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妃眼眸噙笑,仿若胜券在握。
赵启骁笑出声来,像看个小丑般看着她,令曹贵妃十分不适,尤其是他的笑声,让她觉得刺耳。
“你笑个什么?!”
由来沉得住气的她,竟被赵启骁的笑声扰乱心神,弄得心中满是不安。
“本王笑贵妃娘娘在后宫争斗兴许是一把好手,可那样的手段用到朝堂上,却是不管用呐。”
赵启骁眼神顿现出狠戾,“娘娘若是想让皇兄早日死在狱中,大可去打点百官,让他们集体进言,看父皇是会听百官的,还是独断专行。”
曹贵妃神色滞了滞,赵启骁的话让她忽然摸不清局势,他说的不错,在后宫争斗她是一把好手,可用到朝堂之上,却未必管用。
尤其前朝最是忌讳女子干政,倘若被靖桓帝查出是她私下在干预朝政,那不仅是赵启宁,就连她亦是离死期不远了。
见她不说话,赵启骁便知晓她想到了这一层,继续道:“如今娘娘按兵不动,方是对皇兄最好的。但凡娘娘有点风吹草动,父皇可都会心生疑窦。”
“你少吓唬本宫!”
曹贵妃便是心中惊惧,也不愿在他面前承认,唯有用驳斥声来遮掩自己的恐惧。
赵启骁却是不理会她,冷声道:“是不是吓唬,娘娘心中清楚。本王只给娘娘一个晚上,倘若明日不将姌姌交出来,那娘娘便等着给皇兄收尸吧——”
“砰——”
下一瞬,只听到茶盏摔碎的声音,曹贵妃已用力拂掉茶几上的茶盏,碎片掺杂着茶叶溅了满地。
曹贵妃狠狠瞪他,冷笑出声:“那骁王又知不知道,雯儿的腹中已有了你的孩子?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看是谁更吃亏?”
闻言,赵启骁的脸色果然变了变,萧歆雯并未在信中跟他提到有孕的事。
“看来,殿下还不知道此事呢?”
局势瞬间被扭转,曹贵妃只觉心中爽利得很。
“只要你退出立储争斗,回到你的蕲州好好待着,本宫保雯儿母子相安无事——”
曹贵妃语气愈发狂妄。
赵启骁双手紧握成拳,那中宫之位是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如今眼见着就差一步,他便能如愿。
“本宫也只给骁王一个晚上,明日是要给雯儿母子收尸,还是退出立储争斗,骁王也给本宫一个准话。”
曹贵妃拿过花蕊递过来的丝帕,仔细擦拭手上残留的茶水。
赵启骁噙下眼眸,眼中狠色愈发浓郁,撩袍起身离开。
“去找杨湛,让他去宁王府将人抓过来!”
走在幽暗的宫道上,赵启骁怒声吩咐身后的任褚。
“是——”
任褚赶忙从夜幕中消失。
赵启骁舌尖抵过后槽牙,低声道:“想玩,本王就同你玩到底——”
到了后半夜,天边尚未露出鱼肚白,曹贵妃的宫门忽然被人急急叩响。
“何人如此放肆?!”
曹贵妃这段日子睡得本就不安稳,昨夜与赵启骁谈完条件,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安稳觉,却被人吵醒,她厉声朝敲门的身影怒斥。
花蕊伺候着曹贵妃起身,替她按揉了会儿脑穴,方去打开殿门。
“啊——”
门开后,只听见她发出一阵惊叫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放人
殿门口,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婢女,待那婢女抬起头时,亦是满脸的血,她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颤颤巍巍道:“贵妃娘娘,救救侧妃娘娘...”
彼时,听到花蕊惊叫声的曹贵妃,也已经走到门口,恍然听到流萤的话,神色覆上惊愕,快步上前问她:“你说什么?!侧妃被赵启骁给抓走了?!”
流萤点下头,豆大的泪珠往下落,不知是担忧,亦或是身上太痛,呜咽着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
“本宫不是派了人在宁王府里护着她的么?怎会被赵启骁给抓走?!”
为防备赵启骁,曹贵妃早早便派人到宁王府上看守,就是生怕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想不到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
“宁王殿下身边的侍卫,是骁王殿下的人...”
流萤未敢抬头,吞吞吐吐回着。
“杨湛?!”
曹贵妃的脸上,震惊与愤怒交织。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要摔到地上,好在被花蕊扶住了。
杨湛跟在赵启宁身边多年,想不到竟是赵启骁安排的人,他整日跟在赵启宁身边,曹贵妃想想都觉后怕。
“骁王殿下,让奴婢将这个带给您...”
