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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拂着茶盖，回一声：“好。”
药方写好，顾承乾给凌川使个眼色，他当即接过来拿去太医院抓药给楚蘅煎药。
随后，他与苏仁贤说起话来：“有劳苏御医了，这是孤从宫外刚认识的一位好友，她性格执拗，与孤发生了些争执便闹成了这样。孤对她极为重视，可否请你在此稍候片刻，等她喝下药无大碍后你再回去？”
苏仁贤看一眼外边的天色，此时天色尚早，也还没到去给姚贵妃看胎向的时辰，便答应下来，候在他殿中慢慢等着。
两个时辰后，凌川将熬好的药给端上来，顾承乾让宫女给楚蘅喂下。
起初楚蘅还轻咳几声，喝完后躺下没多久就又熟睡过去。苏仁贤上前仔细查看，见她额间渗出些许热汗，才放心地上前回禀：“殿下，这位姑娘喝下药后会散出体内热汗，您每隔三个时辰叫人给她擦拭掉，等到了今夜她便能醒过来了。”
“多谢。”
顾承乾这才将人放走。
走出中宫，苏仁贤匆忙提着药箱往玉蓬殿走去。
他行色匆匆，恰好在宫道上碰到婉儿。
“苏御医，您可来了，娘娘眼见着到时辰了您还未到，正遣奴婢去叫您呢。”
婉儿跟在他身后，微微喘气。
“我去了趟中宫，在那儿耽误了些时辰。”他话语匆忙解释。
“中宫？”
婉儿脚步停顿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又跟了上去，试探性问他：“那儿不是宋太医在管辖的么？”
“此事说来话长，待给娘娘诊完脉我再找机会慢慢与你说。”
苏仁贤心中牵挂姚贵妃的事，便没与她细说。
“嗯。”
婉儿看似轻轻应一声，却不知不觉再跟他紧些，想闻闻看他身上有没有从中宫里带出来的味道。
可他走得实在太快，眼见着他迈入了玉蓬殿的殿门，她只好屏住心神，佯装镇定地在外面候着。
姚贵妃见他步履匆匆赶来，也才松了口气，问他：“你今个儿是怎么了？平日里是从来不会吃的？”
“拾掇些药材处方，不小心忘记时辰了。”
顾承乾的身份对姚贵妃来说太过敏感，苏仁贤不敢轻易在她面前说出自己曾与他接触过。
“你呀，太医院里除了宋勉，也就你最勤勉刻苦了。”姚贵妃无奈摇头笑笑。
“贵妃娘娘说笑了，太医院里还是有许多翘楚。”
苏仁贤回完这句话，便认真给她把脉。
半个时辰后他将手收回，面色轻松地回：“娘娘的胎向很稳，看得出这四个多月来调理得不错。按此下去，龙胎一定能安稳出生。”
“得了你这番话，本宫心里也松快了些。”姚贵妃叫一旁的宫女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送给他，笑道：“这是御膳房刚做出来的桂花糕，好吃得很，给你也尝尝。”
“多谢娘娘。”
苏仁贤将食盒接下。
等出了她殿门，婉儿同往常一样送他回太医院。
还没走多远，苏仁贤就将食盒递给她：“给你吃吧。”
“这是贵妃娘娘送给您的，奴婢不能要。”婉儿推开拒绝他。
“你不要？那就算了。我那儿还有件衣服原想着让你给我补补呢，你不吃我都不好意思拿给你了。”
苏仁贤将食盒收了回去。
婉儿抬眸，焦急道：“没关系的，您拿给我吧，我帮您补。”
“喏。”
苏仁贤再次将食盒给出去，她抿抿唇，这才接了下来。
回到驿馆里，苏仁贤将让她帮忙补的衣裳拿给她。婉儿很想说让他把身上那件也脱下来，可犹豫了半晌还是止住了。
她提着手里的食盒和他柔软的衣袍，回去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夜里，夜幕笼罩整座中宫殿宇时，昏睡大半日的楚蘅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第九十四章 找
偌大的宫殿落入楚蘅眼里，她盯着颅顶金碧辉煌的宫灯和精美雕纹，陌生的感觉撞入脑中，她立刻从床榻上惊坐而起。
“醒了？”
倚靠在圈椅上的顾承乾眼波流转，正上下打量她。
“您是，太子殿下？”
楚蘅看到他身上绣着龙纹的皇袍，金冠束发，雍容华贵的装扮，准是当今太子无疑。
“顾衍身边的人，眼光当真不错。”他勾起嘴角，似笑似讽。
“若小女对殿下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宽恕。倘若殿下不肯宽恕，便请殿下责罚，此时天色已晚，小女再待在这恐不合适。”
她下了床榻穿戴好鞋履，干脆利落地来到他跟前请罪。
顾承乾笑了笑：“你的确冲撞了孤，但孤不会降罪于你，只想让你在孤的宫里再待上几日。”
“请恕小女不能答应您。小女从家中出来一日，若今夜不回去，家父和家兄恐会担心牵挂。殿下虽贵为九五之尊，若小女没对您做出损伤之举，殿下也没理由将小女扣留在这。”
楚蘅话语坚决地回他，垂下眉眼见到身上所着衣物时她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宫里尚衣局的衣服，顿觉不妙。
“孤是这中宫里的主人，孤说不准你走你便走不了。”顾承乾冷哼，不再对她好言相劝。
