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掐住她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无法动弹。
茶炉的炉火映照到船舫四壁,将俩人缠绵的身影紧紧包裹住,江凝盯着那抹缠绕在一起的身影,湿润的眸光渐寒。
缠上他,恐真要脱不开身了...
谢沉胥却不容她分神,掰过她的脸又急又狠吻下去。
酉时过后,江凝穿好衣裙,从雾气弥漫的船舫走到月湖边上。
采荷安顿好沈青窈后,早已在马车旁候着,见到江凝从船舫内出来,赶忙上前将人扶上马车。
见到翟墨候在岸边,她便知道江凝要等的人是谢沉胥。
“姑娘,擦一擦吧。”
采荷拧好汗巾,替她擦拭细颈上的薄汗。
即便是九月的天,这人还是能把她弄出一身汗来。
江凝疲惫不堪,只轻轻应一声便靠着软榻休憩。
之后的日子,江凝鲜少出门。
江老夫人虽将二房的月钱克扣到一百两,沈曼姝还是将江雪仪的亲事风光大办,不想在出嫁上再委屈了她。
一场秋雨过后,京州城迎来了深秋,叶子枯黄挂在树梢枝头,就如同今日要嫁入方家的江雪仪。
她面如死灰般坐在铜镜前,即便是喜娘将她打扮得通身喜庆,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沉沉死气。
眼瞅着快要到出阁的吉时,方家的接亲队伍迟迟不见踪影,候在厅堂里的沈曼姝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半盏茶后,只见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绿春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
沈曼姝疾步上前质问。
绿春朝江老夫人和何婉芸她们行过礼后,对着沈曼姝慌慌张张道:“新姑爷不过来接亲了,让咱们自个将大姑娘送到方家...”
“什么?!”
沈曼姝几乎是怔了一瞬,随即气愤得直跺脚:“连正经迎娶进门的大少奶奶都不过来接亲,他们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惹得江老夫人眉头一皱,她黑着脸问绿春:“怎么回事?”
绿春嗫嚅着将打探回的消息告诉她:“方掌院同方夫人知道了大姑娘喝下避子汤的事...”
原来就在昨日,也不知方鹤笙同方李氏从哪里得知了沈曼姝灌江雪仪喝下避子汤的事,今日这迎亲日,竟没让方辞礼过来接亲,而是让江家自己将女儿送到方家。
这一桩喜事,便彻头彻尾成了笑话。
本是来闹亲的宾客,如今竟都成了看笑话的。
“瞧瞧你干出来的好事!”
大喜的日子闹出这等晦气事,江老夫人顾不得往日的端庄持重,当即指着沈曼姝大骂。
“母亲消消气。”
何婉芸压下眉眼间流露出的得意忘形,佯装担忧般劝道。
沈曼姝还在恼恨着,哪里有心思听江老夫人的教训,耳边听到外面传来的热闹气氛,她倏然惊醒过来,提起衣摆就往外走,全然不将江老夫人在身后的谩骂放在眼里。
此时,栖云院的院门已经被人推开。
“大姑娘,吉时已到,想必是新姑爷迎亲来了。”
喜娘听到动静声,喜不自胜拿过红盖头,要给江雪仪盖上。
“喜娘误会了,我可不是新姑爷。”
少女如黄莺般的声音自屋门口传来,江雪仪脸色拧了一瞬,猝然推开遮住眼前视线的喜娘。
她恶狠狠盯着江凝,过了一瞬恍惚想到什么,站起身跑到屋门口,目光朝外探去。
来的人除了江凝外,哪里有什么新姑爷。
“你来做什么?!”
江雪仪目光里露着浓浓恨意,苍白的脸色即便是抹了上好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
“我来是告诉大姐姐一声,新姑爷不来接亲了,今日要劳烦大姐姐自个儿嫁到江家去。”
眼前的少女着一身木兰青双绣累珠缎裳,头梳芙蓉髻,双颊笑意浅浅,却仿佛沾满毒的蝎尾,恶毒得令人发指。
江雪仪浑身一颤,方家这么做,岂不是要她蒙受奇耻大辱?!
“不可能——”
“我是方家三书六礼要迎娶进家门的,他们这么做不合礼数!”
往日里揣着大家闺秀惯了的江雪仪,在这一刻彻底撕下伪装叫骂。
闻言,江凝笑了笑,“方家是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不知道这样做不合礼数?”
她脸色陡然冷下来:“可不巧的是,方家昨日知道了大姐姐被二婶婶灌下避子汤的事,不肯为方家延续香火,为人妇这便是犯了七出之罪,莫说今日方家不来接亲,便是日后方家要将大姐姐休掉,也有了由头。”
第二十六章 疯癫出阁
“小贱人——”
恐惧自心头生出,江雪仪赫然露出狰狞面容,伸出手朝江凝掐去,被采荷冷不丁挡在身前。
江凝啧啧摇头,惋惜道:“大姐姐这般,哪里还有往日那副宽容大度的名门闺秀模样?”
