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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蘅困了，没再与他多说，靠着他的怀里睡了过去。顾衍伸手挽过她额前的碎发，眼里透着无限的怜爱之情。
另一辆马车上，纪嬿珺也在照顾纪殷乾喝药，她以为他要葬身在这次的刺杀里了。
可当他倒在血泊里，那个痛苦的样子，她才发现她还存着最后一点怜悯，不愿意让他就这么死去。
“阿珺，谢谢你肯这么照顾我。”纪殷乾感激地看着她，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我照顾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以后你少来冒犯我。”她身上的傲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算是现在没有长公主的这层身份，她依旧是他心目中那只光芒耀眼的凤凰。
“好，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冒犯你。”纪殷乾一边喝药，一边欣然答应下来。
“长公主，他若是敢冒犯您，奴才第一个不同意。”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的忠邦挑起帘布说道。
“好好赶马车。”
纪嬿珺骂他一嘴。
忠邦赶紧放下车帘，挥鞭赶马车。
纪殷乾收回眸光，问她：“阿珺，等到了汴京你有什么打算？”
“阿衍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纪嬿珺说着话是没来由的，她心里已经不再有顾衍，可她也不知怎的，还是愿意跟在他左右，什么都不奢求。
“可他无暇顾及你，他已经有了妻子孩子。”纪殷乾心疼地道。
“无所谓，只要能看到他我便知足了。”纪嬿珺将药碗收起来，她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他说的。
“好吧，你开心就好。”纪殷乾黯然神伤地拉下脸，不再说话。
天色要暗下来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燃在前面寻到一家客栈，众人将马车驱入客栈院中，先住了下来。
落脚的客栈处于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众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只是到了夜里，楚蘅的肚子隐隐作痛，顾衍赶紧起身叫婉月和婉儿进来照顾。
纪嬿珺听到动静，也过来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面色发白，额头上流下大滴大滴汗珠，看起来十分痛苦。
“这里荒郊野岭的，又寻不到太夫。不如这样吧，我写下几味草药，顾将/军您派几个属下去后山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纪嬿珺说着，已经在摇曳地烛光下写下几味草药。
第一百三十九章 蛰伏
“她这是怎么了？”
顾衍心里担忧楚蘅的身子，拿过药方后开口问纪嬿珺。
“估计是吃不惯这客栈里的菜，吃坏肚子了。”她回道。好在她在北椋皇庭里学过些医术，不然今夜楚蘅就得忍着痛赶路了。
顾衍稍稍点头，亲自带着人到后山去找草药。
纪嬿珺等人则留下来照顾楚蘅。
他们冒着雨在后山上转悠了大半夜，才寻到纪嬿珺写的那几味草药，拿回来后纪嬿珺接过来用碗捣碎，熬了一碗汤药给楚蘅喝下。
楚蘅身上的疼痛感慢慢消失，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才平缓下来。
“多亏了你。”
顾衍跟纪嬿珺道谢。
纪嬿珺稍稍点头，洗着汗巾道：“看她这个样子今日估计没法赶路，我们得多住上一日。”
“没事，一会我叫陆燃去续房。”
顾衍答应得飞快，在他眼里现在楚蘅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等她休息好了再赶路也不迟。
纪嬿珺识趣地不再打扰他们，洗弄好后便退了出去给他们关上房门。
“阿珺，你变了许多。”出来时，在回廊上恰好碰到纪殷乾，他有感而发地看着她。
“什么变不变的。”
纪嬿珺将头发丝挽到耳后，低头从他面前走过，回了房间。
纪殷乾看着她关上房门，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众人又休息了一日。
楚蘅醒过来后，入口食用的东西都是婉月她们亲自过眼煮的，这样顾衍才放心。
“我是不是耽误大家的行程了？”再次上路时，楚蘅还觉得昏昏沉沉的，好在纪嬿珺叫他们多备了一些草药，以防路上需要不时之需。
“没有，不过是一日的功夫，我们很快就能回到汴京。”顾衍搂着她安慰道。
顾言昌他们还未回到汴京的时候，秦铮已经带着兵往青州赶了。
这个时候，淳元帝也向世人宣告了顾承乾不是大楚皇室血脉的消息，连带着当年他和北椋先帝的约定也一同揭露到世人面前。
大楚的百姓惊愕不已，原本平静的大楚许多地方闹了骚乱，都是在控诉淳元帝，让他滚下皇位的。各地的官员纷纷起兵镇压，在双方起冲突的过程中，不少百姓受到了伤害。
各地官员的折子如潮水一般被送到淳元帝面前，他盯着面前这些折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陛下，您先歇一歇吧。”
姚贵妃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中的折子。他这段日子像发了疯似的，拿起一本又一本折子盯着看，茶饭不思。
“不要管朕。”
折子刚被姚贵妃拿走，又被他给抢了回去。
“陛下，求您了，您歇一歇吧。”姚贵妃哭着跪到他面前。
“朕要将这些折子给看完，你出去，不要来打扰朕！”淳元帝宛若走火入魔般，将地上跪着的人轰走。
“王喜，来人啊！将她给朕赶出去！”
王喜一听急忙跑进来，跪着对姚贵妃道：“贵妃娘娘，要不您先回去吧，陛下他...”
