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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唐阿茶【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4 14:37:49  作者:唐阿茶【完结+番外】
  璎珞急急忙忙进入殿中。
  “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王嫣不耐烦地将手中的花插进花瓶中。
  璎珞强自咽下一口气平静了下心神,附身在王嫣耳边窃窃言语了两句。
  王嫣手中开得正好的荷花被她掐断,汁液糊了白嫩的手,她眼神犀利,转头看身旁的璎珞:“可当真?”
  璎珞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崔美人好久葵水都没来了。”
  王嫣心中危机感加重,凝眉道:“陛下果真是护着她,现在都不准昭告天下。”
  她垂眸,将手中已不成样子的荷花随意丢在桌子上,缓缓站起身。
  “天命若眷顾,就让我也快些有孕,诞下一皇子,让这李氏的天下,也有王氏一半。”
  *
  杨柳垂丝,随风轻柔妩媚拂动,残夏荷莲,蜻蜓立于荷叶尖尖。
  大明宫的御花园,极尽能工巧匠,花匠忙碌,宫女太监有序来来往往,光影绰约,最是偷闲时。
  四角三叠的亭子,远远看去,一如伫立的精致糕点,别致典雅。
  崔鹑和崔映月相邀游于园中,身后的宫女太监跟了一丛,本是暑气难消想去亭内休息,却是远远看到王嫣带着仆从独坐亭中。
  崔映月向来行事张扬,说没有躲避的道理,便带着崔鹑大摇大摆进了亭子。
  “崔姐姐,昨晚陛下又召你侍寝,你看你都累瘦了。”崔映月用余光瞟了一眼王嫣,“不像某些人,乐得清闲。”
  王嫣本不想理这两个女人,但已经凑到了跟前的脸,哪有不打的道理?
  她慢悠悠摇晃手中的圆扇,轻笑:“不过是本月第一次罢了,有何好显摆的?”不等崔映月回击,她扬眉笑道,“你家崔姐姐,多多少少都有陪伴在陛下身侧的机会,你自己呢?都没见过陛下一面,还有脸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崔映月顷刻便被她这一两句话踩到了痛脚,勃然大怒:“你一个罪臣的女儿!有什么资格侍奉陛下?!”
  王嫣眼底原本的几分戏谑笑意慢慢冰封,她痛恨旁人提及王显,当下冷笑:“不仅如此,我听闻陛下知晓映月妹妹的名字时,脸色不太好,让妹妹立刻去重新取一个名字呢。”
  圆扇遮掩半面,扇面触及鼻尖,她看上去甚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弯着眼:“不知妹妹可有想好新的名字了?”
  崔映月抬手指着她:“你给我等着!花无百日红,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她还要继续指鼻咒骂,一反常态安静异常的崔鹑忽地站起身,拉着崔映月就离开了。
  从前王嫣与这两姐妹见面,都是要互呛几句才肯罢休的,今日这崔鹑面色不明竟就这样走了?
  不过王嫣现在正在气头上,也管不了这么多,她一把狠狠拽过璎珞的袖子,咬牙切齿低语:“去!让哥哥给我在宫中找几个靠谱的人,我要崔映月那个贱人消失的无声无息!”
  一个家世容貌样样都不及她的贱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她的头上!
  她气的想发疯,推着璎珞的手力道也大:“快去!”
  璎珞连连点头应下,神情怯懦:“诺,奴婢这就去。”
  *
  李锦书心中还算想着王嫣,至少每月里还是会抽时间来看看她的。
  今夜李锦书召王嫣侍寝,王嫣躺在龙床上的衾被中,心里想着有身孕的崔鹑,再次偏头看了一眼屏风后的人。
  她悄悄掀开被子,身上只着了一件轻如蝉翼肉素色的纱衣,里下肤色白皙,越发有一种欲盖弥彰的美,还好紫宸殿中灯火通明,她也不觉得冷。
  赤着脚,一步步走到屏风边,纱衣摩梭过白嫩的腿。
  远远的,在屏风后,坐于书桌后的男子在烛光下越发贵气逼人,面容轮廓起起伏伏,烛火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增添了几分干净纯洁,不再是白日里面对旁人时的老成干练。
  忽地,李锦书眉眼一厉直直看向她所站立的方向。
  只一眼,他便偏开了脸,继续看手上的奏折,面上刹那间出现的狠厉也如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只是她的幻觉。
第60章 渴念
  王嫣心里想着崔鹑先她一步有孕的事,还要继续向前时,头都没抬起来的李锦书字字清晰对她说:“夜晚寒凉,才人回去歇着。”
  王嫣只好停下脚步,亭亭玉立于屏风旁,娇羞地低垂下面容,理了理一头柔顺如瀑垂至腰间的青丝,细嫩的指尖将耳前的碎发别回去,一举一动皆显风情,一开口嗓音实在柔情似水:“皇上,今夜还要处理政务吗?”
