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槐是久经沙场之人,并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
“即便是沙场作战,也不是每场都有十足的把握,不是么?”
“有时候也需要突袭,不然怎能翻身?”
谢沉胥神色坚定,显然不是他们苦口婆心一番能够阻拦的了。
“世子说的是,如今城内情况错综复杂,的确不适合再等下去。”
陆谦跟在谢沉胥身边多年,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做这样的决定,很快便能适应。
郭槐见他们俩人都没意见,自己也只能答应下来。
“那贤王府内...”
“已经有人在里面接应。”
谢沉胥把他想问的话让他咽回肚子里。
如此,郭槐只得讪讪闭嘴。
子时过后,打更的声音从府门外传来,翟墨在这个时候敲响魏向贤的屋门。
“何事如此着急?”
“可是郡主那边出事了?”
眼下,魏向贤最担心的便是平阳,只要一想到她心有郁结,他的心就揪得生疼。
翟墨摇头道:“是宫内走水了,火势从清心殿一直烧到了玄武殿,就要烧到轩辕台上了——”
“怎么这种时候才来通禀?!”
听到火势要烧到轩辕台,魏向贤瞬间慌了,他登基时要领着台下的百官在轩辕台上祭天,在这种时候走水,能是什么好兆头?!
“听说是宫内刘总管怕消息传到您这儿来,以为能控制火势,便先瞒了下来,谁知道火势越烧越大,最后发现瞒不住了。”
翟墨小声解释。
“混账东西——”
“即刻摆架进宫——”
此刻什么平阳都从魏向贤脑海里消失,他关心的是宫内的大火能不能被扑灭。
待魏向贤从贤王府内离开,谢沉胥等人才悄悄潜入府内。
彼时的平阳抱着魏弗陵站在屋门前翘首以盼,她服了解药后身子好了些,一到时辰便站在屋门口张望,想知道谢沉胥今夜会不会来。
夜风裹着凉意,即便是身子单薄,平阳也不愿回到屋内,生怕谢沉胥来了她没看到。
“郡主,是世子——”
好在眼尖的锦儿一下见到谢沉胥朝她们院子奔来的身影。
“阿胥——”
黑夜中,即便那只是一道黑影,平阳也一下将他认出来。
谢沉胥快步来到她面前,看着眼前消瘦的人儿,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谢沉胥心内五味杂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挤出句话:“我来了。”
平阳泪如雨下,哽咽地点了点头。
“赶紧先离开这儿——”
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一旦被魏向贤发现他们的计策,他们便插翅难逃。
如今的北椋都城早已是魏向贤的地盘,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好!”
平阳也知道事态紧急,将魏弗陵交到他手里,随着他们一道从后门悄然离开。
好在仲煌他们早有安排,不仅清退了王府内的侍卫,也早就备好马车在后门侯着。
得以和谢沉胥坐上马车,平阳的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谢沉胥小心翼翼将魏弗陵还到她手里,眼神晦涩道:“他长得像你。”
他不确定平阳喜不喜欢他说这样的话。
“我不会将过错怪到他身上。”
平阳盯着怀中睡熟的小人儿,面色释然许多。
“平阳,让你受苦了。”
直到马车穿过拥挤的人群,迅速驶出北椋都城,谢沉胥才敢说出这句话。
“阿胥,我也没有怪你。”
平阳眼圈通红笑着,她笑谢沉胥不该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你放心,我会将你们母子俩送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谢沉胥沉沉眸,虽然眼神坚定,不知为何神色间却露出一丝无奈。
“你是不是要将我们送回京州?”
平阳见到他眉宇间露出的为难,便猜想到他说的是有江凝的地方。
“嗯。”
如今对谢沉胥来说,唯有京州是最安全的。
“你跟六姑娘,你们怎么了?”