被采荷压制住的江雪仪抬起头恶狠狠冷笑:“我本也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你非但毁了我,还让我在出嫁之日受此屈辱,我要你好看——”
虽说江雪仪养了些时日,可眼下还不能受刺激。
江凝的话令她疯魔得不成样,使劲挣脱开采荷的钳制朝江凝扑去,就连喜娘和凝香在一旁都阻拦不住,她头上的发髻因为撕扯变得凌乱不堪,身上的大红嫁衣被揪得皱成一团,哪里还有半点要出嫁的样子?
“仪儿,仪儿——”
就在她疯疯癫癫闹得满院皆知时,沈曼姝从院外着急忙慌跑进来,将心智涣散的江雪仪一把搂入怀里。
“别怕,母亲在这...”
沈曼姝努力安抚她颤栗的身子。
随即,她横眉冷对瞪向江凝,怒问:“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吧?!”
绿春刚从方家回来传完话,江凝便出现在栖云院,如何会这般凑巧?
江凝用芙蓉丝帕稍稍掩唇,眼神哀戚般提醒她:“二婶婶还是赶紧将大姐姐送出江家罢。”
一旁的喜娘反应过来,忍着受惊的神色上前劝道:“二夫人,大姑娘已经误了出阁的吉时,再不能耽搁了。”
怀里的江雪仪还在疯魔乱叫,这桩亲事闹到这份上,护国公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能再闹出别的岔子。
沈曼姝闭眼咬咬牙,拿过喜娘手里的红盖头,顾不得还在疯癫的江雪仪,将红盖头盖到她头顶上,声音绝望道:“仪儿,母亲送你出阁。”
此时,江万安已经命人备好花轿,江老夫人见沈曼姝搂着疯疯癫癫的江雪仪自后院走出来,脸色黑沉沉的,这桩亲事将护国公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江雪仪脚还没迈进花轿里,江老夫人便让何婉芸将她扶回福瑞堂,不仅看不下去,连这酒席也不吃了,留下二房的人自个招待宾客。
见这门亲事闹得丑态百出,宾客们哪好意思多留,匆匆吃过酒席后便散伙。
两个时辰前还热热闹闹的护国公府,竟在两个时辰后变得鸦雀无声。
“沈青窈动身去万钟寺了吧?”
江凝站在前院廊下,盯着已经空荡荡的庭院问采荷。
此刻江老夫人在福瑞堂里伤神,三房的人事无巨细陪着,二房又在忙着善后江雪仪这桩亲事闹出的笑话,整个庭院里只剩下人们在收拾那些残羹冷炙。
“嗯,半个时辰前出城了。”
采荷小声回道。
江凝双手交叠于身前,纤细的手指尖轻轻敲打小臂,乌灵明亮的眸里渐渐铺上冷意。
当日,护国公府长女疯疯癫癫嫁入方家的丑事传得满城皆知。
谢沉胥斜靠在椅凳上,修长手臂抵住下颌,静心听翟墨从外面探听回的消息,脑海却浮现出江凝的面容,薄唇不可自抑噙出丝笑意。
这丫头,真够狠毒的。
翟墨见自个主子唇边有笑意,便也趁热打铁,大着胆子从袖中掏出封帖子递上前,道:“公子,这是今日夫人命人送来的帖子。”
自升任为慎刑司掌司后,谢沉胥以公务繁忙为由,鲜少回永安侯府,为的便是避开岚淸长公主。
果不其然,谢沉胥打开看一眼神色立刻冷下来,帖子上面写道明日岚淸长公主会宴请赵玉瓒到府上用晚宴,让他明日务必回府上一趟。
赵玉瓒明摆着是要搬出岚淸长公主这位姑母,来给谢沉胥施压了。
翟墨悄悄瞅一眼谢沉胥阴冷的神色,头皮发麻道:“夫人还说了,若是公子不回去,她便到陛下跟前求赐一旨姻缘。”
“啪——”
他手中的帖子噔时被扔到地上,发出阵脆响声。
翟墨身子赫然一震,出歪点子道:“要不属下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公子外出办案不在京内...”
谢沉胥冷眸瞥他一眼,他赶忙噤声。
默了一瞬,谢沉胥紧绷的薄唇倏尔裹上几分戏谑,轻飘飘吩咐道:“明日申时,去护国公府一趟。”
“是...”
翟墨不知晓自个主子要做什么,不着头脑般应下。
隔日,阴沉了小半月的天气变得格外的好,暖阳高挂在天空,采荷将许久未晒的书册搬出来给江凝晒上。
往年的京州城一入了秋便时常阴雨连绵,书册极易发霉腐烂,江凝又是爱书之人,是以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搬出来晒一晒。
采荷正埋头晒着书册,忽闻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自院门口传来,她抬头一看,是守门的小厮。
“采荷姐姐,六姑娘可在?”
守门小厮脸色发白地问。
“在屋里呢,何事如此慌张?”
采荷连忙站起身来,双眼紧盯着他。
“慎刑司的掌司大人来了...”
