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
他坐不住,起身匆忙往外走。
“中郎将。”
老军医见来人,朝他行一礼,尔后便将盆中化开的毒水呈给他看,盆中的水呈鲜艳的血红色:“此毒名为见血封喉,毒性极强,好在王爷的毒箭拔出来得够快,不然真要应了此毒之名见血封喉。”
“据老朽所知,见血封喉只有北椋皇庭里才有。相传北椋先帝在位时,曾用见血封喉毒死当时独揽朝政、一手遮天的首辅大臣。但北椋先帝为遏止谣言满天飞,便将宫中懂得研制见血封喉的老太医都给秘密处死了,从此再也没人见过见血封喉。”
“公子,会不会真是那北椋大皇子干的?”一说到北椋皇庭,陆燃最先想到的便也是纪殷乾。
顾衍神色清冷,静默不语。
他以手敲击案面,许久后才收回盯向那盆血水的眸光,反驳道:“应该不是他,不久前我与他才发生过争斗,他的身边绝不会有这样的高手。若是有,那日我早就丧命在他刀下。他那么恨我,又怎会留后手让我逃走。”
陆燃想起那夜纪殷乾身边的侍卫,这才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他,难道是有人想嫁祸于他?”陆燃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话刚说完,顾衍突然皱起眉头,低声道:“不好!”
第七十七章 得干大事
“发生何事?”陆燃面露不解。
顾衍抬眸看向陆燃,厉声嘱咐他:“你马上带人赶去北椋一趟,想法子提醒纪殷乾他有危险!若是赶不及,便帮他一把。”
他话一出口,陆燃更疑惑了:“他有危险不是正好么?那咱们就不用怕他后面再来寻麻烦了。”
“怕的便是这样,他是得死,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死!”
顾衍没跟他解释太多,陆燃知道这事十万火急,便也没继续问,忙听了他的话往外赶。
“公子不愧是足智过人。”帐中的人,唯有老军医瞧出了顾衍心底的担忧。
顾衍攥紧双拳:“希望能来得及。”
随后,他命人将朱宴叫过来,命他暗中查一查兵器行里的人。
日落时分,昏迷了几日的顾言昌总算是醒了过来,顾衍和楚蘅将他送回了顾府,在府上继续养着。
“瞧你,这几日都愁坏了。”夜里喂着顾言昌喝完药后,楚蘅盯着刚回到屋里的顾衍说道。
“谁叫他是我亲爹呢。”
顾衍难得跟她抱怨一句,走到她替他准备好的水盆前,用浸湿的汗巾擦擦脸,擦完脸便觉得满身的疲惫涌了上来,他忙来到她身旁,将人搂到怀里,靠着她,寻求这片刻的安宁。
“等年关咱们回了汴京,你便好好歇着吧。”自从来到荆州,楚蘅见他周旋在兵器行与准备修筑边关防线之间,觉得他累得很。
“回了汴京更不能歇了。”忽然,她听到他冷不丁回了这么一句。
楚蘅抬眸,用水汪汪的杏眸望他:“为何不能歇着?”
顾衍被她盯着耳根泛红,片刻后才羞答答说一句:“得干大事。”
瞧他这副羞涩得耳根泛红的样子,楚蘅便知道他没想好事,便伸手捶打他一下。
被她瞧出来,顾衍干脆恢复他那副没皮没脸的样子,理直气壮道:“我没说错嘛。回去得跟你哥和你爹说清楚咱们的事,还得去你家下聘迎娶你,把你娶进顾家家门,这些不都是大事嘛?”
他柔情似水般将她的脸捧起来,那双灿若星眸的眼睛柔柔盯着她,戏谑问:“难道你不想早点嫁给我,给我当大夫人?当初我可记得某人命令我要给她个名分的。”
每回他这么靠近自己,盯着他这张流光溢彩的脸,楚蘅便觉得自己赚大了,她觉得自己是个不偏不倚的颜狗,被他这般盯着,倒叫她羞红脸道:“孟浪。”
“我的未来夫人,我每日可忍得很难受的。”日日美人在怀却不能碰,全凭他意志力撑着。
“不理你了。”
楚蘅面色红得能滴出血来,还微微发烫,她赶忙将他捧着自己双颊的手扯下来,身子转过一旁。
“嘿嘿好了,我不逗你就是了。”
怕她生气,顾衍赶紧将她抱入怀里,好声好气哄她。
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妇,不能气跑了。
陆燃赶到北椋时,已是半夜。
他到了纪殷乾府邸才知道人没在府上,在长公主府里。
三更半夜的,他才从长公主屋里拢上衣袍,一脸餍足走出来。
夜间他身后宫女手中提的照路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吹着口哨坐上马车,车夫立刻带着他往他的皇子府邸赶路。
黑夜中,陆燃见到那宫女的灯笼将车厢里的一切照得透亮。
明亮的灯光中,他见到那宫女手持匕首,朝靠在车壁上休憩的人狠狠刺下去。
“啊!”
