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瓒自嘲般笑了笑,“我都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还能成什么气候,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也不想欠着你。”
她说得极为坦荡,江凝这才让采荷将她带下去,并叫大夫过来给她治伤。
“看来咱们来对地方了。”
赵玉瓒走后,陆谦对着江凝道。
“眼下最紧要的,是我们要想法子探听清楚世子为何要继续留在西晋?难道说他被魏向贤和西晋皇室所控制了?”
江凝越想越觉得古怪。
依谢沉胥的性子,绝不是随意任人摆布之人,即便是他被人威胁,也会找法子脱身,没理由过了这么久还待在西晋,更何况还要同章华成亲。
“嗯,我这就派人去——”
听完她的话,陆谦也觉困惑不已。
“陆大人,我还有个请求。”
他要离开前,江凝叫住他。
陆谦回过头,“姑娘但说无妨。”
“我想在他和章华成亲前,见他一面。”
到了这时,江凝才终于忍不住哽咽。
这几个月她忍得艰难,有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原以为来到西晋会得到个好结果,不曾想听到的却是谢沉胥要和章华成亲的消息。
见到谢沉胥后,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和章华成亲,只要是他心甘情愿,江凝绝不会阻挠。
“好,我来想办法。”
陆谦神色动容,随后快步离开。
江凝起身来到窗台边,看着外面已近日落的霞光,眼神里满是悲戚。
尽管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只要一想到谢沉胥要娶别的女子为妻,心里就久久不能平静。
“姑娘,已经找来大夫替五公主治伤了,不若奴婢给姑娘点上些香吧,这样姑娘心思也能变平静些。”
知道江凝此刻心中所担忧之事,采荷合时宜地提议道。
“嗯。”
江凝点了点头。
夜里,公主府内突然潜入一道黑影,谢沉胥正要宽衣躺下,听到窗台外传来的轻微响动声,他立刻合上衣袍斥道:“何人?!”
陆谦身子轻轻一掠,人稳稳站到他面前。
“世子。”
他低身行礼。
“世子?”
谢沉胥拧紧眉头,眼神戒备。
第三百章 重逢
“难道世子不记得下官了?”
听到他的困惑声,陆谦缓缓抬起眼眸,亦是戒备地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
谢沉胥不愿他揣摩出自己心思,人往后退两步,生怕他伤到自己。
尽管他不愿表态,陆谦却已看出他是真没认出自己。
“下官的身手,世子再清楚不过,这地方困不住我。”
“只是,世子有能力离开,却为何要甘愿被困在这?”
陆谦一点点道出他到这来的目的。
“这与你无关。”
在未核实在他身份之前,谢沉胥不愿同他透露太多。
陆谦知道他的秉性,若非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向他人表露自己心迹。
想到江凝,他开口道:“六姑娘想见世子一面,世子明日若是得空,到这个地方去见她。”
他留下一张纸条,人很快从谢沉胥屋内消失。
他想,或许谢沉胥见到江凝,会肯说出些他问不出的话。
谢沉胥静静看着桌上纸条,拿起来打开,随即扔入眼前的琉璃灯罩内,纸条瞬间被化为灰烬。
隔日,江凝从晨间便一直在客栈内候着,陆谦告诉她,他将他们住的客栈告诉了谢沉胥,来不来权看他的意思。
可她从白日等到夜里,始终不见谢沉胥的身影。
月色缓缓爬上夜空,清冷的月光照入屋内。月色如霜,江凝的眼神光亮却逐渐变得暗淡。
“姑娘,世子大抵是不会来了。”
此时已是三更天,城内的灯都熄灭得差不多了,唯独江凝屋内的灯还亮着。
“再等等。”
江凝叫住她。
采荷兀自叹了声气,轻手轻脚离开。
江凝迫使自己坐到窗台前,翻开桌上摊开的书册,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看她越沉不下心思。
等到天微微亮,采荷再次从外面进来时,她才终于死心般开口:“熄了烛火吧。”
“是。”
采荷扶她回床榻上歇息,随即灭了烛火。
这一觉迷迷糊糊睡到午后,江凝醒来时,满身的虚汗。
采荷拧了汗巾替江凝擦拭,她仍觉身上黏糊糊的。
“去打些水过来罢。”
七月的天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浪,江凝心中本就藏着事,此刻身上的黏糊劲更是叫她难受,干脆让采荷打水过来,自己泡过澡后身上也能变得清爽些。
“好。”
采荷下去吩咐店小二备些热水给她。
这样折腾到申时一刻,热水才准备好。
“你先下去吧。”
采荷替江凝脱下衣裙后,她让她先退出去,自己也能静一静。
“是。”
采荷听话地退出屋门,在外面守着。
身子浸没入热水中,让江凝整个人身心变得松懈下来,暂时忘了昨日的不快。
她一日没睡好,此刻泡在热水里反而有一阵困意袭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缓缓阖上双眸。
忽然,恍恍惚惚快要睡着的她,闻到屋内传来一阵怪异香味,是她从前从未闻到过的。
她困惑地睁开眼,却见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人。
她双眸骤缩,好在熟悉的身影让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昨日为何不来?”
