑着看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日后寻机会我再慢慢与你说。”
楚蘅回头看一眼床榻上的顾言昌,点下头。
俩人刚用完膳,陆燃便入到帐中来告诉顾衍:“军医将箭头上的毒辨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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