平阳不知道他和江凝的事,只以为他在西晋发生的事江凝都是知情的。
“别问这么多了,你一定累了,先歇息吧,我们还得赶许久的路。”
谢沉胥以怕她累着为借口转移话题。
平阳也看出来他不想在此事上费口舌,只得将这个疑惑先压在心底。
北椋皇宫内火势漫天,可宫内的御林军却没抓到任何刺客。
魏向贤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他这才发现,身边的翟墨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掐红
待平阳母子睡着后,谢沉胥的心思才得以沉静下来,想到回到京州要对面的人和事,他心中就复杂万状,尤其是事情尚得不到解决的那一步。
马车往京州方向驶去,谢沉胥看着外面的浓稠夜色,冷峻眉眼蕴满惆怅。
不多时,后面传来阵马蹄声,是翟墨追了上来。
只见他就着微弱的月光道:“公子,陆大人和郭将.军已经往大秦而去。”
“好。”
从北椋都城出来后,谢沉胥和陆谦他们便兵分两路,他带着平阳去京州,他们则往大秦而去。
大秦内有郭槐的亲信,他日若是和魏向贤对仗,他们必须得有条退路。
如今北椋被魏向贤所霸占,西晋有章华,却是只有大秦最适合他们铺后路。
而他,必须得处理完他和魏向贤的恩怨,才能解决他和江凝的事,在这之前他无法再给江凝任何回应。
但想到回到京州要面对她,谢沉胥心中却难得生出一丝退缩。
从来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他产生退缩的心理,唯独江凝。他们分开已有小半年,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了。
半个月后。
自从得知谢沉胥和章华成婚的消息,贺繁州就变着法子让江凝纾解心中郁结。
而江家,也在无形中助攻,想让江凝和贺繁州走得近些。
“阿凝,我瞧着近日你的气色好了些,看来君上经常将宫里的新鲜玩意送过来还是起了效果的。”
这一日,裴清眉来到江凝面前,见她并未再像之前那样魂不守舍,别提多高兴了。
“我知道,这里面也有嫂嫂你的一份功劳。”
江凝放下手中文书,起身扶着她坐下。
“你能感受到嫂嫂的用心良苦就好。”
裴清眉见她变得比以往要开心许多,便心满意足。
“你呀,大着个肚子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想着将来将孩子顺利生下便是最好的。”
江凝边数落她边给她倒下杯花茶。
“这孩子还未出生就有这么多人疼爱他,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做母亲的去操心。”
裴清眉在屋内与江凝说说笑笑,俩人看着要到用午膳的时辰,门口守门小厮突然跑了过来,说是有位贵人给了他封信,让他交给江凝。
江凝疑惑地接到手中,只见写信的人在上面写了让她到赏月楼中一叙。
“都到午膳的时辰了,谁还在这个时候叫你出门?”
裴清眉困惑的神色间带了一丝不满。
而江凝眸色却变了变,显然已经猜测到这信是谁送来的。可她心里也带着丝困惑,难道真是他回来了?
“阿凝,不若让阿稚陪着你过去吧?”
裴清眉生怕她出事,想了想还是觉得有江稚陪着她才安心。
“不必了,青天白日的,京州城近来也安定得很,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江凝拒绝道。
“那你多带些护卫去。”
裴清眉嘱咐她。
“好。”
江凝不再留下陪她用午膳,穿上外衫便同采荷一道往前走。
“姑娘,该不会是...”
赏月楼是谢沉胥的地盘,这一点采荷心里十分清楚,听到江凝说要去赏月楼时,她亦是想到了谢沉胥。
“先去看看再说。”
尽管心里已经知道答案,江凝还是想去一探究竟。
“好。”
采荷驱着马车来到赏月楼外。
此处生意依旧繁忙,即便是谢沉胥不在京州城,也依旧能被楼里的掌柜打理得井井有条。
“主子在楼上等您。”
果不其然,赏月楼的掌柜只有对谢沉胥,才会称呼他为主子。
江凝心头沉了沉,待稳下心绪后,她捏紧手心朝三楼走去。
自从谢沉胥离开后,她已经有许久没来过这里。
他们往日会面的雅间开着屋门,已经有人在里面。
江凝顺着屋门往里走,听到脚步声后,有人从锦屏后走出来。
“平阳?”
江凝怔了怔,唯有平阳抱着魏弗陵从锦屏后走出来,并未见到她以为自己会见到的那个人。
她眸光不由自主往平阳身后探去,平阳深知她心里所想,开口道:“六姑娘,阿胥他不在这儿。”
“他将我送回京州城后,便赶回去了。”
“这是他给你的书信。”
说着,平阳递上封书信。
江凝认得出来那上面才是谢沉胥的笔迹,方才守门小厮拿给她的,则是平阳写的。
将书信拿到手中,江凝还是没忍住飞快打开。
谢沉胥在书信上告诉她,等他办完手头上的事,会亲自回来给她个解释。他说自己知道了她派人去解救平阳母子的事,今后平阳母子在京州城里无依无靠,还得劳烦她帮忙照顾。
“你放心在京州城住下,我会时不时来看望你们,若是有需要,你也可以到江家去找我。”
看完,江凝说出这些话来让平阳放下心。
“多谢你。”
平阳很是感激,她以为江凝会再多问些谢沉胥的事,谁料她却将书信扔到脚边上的炭火盆中,不打算再问了。
江凝与她聊了些那次阔别之后,平阳在北椋经历的事,半句谢沉胥的事都没打听。
眼看着她快要离开,平阳到底还是主动开口道:“阿胥他其实很记挂你,这回回来他没见你,是他没有脸面见你,你别怪他。”
闻言,江凝自嘲般笑了笑:“郡主不必为他解释什么,若说怪,有什么好怪的呢?”
