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不是想让本王出面,救出六姑娘?”
赵启骁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并未敢与他挨得太近。
除了江凝,这大秦皇宫里只怕也没他关心的事了。
“不错,你替本世子救出六姑娘,宁王妃也会无碍。”谢沉胥转过身子,直接与他表明意图。
“好——”
赵启骁沉声应下。
江凝被关在牢狱里好几日,身上受了不少鞭刑,可段云骁极为狡猾,在未确定她与谢奉淮的关系前,不敢对她用太重的刑,是以江凝身上的伤并未伤及根本。
赵玉瓒瞧见好几日过去,谢奉淮那边都没消息,给段云骁带了话,让他借着困囿江凝的机会,趁机将她处死,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五公主就这么将她杀了,岂不可惜?何不将她在大秦受刑的消息带给谢沉胥,看看他与谢奉淮,谁更在意六姑娘?”
段云骁表面上事事以赵玉瓒为重,可江凝到底是护国公府的嫡女,杨书瑾不过是一介女官,孰轻孰重,段云骁心里再清楚不过。
这个锅,大秦绝不会背。
“你是不是怜香惜玉了?!”
赵玉瓒拧眉,若是被谢沉胥知道江凝被困在这,岂不是给了他搭救的机会?
“公主想到哪儿去了,再过两日你我便要完婚,本王怎会移情别恋?只不过谢沉胥之前伤过公主的心,本王不过是想帮公主教训教训他罢了。”
段云骁将情绪掩饰得极好,却也扭转不了赵玉瓒的心意,她哼声道:“你若是不愿动手,本宫自己动手!”
“那岂不是脏了公主的手?”
段云骁怜惜地将她的手攥入掌中,被她挣扎着叫他松开,面带嘲讽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本宫亲自动手,便与你们大秦扯不上关系了!”
段云骁眼眸微敛,未再言语。
赵玉瓒气鼓鼓地从他寝殿离开,怒火攻心般径直朝牢狱走去。
她与江凝斗了这么久,若是旁人,早就死了不下八百回,到了江凝这儿,却回回都逃出生天,赵玉瓒这回是再也不肯善罢甘休。
她来到牢狱门口,直接抽出狱卒腰间的刀,镇了镇心神,朝阴暗潮湿的牢狱走去。
赵启骁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只见到赵玉瓒往里走的一抹身影,急忙追上去。
赵玉瓒双手握紧手里冰冷的刀,来到江凝面前。
江凝听到声音,抬起头冷冷看向她。她虽面色憔悴,可眉眼间姿色依旧不减。
“五公主是打算亲自动手了么?”
她忍着身上痛楚,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江凝,今日我绝不会再给你走出这间牢狱的机会——”
她没杀过人,便是心中下了决定,此刻拿着沉甸甸的刀,双手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公主待掌司大人,当真是情根深种,否则,也不会对小女耿耿于怀至今了。”
相较于赵玉瓒,江凝面容间却是瞧不出一丝恐惧,反而还能轻松自如说出这些有的没的话。
“你闭嘴——本宫对他的情意,早就在知道你们二人勾搭之后消失殆尽。今日取了你的命,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本宫不是那么好惹的!”
她咬牙切齿说完,赵启骁却突然从她背后走过来,一把夺掉她手里的刀。
“你?!”
赵玉瓒恶狠狠盯着赵启骁,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
“五妹,六姑娘杀不得。”
赵启骁将刀扔给身后的任褚。
“你的手何时伸得那么长了?连她的事你也要管?!”
赵玉瓒本就对赵启骁有恨,见他出手帮江凝,心中愤恨愈深。
看着争执的俩人,江凝微微噙眸。
第一百七十二章 疼
“杀害杨书瑾的,另有其人,与六姑娘无关。”
赵启骁与她娓娓道来。
“除了她,还会有谁?!”
赵玉瓒冷哼,只觉得赵启骁在胡言乱语。
“五妹别忘了,六姑娘身份虽在你我之下,可江奉玺到底是前朝护国公,她又出身于江家大房,若是冤死在咱们手里,到时候父皇受到的可是文武百官和万民的唾弃。”
赵启骁神色冷静规劝她。
赵玉瓒甩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触自己。
她方才确实是怒上心头,以至于冲昏了头脑。便是自己再怎么恨江凝,也应该悄无声息将她处死,最好是落得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那样才不会给江家人落下话柄。
见她心绪稳定下来,赵启骁才继续道:“杀害杨书瑾的凶手,是丁夏宜。”
“她?!”
赵玉瓒蹙起眉头,显然不信赵启骁说的话。
“她与六姑娘有些旧怨,是以才会将杨书瑾之死嫁祸到六姑娘身上。证据确凿,五妹若是不信可跟我过去对质。”
赵启骁说得一板一眼的,将赵玉瓒支走后,命任褚给江凝松绑,将她带回寝殿养伤。
“杨姑姑的案子,这段日子都是四皇子在查,三皇兄怎会如此热心肠,想到要帮四皇子查案?”
