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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京州已三月有余，亲眷们心中自然都忧心，想早些来将他们接回府。
赵启骁放行后，使团们纷纷寻上自家的亲眷，一道打道回府去了。
裴清眉去见自己的父兄前，也来同江凝道了别，俩人聊了好几句，她才朝自己的父兄奔去。
“阿爹，哥哥。”
江凝也紧忙走到江尧年和江稚面前，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她神色难掩激动。
“你总算回来了！”
嗓门虽大，可江稚眼里满是心疼。
“人没事就好，走，回家！”
见此地人声嘈杂，江尧年便想着早些回府，回到府上才好说话。
“嗯！”
江凝点点头，与他们一道坐上江家马车，朝护国公府赶去。
孟氏早已叫人在府上备好饭菜，便是等着江凝回来的。
好在此时是五月底，白日里天气热了些，不然她备的那些饭菜早都凉了。
听到院门口传来的声音，孟氏紧忙走到院门口，恰好见到江凝同江尧年江稚走进来，她那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阿娘！”
江凝一头扎进孟氏怀里。
“想死阿娘了。”
孟氏揉着她后脑勺，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撒娇。
江尧年和江稚都乐呵呵瞧着。
“赶紧进院，阿娘叫人做了你最爱吃的饭菜。”
孟氏抓过她的手，紧忙拉着她进院。
看到桌上摆满的饭菜，江凝笑出声来：“阿娘，我在大秦又不是吃不到好吃的。”
“那你怎的还瘦了？”
孟氏摸摸她脸颊，就是觉得少肉了。
“兴许是回来的路上又瘦了。”
江凝见她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生怕她见到自己身上未全消去的伤痕，急忙道：“我要补回来！”
几人这才高高兴兴坐下。
饭桌上，江凝与他们说了大秦之行，路上遇袭的消息，江尧年和孟氏他们都听说了，江凝并未敢瞒着，只隐瞒了自己在大秦皇宫入狱的事。
“说来五公主嫁到大秦的这事也是蹊跷，按理说和亲使团先去了大秦，随后五公主本该是风光嫁过去的，谁知竟静悄悄便给送过去了。”
此刻东院内待着的都是自己人，孟氏才敢这么说。
平日里听到那些官眷们私下议论这件事，孟氏是绝不敢插嘴的，尤其是他们被施过罪行的人，更是要谨记‘祸从口出’这四个字。
“如此一来，才有人占得先机。如今朝中为了立储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戎王被关进大理寺，宁王被扣上与外臣相勾结的罪名，眼下局势最有利的，便是骁王了。”
听了孟氏的话，江尧年亦是生出唏嘘。
“一夕之间，打掉两个对手，此人这般心狠手辣，又怎配坐上那中宫之位？”
江稚心高气盛，正值青春年华的大好时候，听到这样的话，不免心中愤愤。
“不管他人如何争，咱们一家子都相安无事便可。”
江凝噙眸，沉声说出这句话来。
“阿凝说得不错。”
江尧年赞许道。
“阿爹，若是骁王殿下坐上中宫之位，为了巩固手中权势，势必会跟陛下举荐您，让您重新回到朝堂，替他效力。真到那时，您可得想好了。”
江凝无法将这些事都瞒着他们，江尧年本就是心性执拗之人，若是不提前与他打好招呼，江凝怕他会着了他人的道。
尤其是他们常年在外征战，心眼比不得朝堂上的那些人多。
江凝的话，让江尧年炯炯有神的双眼生出抹微诧，他想不到江凝竟会想到这一层。
“阿爹知道该怎么做。”
江尧年脸上满是欣慰，不光是因为她的关切，而是因为她能看得清朝堂局势。
“嗯。”
江凝未有说太多。
“好了，咱们先好好吃顿饭。”
话头是孟氏提起的，此刻恍然听到江凝同江尧年聊起这个，心中不免惴惴，连忙掐住他们俩人的话。
“阿娘说的是。”
江凝不想扫她的兴，笑着附和。
用过饭后，江凝让江稚送她回芙蓉院。
“妹妹，你送的信我收到了。”
江稚拿出她让祁连给他送来的密信。
江凝拿过来，仔细查看信口，发现上面的记号完好无损，这才确信祁连没在上面动手脚。
“我没有想到，谢沉胥竟是北椋人。”
此事，江凝只告诉了江稚，就连江尧年，她都没让江稚告诉他。
“当初他靠近你，便是为了军机秘图而来，好在你足够聪慧，没告诉他是分了上下两卷。”
芙蓉院中的铁衣卫已被江稚暗中清掉，如今这芙蓉院如铜墙铁壁般，谁都不能轻易潜入。
“如今想来，他将你们从漠北救回来，也是为了军机秘图。兴许，他早就料想到那幅秘图不对劲。”
按谢沉胥心思缜密的性子，江凝笃定他早已瞧出端倪。
“可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会不会？...”