“他真是有苦衷的,你,能不能等他回来亲自同你解释?”
平阳揪着手中丝帕,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很难堪,可这一路上她也看到了谢沉胥是如何的煎熬。
早在他们回到京州城的第一晚,他便悄悄到护国公府上探望过江凝。
即便他那天晚上不愿说实话,平阳也能猜测得到他去了哪儿。
“我从未想过要等他。”
江凝眼神坚定说出这句话,快步走出屋子。
平阳想要追上去,可出了屋门口,她便见到站在对面的那道硕长身影,终究是顿下了脚步。
谢沉胥眼睁睁看着江凝面色冷漠走下楼梯,寒眸里铺满落寞。
“姑娘,您帕子掉了。”
走出赏月楼,采荷追上她递上丝帕。
江凝伸手迅速拿回,将手藏回宽袖中,可采荷还是看到了她被掐红的手腕。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女人易坏事
采荷这才知道,方才在赏月楼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江凝说的气话罢了。
而她在知道是谢沉胥回来后,便迫不及待赶过来,不就是为了看他一眼?
可却落得个人影都瞧不见,怎能不叫她气恼?
赏月楼里,谢沉胥从对面的雅间内走出来,平阳劝他道:“六姑娘刚走,你还能追得上。”
她不明白刚才江凝就在这,他为何都不肯出来见她一眼。更何况看江凝那个样子,摆明就是想过来见谢沉胥的。
“不必了,我今夜就要离开京州,见她反而让她徒增烦恼。”
谢沉胥面色无比平静,可心底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你跟她解释解释,她是个明事理的姑娘,会想通的。”
平阳不知道他这一去又要等多久才会回来,若是迟了,只怕俩人真错失了缘分。
“她答应会好好照顾你,我便放心了。”
谢沉胥未有作答,只说了句让她安心住下的话,便头也不回下楼。
“好好劝他。”
平阳唯有嘱咐翟墨。
翟墨虽然点了点头,可心想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又怎能劝得住他。
从马车上下来时,江凝不由自主往后探一眼,身后到处是来往的行人,她眼底闪过丝失落,抬步走入府内。
“走吧。”
不远处,谢沉胥嘱咐翟墨。
“是。”
翟墨应承下来,驾着马车赶出京州城。
芙蓉院内一片平静,跳动不安的唯有江凝的心。
“姑娘,您之前说要给君上做些桃花酿,趁着院中的桃花都开了,明日奴婢摘些回来给姑娘酿酒吧?”
看着院中随处盛开的桃花,采荷故意转移江凝的注意力。
江凝抬头看了一眼,轻声回:“也好。”
粉嫩的桃花挂满枝头,的确是适合拿来酿酒,贺繁州照顾自己这么多日,她也确实该做些回报他的事了。
隔日,采荷趁着露珠还挂在枝头上,折了些桃花枝回来给江凝。
“这是做什么呢?”
用完早膳的裴清眉过来见到江凝在采花瓣,便知道她兴致不错。
“姑娘想酿些桃花酿,拿去给君上呢。”
采荷嘴巴快,替江凝朝裴清眉回话。
“真的?”
裴清眉眼睛都亮了亮,难得见江凝主动给贺繁州做这些事,她只以为江凝是开了窍。
“嗯,他关照我这么久,我总不能没有一丝回应。”
江凝将这话说得平常,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到裴清眉耳中,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
“君上喝到你的桃花酿,定会十分高兴。保不齐...”
裴清眉正洋洋洒洒说着,被江凝给嗔了一眼后,方兴致缺缺噤声。
“我帮你。”
见自己说的话江凝不爱听,裴清眉拿起手边的桃花枝,帮她一块将花瓣摘下来,放入碗碟里。
北椋。
那晚混乱的场面被魏向贤整治好后,回到府中他发现平阳和魏弗陵早已没了踪影。
后来他打听到,谢沉胥将他们母子俩送到了京州城,那是他无法触碰的地方。
这时,章华命人从西晋带来的消息也传到他耳中。章华与他想的如出一辙,谢沉胥最想对付的便是自己。
只是有一点他估量错了,他估量错了魏向贤对平阳母子的关切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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