她质问站在眼前的谢沉胥。
昨日她等了他一日一夜他都没出现,此刻突然站在自己面前,江凝觉得有满腹委屈要倾泻而出。
只是看着眼前让她感觉到陌生的人,终是忍住了。
“有事困住了。”
谢沉胥眸光沉沉盯着她,他神情间透露出的陌生感,愈发让江凝笃定他不是以前那个谢沉胥。
“你真的打算和章华成亲?”
江凝心系此事,甚至忘了此时站在自己跟前的是另一个谢沉胥,她却完全放心的将自己毫无遮掩交到他面前。
“她救了我的命,她若是想要我同她成亲,那我也会照办。”
谢沉胥不假思索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即便是你不喜欢她?”
江凝咽下心间苦涩,直勾勾看他,想看看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你叫我来,便是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却好像失了耐性。
“当然不是——”
他冷漠的态度也让江凝一下回过神色来,她神色焦急道:“你知不知道从你出现在西晋的那一刻起,便被人算计了——”
“还有你变成如今这副记不起自己身份的样子,便是他们怕你想起过去的事——”
江凝着急得甚至溃不成句,她害怕谢沉胥听到这些话的反应。
“那我应该是谁?该回到哪儿去?”
谢沉胥眸光无温问她。
“你是北椋的世子——”
江凝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么说,我该回到北椋去了?”
谢沉胥眸光一敛,忽然凑近般问她。
近在咫尺的面庞,是江凝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此刻他却这样的陌生,令江凝一下哽住,她摇摇头道:“不,如今北椋你是不能回去了。”
“如此说来,我还是得继续待在这了?”
他噙噙眸,眼中肆意妄为的邪气才让江凝从他身上寻回一丝熟悉感。
或许谢沉胥说得不错,既然他如今回不去北椋,倒不如将计就计,继续在西晋待着。
“怎么不说话了?”
这回,轮到谢沉胥直勾勾盯着她了,眼神显得无比灼热。
“没什么,只是觉得水凉了。”
江凝一时之间拿捏不定,寻着借口道。
谢沉胥反手给她递上件干净衣裳,江凝接到手中,裹紧身子小心翼翼从浴桶里出来。
她身上还挂着水珠,从她晶莹洁白的小腿顺流而下,在地上形成一小滩积水。
她头上发丝也被沾湿,正在往下滴水。
“你再把那个递给我一下。”
她系好身上衣裳,自然而然朝他开口,丝毫没把他当成外人。
谢沉胥倒也照办,给她递过张干净汗巾。
“你这是把我当成你贴身丫鬟了?”
谢沉胥觉得好笑,而且江凝面对这么一个男子站在自己跟前,却丝毫不避讳,可见以前两人有多亲密。
“我寻了你这么多日,你当会儿我的丫鬟怎么了?”
江凝边擦拭打湿的发丝,边念叨。
她背对着他,并不知道他已悄然朝她走近,直到他宽厚的掌心贴到她手背上。
第三百零一章 没感觉
温热的掌心触到江凝冰凉的手背,屋内温度好像也随之增温。
江凝回过头时,他开口道:“我帮你。”
谢沉胥面色冷淡,从他眼里寻不到一丝温情,江凝明亮的双眸一下暗淡下去,但还是松开了手。
俩人坐到床榻边上,谢沉胥眸光无温,可替她擦拭发丝的动作却十足温柔,江凝克制自己不要生出错觉。
趁着他离开之前,江凝开口问他:“女子闺房不能擅闯,你既然已经进来,便该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如何,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是要娶章华公主么?”
“你不愿让我娶她?”
谢沉胥觉得奇怪。
“我若是说不愿呢?”