谢沉胥难对付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江尧年和江稚身边虽残留些当年他们带出来的江家军，可比起谢沉胥身边的能人，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金钱的诱惑
江凝手指尖微微蜷起，听到江稚的话时，她心中浮生出的竟是困惑，对于谢沉胥，她已经觉得愈发陌生，亦或是她从未了解过他。
“如今这院中已经没了他的人，咱们就暂且是安全的。”
江凝心中无法确定，只能这么告诉江稚，以免他将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好在你觉察出了他的身份，不然咱们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江稚只觉不寒而栗，一个北椋世子竟在燕齐朝野中一步步谋划，坐上了慎刑司掌司的位置，如今他的势力遍布朝野，便是靖桓帝想将他连根拔起，只怕也会元气大伤。
“他拿军机秘图，无非是为了寻到袁家当年打造的军械兵营，若是被他寻到，那北椋国力定会远超燕齐，到那时，燕齐也就没了反抗之力。”
江凝沉稳说着，忽然想到当初江尧年没认下军机秘图在江家的事是对的，一旦认下，必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而江凝，却为了救江尧年而误中谢沉胥的圈套，泄露了军机秘图藏在江家的消息。
不过眼下对江凝来说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好歹她也知道了谢沉胥的身份，双方身上都有对方把柄。
“这些事我都没跟爹娘他们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稚觉得棘手得很，战场与朝堂不同，便是他征战沙场多年，也没有在这朝野中运筹帷幄的本事。
虽然江凝是女儿身，可她做的事却是步步为营，总能化险为夷。
“哥，你觉得当今燕齐皇室如何？”
江凝却没回他的话，反而出口问他。
“戎王和宁王接连出事，这中宫之位极有可能会落到骁王手中。骁王虽将蕲州治理得不错，可却是踩着杨淮禹一家的尸首上位，如此心狠手辣，怎能配为九五之尊？”
当年杨淮禹一家遇害的真相江稚不知情，可他却听说赵启骁到蕲州后，暗中下令让蕲州百姓不能再提起杨淮禹。
蕲州的富饶本就是杨淮禹一手治理出来的，后来成为整个燕齐最富硕的州郡后，便被赵启骁接过了手，此番种种，都与赵启骁脱不了干系。
“余下那几位殿下呢？”
闻言，江凝却一点儿不惊诧，反而愈加沉稳地问江稚。
“成王懦弱，靖王无抱负，明王年龄尚幼，剩下的也只有宸王能与骁王相抗衡了。”
江稚浅浅道了一番，江凝却摇了摇头，“宸王虽有母家助力，可他道行尚浅，尤其是从小被母家庇护着，到底是比不过骁王，只会沦为他手下败将。”
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只有赵启骁能一家独大了。
“那妹妹的意思是？”
江稚倒是不解了，江凝既让自己说出见解，却又处处反驳自己，让他有些摸不清。
江凝看向他，沉眸道：“我想，当今朝堂局势对我们江家来说十分不利，不如咱们退出，不参与这场争斗如何？”
“不参与？”
江稚更是不解。
“我的意思是，咱们离开京州城。眼下你和爹爹身上皆无官职，正是明哲保身的好时机。”
江凝把话与他言明，这是她从大秦回来的路上，思虑极久的。
“可离开了京州城，咱们能去哪儿？”
江稚从小到大除了待在漠北，便是京州城，护国公府举家皆在此地，他们还能到哪儿去？
“宥阳老家。”
江凝眸光坚定，甚至将后路都想好了。
“宥阳？”
江稚神色滞了滞，若非是江凝突然提到宥阳，他都快记不起来他们在宥阳还有座老宅了。
“嗯！爹娘在宥阳相识，表哥一家也在那，咱们到了那也能互相照应。”
江凝点点头，江稚才忽然发觉江凝的谋划对如今进退维艰的江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好，可咱们得跟爹娘商量好。”
默了一瞬，江稚很快应承。
“嗯！”
江凝朝他笑笑，有亲人做后盾，对她来说便是最大的底气。
俩人聊了许久，江稚眼见天色不早，她又长途跋涉这么些天，急忙从她屋中离开了。
走出芙蓉院前，他吩咐江家军好好守着院子，生怕谢沉胥又派什么人过来。
嘱咐完，他才安心离开。
采荷也早已备好热水，见到江稚离开，她赶忙道：“姑娘，咱们是不是该沐浴了？”
江凝却坐在桌边未有要起身的意思，开口道：“先不急。”
瞧她那个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采荷心中打鼓，却也没有多问，随她一道等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见窗台外掠入一抹黑影，很快站定在江凝面前。
