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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着提了好几日的心终于能落下，可这心里却还是觉得难受。
为顾衍受了这么多的罪而难受。
若是再晚几个时辰，这人恐怕就没了生命体征。
而此刻躺在她眼前的人，身上虽然有温度，可肌肤却是没几处是完好的。
她看得难受，干脆趴在他床边不再忍着，任由自己呜咽哭出声。
“别哭了。”
忽然，有一只宽大的手覆上她脑袋，止住了她不断往外流的眼泪。
她头发黏湿慌乱地抬起头，发现这人正盯着她，眼眶也红红的。
第八十四章 好软啊
“你怎么会？...老军医说你要几日才能醒过来...”楚蘅惊喜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顾衍勾起唇角：“大概是我不舍得你哭太久吧。”
楚蘅立刻握上他的手，两只温暖的手碰触紧扣在一起，顾衍用另一只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就是它带我找到你的。”楚蘅拿下腰间悬挂的玉佩，呈到他眼前。
顾衍看了一眼，对着她抚慰笑开：“这是我被冲入水洞前扯下来的，我知道你看到一定能找到我。”
“在水洞中困了那么多日，你是如何撑过来的？”楚蘅握紧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
“水洞里有洞隙，我就是靠着洞隙里排进来的空气活下来的，不然今日就见不到你了。”经过这一场生死相离，顾衍愈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她。
被困在水洞里时，他脑海里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楚蘅，就是靠这个意念才不至于让他昏死过去。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始终觉得楚蘅在不停地呼唤他。
楚蘅眨眨眼，止住要流下的眼泪斥他：“不要胡说。”
顾衍说：“放心，还没娶到你我舍不得死的。”
他还在想着逗她。
“净瞎说。”她像在撒娇般训他，尔后她继续说道：“天气转晴了，你垒起来的边防线都没事，我让左伦带着工友们先回去歇息了。他们忙活了这几日，也累了。”
“还是你想得周全。”
不用她说，顾衍也正有此意，不过楚蘅帮他做了，他便不用再操心。
楚蘅枕着他的手道：“睡吧。”
他笑着：“你先睡，让我多看看你。”
三日不见，他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楚蘅也不拗他，听话地闭上眼睛。
顾衍在营帐里养了好几日，才终于恢复身体元气。工友们都自发回来，赶制最后一点工程。
此回经历过这番风雨，他们更是干劲十足，想圆了顾衍的梦，这也都是利于大楚百姓的盛事。
边防线完工的那日，阳光明媚，照得众人脸上神采奕奕。
顾衍在府上设宴，犒劳这三个多月来连夜赶工的工友，虽是寒冬腊月的天，但院中众人烧着菜喝着酒，其乐融融驱去了身上的寒意。
楚蘅也被工友们拉着坐到顾衍身旁，说让她也喝上几杯，和大伙一块高兴。
也就是到了这荆州，楚蘅才老是被一帮大老爷们围着，这要是搁在她十八岁以前，是万万想不到的。
“我不会喝酒，我就喝一小口。”挡不住盛情难却，她不好意思地道。
“你们别逗她了，我替她喝就成。”顾衍立刻站出来，将自个媳妇护在身后，不让这帮粗人靠近。
“中郎将，这就是您的不对了，顾夫人可说了她可以喝。”左伦带头起哄。
“我喝一小口没关系的。”楚蘅站在他身后扯住他衣袍小声道。
“对嘛，就喝一口而已，您不要那么紧张。”
工友们见到他这副护妻心切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
“真的可以？”
顾衍不放心地压低声音问她。
“没事。”
楚蘅立刻从他身后走出来，拿起酒杯就仰头饮下。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连顾衍都看得呆了呆。
“嫂子好魄力！”
左伦大声夸赞。
“真乃女中豪杰啊！”
工友们见她这么爽快，气氛一下又热烘起来，不过他们也没再为难她，说让她喝一口就一口，看着她喝下后都各自散开喝酒吃肉去了。
“我没想到你竟这么厉害啊。”顾衍啧啧看着她，觉得她是在自己面前装小白兔。
“叫你别小瞧我了。”楚蘅嘟囔着。
“是是是，我的楚大小姐真厉害。”顾衍捧着人坐下。
黄昏渐沉，工友们也都酒足饭饱，一个个起身朝顾衍行完礼后散去了。
左伦最后一个离开。
楚蘅喝下那一口酒后，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见人都走完了，捧起个酒瓶子就拉着顾衍跑到后院去。
这会儿天空中开始飘落下雪花，楚蘅的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她靠在廊柱上，捧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
“你慢点。”
