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时樾屁颠屁颠地退下去。
段云骁派人到大理寺传话,让放出江凝的消息传入靖桓帝耳中,他想要顺着段云骁的话将江凝放出去时,却被谢沉胥给拦了下来。
“可四皇子都亲自派人到大理寺去了,足以说明此事同江凝无关,若我们不顺着他的意走,只怕他更会对燕齐生怨。”
靖桓帝最先想到的是维护两国之间的关系。
段云骁都差点赔了一条命,他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算了。
“不是臣不愿意放人,只是四皇子不能不明不白受伤。若是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他日四皇子借着此事反咬燕齐一口,到那时陛下可是有理都说不清。”
谢沉胥脸色沉沉说出这话,让原先还执意要放人的靖桓帝一下冷静下来。
“谢卿说的没错,此事绝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案。”
在谢沉胥的游说下,靖桓帝很快改了主意,并让他吩咐大理寺尽快将此案查探清楚。
承了旨意,谢沉胥让翟墨将靖桓帝下旨的消息传出去,最好是满朝皆知。
翟墨点点头,飞快去办事。
午后的京州城,白雪皑皑覆盖在红墙青瓦上,到处是一片白。
有宫女和太监一早便猫着腰在宫道和花园内清扫白雪,谢沉胥走过的地方,都有人在扫着。
白雪堆积在宫道的两侧,露出一条干净的青石板路。
走到宫道尽头时,见到了赵玉瓒的轿辇,想来她是得知了消息,特意来这候着谢沉胥。
果不其然,见到谢沉胥的身影,赵玉瓒立刻从轿辇内下来,走到他跟前满脸愧色道:“表哥,是我误会你同六姑娘了!”
知道他非但不同意将江凝放出来,还打算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赵玉瓒当初对他生出的那些怨恨霎时荡然无存,迫不及待来到这宫道尽头处等他。
“表妹不必急着自责,毕竟你的目的是无论如何都要置六姑娘于死地。你既下定决心,又何必自责?”
谢沉胥话里嘲讽十分明显,而且,竟有几分向着江凝说话的意思。
不过赵玉瓒只当自己会错了意,她已误会他一次,此刻心里满是愧疚,又怎会在这一两句话上同他计较?
“别人如何我不管,我只想表哥不要对我心存误会。”
赵玉瓒伸出纤细的小指,勾住他手指节。
谢沉胥低下头,皱皱眉头。
赵玉瓒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至于那江凝,表哥要杀都剐都随意。”
第一百零五章 你先松开我
赵玉瓒凑近他时,他们身后的宫女都不敢抬头,全都低下头去清扫路面上的白雪。
“是么?”
谢沉胥睨着眼前这张白皙明艳的容颜反问。
其实赵玉瓒生得不错,不仅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就连神态之间也尽显皇室显赫。
只是这种凌驾于他之上的感觉,谢沉胥不喜欢,就算是赵玉瓒再低下姿态,骨子里也依旧流着皇室自以为是尊贵的血液。
他平日里已面对皇室太多,便不想时时刻刻都面对皇室的人。
即便是赵玉瓒不骄纵高傲,有着如江凝那般聪慧倔强的性子,谢沉胥也不会想着亲近她,在他眼里,他们生来就不该在一起。
赵玉瓒轻声应下,莞尔道:“那江凝,我本也看不顺眼,表哥此番倒是顺了我的心意。”
“那表妹便好好等着,千万别再给我添乱子了。”
谢沉胥抽开被她勾住的手指节,伸手覆到她肩头上,让她与他保持距离。
“我等表哥的好消息。”
即便是谢沉胥做出这样的举动,赵玉瓒也不恼,唇边笑意蔓延。
看着人往前走去,杨书瑾上前疑惑道:“公主难道真的信掌司大人?”
赵玉瓒却转而咬紧牙关,眸子里含着丝丝恼恨,“他前几日对我说的话犹在耳边,我又怎会信他真的肯为我做事?”
“那公主之意是?”
杨书瑾倒是不解了,赵玉瓒这么着急过来,竟只是为了在谢沉胥面前演这一场戏?
“不到最后一刻,我便不信他是真的想要查出实情!”
一个人的性子有多难改变,赵玉瓒心中清楚,谢沉胥由来厌恶她,绝不会仅过短短几日便转换性子。
“奴婢明白。”
主子的心思不宜过问太多,杨书瑾点到即止。
不曾想,两日后段云骁却因此事找上门。
赵玉瓒盯着眼前身子未愈的段云骁,不由冷嗤,“四皇子身子还未痊愈,便要为六姑娘的事奔波,当真是对她存了几分情意,真是令人艳羡。”
“掌司大人待五公主之情亦是惹人眼红。”
段云骁不等她赐座,直接坐到她面前。
赵玉瓒眉头微拧,在身份上他们二人相等,可论地位,赵玉瓒却比他高一截,他何以能同她平起平坐?