守门小厮咽了咽口水道。
显然,莫说是下人,便是朝中的高官显宦,提到谢沉胥也是闻风色变。
采荷赶忙让他将话说清楚。
随即,她转身进到屋内禀告给江凝。
“谢沉胥?”
江凝翻着书册的手顿住,柳眉几不可微敛紧。
这个时候谢沉胥到这来做甚?
还点名要见江凝,莫非是宁王查到了什么?
可若真是同宁王有关,谢沉胥又怎会大摇大摆到护国公府来?
思及此处,江凝倒是没那么紧张了,吩咐采荷道:“替我更衣吧。”
“嗯!”
采荷早已将碧青色斗篷拿到手边,紧忙给她披上。
外面虽艳阳高照,可空气中还是透着浓浓冷意,等过了深秋便是冰天冻地的寒冬了。
前院的会客阁里,谢沉胥着一身暗紫色锦袍坐在椅凳上,袍角铺开在椅凳边下,散发出寒气迫人的熠熠光彩。
江万安和江砚舟站在他身前,正点头哈腰同他说着什么,府上来了这样的贵客,他们自然要在他面前多献殷勤。
江凝捏紧手掌心,步入会客阁。
阁内三人的目光顿时冷飕飕落到她身上。
第二十七章 抵
“掌司大人,您只管将人带走,办案要紧。”
眼下,江凝已成整个二房的眼中钉,见她过来,江万安和江砚舟迫不及待将人交到谢沉胥手上。
“六姑娘,请吧。”
翟墨上前,躬身作请。
江凝撇了撇眉头,谢沉胥已经起身走出会客阁,这人以办案为由来将她带走,也不知是何居心。
可江万安和江砚舟还在旁边盯着,江凝敛回神色,飞快跟上谢沉胥脚步。
“掌司大人这是何意?”
待马车从护国公府门口驶离后,江凝开口问他。
谢沉胥手指馥轻轻转动手边茶盖,温吐道:“宁王在查沈青窈。”
果真同宁王有关,江凝心猛地一揪,竟是没忍住脱口问他:“你不是都处理好了?”
谢沉胥骤然掀起眼皮子,眼底寒意深深,“你在怀疑我?”
“没有。”
江凝闷声回,粉唇紧抿。
一看便知道是生闷气了,又不敢当着他的面发泄。
谢沉胥觉得好笑,“你以为皇室的人那么好糊弄?”
只要是与皇室沾上关系,被扒层皮都是轻的,这一点江凝心中自然有数。
只是,谢沉胥连个刚入青楼的妓子卷宗都搞不定,那这慎刑司掌司岂不是白当了?
江凝阴阳怪气反问他:“掌司大人告诉我这个,莫不是暗示我你这座靠山靠不住了?”
随即,她悄悄撑起窗帘一角。
她这偷偷摸摸的举动,全落在谢沉胥眼里,他扣上茶盖,深如寒潭的双眸陡然覆上薄冰,阴沉躁郁的面容叫人害怕,“靠不靠得住,却也不是你能轻易权衡的——”
话里,竟是带了不容抗拒的威逼气势。
马车不是往慎刑司驶去,采荷和翟墨也没了踪影。
江凝双眸颤颤,不知谢沉胥又在打什么主意,他这番话意图已然很明显,他不是什么和善之人,也不是江凝想沾便沾,想撇开便能撇开的,他想要做什么全凭他掌控,江凝别妄想掌控分毫。
她深吸口气,将心底生出的那丝委屈憋回肚子里。
沉闷的气氛蔓延在轿辇内,让宽大的空间陡然变得逼仄起来。
直到马车停在永安侯府门前,江凝揪着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伸手抓住就要撩袍往外走的谢沉胥,磨着齿后根说道:“你答应过我的!”
上次在船舫之上,她已经足够顺从,难道短短半月他便要食言?!
江凝冷冷瞪他,恨得牙痒痒。
谢沉胥却神色淡淡,仿佛做着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小事般叮嘱她,“不如本掌司这就派人告诉宁王,沈青窈在城外的万钟寺里。”
虽语气和善,说出口的话却瘆人得很。
江凝倏然松开手,如今江家才倒霉了一个江雪仪,她必定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谢沉胥城府极深,虽不是她一个后宅女子能看得清楚的,但也不是毫无章法之人。
这场鸿门宴,只怕她是躲不过去了。
转眼间,她朝他露出个明媚笑容,裹着后槽牙笑嘻嘻道:“都听你的。”
她飞快戴上碧青色斗篷帽子,好在帽子宽大将她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旋即起身随他下了马车。
永安侯府是一派园林景象,几乎是十步一景,这座侯府还是当年永安侯为求娶岚清长公主时专门为她打造的,便是为了让她嫁过来,每日也能看到如皇宫御花园般的美景。
这段感情,在燕齐还一度被传为佳话。
江凝几乎是挨着谢沉胥脚后跟往前走,不敢落后半步。
片刻后,俩人来到座宽大别致的庭院门口,谢沉胥停下了脚步,江凝还未反应过来,细腕竟冷不丁被他拽住,将人带进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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