顾衍伸手帮她扶着酒瓶。
“阿衍，再过两日咱们就要回汴京了。”楚蘅用衣袖擦去下巴酒渍，将酒瓶捧在怀里看他。
“嗯。”
顾衍应声。
她笑着，眼神却无比的落寞：“等回到京中，你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吗？”
“一切有我在。”
他终于知道她为何要硬撑着喝酒。
“不，我想自己解决。”
她摇头，还是那副倔强的样子。
“好。但你记住，我永远在你身旁。”顾衍走近她，伸手覆上她脑袋，让她靠到自己身上。
“等解决了这件事，我一定亲口告诉我娘亲。”她靠着他，滚烫的泪水浸入他衣袍。
顾衍柔着声音回她：“那你一定要带着我去，我好告诉她我要娶你，不过还不知道她老人家会不会答应呢。”
被他哄得心里一片柔软，楚蘅轻笑出声来：“不一定哦，兴许她不会答应，你看你又没我哥哥博学，又爱惹事，我娘亲定然不会答应的。”
顾衍捏捏她的脸：“没事，你答应就行。”
她扬起脸：“我才不答应呢。”
“答不答应？”
下一刻，她人被他抱起，在长廊上转圈圈。楚蘅低下头凝着他，双手抓住他肩膀吓得哇哇大叫。
“我答应我答应。”
她被他绕得头晕乎乎地，人也跟着晕乎乎地答应了。
得了她的应允，顾衍才肯松开手。
“这里好冷，咱们回屋里吧。”楚蘅双手环绕在他脖颈上，抬头朝他撒娇。
“好。”
顾衍将她抱回屋里。
那瓶酒被她灌了大半壶，回到暖烘烘的屋里，她变得大胆起来，对着他红艳的嘴唇就是吧唧一口。
“好软啊。”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
盯着她湿漉漉的眼，顾衍知道她喝醉了，佯装教训她：“别乱亲。”
“我就要亲。”
她不听话，又亲了一口。
顾衍脑袋嗡嗡响，一动不动看着她。
楚蘅觉得好玩，竟一发不可收拾连着亲他。
柔软滚烫的唇触碰到一起，让顾衍开始浑身燥热。
第八十五章 瞎说
经不起她的连番挑衅，顾衍用手覆上她脑袋，强势地吻下去。
唇齿缠绵，楚蘅觉得很热，忍不住褪下外衫，露出白皙的肩。滚烫的掌心触碰到她冰冰凉凉的双肩时，顾衍一下子清醒过来，忙抽身与她保持开距离。
“为什么不继续了？”
楚蘅睁开眼瞧他，她觉得身上热得难受，正用手掌心摩挲纤细的脖颈。
顾衍哑着声音，将人按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哄她：“你喝醉了。”
“可是好难受。”
他刚给她盖上被子，就被她拿开。
“不盖会着凉的。”
顾衍用手按着被角，不让她拿开，她挣扎了一会儿，人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沉稳的呼吸声，顾衍才松出一口气。
差点就着了她的道了。
“公子怎的这么紧张？”
见到他从楚蘅房间里回来就神情紧绷的样子，陆燃疑惑地问了一嘴。
“你总是在不该多嘴的时候多嘴。”
他训完他，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差点夹到陆燃要伸进去的腿。
陆燃撇撇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连着歇了几个月，顾言昌的身子也好利索了，他们开始在准备回汴京的事宜。
“边防线这里有任青山和左伦守着，你尽管放心。”顾言昌来到顾衍书房里，见到他正盯着羊皮卷上串联起来的线出神，便宽慰他一声。
他抬起头来说：“这条线还有许多要修整的地方，不能一下子投入使用中，我就担心出什么岔子。”
楚若渝那边一筹莫展，顾衍至今都不知道顾承乾在谋划着什么。
按理来说，若是北椋真和大楚打起来，他应该捞不到什么好处才对。为了一个曾经冒犯他的顾衍赔上大楚的江山，这似乎说不过去。
顾言昌搭上他的肩：“行了，实在不行我就留下来盯着，你和阿蘅回京便好。”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言昌心里面有多记挂裕王府上那些人，顾衍心里十分清楚。
他不能祈求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那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北椋人不敢轻易打过来的，我心里有数。”毕竟在这座边城守了十几年，顾言昌并不是在哄他。
“嗯。”
顾衍信他说的，把羊皮卷收了起来。
陆燃一早就跟楚蘅说了顾衍昨晚无端生气的事，她吃着早膳若有所思地想着自己昨晚对他做了什么，让他能回去后如此这般对待陆燃。
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正好，这时顾衍从外面走进来了。
“公子，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她跑上前，挽上他的手眼神无辜地问。
顾衍先是瞪了陆燃一眼，才对着她笑笑：“没做什么。”
陆燃被他这一眼瞪得后脊骨发凉，见到他这天差地别对待人的样子，他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楚蘅小声嘀咕着：“没做什么就好。”她转身道：“方才...哎，人呢？”房间里早已没了陆燃身影。