“此话怎讲?”
她蹙起娥眉。
“五公主想让六姑娘伏罪,掌司大人便从明面上推波助澜,不是为讨五公主欢心是为了什么?”
段云骁也不管她眼神里流露出的嫌恶,自顾自与她说着。
他的话却不能让赵玉瓒舒心,若他真是这么认为,又怎会巴巴到她跟前来现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玉瓒没了耐性。
尤其是看着他与自己平起平坐。
“五公主那日的话,今日.本王才明白是个什么道理。”
段云骁也不再兜圈子,直视向她。
他眉眼细长,盯着她看时眉宇间的贵气感油然而生,一点也不比燕齐皇室逊色。
“哼!”
赵玉瓒冷哼,恨恨裹着后槽牙。
“不如,本王就帮五公主破了这道棋局,五公主也帮我一回如何?!”
突然,段云骁伸手攥住她细腕,迫使她看向他。
“你,你做什么?!”
赵玉瓒怒气从心头勾出,又有些慌张看着他。
他这般疯魔的样子,倒真是同谢沉胥有几分相像,除了谢沉胥,还没人敢像他这般待她。
“难道五公主没闻出本王身上的味道么?”
段云骁哼笑,人朝她又凑近了一些。
俩人的鼻尖近在咫尺,令赵玉瓒眉眼生颤,还有几分诧异。
“你,你身上怎会有我闺房的香?!”
她眉眼惊诧不已。
“本王还奇怪,那日在轿辇之内,我怎会轻而易举被射伤,原来竟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他咬紧后槽牙。
“不,不是我!”
赵玉瓒急忙失声否认。
“五公主那般恨六姑娘,怎就不会诬陷于她?!”
他狠狠收手反问。
“真不是我,那日我只是想让你给她个教训!从未想过要加害于你!”
赵玉瓒急得泪水溢出眼眶。
“五公主还是不肯说实话么?”
段云骁拖着沉重的尾音。
赵玉瓒怔怔望着他,随即闭了闭眼,绝望道:“你先松开我。”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着素来不相熟的人先说出这件事。
段云骁盯着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落的人,倏然松开手。
赵玉瓒盯着被他攥红的白皙细腕,扯过衣袖轻轻揉着,边揉边道:“你既然知道我与表哥的事,便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去年的中秋佳节,我发现他同别的女子有染,这一年多来一直想找出那女子。”
“你是说,江凝?”
段云骁冷下眉眼。
赵玉瓒恨恨点头,“我怀疑是她,但一直没发现端倪,便也不敢肯定。前些日子她害你出这样的事,我便想顺水推舟,看看表哥会如何做。”
她一口气将心里藏的话俱说给他听。
“那你觉得,你闺房里的香,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座驾之上?”
段云骁不是没怀疑过此事是赵玉瓒设局要陷害江凝,只是此刻听到赵玉瓒吐露心声,段云骁愈加肯定心中所猜想是对的。
此事同赵玉瓒无关,是有人想要将祸水引到她身上。
“江凝不会有这样的本事...”
赵玉瓒咬唇细细想着,过了一瞬,她眼神生变道:“除非是——表哥在帮她!”
谢沉胥在燕齐朝堂眼线盘踞得有多深,赵玉瓒心中清楚,派人在这道迷局里从中作梗,这点事根本难不倒他。
“难道真是他?他为了江凝,竟不惜要将我推入火坑?!”
思及此处,赵玉瓒便觉心如刀绞。
以往谢沉胥不过是待她淡漠疏离,如今竟要为了江凝推她入狱了么?
牢狱冰冷瘆人,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之身,他怎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赵玉瓒闭了闭眼,只觉浑身发冷。
“五公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慧。”
段云骁以为她只是个被靖桓帝和曹贵妃宠大的公主,只会耍性子不会用脑子,今日接触过后,却对她有所改观。
可赵玉瓒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见她痛苦地趴在茶案上,呜呜咽咽痛哭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情根深种
段云骁瞧她那个样子,便知道她是真被谢沉胥伤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屋内默了一瞬,他鬼使神差地给她递上块帕子。
赵玉瓒眼睛里面蒙着泪珠,眼角瞥到他递帕子过来,伸手扯过来擦了擦眼泪。
哭了好一会儿,她情绪稍稍稳定,抬起头来问他:“你说要我帮你,怎么帮?”
“谢沉胥既敢拿本王来做诱饵,本王也要让他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
段云骁话里裹着狠意,他想要的东西若是能轻易得手倒不觉得有多新鲜了,可若是有人同他争抢,那他想抢过来的欲望会变得愈加强烈。
“你想做什么?”
