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闻言,章华心底惊慌才慢慢减退一些。
“公主,奴婢也看到世子从另一条宫道进宫了,咱们也赶紧去吧,不然误了吉时便不好了。”
芍药也开口劝她。
“好,赶紧进去。”
一听到误吉时,章华便想赶紧进宫去,生怕被自己耽搁了。
这下,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往宫里走。
半个时辰后,感受到自己踩在玉石台阶上的声音,章华便知道他们来到了玄武殿外。
只是,人群中开始传出骚动声。
“怎么了?”
没听见谢沉胥的声音,章华开口问芍药,以为是谢沉胥还没到所以臣子们才如此骚动。
谁知却见芍药抿抿唇,好半晌才开口道:“是,是没见到太子殿下的身影...”
“怎会这样?!一会儿还要皇兄来当主婚人呢——”
听到是章聿没过来,章华被揪紧的心稍稍松快一些,可也没好受多少,人还是着急得很。
“不过公主放心,礼官已经派人去催了。”
芍药同她回禀,想让她先安心等着。
她的话刚说完,便见到那被派去叫章聿的礼官从养心殿的方向跌跌撞撞跑回来,脸色发白道:“公主,不好了,殿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霎时间,章华扯下头上红盖头。
彼时,玄武殿外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到他身上,那礼官身子哆嗦道:“殿下他,他死了...”
“什么?!”
不止是章华,臣子们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在公主的大喜之日被人刺杀。
章华容不得多想,提起裙摆朝养心殿跑去,她一边跑一边摘下头上碍事的凤冠,那在她眼中曾经珍贵无比的凤冠,就这么被她扔到地上,珠翠滚落满地。
就在她跑得快要喘不上气时,终于来到养心殿外,殿门口的血迹几乎能让她昏厥过去。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瘆人的血腥味,殿内四处是血,见到地上那道身穿明黄色锦袍的身影,章华失魂落魄朝他走去。
“皇兄,皇兄——”
双手颤颤巍巍扳过他身子,看到他惨白的面容,章华尖叫出声。
后面跟着她来的臣子们,见到眼前的场景,都不由吓得呆滞站在原地。
朝中谁都知道,章聿就是西晋未来的君主,老皇帝活不了几日了。
章聿的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跟章华相比并好不到哪儿去。
可不等他们从震惊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另一个令他们沉痛的消息接踵而来,一个小黄门从后面战战兢兢跑来,说老皇帝也死在了御书房中。
整个西晋皇宫上头,霎时间涌上一阵阴霾,笼罩在整座西晋皇宫上头。
“谢沉胥,谢沉胥呢?...”
抱着章聿尸首的章华,陡然想到自己下了轿辇就没再见过谢沉胥。
“他,他方才明明也进宫了啊...”
后面下跪的臣子中,有人悄声道。
众人不知道谢沉胥与西晋皇室之间的恩怨,显然没将疑心放到他身上。
“来人,去告诉守城的将士,绝不能让谢沉胥踏出城门半步——”
仇恨取代掉半个时辰前的喜悦,章华厉声嘱咐身后的侍卫。
“是——”
那侍卫听了,急匆匆往外跑去。
章华用沾了鲜血的手抹去脸上泪珠,下令道:“准备两副棺木,本宫要送父皇和皇兄上路。”
老皇帝和章聿一下没了,西晋群龙无首,章华便成了这西晋的主子,她必须要拾起心间痛楚,先让老皇帝和章聿入土为安。
而方才还满脸悲痛的臣子们,见此刻由一个女子出来主持公道,不由想到西晋的将来,心中都纷纷各怀鬼胎。
彼时都城城门,谢沉胥已经来到这和陆谦郭槐他们会合,谢沉胥来之前,郭槐已经将此处的守卫清理干净。
他和陆谦俩人兵分两路,才将宫里宫外的麻烦都解决掉。
谢沉胥出城时,早已如出无人之境。
百姓们都没见到驸马爷的面容,自然也认不出此刻勒马驰骋出城门外的人便是刚才与章华巡街的驸马爷。
几人不由分说,都默契地往北椋赶去。
章华叫去的人来到城门口时,只见城门口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谢沉胥的身影,就连守卫们的防备,也被破坏得惨不忍睹。
“谢沉胥——”
“本宫饶不了你——”
听完那侍卫的回禀,章华瞬间拂掉面前茶盏,茶水溅了一地,芍药想上前收拾,只听见她恼声命令道:“更衣——”
身上还披着这件喜庆的大红嫁衣,让她尤为恼怒。
“是。”
芍药只得作罢,小心翼翼替她更衣。
“派人到北椋去,告诉八王爷,谢沉胥从西晋跑了,他的下一个目的,便是北椋——”
事到如今,章华猜测谢沉胥必然是查出了战北侯和静妃当年出事的真相,不然今日不会痛下杀手。
而章华,竟然还幻想着自己能从中作梗,歪曲当年事情的真相,好将谢沉胥留在自己身边。
此刻想来,她只觉得自己蠢笨得很,竟被他耍得团团转,殊不知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思及此处,章华突然开口道:“去将织画带过来——”
“是。”
芍药不敢多问,快步走出屋子。
好在当初只处置了赵玉蕾,并未处置她身边的丫鬟织画。
不多时,芍药将织画带到章华面前。
“奴婢参见公主。”
织画战战兢兢行礼。
自从赵玉蕾死后,她便在太子府内做些清扫的活儿,好在保下了一条命。
“本宫问你,当初赵玉蕾是不是真的只在谢沉胥的酒中下了合欢散?”