“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本宫。”
姚贵妃哭着从地上站起来，盯着龙椅上白发苍苍的中年男子，最终还是抹着泪退了出去。
“陛下他如何了？”
姚氏抱着小皇子在玉蓬殿里，见到姚贵妃抹着泪回来，便知道情况不对。
“只会盯着桌上那些折子，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姚贵妃坐到圈椅上，叹了口气。
姚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低声道：“陛下这样的精神状态，若是顾承乾带兵从青州反扑打过来，汴京可就悬了。”
“现下库银都被顾承乾给卷走了，大楚境内又民怨四起，依我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姚贵妃接过姚氏手中的婴儿，可怜地看着他。
若是顾承乾打过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兴许就是他。
“娘娘您也别太忧心了，大楚还有这么多能人异士，顾承乾想控制住汴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姚氏边给她倒茶边安慰道。
“但愿如此。”
姚贵妃对淳元帝已经不抱太深的希望。她连顾承乾当初加害她肚中胎儿的事都还未来得及跟淳元帝说，他就已经卷库银逃亡青州，可见他对淳元帝亦不是十分忌惮，显然看出来他已经垂暮之年。
青州城。
远在青州的刘枭听到淳元帝宣告的这个消息，整个人都震惊了。
“你，你不是我们刘家的后人！”他惊愕地指着眼前已经在自己府里住了好几日的人，这会儿才知道他身上流的不是他们刘家人的血液。
“舅舅，知道真相了是不是就要把侄儿给赶出去了？”顾承乾镇定自若坐在四方椅上，饶有兴致看着他。
“你个乱臣贼子！”
刘枭指着他怒骂：“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不是淳元帝和家妹所生。”
顾承乾点点头，哑着声说道：“没错，这还得感谢孤那个对孤又打又骂的母后。若不是她思念自己的儿子心切，孤当年也不会听到她醉酒后对顾骂出来的那番话。”
“你竟然蛰伏了这么久，简直是狼子野心！”
刘枭不愿承认他是他们刘家的人，他虽对淳元帝不甘，可还没有不忠到能将大楚国土拱手给外人的份上。
“对啊，当初母后也是这么骂孤的。”
“她说孤是痴心妄想，无论如何也不能代替她的乾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说孤不过是北椋来的一个弃子，哪点都比不上她的乾儿。”
“还说孤是狼子野心，想要在大楚站稳脚跟，好将大楚吞并带回北椋。有一日孤不甘心被她屈打辱骂，于是悄悄在她的酒里放了一味毒药，她就是那么被孤给毒死的。”
顾承乾将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刘枭。
刘枭听后性情大变，举起手中的拐杖就朝他打去，被他一把扯过来扔到地上。
刘枭后悔引狼入室，懊恼道：“难怪当初宫中的御医如何查都查不出她的死因，竟是你下的毒手。”
顾承乾得意地看着他说：“孤要做的事，从来不会留下纰漏。”
“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刘枭说完，猛地拔腿往屋外跑。
第一百四十章 清点
岂料，凌川已经在外面等着他自投罗网。
“舅舅，孤劝你还是好好待着，这样孤还能留你一条命。”刘枭在青州替顾承乾打点许多事，日后在青州调兵遣将也还有需要他的地方，顾承乾不想他就这么死掉。
“刘某不会帮你这个北椋人做事！”
刘枭是个有血性的人，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干过许多年轻人都没干过的事，顾承乾这种拿他命威胁他的话对他来说不管用。
顾承乾给凌川示意了个眼神，凌川当即从他身上搜出了青州的兵权，交到顾承乾手上。
“好了舅舅别动气，先下去好好歇着，青州的事就交给孤来办，孤一定不会辜负当初咱们立下的誓言。”顾承乾拍拍他的肩，随后凌川便带着他锁回他那间院子。
“殿下，秦铮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往青州赶来了。”凌川将人锁好后，回到他面前告知汴京的动向。
顾承乾冷笑道：“来了正好，这回孤让他有来无回。”随后，他想起顾衍等人，问道：“顾衍他们呢？”
凌川立刻回：“他们兵分两路，一前一后正往汴京赶。”
“什么也没带？”
凌川摇摇头：“没带。兴许是顾言昌怕荆州再有异动，所以驻扎在荆州的兵将他们没敢动一兵一卒。”
“空手就敢回来。”