赵玉瓒娥眉深深蹙起。
瞧她这副满脸警惕的样子,段云骁便能看得出她对谢沉胥情根深种,明知道谢沉胥不顾她死活,她却还对他一片痴心。
“都到了这份上,五公主竟还要替掌司大人着想?”
段云骁眉眼噙出嘲意,眼神里也有几分看不起她的意思。她身份地位在谢沉胥之上,却要为了个臣子低声下气,他们同为皇室,他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光彩的事。
赵玉瓒如何会听不出他话里意思,只是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与他站在同一阵营上去对付她曾经满心喜欢的人。
更何况,他还不是燕齐人。
“我,我得想一想。”
赵玉瓒沉眸拿捏不定。
“五公主欲慢慢想,可谢沉胥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认清楚了?”
段云骁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想要做的事向来不会畏手畏脚。
赵玉瓒紧咬贝齿,谢沉胥不让江凝那么快出大理寺,便是早已设好局让她顶罪,他自然不会舍得让江凝在里面待太久。
段云骁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你说吧,要本宫做什么?!”
一想到这,赵玉瓒心里的恨意就蒙蔽双眸,她迫使自己将对谢沉胥那些往日情分的念头摒弃掉。
“本王要五公主做的,很简单。”
段云骁眼尾噙出笑意,低声与她轻语。
听完,赵玉瓒眸光裹上狠意,点头答应他。
暮色时分,段云骁从她的公主府离开。
他前脚刚走,消息后脚就被翟墨带到谢沉胥跟前。
“还真被他识破了?”
谢沉胥长睫拓下一片阴影,随即吩咐翟墨,“按原计划行事。”
“卑职明白!”
翟墨点头,飞速退下。
当晚,赵玉瓒带着从御膳房里熬好的参汤,来到靖桓帝跟前,他这段日子既要忙着国事,又要招待各国使臣,加之段云骁那又闹出那样的事,脸色都憔悴了几分。
赵玉瓒给他端上冒着热气的参汤,满眼心疼道:“父皇再忙也要好好歇息,这是儿臣给您熬的参汤,赶紧喝了罢,喝完才能睡个好觉!”
“你这滑头,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她每次来献殷勤,靖桓帝都能猜到她是打着小九九来的。
赵玉瓒靠在他肩头上,嗔了他一眼,随即扫兴道:“父皇好没意思,儿臣难道就不能来关心关心您嘛?”
靖桓帝见到她沉郁的心情便好了大半,自然什么都顺着她的意,他刮了下她鼻尖,轻笑道:“自然可以,阿瓒来关心父皇,父皇高兴还来不及。”
“那您先把参汤给喝了。”
赵玉瓒轻言轻语命令他。
靖桓帝也配合,仰起头将她端来的那碗参汤都喝了。
“这下你可以说了?”
他笑着看向她正替自己捏着双肩的纤细手腕。
赵玉瓒撇撇嘴,随即试探着问道:“父皇,您可知道四皇子为何执意要将那江凝放出大理寺?”
“为何?”
靖桓帝装傻反问。
“还不是因为他看上了江凝,舍不得自己的心上人受委屈呗。”
赵玉瓒来了兴致,肩也不替他按了,人一下跑到他跟前认真看着他道。
“他看没看上人家,干你什么事?”
靖桓帝也来了兴致,赵玉瓒向来懒怠管别人的事,更何况是个见了不到几面的段云骁。
“那日四皇子入密林狩猎,也是儿臣极力撺掇母妃促成的,他在密林内受伤儿臣也有责任,自然想弥补他。更何况,这涉及到燕齐与大秦交好的大事。”
赵玉瓒将与他的对话上升一个高度,令靖桓帝眼里流露出几分欣慰。
“阿瓒当真是长大了,也懂得替父皇考量了。”
靖桓帝顿觉舒心不少。
“儿臣是燕齐的五公主,定然要事事都以燕齐为先。儿臣在想,既然那江凝也没指配婚事,不如将她许配给四皇子,也好巩固大秦与燕齐往来的情谊。”
赵玉瓒极为认真地将段云骁交待她的意思说给靖桓帝听。
“可即便是要将她许配给四皇子,也得等谢卿将四皇子被刺杀一案查探清楚,弄出个水落石出,朕方能给他们许配这门亲事。”
靖桓帝犹豫道,不然不明不白地将江凝许配给段云骁,他日又闹出同样的事,到那时吃亏的还是燕齐。
“父皇可派人问问他的意思,若他真心想要娶江凝,可叫他立下字据,字据为证。若日后再闹出事来,咱们便也不怕他拿此事来做文章了。”
赵玉瓒语气浅浅,若有所思道。
靖桓帝眼神里的欣慰愈浓,他没想到赵玉瓒居然能想到这份上,斟酌片刻后,他派张贤到段云骁府上,先去探听段云骁心中所想。
完成与段云骁约定的事,赵玉瓒隐下眸中狠戾,体态端庄地走出靖桓帝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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