“来人，将楚小姐带回榻上。”
瞬时间，便有几名宫女从他身后走上来，将楚蘅扣回床榻上。
她挣扎几番未果后只好放弃抵抗。
“这就对了，楚小姐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若是顾衍识时务的话便不会让你待得太久，若是不识时务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顾承乾睨了她一眼后，扬长而去。
殿门被人扣上后，偌大的宫殿陡然间安静下来。楚蘅等人一走便立刻起身，在殿内来来回回转了几趟，仍没找到任何可能溜出去的机会。
她坐回床榻上，盯着自己身上这身衣裳，开始回忆自己是如何与顾承乾撞上的。
楚若渝在裕王府里与顾衍详谈了一整日，俩人将最近发生的事都互相告诉对方，顾衍答应他改日跟苏仁贤见一面，看他有无可能肯帮自己。
相谈结束后回到家中，楚若渝才发现楚蘅不在府里。
“大小姐呢？”
他找来吴伯询问。
“今日二小姐回了府上，老爷让二小姐跟大小姐道歉，后来二小姐肚中胎儿出了问题，老奴着急去府外寻太夫回来便没见到大小姐了。”
吴伯也是不久前送晚膳过来才发现楚蘅不见了，他以为是跟着楚若渝出门了。
他赶紧问：“那二小姐肚子疼是什么时候的事？”
吴伯立刻说：“就是您出府门后不久。”
“吴伯，你在府上好好候着，我出去找找。”预感到事情不妙，楚若渝拎起伞，拔腿就往府门外走。
吴伯站在原地心定不下来，他万没想到楚蘅会出什么事。
在外面连续转了大半夜，楚若渝也没找到楚蘅的踪影，此刻下着雨，街上的铺子都已经关门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街上赶路，他能询问的人不多，到了后半夜别无他法只能回了府。
吴伯守着门见他回来赶忙上去问：“大公子可有找到大小姐？”
楚若渝摇了摇头，听他这么问便知道楚蘅没回来。他走回书房里待到天亮，最后别无他法只好去找顾衍，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阿蘅不见了！”
听到他这话顾衍震惊得很，昨日午时人还好好的。
“昨日楚璟回了府上，阿蘅大抵是与她们发生了争执，最后自己出了府，便再没回去。”
楚若渝眼下一片乌青，人沮丧得很。
“你在这等着我。”
顾衍叮嘱他一声后，当即起身往漪兰院而去。他横冲直撞来到楚璟面前，吓了她一跳，她皱眉问他：“三弟怎么突然过来了？”
“别废话，你把人藏哪儿去了？”顾衍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躯遮挡住她眼前的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下。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藏什么人了？”楚璟莫名其妙看着他。
“当然是阿蘅！你将人藏到哪儿去了！”说着，他已掏出袖中匕首，狠狠插入她面前的茶桌上，将楚璟吓个半死。
“三公子！您要对我家小姐作甚？！”
春棠也是一惊，上前冲他怒问。
楚璟捂着上蹿下跳的心口，强行咽下一口气后才能说出话来：“我真的没她做什么，昨日就在楚家见了她一面，后面她去了哪儿我一概不知啊。”
“你说的话最好是真的，不然我可不保证这把匕首会插入你身上的哪个地方！”
话毕，他将插入茶桌的匕首猛拔出来，吓得楚璟闭上了眼。
“简直是个活阎罗！”
待人走远，她才敢恨骂出声。
“看来跟她们无关。”
顾衍手执匕首从外面怒气冲冲回来，坐到楚若渝面前。
“那她到底去哪儿了？”
饶是从小与楚蘅一块长大，楚若渝也想不清楚楚蘅会去什么地方，她在汴京也并无其他好友。
“除了那对母女，她在这京中并无其他仇家，若是被人绑走，我估计再过不久对方会找上门来。”
顾衍也是无半点头绪，只能让楚若渝先回去等消息。
如此，楚若渝只好先离开。
顾衍找到陆燃，让他想法子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消息。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心中焦急得很。
次日，淳元帝要在百官面前对顾衍表彰，他在荆州立下的功绩如今满朝皆知，他就是要等这个时候给他加官进爵，这样方能堵住当初对他有异议的那些悠悠众口。
淳元帝将他从中郎将升到了镇北大将/军，并赐给他良田千亩，黄金万两。
从礼官手里受过那一身军帽银甲，顾衍便朝淳元帝跪拜行礼。
当初那些谏言的言官看着他，愧疚得抬不起头。
顾承乾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言未发。
出宫时顾衍和楚若渝都心不在焉的，经过宫道转角后，俩人碰到了正候着他们的苏仁贤。
第九十五章 求