走到今日,章华才想起来问织画。
织画的眼泪从眼里滑落下来,她点头道:“合欢散是奴婢替太子妃准备的,奴婢亲眼见到她给世子的酒里放的就是合欢散。”
猛然间,章华额头一阵眩晕,才终于明白自己真是冤枉了赵玉蕾。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口吐鲜血
得知真相的章华忽觉后脊背发凉,这一刻的她终于明白,谢沉胥为了离开她,宁愿对自己做出再恶毒的事,也绝不愿妥协半分。
更何况,如今自己的父兄还死在他手上,章华以前对他的那些爱恋在一瞬间化为乌有,独留下怨恨。
想到他最可能去了北椋,章华当即命人到郭家去将郭槐带过来。
谁料,得到的却是郭家已经人去楼空的消息。
“公主,不若先让陛下和太子殿下入土为安罢。”
“谢沉胥那儿,自有八王爷去对付他。”
芍药见到章华这副面带怨恨的样子,只得想着先安抚下她激动的情绪。
“你说的不错,当务之急是让父皇和皇兄入土为安。”
章华绝望闭上眼,觉得自己做得再多也弥补不了心中对他们的亏欠。
若非是自己太过任性执着,又怎会让他们堕入死地。
悲凉笼罩在整座皇宫内,章华派去北椋通风报信的人被谢沉胥他们在路上截杀。
此刻的北椋,还沉浸在魏向贤即将登上皇位的喜悦中。
而平阳,在魏向贤的囚禁中,已有半个多月未能踏出王府半步。
每日府上皆有宫里的人进进出出,不是拿她登上凤位要穿戴的凤冠凤袍来,就是端着各色补药的御医来劝她服用的。
锦儿见她整日意志消沉,只得让奶娘多将魏弗陵抱到她面前,变着法子逗她开心些。
“郡主,估摸着世子就快来了,您可要撑住。”
见平阳宛若枯枝枝头快要凋零的落叶,锦儿心中惶恐不安。
“我的脸色是不是越来越憔悴了?”
平阳双眼无神看向窗台外,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锦儿看着她愈发青白的面容,即便是心头难受也得撒谎道:“郡主只是脸色不太好,并不算憔悴。”
“你就别哄我了,我知道自个身子怎么样。”
“咳咳咳——”
说着,她突然咳出声来,锦儿神色慌张看着她,只见她用来掩嘴的丝帕上留下一滩血渍。
“郡主,您怎么了?!”
锦儿眼神惊恐盯着她丝帕上的血渍,她的唇角边上也还有血迹在残留。
“没事。”
平阳气若游丝回,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往下坠落。
锦儿惊慌失措扶住她,带着她回到床榻上躺下,随即跑去同魏向贤回禀。
“好端端地,郡主怎会口吐鲜血?!”
听到消息,魏向贤来不及再批阅手中奏折,快步走出书房,锦袍袍角随着他骤急的步伐飞快跳动,衬出他内心的焦急。
这个时候的魏向贤,才知道平阳这段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快去宫里传御医——”
走到一半,他怒声吩咐锦儿。
“王爷,让属下去吧。”
翟墨主动接过差计,想到锦儿一个丫鬟手脚必定不如翟墨快,魏向贤点了点头。
“多谢。”
锦儿朝翟墨道声谢。
走入平阳屋内,魏向贤便见到她眉头紧锁躺在床榻上,奇怪的是,她的面容竟痛苦又平和,好似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平阳,平阳,能不能听得到本王说话?”