  见李锦书无应答,只一动不动看自己手上的折子,她僵硬的嘴角又继续勾了勾,又补充说道:“皇上每次来找臣妾都在处理政事,日日如此只怕会熬坏了眼睛,还是早些上床歇息吧.....”
  只是她千娇百媚的话语话音还未落完,李锦书忽然不发一言丢下手上的折子站起身径直向门走去,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独留下她一人。
  “朕今夜还有事,才人早些睡。”
  “皇上!皇上!”王嫣眼巴巴向前追了几步,可李锦书已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手脚利索脚步匆匆的太监们急忙进来收拾屋子,不明所以的璎珞也进了殿中来,脸上又惊讶又担忧:“才人,这是怎么了?陛下怎么突然走了?!”
  王嫣茫然地摇摇头,只是几息功夫,太监们早已收拾好了东西,文宝上前来恭敬说道:“王才人,陛下今夜还有要事处理,陛下的旨意,您今夜也不必折腾再回夕颜宫了。”他的笑容随和却疏远,公事公办道,“才人早些安眠。”
  王嫣勉强勾了勾唇:“有劳公公了。”
  文宝点头:“这是奴才应该做的,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王嫣点点头,见这屋子里的外人都退下了,神思格外清明起来,急忙侧头低声吩咐璎珞:“你亲自跟着,看看陛下去哪了?”她黑眸锐利,嘱托道,“做的隐秘点,别被发现了。”
  璎珞小心郑重点头,急忙告退了。
  王嫣目送璎珞出了门,盯着已经关闭了的大门,缓缓站直了身。
  好在帝王出行,身边总是乌泱泱跟着一群人随驾,璎珞一个身量娇小的宫女,虽然离得远,但东躲西躲不被发现也能知晓李锦书的大致行踪。
  她一路跟在李锦书的皇撵身后,亲眼瞧着一行人左拐右拐,进了理应空无一人的昭华宫。
  李锦书进了昭华宫,照例禀退四散随驾的一众人,独自一人进了李兰舟往日睡觉的寝殿。
  即便李兰舟有些时日不居住在此,但每日的宫女太监丝毫也不敢躲懒,将所有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一应用具情况一如既往。
  花瓶里的荷花由李锦书每日晨时亲自采摘回来,又精心修剪之后才经他手亲手插入唐三彩花瓶中,博山炉里的熏香如李兰舟在时一般无二点燃,幽幽升起几缕青烟。
  好像李兰舟从来没有离开过。
  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短短几个月,翻天覆地。
  宫内所有人已在他的掌握之中,生杀大权也已被他紧捏手心。
  他将自己脱得精光,钻进了被子中。这被子是仅存李兰舟气息的物件,可如今她离开的久了,连衾被上的气息也日渐淡薄。
  他将自己的全身都缩进了被子肚里,就连长长的墨发也尽数理了进去,脑袋埋入其中狠狠吸了一口气,瞬间身体飘飘欲仙,如痴如醉。
  无人看得见的地方,他死死抱着衾被耸动,大殿空荡寂寥,低声响彻帝王嘀咕的话语。
  什么“兰舟我爱你”“我想你”无数的言语从口中吐出,句句急切又真恳,欲念沉重。说着说着,念着念着,不少的淫词艳语出现其中,语音越来越暴戾,动作也越来越粗暴。
  咬牙切齿一般,像是含着刻骨的恨意,又像欲壑难填的渴念。
  宫灯昏暗,被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冷风刮得左右乱颤乱晃。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男人身躯强健,肩部的手臂厚壮,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抓握着衾被,像是再多用一丝丝的力气这布料就会被撕碎在其宽大的掌心中,腰背的肌肉群急速蟒结又消散,宫灯的光影映照在深浅起伏的腹肌上,忽明忽暗,晃出残影。
  区区一小团被子,简直被凌辱蹂躏得不像样,若不是手下留情,恐怕早已经在男人的手心中被“五马分尸”。
  *
  西北边地又送来了东西,这次盒子里的物件是一小只竹蜻蜓。
  李兰舟接过魏瑾送来的信一看,原来是这小只竹蜻蜓,是魏瑾自己学着做的。
  李兰舟让若冰将信好好收好,自己兀自拿起盒子里的竹蜻蜓来看,小小一只,做得实在精巧别致。
  她拿在手中好好打量把玩,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细细一看,有点像那年庙会上他和她在摊子前看到的那只,不过显然魏瑾做的要更加精致用心的。
  那年庙会,那只竹蜻蜓魏瑾后来偷偷买下来送给她了,被她好好收在了昭华宫。看够了,现在便让若冰也一齐连同书信收好,等回了洛阳,再一同收藏。
  若冰一边接下东西,一边犹豫再三,还是和李兰舟禀告:“崔宝林......殁了。”
  见李兰舟疑惑,若冰解释说:“不是崔鹑崔美人,是清河崔氏崔映月。”
  李兰舟想起来了,这个崔映月的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在清河崔氏世家中的声望地位却不低,于是问道:“怎么就在宫中突然没了?”