苏仁贤告诉楚若渝，他前两日在中宫帮顾承乾诊治了一个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并告诉他们顾承乾说她是他的挚友，因与他发生争执才淋了雨。
他回到驿馆后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那女子的眉眼有几分像楚若渝，便过来告诉他一声。
“看来阿蘅是在太子殿下那儿。”楚若渝惊呼。
“那就是冲着我来的了。”
顾衍当下立判，原来顾承乾不仅盯上他的家人，还盯上了楚蘅。
“她当真是你妹妹？”
苏仁贤听他提起过楚蘅，但没见过，便没认出来。
“是她。”
楚若渝十分肯定。
把话带到苏仁贤就走了，额外的话他没多说，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顾衍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家仆，并跟也已探听到楚蘅消息的陆燃叮嘱几句后，便与楚若渝直接朝中宫而去。
顾承乾也刚回到中宫，见到俩人急匆匆的过来，他阴邪的眉眼笑开，也不再与他们兜圈子：“楚小姐正在里边等着两位大人来接她。”
关闭了许久的殿门被人打开，楚蘅用手遮住眼前亮光，随后一阵熟悉的声音涌入她耳中，“阿蘅！”
顾衍和楚若渝齐齐跑上前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我没事。”
她笑着看向他们。
看她精神状态都不错，俩人才信了她的话。
“顾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顾承乾在殿外站着，对里面的人开口。
“你们等我一下。”
他抬起步子，跟着顾承乾往偏殿走去。
“其实楚小姐在我这安全得很，若不是那日在街上碰到她，只怕她这会儿已经断气了。”
顾承乾坐下后，命人给他斟杯茶，是打算好了要好言好语跟他说话的。
“你别碰她。”顾衍冷冷盯着他，离开了楚蘅的视线，他的情绪才爆发出来。
顾承乾笑了笑：“若你肯乖乖听话，我自然是不会碰她。你没见到么，她人好得很。”
顾衍攥紧双拳，咬牙问他：“如何才算乖乖听话？不再继续查北椋皇庭的那桩秘事？还是，不再继续在荆州碍手碍脚，让北椋大军直攻我大楚边关？”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孤反着来。”顾承乾脸上的笑容没了，眼中暗藏杀意。
顾衍冷笑，眼神间寒意凛凛：“我没那个闲心，只是容不得有人对大楚不利罢了。”
“顾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顾承乾拍案而起，对面顾衍，他始终按不住自己性子。
顾衍往圈椅上倚靠，笑着反问他：“难不成今日我这个镇北大将/军还出不了殿下的门了？”
他眯了眯眸子：“你走可以，但冲撞了孤的楚小姐可走不了。”
顾衍反而不着急了，“殿下可还记得方才进来时我说过什么？”
顾承乾再欲对他施压，忽然，王喜从外面走了进来，是带着淳元帝口谕来的。
进来给顾衍和顾承乾行礼后，他对着顾承乾道：“殿下，陛下有几句话让老奴带给您。”
顾承乾皱皱眉头，听着他凑近自己面前传达淳元帝的话，听完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顾大人，您和楚大人楚小姐可以走了。”王喜转过身来，对着顾衍说道。
顾承乾心有不甘瞪向离开的人，但他无法再阻拦他们。
出了中宫，楚若渝让顾衍和楚蘅坐上同一辆马车，自己独自上了另一辆。
顾衍将人搂进怀里，问她：“吓坏了吧？”
楚蘅说：“嗯。在里面时我真怕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她一直强装镇定，将脸上的彷徨无助掩去，但此刻躺在他怀里，她不想再掩饰，可以安心的释放自己的情绪。
“是我的错。”
他声音哽咽，将人搂得更紧。
“不关你的事，阿衍。”楚蘅最怕看到他因为自己而内疚，这明明不是他的错。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楚蘅躺在他怀里平稳片刻，才想起开口问他：“顾承乾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跟皇上做了一笔交易。”
他没明说，但楚蘅猜得出来，他必定是舍弃了某些东西，他不愿说就是怕她会自责，便也不再深问。
马车回到楚府门外，顾衍才舍不得地松开手。
看着她和楚若渝进府后，他才放下车帘。
等回到顾家，顾衍直接来到流芳斋里，对着谢氏下跪，请求她选个日子到楚家下聘。
楚蘅的身世谢氏也听说了，但他没想到顾衍竟然已经和她在一起了大半年，没人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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