顾衍将她注意力吸引回来，握着她手道：“不说他了，你那些东西不必收拾了，等回了汴京再给你买新的。”
“怎么能那么浪费？那些都还可以用的。”楚蘅不太乐意。
他捏捏她鼻尖：“傻瓜，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必要搬来搬去。”
看得出来他是想早点回到荆州，楚蘅便不再执拗，轻装回程也挺好。
两日后，楚蘅和顾衍坐上同一辆马车，众人一道往汴京赶。
顾言昌骑惯了马，便没有与他们一道坐车，自己骑着马在前面开路。
出荆州的一路上，路面上都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雪，外面寒风呼啸，楚蘅连掀起车帘都觉得冷，她觉得一开口子那些冷风就专门往她脖颈里灌。
“还冷吗？”
顾衍往火炉里添了些炭，火炉烧得很旺，将车厢内的寒气驱走不少。
“暖多了。”
楚蘅手里捧着他泡好的热茶。
“我看你身子好像很虚，尤其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回去得让太夫给你开些药好好调理身子。”
顾衍将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盖得圆鼓鼓的，他都快抱不动了。
“小时候失足跌落水池里，留下的病根。”楚蘅靠在他怀里，喝下一口热茶驱寒。
顾衍问：“又是楚璟干的？”
她点了点头：“那年冬日特别冷，她说她的风筝挂到假山石上了，哭着求我去帮她取，我一爬上去就失足跌落入了水池中。可当我在水池里挣扎时，抬头并没看到她说的风筝，她人也不见了踪影。”
“你在那个家里居然遭了这么多罪。”顾衍心疼地搂着她。
“你呢，从没听见你提过你生母。”楚蘅抬起眼，眨着眼看他。
提到生母，顾衍的眼里明显多了几分悲恸：“我的生母，在我被送到北椋后不久就病死了。她的身子原就不好，听到我被送走的消息，就没捱过去。”
楚蘅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脸。
“当年北椋那边原本是点了名要顾沅过去当质子，但我祖母为了不失去她的嫡孙子，跑到陛下面前相求，看在她是前朝护国公之女的面子上，陛下最终答应给北椋送上十万两白银，将顾沅换成我去做质子。”
说起往事，顾衍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难怪你跟老夫人的关系一直不好。”
此刻听他说出当年实情，楚蘅才能感同身受他的处境，楚家这么做，确实亏欠他太多。
“不单是祖母，顾家的人除了芊芊儿，我与其他人走得都不是很近。”说着，顾衍看向车帘外走在前面的身影：“也就是这回跟着我爹来了荆州，我与他的关系才走得近些。”
楚璟心疼地看着他：“你替顾沅承受这么多，他却用那般心狠手辣的手段对付你。”
顾衍冷哼道：“我小时候样样比他出彩，他巴不得我在北椋有去无回。”
“瞎说。”楚蘅说。
“怎么瞎说？”
顾衍问她。
楚蘅扬起眉眼：“谁说你单小时候比他出彩？现在也比他出彩，你是天上飞的龙，而他，是只池中游的鳖。”
第八十六章 暗生
顾衍被她的话逗得乐出声来，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你在我心里便是这样的。”
楚蘅靠在他怀里，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难得。听着车外寒冽的冷风，自己在车内喝热茶，同他一块聊聊天，这回程的路便在他们一日日的谈天说地中度过去了。
眼看着楚蘅回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楚璟睡得愈发不安稳。她的肚子已经大得连走路都十分艰难了，眼见临盆在即，楚蘅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她不知道自己会陷入怎样可怕的境地。
她第一次慌了。
姚氏来到裕王府里来看她，见她面色难看，宽慰她道：“你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如今你怀了顾家的孩子，楚蘅就算是回来说出当年发生的事，你父亲看在顾家人的面子上，也绝不敢为难你的。”
“娘亲，顾家人若是知道我不是楚家的嫡长女，会不会怠慢我？”她心中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在顾家横行，除了顾家人觉得她吃了顾沅与她成亲不到三个月就纳妾的亏之外，还因为她是楚家的大女儿，这么多年，汴京里都没人知道楚家真正的嫡长女已经死了。
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
“到了这个关头，你绝对不能退缩，你有他做筹码。”姚氏的眼神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上，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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