陆燃从屋檐上拿起一块石子,朝那宫女的手用力掷去,宫女惊叫出声,手中的匕首赫然掉落在车内,发出一声“砰!”
陡然听到响动声,纪殷乾立刻从昏睡中惊醒过来,那宫女反应快得吓人,拾起匕首复又朝眼前的人刺去,纪殷乾躲闪不及,匕首划破他手臂衣袖,霎时留下一道口子。
街道上涌出几个黑衣人,纷纷朝他的马车围攻,陆燃蒙住脸带人从屋檐上跃下,与围攻上来的黑衣人胶着。
“你是何人?!”
纪殷乾忍住手臂疼痛,与车厢内的宫女交手,仍被她划破几下衣袍。
“去死吧!”
宫女厉声回他。
但她到底是女子,没过多久便被纪殷乾制服,将人狠狠抵在身下怒喝:“说!是谁派你来行刺本王?!”
那宫女盯着他,阴毒地笑了一下,下一刻,便见她嘴角有乌黑的血流出,人昏死过去。
纪殷乾掰开她嘴巴,想将她嘴里含着的毒抠出来,已经晚了。
“操!”
他火气很大。
车厢外,陆燃等人也已斩杀冲出来的黑衣人,等纪殷乾掀起车帘将宫女扔下车时,只见到几道身影跃上屋檐,隐匿在屋檐后面。
一把飞刀从屋檐后飞射出来,正好插入他面旁的车门内。他阴沉着脸将飞刀取下,打开对方留下的纸条。
片刻后,便对眼前还握着缰绳战战兢兢的车夫说道:“回去!”
无端无故挨了这顿打,纪殷乾恼火得很。
不过,是谁帮了他还不想要他这个人情呢?
次日午时,顾衍便知道了北椋城里的事。
“公子,您算得真准。”
陆燃夸他。
顾衍手抓在石桌边沿,目光阴阴沉沉,人沉着得可怕:“不是我算得准,是人家早就掐准了时机想要害死我们。此人手段,阴毒得很。”
对方知道他在松林中行刺纪殷乾的事,想要利用他们俩人之间的恩怨互相挑拨,让他们狗咬狗,对方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自己差点中招,顾衍冷哼出声,双眸间闪出熠熠寒光:“看来,他是觉得我在荆州没有做出功绩来,看轻我了。”
“公子说的是何人?”陆燃一头雾水,他刚搞清楚顾衍为何要救纪殷乾的前因后果,这会儿又被他这番话给弄懵了。
“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静静坐着,仿佛是在等什么人,陆燃只好也静静在一旁候着。
半个时辰后,府上果然来了人。
朱宴来到他面前回禀:“大人,果然查出来了。”
靠在圈椅上的人立刻抬眸:“说!”
朱宴咬咬牙:“是程霖。”
第七十八章 准备
“属下已经将人抓过来!”说完,朱宴拂过身往后看,便有两名侍卫将五花大绑的程霖带上前来。
顾衍想起第一次见程霖的时候,便觉得他不像个长期做惯粗活的人,做粗活的人举止不会如此得体。
“还不快将你做的那些事向大人交代清楚!”朱宴力气大,徒手一劈程霖人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低着头,人显得很颓败,但仍保留一丝倔强,那估计是他觉得最后能对自己主子表现出的一点忠心耿耿。
“不说是吧?!”
朱宴威胁完,抬手就想向他面额劈去。
“慢着。”
被顾衍制止了下来。
朱宴朝他行个礼,忙退到一旁。
“行刺王爷的人,是不是你?”顾衍手敲到案面上,厉声质问跟前跪着的人。
程霖身子忽然微微发颤,半晌后才肯回他的话:“不错,王爷是小人行刺的。”
陡然间,顾衍弯身将地上的人衣襟揪住,怒瞪他:“我们夜探矿山那晚我曾救了你的命,你岂敢?!”
他救了他一命,他却差点要了顾言昌的命。
也正因如此,程霖才觉得心里愧疚肯回他的话,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默默说道:“主子下的命令,小人无法抗拒。”
顾衍用力揪着他的衣襟皱成一团:“你主子早就料到我来荆州第一步便会动兵器行,所以一早就把你安插在了兵器行里,让你想法子获得我的信任?”
程霖点了点头,人也不吵不闹,俱将自己干的事揽下来:“您在松林间对付纪殷乾那晚小人其实也去了,主子知道您与纪殷乾之间又发生争斗,想交代小人在王爷巡视边防线时行刺于他,造成是纪殷乾所为来迷惑您,没想到还是被您识破了。”
“你主子还真是不死心!”顾衍将人甩开,程霖当即仰面倒到地上。
“大人,如何处置?!”
朱宴就是等的这一刻,所有背叛顾衍的人在他眼里都该死。
“先关着。”
顾衍背对着他人,眸光里似有万浪在翻涌,他拼命抚平眉间思绪,心想自己与中宫那位的恩怨看来是消不了了。
“好!”