流萤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个用丝帕包着的东西,那丝帕上沾满了血。
血渍已然凝固,看起来却是刺目得很。
幽暗的暮色下,花蕊缓缓打开那帕子,只见里面包着的,竟是半根手指。
“呕——”
曹贵妃忽觉胃中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她捂住口鼻,退到一旁撑着桌沿,花蕊急忙将那丝帕扔回给流萤,上前照顾曹贵妃。
“贵妃娘娘,您救救姑娘...”
流萤爬在地上,满眼恳切。
曹贵妃坐回高位上,让花蕊先安置流萤,并嘱咐此事不能泄露出去。
尔后,她便定定坐着,直到天色大亮。
“娘娘,天亮了。”
花蕊一直在一旁候着,见到外面天明曹贵妃还一直呆坐着,轻声提醒她。
曹贵妃的神色憔悴许多,平日里雍容华贵的高傲,在这一刻好似都消失殆尽,独剩下落寞与哀戚。
“梳妆吧。”
她提了口气,从高位上起身。
“是。”
花蕊情绪也沉着许多,扶着她走到梳妆镜前,取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玉梳,仔细替她梳发。
越是到这种时候,她的妆容就愈发精致华贵。
绾好贵妃髻,戴好金簪,花蕊扶她坐回高位上,她端庄坐着等人。
午时未到,便见外边走进来一抹暗青色身影,赵启骁身姿挺拔站到曹贵妃跟前,眼里透着淡淡的凉薄之色,仿若这眼前的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就连曹贵妃都被他撇之不见。
“去将宁王妃带过来。”
曹贵妃吩咐一旁的花蕊。
“是。”
花蕊垂下眼眸,颔首朝外走。
“贵妃娘娘聪明了许多。”
她的做法,让赵启骁极为满意。
“若是江雪柔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不会放过萧歆雯。”
曹贵妃神色不如昨日那般凶狠,可眉眼间的杀意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发浓郁。
赵启骁眯起眸子,“贵妃娘娘放心,江雪柔母子安然无恙。那根手指头,也不是她的。”
曹贵妃握紧指尖丹寇,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慢慢放下。
很快,萧歆雯被花蕊带到殿中。
“殿下?”
见到赵启骁,萧歆雯神色凝固住,有些不知所措。
“姌姌,我说过我会很快回来。”
赵启骁旁若无人走上前,脸上喜意显而易见,萧歆雯却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低下头去不敢面对他。
“不必装了,要滚就赶紧滚。”
曹贵妃懒怠看他们俩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只觉碍眼得很,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福宁宫。
萧歆雯眼神微微愕住,震惊于曹贵妃竟然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们。
“姌姌,咱们先出宫。”
赵启骁急忙搂过她,从曹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带着她走出福宁宫。
“这是怎么一回事?”
确认曹贵妃不会派人追上来,萧歆雯才相信这一切不是假的。
“她有法子困住你,我便有法子将你救出来。你怎也不在信上同我说你怀了身孕?”
赵启骁看向她小腹一眼,话里落下几分埋怨。
萧歆雯小声告诉他,“那时候被贵妃娘娘盯着,我无法在信上跟你提及。”
“你们母子无事便好。”
赵启骁很少有怕的时候,唯独在得知萧歆雯被曹贵妃困在福宁宫后,整个人焦灼不已,每日都盼着早点回到京州城。
如今见人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他身心才放松下来。
“我出去后先回萧家,咱们的事,不能透露出去。”
萧歆雯在这一刻冷静下来,想到关乎萧家,她不能任性到弃母家而不顾。
“听你的。”
赵启骁明白她的顾虑,如今他在朝中地位未稳,只能先瞒着她与萧歆雯的关系。
将她平安送到萧家,赵启骁方离开。
“殿下,侧妃娘娘总闹着回京州城。”
江雪晴被困在蕲州一个多月,无不在闹着,眼下赵启骁既已回到京州城,任褚想着是不是也该让江雪晴回来,免得惹出些风言风语。
“让她回来罢。”
坐上中宫之位的日子在即,赵启骁要立起自己的形象,便不能落人把柄,只能让江雪晴先回京州与他待着。
“嗯。”
任褚应声,吩咐手下去办事。
赵启骁原以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便能等着坐上中宫之位,谁知竟被人中途搅浑。
“掌司大人?”
两日后,见到许久未见的谢沉胥突然来到自己面前,赵启骁心中顿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骁王殿下好手段,竟能让两位殿下接连败在你的手里。”
谢沉胥坐在他面前,深眸里带着嘲讽,微绷的唇角仿若藏着抹邪气。
“你来,该不会是想让本王放过他们两个吧?”
赵启骁摸不清他的来意,整个人带着警惕心,丝毫不敢松懈。
谢沉胥轻敲手指节,眼中诡谲难辨,“这中宫之位落到谁手中,本掌司都不关心,端看陛下的意思。陛下让你坐,本掌司亦不会拦着。”
“那掌司大人这是?”
