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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这请求来得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
“你先起来。”
她让孙婆婆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他不愿起来，跪在她膝前。
相比顾衍刚从北椋回来的那时候，谢氏已经对他释怀不少。况且他回大楚的这两年，确实为大楚做出许多事，让她对他甚是刮目相看。抛开顾沅是嫡长孙的身份不说，她是真心发现了顾衍要比顾沅出色许多。
“楚蘅那丫头我了解，品行和才能是极为不错的，如今她回了楚家，做回她的楚家大小姐，与你还当真般配。”她是极为赞成这门亲事的，只是仍存有犹豫，“只是，她的妹妹楚璟已经嫁入顾家，再来一个姐姐，京中恐怕会有流言蜚语。”
谢氏是极为看重家第名声的，姐妹俩人一同嫁入顾家，她怕京中会传出对顾家不利的流言。
“可大楚自古以来并没立下姐妹俩人不能同嫁一家的规矩。”顾衍是最不看重规矩的，特别是这种框在人身上的枷锁规矩，是他极为厌恶的，他更不会遵循。
“衍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谢氏不忍伤他的心，对她来说，她已经伤过他一次了。
顾衍摇摇头，红着眼睛问她：“当年祖母已经为了顾沅伤害过孙儿一次，难道到了这一回，祖母还是要为了顾沅来伤害孙儿吗？”
字字珠玑，均狠狠敲在谢氏心上。
八年前她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将顾沅宠成了处处针对自家人的败家子，而最不受她重视的顾衍却成了唯一让顾家光耀门楣的那个。
看着眼前从来不会红眼落泪的顾衍，她实在是忍不下心再伤害他。
第九十六章 和解
“看来她对你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人，不然你也不会来求祖母。”
谢氏摸上他的脸，她从来没见过顾衍求过人，更没见他流过眼泪。就算是当年才十一岁的他迫不得己替顾沅去北椋受罪，也没说过半句委屈的话。
顾衍点头：“除了我母亲，我便最看重她。”
“好，你让祖母考虑一下好吗？”
谢氏的眼睛也湿了，她不想再亏欠顾衍，但又不想破了心底的那点规矩。
“孙儿先告退了。”
顾衍从地上站起来朝她行礼后走了出去。
经历过今日的事，他不想再失去任何对自己重要的人。他起身的那一刻想好了，若是谢氏不帮他去楚家下聘，他便自己去。
只要能娶到楚蘅，那些世俗眼光他是断不会在乎的，那些规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晃而过的事，破了便也就破了，没什么大不了。
回到府里，楚鸿詹才后知后觉知道楚蘅消失两日的消息，他见到她人没事后没多说什么，而是默默回到屋子里，对着他已经冷落了几日的姚氏道：“阿韵，我们和离罢。”
挣扎了好多日，他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你，你还是决定要与我和离？”
姚氏不可置信，她以为那日楚璟来后的一闹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当年我已经对不起阿谣了，后来又对不起阿蘅，她们母女两个，我总要保住一个。”
他背对着她，不肯看她一眼。
“可楚蘅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姚氏捏紧手中帕子，不肯接受这个消息。
“我已经决定好了，和离书我明日就给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出了屋子。
其实楚蘅说的那些话他是信的，只不过这段日子他都在自欺欺人罢了。以前他看不清这些事情的真相，如今看清了，他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亦或者说再逃避下去。
“鸿詹，鸿詹！”
姚氏叫得歇斯底里，却没得来他的一声回应。他做下的决定，决不会再改变。
想到这里，姚氏瘫软地坐到地上。
她活了大半辈子，到了这个岁数才被自家夫君休弃，这是何等丢脸的一件事。
等回到姚家，家中族人又会怎样看她？
姚氏整夜未眠，她在静静等待楚鸿詹的再次到来。
次日午后，楚鸿詹拿着那封他连夜写好的和离书，交到她手上。
姚氏见到他来，再也不顾之前的体面扑了上去，抱住他的腿，不想让他走，她神色黯淡头发凌乱，一夜过去整个人仿佛憔悴了许多。
她紧紧抓住楚鸿詹的腿不肯松手，哭咽着说：“鸿詹，再给我一次机会罢，我一定好好待阿蘅，只求你不要与我和离。”
她将姚家三小姐的尊严放到地上，等待他的怜悯。