他的话里，透满讽刺。
刘枭被软禁后，整个青州很快被顾承乾控制下来，他的手里有兵权，青州的官员和众将士们不敢不从。
秦铮带兵到达青州地界时，没有着急直接攻城，让探子们探清前面的路，确保万无一失后方可驻扎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他以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岂料他们驻扎营地的第一晚，顾承乾就下令发起了反攻，打得秦铮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应对第一晚他们便损失了许多兵将。
青州地产富饶，许多官员都不想离开这儿，况且在得顾承乾将整个大楚的库银都卷来了这儿后，更是不愿离开，许多人都纷纷投靠了顾承乾。
消息传回大楚朝野，整个朝野百官更是慌乱不已，有人生怕大楚大势就这么去了，已经回到府上开始打包府上细软，打算逃离汴京。
顾言昌他们回到汴京时，汴京里已经乱象迭生。曾经繁华昌盛的汴京，此时就像是被洗劫了一般，人人自危。
见到家里的主心骨终于回来，谢氏慌乱了许久的人才稍稍安定一些，曹氏第一时间来跪求顾言昌，让他进宫里去将顾沅从牢里救出来。
顾言昌没理会她，反而破口大骂道：“那逆子做出不忠不义之事，还救来做甚，倒不如在牢里死了算了！”
“顾言昌，你就一点不疼惜你的亲生儿子？！”
曹氏以为等他回来会想法子救顾沅，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态度，人更是恼火不已，也不管不顾地骂起来。
“要闹回你曹家闹去！”谢氏看着她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曹氏嫁进顾家这么久，遇事除了会大吵大闹之外，哪里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如今到这个份上，谢氏也不想再维护她分毫。
“母亲...”
曹氏正抹着眼泪，听到眼前人这么骂自己，她愣了愣。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认她这么儿媳妇了？
“依我看沅哥儿这件事先放着，国都快没了还哪来的家。”
谢氏不想看她再闹下去，索性也亮出自己的态度，叫她知道再怎么闹也没用。
曹氏低声哭泣着，不敢再闹上半分。
“父亲，您先喝杯茶。”顾晟懂事地给顾言昌端上一杯茶，顾言昌没回来前家里的男子就剩他一个了，他总算是担起了肩上的重担。
顾言昌接过茶水，怒火中烧的内心才得到一丝平复。
“如今外边这么乱，咱们自家人要先团结起来，等青州打下来就好了。”
谢氏开口安慰厅堂里的顾家人。
“母亲说的没错，咱们不要慌，青州会收复回来的，秦铮已经带兵去镇压了，很快就会有结果。”顾言昌也开口说道。
等抚平家里人的情绪后，顾言昌便着手进宫，张铭魏冉也一同跟在他身侧。
淳元帝的状态看起来依旧不好，但听到他们从荆州赶回来，他总算是有了一些反应，连忙让王喜给他们赐座，并派人将楚若渝也从户部叫了过来。
楚若渝跟他们说了一下如今户部的情况，他接手户部以来加紧让各地官员朝贡银两上来，可都收入甚微。
今年不是洪涝就是旱灾，各地百姓收成不好，赋税收得也不好。
“如今收了多少库银？”顾言昌问他。
楚若渝叹口气道：“不到一百万两...”
顾言昌面色沉重起来：“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张铭和魏冉开口道：“我们倒是可以发动各地的武官，让他们也出出力，看能不能筹集得一些。”
楚若渝赶紧道：“有劳了。”
“除了这个法子，我还想到一个。”
“楚爱卿快请说。”
淳元帝迫不及待。
“微臣觉得，可以让汴京里的官员们也拿出来一些，我听说最近已经有不少官员在清点府上的细软想要偷偷运出汴京了。”
“他们的动向微臣私下都有留意，我想与其让他们将财物运走，不如在这个国难时刻拿出来解救一下大楚。他们献出来的每一笔臣都会记着，等危机一过再尽数返还给他们。”
楚若渝颔首说出淳元帝所不知的这些实情。
淳元帝皱紧眉头，脸上蕴满怒容问：“竟有人已经想要去投靠顾承乾了？！”
楚若渝否认道：“不一定是投靠他，只是臣知道许多臣子在清点自己的财物了。”
“让朝中的官员将府上财物都清点贡献出来，除去日常开支的，谁一分一毫都不能多留！”
淳元帝像失了心智般下令道。
“是。”
众人看他不对劲，也没敢反驳，应承着就退了出来。
“你这样做恐会引起大臣们的不快。”
出宫时，顾言昌跟楚若渝说出自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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