赵玉瓒心里早认定杨书瑾之死跟江凝脱不了干系,此刻跟着赵启骁到丁夏宜那儿去,不过是想看他耍什么花招罢了。
“死的好歹是五妹身边的婢女,若不是皇兄将你们带到大秦,她也不会命丧在此地,皇兄这么做,是为了减轻心中愧疚。”
“况且,皇兄不想看着六姑娘蒙冤。”
赵启骁不管她信与不信,都将编排好的话语告知她,只要将这出戏演完,江凝都能安然脱险。
萧歆雯那边,他便也能放心了。
“三皇兄可真是风趣。”
赵玉瓒面露讥讽。
赵启骁只当做看不见,将她领到丁夏宜庭院,彼时的丁夏宜已经被赵启骁的侍卫控制住。
“五公主,不是小女做的,你得信小女——”
丁夏宜吓得跪到地上,便是不会没了这条命,丁夏宜也不想受到如江凝那样的鞭打。
赵玉瓒给她使个眼色,让她先镇定下来。
赵启宁亦是闻声赶来,如今丁家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自然不想丁夏宜出事。
“皇兄来得可真巧。”
赵启骁意味深长道。
“三弟,你平白无故插手此事,莫不是得了什么好处?!”
赵启宁还是打心底里瞧不起他,此刻看着他不屑质问。
“这句话该我问皇兄才是。”
赵启骁盯着他,又看了丁夏宜一眼,眼中意味十分明显。
“你说此事同丁姑娘有关,证据在哪?!”
赵玉瓒厉声斥问他,帮赵启宁和丁夏宜解围。
赵启骁朝身后侍卫使个眼色,那侍卫当即带了个小黄门上来,那小黄门吞吞吐吐说杨书瑾是他杀死的,是丁夏宜买凶杀人,给了他袋金叶子。
“你胡说八道,本小姐压根就不认识你——”
丁夏宜吓得力斥出声。
赵启骁噙眉,“丁姑娘莫要着急,只需回答本王一个问题即可。”
“什么问题?”
丁夏宜吞了吞喉问。
赵启骁冷冷盯着她:“你与六姑娘是不是有些旧怨?”
“是有一些,可我没杀人...”
丁夏宜急得眼眶通红。
“五妹可听清楚了,要如何处置,五妹定夺吧,我想四皇子那边,也定会听五妹的。”
死的是赵玉瓒身边的人,再怎么说都是燕齐的事,他们大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外人不敢插手。
“五公主...”
丁夏宜惊恐地看向赵玉瓒。
虽说这几日她同赵玉瓒相处得不错,让江凝入狱的主意也是她出的,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信赵启骁精心安排的这一切?
赵玉瓒却是未理会她,而是朝赵启骁笑了笑:“三皇兄这出戏布得可真好,既然戏已演完,皇兄可带上你的人滚出去了。”
赵启骁微微垂眸,转身带上那些侍从一道离开。
“你放心,我知道此事不是你所为。”
赵玉瓒咬咬牙,赵启骁做好了手笔,笃定要将这盆脏水泼到丁夏宜身上,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再追究下去,亦不会再有旁的结果。
“多谢公主,殿下。”
丁夏宜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阿瓒,赵启骁突然插手这件事,想必是受了谢奉淮的指使。”
虽没有证据,可赵启宁却觉得自己的猜测不会错。
“北椋世子,擅长的是背后指使...”
谢沉胥,擅长的亦是背后指使。
后面的话,赵玉瓒未说出口,只是嘱咐赵启宁道:“皇兄,此事你别管了,眼下你和母妃相安无事,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了看他和丁夏宜,亦是转身离开。
裴清眉得了消息,早已和采荷一道准备好药和干净衣裳,等着江凝回来。
见到任褚将奄奄一息的江凝带回来,俩人赶忙上前去帮忙。
江凝神智还算清醒,只是身上疼得紧。
裴清眉和采荷搭着手,替她换下身上衣裳,并处理好她身上的伤口。
好在段云骁没下重手,不过她那嫩滑白皙的肌肤如今变成这样,亦是叫裴清眉触目惊心。
“六妹妹,来大秦这一遭你真是受了好多苦。”裴清眉眼圈红了红。
“裴姐姐,我没事。”
江凝趴着身,抬手拂去她脸上泪珠。
“这下他们总拿你没辙了,等回了京州城,我让父亲托人从宫里给你带去痕的药膏。”
她抽了抽鼻尖,宽慰脸色苍白的江凝。
“好。”
江凝朝她笑笑。
她在牢狱中熬了好几日,此刻虽被身上伤痛折磨着,可头沾在软枕上,还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采荷劝裴清眉道:“裴小姐,姑娘这儿奴婢来看着就行,您也累了一日,赶紧回去歇着罢。”
“若有什么事,你派人去找我。”
见江凝睡得熟,裴清眉也不再多待。
采荷拿了药关上殿门,走到后边的墙角去支上炉火细心熬煮。
却不知,殿门被人悄然打开。
第一百七十三章 按揉
五月初的天儿,空气中已经有一丝闷热,江凝身上只盖了一张蚕丝毯。她身上有伤,盖着这样丝滑的毯子才没那么难受。
她趴在软枕上,长睫有股微颤感,不知是不是被牢狱里的刑罚给吓到了。
谢沉胥掀起盖在她身上的蚕丝毯,看到上面布着沟壑纵横的伤痕。
他眉心沉了沉,拿出药膏倒到她后背上,替她仔细按揉,没敢用太重的力道,生怕将她弄醒。
可他忘了,江凝的睡眠很浅,便是在牢狱中熬了好几日,此刻有人一碰到她,她也能提起警觉。
“去哪儿弄来的药膏?”