她抬眸反问。
他对眼前的女子并无甚感觉,只是总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帮她做事。
但要说因此而不娶章华,他却是办不到。
于是,他摇了摇头。
“既然你心意已决,便没什么好说的。”
江凝失望地拿过他手中汗巾,言外之意便是要他离开的意思了。
谢沉胥未再多看她一眼,很快起身离开。
屋内一下变得冷清,江凝抽了抽鼻尖,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昨日等了他一日一夜她没哭,想不到他今日过来她反而哭了。
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珠,眼圈红得让人心疼。
采荷见时辰差不多,才推开屋门进来,江凝赶忙将脸上泪珠擦拭干净。
“姑娘洗好怎么不唤奴婢进来?”
见江凝兀自坐在床榻边擦拭头发,采荷有些讶异。
随即,她闻了闻屋内香气,疑惑道:“这屋内的香味怎么这般怪异?”
“香味?”
江凝心下一紧。
她这才想起来,谢沉胥身上的香味好似变了。
她紧忙问:“你可有闻出这是什么香?”
采荷由来爱捣鼓香料,江凝平日烧的熏香都是采荷调制的,连带着她身上涂抹的,也都是采荷替她做主。
“好像是奇异花的香味?”
采荷犹疑不定。
“奇异花?”
江凝脸色霎时白了白。
“姑娘若是想求证清楚,一会儿奴婢就去药铺问问看。”
见她神情紧张,采荷知道她十分关切此事。
“好——”
江凝抓着汗巾的十指忍不住攥紧。
采荷未敢耽搁,安顿好她后立刻到客栈外寻药铺。
当晚,除了江凝未能安然入眠外,公主府内的章华,也辗转难测。
芍药告诉她,今日谢沉胥出了门,但是不知道去了哪儿,他出了门后有意躲开章华的眼线,很快在城内消失。
可公主府内的奇异花香味依旧浓郁,章华断定他没有想起以前的事,可他摆脱她的眼线,到底是去了哪儿?
她不敢去问谢沉胥,生怕他察觉出端倪,心中劝着自己不要多想,惴惴不安许久才终于睡过去。
隔日,公主府上却突然来了人。
“皇嫂?”
见到花园内站着的身影,章华只觉有些不对劲。
“华儿。”
赵玉蕾回过神色唤她。
“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章华成亲在即,赵玉蕾这段日子忙进忙出的,章华很是感激。
“想来看看你这府上的布置还有哪里需要用到我的。”
赵玉蕾面色温柔道。
“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多谢你。”
即便是跟她道谢了好几次,章华还是要再多嘴一句。
“你看你,又跟我客气了。”
赵玉蕾抬起指尖,捻了下她额角。
章华怯生生回:“皇嫂说的是。”
“看你这个样子,可是昨夜没睡好?”
赵玉蕾奇怪地问她,自从章聿答应她和谢沉胥的亲事后,赵玉蕾每次见她都是面色红润的,唯独今日显得有些憔悴。
“我昨夜确实没睡好,兴许是太紧张他了。”
她微微低垂眼眸,绞着手指尖道。
她从来没有为任何人生出这样的情愫,显得有些怯气。
赵玉蕾敛了敛眸,才终于下定决心同她道出她今日的来意。
“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何事?”
章华抬起头,不解地看她。
“半个多月前,我曾让郭将.军从大秦带回我五皇妹,她一直被我关在宫内,可前几日她突然逃走了。”
“我五皇妹同谢沉胥不仅相熟,俩人可以说是一块长大,我让侍卫将城内都找遍了也寻不到她的身影,我怀疑,她的失踪是不是同谢沉胥有关?”
赵玉蕾思量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她害怕拖得越久,若是在章华成亲当日弄出差池来,那不仅是章华要错怪她,便是连章聿也会对她生怨。
赵玉蕾的话让章华一下变得沉默,她想起昨夜芍药同她说的那些话,谢沉胥私自出府后摆脱了她的眼线。
见章华面色凝重不说话,赵玉蕾也不由心下惴惴,“华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皇嫂所言的那位五皇妹,可是那赵玉瓒?”
她几乎是绝望地看着她。
谢沉胥当初与赵玉瓒的事不仅在燕齐官眷中盛传,便是连隔在千里之外的西晋,也能听到些风声。
“不错,正是她。”
赵玉蕾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他们俩人兴许已经见上面了,她的下落还真可能同谢沉胥有关。”
章华攥紧十指,任由指尖掐进手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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