采荷神色惊了惊，见到是祁连，方松一口气。
江凝抬眸往外探了探，见外面花草树木间一抹动静全无，只有晚风吹拂而过发出的婆娑声，不由得让她对祁连的身手更生惊叹，只不过她面上并未表露出来。
“是不是觉得本公子的身手很不错？”
祁连眼神流露出几分骄傲，沾沾自喜问她。
“一般。”
江凝睨他一眼，生硬回着。
“一般？”
祁连皱起眉头，用‘她一定是疯了’的眼神看向她，脸上的不爽快尤为明显。
“比起外面那些行走江湖的打手，倒是好许多。”
片刻后，江凝才松口，却也让祁连高兴不起来，他朝她伸出手去，不快道：“剩下的一千两！”
这是在催促她交尾金了。
江凝拿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他。
拿到钱，祁连的脸色才变好看些，不由得叫在一旁看着的采荷翻了个白眼。
祁连来本就是要拿钱走人的，此刻尾金到手，便没有再待着的道理。
“慢着——”
岂料，江凝却忽然将他叫住。
“有事？”
祁连脸上还透着不爽，活脱脱一副少年气盛的模样。
“还有笔生意，你要不要做？”
祁连拉下脸色，还是打算离开。
“事成之后，有一万两。”
人未掠出窗台前，江凝高声出言。
采荷惊得咂舌。
祁连闭了闭眼，终究是抵不过金钱的诱惑，乖乖走回她面前。
“说吧。”
他撇撇嘴，有了将她当成主子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章 施压
“永安侯府家有两位公子，皆是岚清长公主所出，我要你去府上查清楚，如今府上的两位公子可是她的亲生骨肉。”
江凝噙眸，沉稳吩咐他。
“永安侯府？！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竟会听你在这胡言乱语。”
祁连脸色变了变，打算反悔了。
“三万两，不行就走人。”
江凝神色一紧，急急出声。
采荷只觉得自己下巴要惊掉了，一来是震惊江凝竟会让祁连去查永安侯府，二来是震惊她竟会给祁连出那么高的价钱。
祁连只觉脚下有千金重，他咬咬牙，终是下了决定回眸笑道：“得令，六姑娘敬候佳音。”
江凝攥紧的十指才缓缓松开，只一眨眼，祁连便从她院子里消失。
“姑娘，您真打算给他那么多钱啊？”
采荷只想等江凝说这不是真的。
“自然。”
岂料，江凝却一口应下，随即起身道：“沐浴去吧。”
“是...”
采荷嗫嚅着，完全弄不清楚江凝在打什么主意。
江凝却眸光生变，三万两查清谢沉胥当初混入永安侯府的真相，换取江家平安，对她来说可划算得很。
就是不知祁连能不能查得到，算着日子，谢沉胥应该也在回京州的路上了。
若他回来，一切便没那么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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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宁一回到京州城，便被靖桓帝命人将他收监，一句解释的话都没听。
如今他正在气头上，曹贵妃也不敢轻易去替赵启宁求情，便到了萧歆雯发挥作用的时候。
不用曹贵妃亲自去找赵启骁，赵启骁已巴巴来到她的福宁宫。
“骁王从未踏入过本宫宫门半步，看来你真是将雯儿看得极重。”
曹贵妃拂着手中茶盖，瞥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施压。
赵启骁看向一旁椅凳，发现茶几上已经泡好另一杯茶水，上面冒着热气，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他走到那茶几前坐下，有条不紊端起茶盏呷下一口热茶，一丁点不怕烫的模样，令曹贵妃眼神覆上层寒意。
他摆明是在告诉她，自己不怕与她硬碰硬。
“贵妃娘娘是想要皇兄平安无事，亦或是要他的一具尸首。”
他抬眸平视向她，嘴角噙笑，那笑意有多歹毒，唯有曹贵妃能看得出来。
她握着茶盖的手猛然攥紧，显然没想到赵启骁会这般强硬。
“你以为单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对抗拥戴宁儿的朝堂百官么？”
曹贵妃脸色愤愤，极为不爽他的威胁。
“朝堂百官？”
赵启骁冷嗤，“树倒猢狲散，贵妃娘娘在后宫待了这么久，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陛下只是一时听信你的谗言罢了，只要本宫暗中打点，让百官集体进言，定会让他幡然醒悟。到那时，中宫之位可不照样是本宫宁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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