朱宴立刻将人押下去关押起来。
“公子,您如何瞧出来行刺王爷的就是他?而且,他的主子是?”陆燃还一知半解。
“他的主子就是咱们大楚的太子殿下。”顾衍敛下眉头:“我爹遭行刺的那日我曾问过任青山对方的身形如何?他说枯草丛太多了看不清。其实北椋人身形高大,就算是被枯草丛挡着,也不至于看不到对方身形,那时候我便知道不会是北椋人干的。身形同大楚人一样,又对这一带如此熟悉的,想必只有荆州城内的人了。”
陆燃人终于清醒过来:“所以方才朱宴说是程霖时,您便猜到行刺王爷也是他干的了。”
顾衍“嗯”了一声。
“这个太子殿下,几次三番与我们过不去,这回又想借北椋人的手将您杀掉,日后咱们恐要多防着他。”
经过这回,陆燃不敢再轻视顾承乾的威胁。
顾衍转过身吩咐他:“你说的没错,但眼下我们得干件更紧迫的事。你去兵器行里将左伦给叫过来。”
“属下这就去!”
陆燃未有怠慢,抬步就出府朝兵器行跑去。
如今顾言昌卧病在床,顾衍不敢确定这个消息有没有传到北椋,他得做好两手准备。
左伦当即被带到顾府上,他正愁程霖的事,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顾衍见他来了,立刻将陈彦当初给他的羊皮卷展开到案桌上,羊皮卷徐徐图开,荆州一带的边关地势也赫然显现在卷上。
上面有许多地方被顾衍用笔做了标注,均是较为重要的防守点。
“大人,程霖他?”他是个粗人,将程霖当做自己的亲兄弟来处,此刻见到顾衍人便忙着询问他的下落。
“此事晚点再说,你先过来看这个。”
顾衍立刻制止他要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这是荆州一带的地势。”左伦一眼便看得出来。
顾衍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在荆州一带走动过许多回,这上面标注的地方都是我认为的最佳防守点,我知道你在做兵器之前曾是给人修筑房子的,你看看在这些位置修筑边关防线可行得通?”
左伦这才弯下身子仔细看,顺着顾衍标注的地方一个个研究,见有难度的地方便指出来告诉他。
俩人在书房里一研究就是一下午,楚蘅端着饭菜进来时,顾衍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烛台,对着上面原先的标注的地方作修改,试图找到能以最快时间串连成线的防守点。
烛光映照到那人的面额上,将他的五官眉眼照得十分清楚。他面容俊美,又透着倔强与专注。
“忙得连晚膳都不吃了么?”
楚蘅一边将饭菜搁到桌上,一边唤他。
“来了。”
他这才发觉她来了,忙将手里的烛台放到桌上。
“左伦。”陆燃也跟着进来,将里头不识趣还在呼呼大睡的人踢了一脚。
“一块吃吧。”
楚蘅对睡眼惺忪的左伦道。
“不了,属下已经另外给他备好了。”见他还真想坐下来与他们一块用膳,陆燃赶紧将人拉扯走。
瞧着他们这副样子楚蘅轻笑出声来,复又见到案桌上展开的羊皮卷,便开口问顾衍:“这是在做什么?让他都睡着了。”
“费脑子费眼神的活儿,他干惯了粗活突然拉他来干这个,他还适应不了。”
顾衍边夹菜边道,他还真是饿了。
“你慢些。”
楚蘅关切地说。
“你也吃。”顾衍给她夹了些菜,他脑子里还在想修筑边防线的事,便没将所有专注力都放在她身上。
楚蘅心里也晓得,等吃完叫人来收拾完桌子,她便给他泡杯提神茶端过去。
“今日老军医来看过王爷的伤了,说他还要休养上几十日,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回恐要到年关回京时才能好了。”
楚蘅将茶递上去。
顾衍接过茶后,人凝着她,面露惆怅。
第七十九章 拒绝
“离年关还有几个月的时日,若是边防线没修好,我怕回京的日程会有所耽搁。”顾衍跟她说出心中担忧。
“不必发愁,耽搁了咱们便不回去,不着急。”楚蘅将件袄子披到他肩上,夜间屋里虽烧了炭火,可还是比白日要冷许多。
“阿蘅。”顾衍将手里茶盏放下,将人搂到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我不敢保证能按时回京,但是我尽量,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你受委屈。”
楚蘅也将手环上他腰身,鼻尖盈入他身上的松香味,让她心里一片柔软:“你将你的事做好就成,修筑边防线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也想你带着功绩回京,这样才有能力与太子殿下相抗衡。”
“可你跟我来荆州那么久,我想早点给你名分。”顾衍将下巴抵在她头上,轻轻靠着。
楚蘅捏着他身上柔软的衣袍,人也软成一团任由他抱着:“只要你待我好,名分晚些时日给我都无所谓的。大不了咱们在荆州先成亲,等回了汴京再告诉他们,反正我在楚家原就是个早就没影儿的人。”
26/69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