魏向贤见她脸色青白得吓人,生怕她睡着后就醒不过来,蹲下身子在她面前小声叫她。
平阳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眼前的魏向贤她惊恐地缩了下瞳孔,将手抽回去,不让他碰自己分毫。
魏向贤怔了下,还是开口道:“你别怕,御医很快就来了。”
在这种时候,他不想同平阳计较。
平阳扭过脸,毫不留情道:“你若是想让我早点好,就别再过来了。”
“可本王实在担心你。”
别的不说,魏向贤对平阳的关切确实不比谢沉胥少。
她闭上眼,面如死灰强调道:“我不想见到你。”
“平阳。”
“走啊——”
魏向贤还欲再开口替自己开脱,平阳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情绪失控叫嚷出声。
“王爷...”
锦儿想开口劝他先离开,但又不敢将话说出口,只得憋在肚子里。
“好好照顾郡主。”
魏向贤满脸无奈,只得吩咐锦儿一句后,快步离开。
“郡主别怕,王爷已经走了。”
锦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提醒她。
这下,平阳才缓缓转过身子,眼底的绝望似乎消失了大半。
不多时,御医被翟墨从宫内请来,说平阳是郁结于心,又久久不能解开心结,才会口吐鲜血。
“待老夫开些药给郡主,她喝下后兴许会好些,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郡主自个想开才行。”
生怕魏向贤将自己医不好平阳的罪过怪到自己身上,那御医事先替自己开脱。
“奴婢省得了。”
锦儿心知肚明,将御医送出院子外边。
见到翟墨还守在外边,她朝翟墨递了个眼神。
翟墨回到魏向贤身边,将那御医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魏向贤,让他不要太过担忧。
“想不到她为了抗拒做本王这个皇后,竟将本王逼到这份上。”
魏向贤的眼神里,分不清是心痛亦或是怨恨,自己对平阳掏心掏肺,想不到到头来她却这般抗拒自己。
“郡主只是一时想不通,倘若她能开心些,兴许就想通了。”
翟墨垂首劝慰他。
魏向贤落寞盯着眼前琉璃灯盏,开口道:“这段日子都让陵儿待在她身边罢,有陵儿陪着,她应当会高兴些。”
到这种时候,魏向贤不愿再拿平阳的性命开玩笑,若是人真没了只怕他会后悔不已。
“是。”
翟墨应承下来,随即下去吩咐下人。
当天夜里,从未跟平阳一块睡过觉的魏弗陵,难得的被抱到平阳面前。
“陵儿。”
果不其然,见到魏弗陵的平阳,灰暗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光亮,那是生机的象征。
锦儿告诉她:“王爷说了,这段日子都让小公爷待在郡主身边。”
平阳听了,也只是默默地收到心内,并未开口说什么。
是夜,谢沉胥等人也回到了北椋都城,这些日子魏向贤即将登基的事传满北椋,有许多各地官员前来到北椋都城,打算参加他的登基仪制。
是以,即便是夜里,也依旧有马车往城内涌动。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来了
守城的侍卫们早就见怪不怪,并想不到此刻谢沉胥等人就藏在马车内,只以为他们也是各地前来参加朝拜的官员。
毕竟人人都想在新皇面前露露脸,好祈求自己将来能够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
“想不到魏向贤的面子真大,竟能惹得这么多官员前来朝拜。”
陆谦看着街头上攒动的人群,阴阳怪气道。
“再卑鄙无耻的皇帝也是王,更何况,谁又知道他魏向贤暗地里竟是个卑鄙小人?”
郭槐忍不住接过陆谦的话茬。
“郭将.军倒是有独到见解。”
闻言,陆谦赞许地夸赞他。
郭槐决定与他们一道扳倒章家皇室才不足一个月,想不到他人心直口快,倒是能很快融入。
“这样的人,本将见多了,不过最终落得好下场的几乎没有。”
说到最后,他还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让他们放心。
从进城后,谢沉胥就一直盯着眼前的烛光,手指节轻轻敲着桌面,仿佛在思衬着什么。
陆谦碰碰郭槐手肘,粗心大意的他才发现谢沉胥一直没说话。
“世子在忧虑什么?”
郭槐直接开口问他。
“我们今夜就得将平阳从贤王府内救出来。”
空气中沉默片刻,他目光沉沉道。
“今夜?”
郭槐和陆谦的脸上都有一丝惊诧,他们才来到北椋,都还未摸清此刻城内的情况,便要铤而走险,俩人明显都不太乐意。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消息从西晋传到北椋来,便再难以下手。”
更何况,按着计划平阳这个时候应当已经服毒,谢沉胥原本想等着魏向贤彻底对她放松警惕后再下手,可看着今夜城中人山人海的情形,若是动静声闹大,他们想离开这座都城就更难了。
“可咱们并没有十足得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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