楚鸿詹眼神湿润，站了好一会儿还是蹲下了身子，宽大的手掌心覆上她的胳膊，将扑倒在地上的人缓缓扶起来，他将她凌乱的头发一点点整理好，温和地说：“我不想我们夫妻情分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没了，你走吧，离开楚家，阿蘅才能释怀，就当是我对不起你。”
“我可以留在楚家好好弥补阿蘅，让她知道我真的改了。”姚氏不愿意松手，她怕一松手身边的人就离开她了。
“不必了，你离开楚家才是最好的结果。”
楚鸿詹态度坚决，她的哀求没换来他的一丝动容。
姚氏哭得伤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拽下自己的手，她再无挽留的力气。
他离开这间屋子后，他们那点夫妻之情便消失殆尽。
姚氏无奈地拿起那封和离书，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自己为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的滋味。
楚鸿詹离开她院子后，径直来到楚蘅屋门外，他抬手敲响她屋门，站在门口告诉她：“阿蘅，我与你姚姨娘已经和离，你能不能见爹爹一面？”
片刻后，屋门被楚蘅打开，她平静地开口道：“爹，您进来吧。”
楚鸿詹进屋坐下后，楚蘅给他斟了杯茶。
他望着她，眼中露出了难得的和蔼：“自你娘去世后，我便很少有同你独处的时候。这么多年来，我不仅亏欠你娘，更亏欠了你，让你失去很多父爱。以后就让爹爹好好弥补你，好吗？”
楚鸿詹握上她的手。
楚蘅紧紧攥着手，倔强的脸上带了些许动容。姚氏母女进门后，她就没再感受父亲这样的呵护，早就忘了被父爱呵护是什么感受。
“您真的决定要跟她和离？”她抿抿唇，仍旧觉得恍惚得很。
他点点头：“嗯，方才我已经将和离书交到她手上了。楚璟那边我也会寻机会跟她说清楚，日后在这个府里，不会再有人对你不好。”
“爹爹！”
得了他这番回应的话，楚蘅才扑入他怀里，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他拍拍她的背，慈爱地道：“改日我们一起到你娘坟前祭拜她，叫上渝儿一道去。”
“嗯！”
楚蘅用力点头。
任由她扑在自己怀里哭了好一阵，楚鸿詹伸手擦掉她眼泪，笑着道：“哭够了总要跟我这个爹说清楚你跟那顾家三公子的事了吧？”
她跟顾衍去了荆州大半年，他便能感受得出他们俩人的关系不寻常，早已不是在裕王府上的主仆关系。
“我同他在去荆州前，便私定了终身。”
楚蘅低着头说得很小声，像个犯错的孩子。
“那你？...”
虽然他是男的不方便问，但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他还是想问清楚。
楚蘅立刻解释道：“不过您放心，我们并未行夫妻之礼。他现在正着急着来咱们家下聘呢。”
楚鸿詹脸一横：“那他还等什么呀？！”
楚蘅眨眨眼：“爹爹，您答应啦？”
楚鸿詹满脸骄傲道：“他现在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大楚的栋梁，就他做出的那些事，几乎轰动了整个大楚，这样好的女婿，你爹我岂能错过？”
“父亲好眼光！”
楚蘅亦是满脸的骄傲。
见她这副样子，楚鸿詹忽然又拉下脸道：“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以后嫁给了他可别一心向着他，要知道这家里还有两个男人你得向着。”
楚蘅立刻起身朝他行礼，回道：“女儿遵命！”
第九十七章 信念
考虑了两日后，谢氏亲自来到东院找到顾衍，告诉他自己最后的决定。
顾衍了解她是个遵循惯了古制的人，以为她定然是不会同意自己和楚蘅的亲事，便也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
“怎么闷闷不乐的？”
见他耷拉着脸，谢氏开口问他。
他说：“祖母想说什么我大抵已经知道了。”
谢氏沉着道：“那你还这般不高兴，难道你又不想娶楚蘅那丫头了？”
“没有啊。”顾衍立刻否决，尔后他忽然反应过来，黯淡的双眸里顿时扬起了光，高兴地问：“那这么说来，祖母是答应孙儿要去楚家下聘了？”
谢氏点点头，笑着道：“我已经让礼官挑好了日子，除夕那日是个好日子，祖母便那日和你父亲一同到楚家去给你下聘。”
“孙儿多谢祖母！”
顾衍感激地朝他行礼。
“傻孩子，说什么谢谢，这是祖母应该做的。”说完谢氏兀自叹了声气，“话说我许久没见到过你这么高兴了。”
顾衍敛起眉眼，靠入她怀里。
得了谢氏的回应他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迫不及待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楚蘅，被陆燃给拦了下来，他笑得阴险：“公子为何不给楚姑娘留个惊喜？”
顾衍想了想，离除夕夜也不过就几日了，便听了陆燃的话，忍着没将这个消息告诉楚蘅。
除夕的前一日，姚氏收拾好东西从楚家搬了出去，想到楚璟的身子大了不宜再动气，姚氏便没将搬出楚家的事告诉她。
自己同家仆将东西搬上马车，便回了姚家。
楚家没有一个人出来送她。