赵启骁的心已提到嗓子眼。
第一百八十二章 妄想
“坐上中宫之位之前,本掌司想让你做件事。”
言罢,翟墨从后边走上来,将一把小巧的钝器搁置到赵启骁眼前。
霎时间,赵启骁瞪大双眼,神色已不复方才淡定。
他紧紧咬牙,松了口气方问谢沉胥:“何事?”
“跟陛下举荐,让江尧年父子官复原职。”
谢沉胥轻飘飘嘱咐他。
赵启骁握紧双拳,狠狠瞪他,“若在这个关节眼上跟父皇举荐,定会惹他怀疑——”
他知道,谢沉胥心里清楚得很。
他坐上中宫之位在即,若在这个时候跟靖桓帝举荐江尧年父子,只会让靖桓帝觉得他操之过急,还未坐上太子之位便急着给自己巩固权势。
这一做法,无疑是威胁到了靖桓帝。
故而,他才会想着一切等当上太子再谋划,谢沉胥的出现,却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自然不肯。
“殿下该知道,这两件事哪件事的杀伤力更大。”
谢沉胥眼眸落到桌上的钝器上,那枚钝器,可是从杨淮禹的尸首上取下来的,当初他便是被此钝器所杀。
赵启骁只觉得胸腔里涌上阵怒意,他恨不得将谢沉胥千刀万剐。
可便是心里再怒,他亦是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只得放低姿态问:“你为何要本王这么做?”
江尧年父子与他根本扯不上关系,赵启骁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
“这你不必管。”
冷冷留下这句话,他撩袍起身,人很快从骁王府上消失。
赵启骁额角上青筋凸起,拿起桌上钝器狠狠掷去,“嘭——”地一声,钝器生生嵌入木桩里。
护国公府。
这两日江凝都在想着如何与江尧年夫妇说他们要离开京州城的事,生怕他们起疑心。
今夜坐在窗台前,翻看书册时,江凝总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件事给闹的,心总是定不下来。
眼见着天色渐夜,采荷上前提议道:“姑娘,要不要歇下?”
江凝往外看一眼,见微风拂过树梢,心口还堵着一口闷气,便摇头道:“待会吧。”
“好。”
采荷只得先退出去。
江凝低下头,正想要拿起手边茶盏,忽然一道黑影自窗台外掠进来,已定定落在她面前,手先她一步拿起她手边茶盏,仰头将茶盏里茶水饮尽。
江凝呼吸窒在鼻息间,警惕地往外瞧,却见外面一丝动静全无,那些江家军显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来做什么?!”
江凝神色显然变得不快,来人正是谢沉胥。
谢沉胥自顾自坐到她对面,噙眸道:“来看看你。”
“不必,世子是北椋人,小女是燕齐人,你我二人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
江凝一口回绝,疏远他的意味很明显。
“你以为一句话便能将我打发了?”
谢沉胥声音带了几分慵懒,大有要赖在这的意思。
江凝拧紧眉头,不仅是反感他的无赖,还有他觊觎军机秘图的意图,她冷哼道:“便是你赖在这,我也不会将东西给你。”
闻言,谢沉胥却不急,反而气定神闲道:“日后有的是机会。”
言语间,仿佛已经拿捏了江家人的命运。
“你做了什么?!”
江凝心中霎时涌出阵不祥预感。
“好事。”
谢沉胥轻飘飘吐露,不顾江凝刀人的眼神。
江凝自然不信他的话,索性起身赶人,“我要睡了,你赶紧走!”
“你心神不宁,如何能睡得着?”
谢沉胥一眼看出她眉眼间的焦灼,他刚到时便瞧到了,与她说完话,她眉间焦灼更浓郁。
“那也不干你的事!”
江凝语气里已然带了一丝愠怒,谢沉胥的出现扰乱她思绪,让她生出股躁郁。
“难道,你还想背靠燕齐皇室?”
谢沉胥攥住她细腕,让她顿下脚步。
这是他首次窥探她心意,不光是为了军机秘图,亦是想知道她心中所想,她向来是会替自己和家人谋划后路的人。
江凝也惊讶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可眼下她思绪复杂,加之谢沉胥与她不是同一路人,她又怎会肯跟他说实话,只背着身回道:“世子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
她的叫声,势必会惊扰到整个护国公府。
谢沉胥眼眸噙出丝黯然,松开了手。
“别妄想要离开京州城。”
江凝神色一慌,回过身时,却发现谢沉胥已没了踪影。
她咬咬唇,心中下了决定。
谢沉胥从芙蓉院离开,马车便朝赏月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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