她叮咛着声问,以为给她上药的是采荷。
“北椋皇庭的药膏,可以让你背上的伤痕祛除得快些。”谢沉胥也不管她问的是不是自己,边按揉边回她。
江凝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谢沉胥冷峻沉着的面庞。
在灯盏亮光的映照下,他的面庞多了几分柔和,褪去了平日里那股薄情意味。
“让采荷照顾我就行。”
她面容生出一丝抵抗,要侧过身不让他碰触时,却给了他按住腰肢的机会。
“别动,除非你不想要白皙的肌肤。”
他的语气很是霸道,没有一丝商榷的余地。
江凝咬咬唇,显然不受用他的话,绷着脸道:“我这身伤便是拜世子所赐,难道世子还想让小女卖您人情么?”
谢沉胥按住她腰肢的力道沉了几分,眼神更是单薄无情,“即便是杨书瑾不死,你以为赵玉瓒完婚后,你能完好无损走出这大秦皇宫?”
“没有世子插手,或许会。”
江凝硬气道。
“自作聪明!”
显然,谢沉胥亦是不受用她的话。
接着,不容她再胡乱动弹,直接按下她腰肢,将药膏尽数按揉到她背上,直到尽数吸收。
江凝只觉得后背发烫得厉害,加之她身上本就没穿衣衫,将蚕丝毯去了,她与未着一物无甚区别,只觉得羞臊得很,脸色涨红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
“只要江家肯退出北椋与燕齐的这场纷争,我保江家无忧。”
替她将蚕丝被盖上后,谢沉胥留下这么一句话,很快走出殿门。
江凝眸光渐沉,谢沉胥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一层水漾,却又很快归于平静,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姑娘,药好了。”
采荷推开殿门进来时,只以为江凝是睡醒了,忙端着药走到她跟前。
要扶她起身时,却未见她有动静,采荷赶忙又唤了声:“姑娘?”
“好。”
她这才拢回神色。
江凝休养几日的身子后,大秦皇宫也迎来了赵玉瓒和段云骁完婚的日子。
仪制从清晨一直进行到午后,赵玉瓒和段云骁一块从天坛上走下来,受过百官和燕齐使团们行的礼数后,仪制才算走完。
夜里,大秦皇宫里满是歌舞升平,赵玉瓒却坐在朝凤殿里,等段云骁过来。
入洞房的吉时快到时,殿门终于被人打开,守在殿门外的宫女朝段云骁行了个礼后,将殿门掩上退下。
段云骁没喝醉,能清醒地看到赵玉瓒就坐在大红床榻边上,手执绣着龙凤飞舞的金丝团扇,头上盖着红盖头。
“快将本宫头上的红盖头取下来!”
知道段云骁过来,她语气不耐道。
“公主既嫁入我大秦皇室,便是本王的妃子,日后可别再端着燕齐五公主的名头了。”
段云骁替她将红盖头取下,覆下眉眼与她说教。
“这大秦王妃的名分,能比得过我燕齐五公主的名分?”
她眉眼露出一丝鄙夷,挥着手中团扇扇去被闷了许久的热汗。
“便是比不过,公主也嫁过来了,不是么?”
段云骁冷噙,比起赵玉瓒未嫁给他之前,他面容间明显多了几分胁迫意味。
那是一种想要凌驾于燕齐皇室之上的欲望。
“段云骁,你别高兴得太早,本宫虽嫁过来,却也不是你能胡乱相待的!”
赵玉瓒语气一如既往的强硬。
段云骁唇角微绷,走到圆桌边,拿起桌上的交杯酒,递给她。
赵玉瓒撇过脸,显然不买账。
段云骁没了法子,只得钳住她下颌,逼她喝下杯中酒时自己也一饮而尽,也算是与她行了夫妻之礼。
“段云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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