“以后这个家总算是恢复清净了。”楚若渝和楚蘅在廊下坐着，静看院中飘落下的白雪。
汴京每年下雪的时日不多，只偶尔会来几场大雪。
楚蘅看着地上堆满的雪，忽然心血来潮对着楚若渝道：“哥，咱们来打雪仗吧，跟小时候一样。”
“你行不行啊？到时候可别又说我欺负你。”楚若渝揶揄她。
“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已经先发制人，率先跑向院子抓起一团白雪朝他扔过去。
楚若渝边跑边承受着她的进攻，俩人在院子里玩得起兴，身上扔满了雪花。
楚鸿詹悄悄走到廊下，看着他们俩人在院中奔跑互相攻击，严寒的天冻红了他们的鼻子，可笑声却不断在院子里传出来，此情此景让楚鸿詹的嘴角化开温和的笑。
除夕夜当日，谢氏和顾言昌带着给楚家准备好的聘礼来到楚家。谢氏给楚蘅的那张聘礼礼单，比给楚璟的那张还要长上许多，下人们抬来的聘礼不仅堆满了前院，还在廊下堆了不少。
楚蘅惊讶地看着这些聘礼，顾家人突然就这么过来，打得她个措手不及，不过还好是楚鸿詹和楚若渝在厅堂里接待他们。
她收起惊讶的嘴脸，正要悄悄挪到厅堂外偷听两家人是如何商量他们婚礼的，没料到被一双手从身后扯了过来，将她人扯着往后院跑，跑回她自己房中。
“顾衍，你怎么来了？”
他扯着她跑时她不敢惊动厅堂里的人，此刻回到了房里，便什么都不怕了。
“几日不见，你竟这么生分地叫我了？”他将人抵在门后边，哼道。
楚蘅轻咳两声，央求：“我的错，一时嘴快了。”
“那还不快补偿一下。”他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
楚蘅挠挠额，然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下他才满意，问她：“怎么样，惊不惊喜？”
她长长的眼睫扑棱几下：“你好几日不来，就是在谋划这个啊？”
他点点头：“是啊。”然后又将她搂入怀里，“不然我怎么舍得好几日不来见你。”
“可是下聘的时候，男方是不允来的。”楚蘅从他怀里抬起脸，盯着他说。
“我是偷偷来的，反正他们在前院商量着，谁也不会留意到我们。难道好几日不见，你就不想我吗？”顾衍搂着她，坐到床榻边上。
楚蘅红着脸轻声回了句“想”。
“那就让我好好抱着。”
顾衍抱着她，这几日来的疲惫都消除不少。
“你怎么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自从不待在他身边后，楚蘅便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别提了，都是些应酬的活。朝中那些官员见我升为镇北大将/军后，都纷纷给我投来帖子要约我一块出去应酬，还有一些前年中了武举的举子，我已经推掉好些了。”
每年一到年关，各地的官员都纷纷进京朝贺，朝贺完他们会在京中待上几日，与朝中官职大的官员结交，今年顾衍升了官，便也没逃过这一劫。
楚蘅瞧着他疲累的眉眼，心疼地道：“要是你没升官就好了。”
顾衍有气无力“嗯”了一声，便靠着她睡了过去。
楚蘅任由他睡着，等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见时辰差不多了才将他摇醒：“阿衍，该醒来了，他们兴许快商量好了。”
“真想早些娶到你，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了。”顾衍哼唧两声，才肯睁开眼。
“可惜我无法替你分担。”楚蘅怜爱地摸摸他的脸，算是给他些安慰。
顾衍亦是捧起她的脸，笑道：“你不必替我分担，这样让我靠一靠就很好了。”
看着眼前的人，他又忍不住亲上她的唇，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是完全放松的。
片刻后，他才舍不得地松开手，凑近她耳边道：“等娶了你我再亲个够。”
“没个正形。”
楚蘅的脸一下子红到耳后根，轻轻捶打他一下。
他笑了笑，将她十指紧扣，抵着她面额道：“我走了，你在府上乖乖等着我来娶你啊。”
“嗯。”
她乖乖点头。
得了与她的这片刻温存，顾衍走时一扫刚来时的疲惫，哼着歌回了裕王府。
陆燃见他满面春光的回来，便知道他心情不错，赶紧将手里的帖子抱到他跟前，咧着嘴道：“公子，这些都是今日刚送过来的帖子。”
顾衍人顿时又焉了下去，他咬牙切齿道：“放下来吧。”
他无可奈何地翻开那些帖子。
此刻能支撑他看完这些帖子的，便是不久后能和楚蘅成亲的信念了。
第九十八章 迎亲
经两家人商量后，楚蘅和顾衍的婚礼定在了二月初九，接下来就该准备婚服了。
对于妹妹的亲事，楚若渝事事都亲力亲为，生怕会有所疏忽。成亲用的嫁衣礼鞋和头面，也是他亲自到铺子里跟人家交待清楚的。
“哥，你不必事事都盯得这么紧，我现下也无事可做，自己来盯着成亲的事就好了。”过完年节，他才终于得空坐下来跟自己好好说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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