  “说是夏日炎炎,贪恋荷塘美景,不小心失足跌入水中淹死的。”
  李兰舟冷哼一声:“皇帝后宫里的女人,哪有不勾心斗角的,这才进宫没多久,就争斗如此。”她悠悠长叹一声,起身朝门外看去,“以后百十年岁月,不知又会有多少无辜女子丧命后宫。”
  若冰脸色不好看,冷笑:“这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李兰舟侧目看她,她才焕然大悟般回过神色,规规矩矩垂首站好。
第61章 宫斗
  显庆三年开秋,博陵崔氏被抄了家。
  上个月还是皇上的心尖宠臣,女儿也是后宫绝无仅有的宠妃,但仅仅一月,一切都变了。不仅是在京中任职的官员,就连母家也倍受牵连。君心难测,在这一刻具象化。
  博陵崔氏,再不复从前。
  璎珞说,崔鹑已被禁足在鹑尾宫中,人人都传,昔日盛宠的崔美人磕破了脑袋,叫破了嗓子,陛下也没去看她一眼。
  昔日绝世荣华笑声不绝于耳的鹑尾宫,如今已经是一座冷宫空殿。
  王嫣猛地惊喜抬头:“当真?”
  璎珞连连点头:“千真万确!这合宫上下都传遍了,不信才人您去看看,那鹑尾宫都被封宫了!”
  王嫣闻言笑出了声:“她也有今天?”
  想当初二人一同进宫,后宫中就只有她们二人独享荣宠,崔鹑仗着母家声名显赫以及与魏家沾亲带故的关系,总是与她叫板,连带着那个小贱人崔映月,也每每与她作对。
  可眼中迟钝片刻,笑意消减,她又狐疑问道:“陛下一面也没见她吗?”
  璎珞笑着又点头:“一面都未见,摆明了让她在冷宫里自生自灭。”
  王嫣放下手中的女工,垂眸瞬间,眸子闪了闪,呢喃道:“陛下竟然如此心狠,连她肚子里的龙种也不顾。”
  她站起身,让璎珞为她更衣理妆:“去紫宸殿看看皇上,好歹我与她姐妹一场,面子上——”她神色不明,目光侥幸,“总要为她求求情。”
  主仆二人直达紫宸殿,听殿前洒扫、早些时间被她们收买的小太监说,皇上正在与人议事。
  窗户纸很糊,只能依稀看得出殿内站立着几个人影。
  王嫣眸子一动,屏息沉气凑近了屋子,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博陵崔氏,辜负朕委以重任,狂妄自大,强占民田,结党营私,欺君罔上,朕念其多年安分守己,故未流放族人,只抄家,小惩大戒,以儆效尤。”
  是李锦书的声音,正气却不失温润。
  “陛下圣明!”文元赞叹。
  过了几息,文宝诺诺开口:“陛下,崔美人那边......”
  李锦书没有半分犹豫,只答:“朕念其无错,并未剥夺位分,不算薄待了她。”
  “是美人她还跪在鹑尾殿前,说陛下一日不见她就一日不起。”
  李锦书的声音十分随意,似是在低头看手上的折子:“她喜欢跪,那就随她跪着,朕与她本就毫无情意,缘分已尽,朕——此生不想再看见她一眼。”
  文宝明白他的意思,行了一礼:“诺。”
  又过了一会,一直低着头看折子的李锦书忽然抬起头看,又吩咐文元:“朕新得了些蜀锦,你挑几匹上好的,送去夕颜宫给王才人。”他一字一句强调,“你亲自送去。”
  文元摸不清他的意思,垂头应下:“诺。”接着又问,“陛下,可是有话要让老奴传给王才人?”
  李锦书微微仰头,说的话清清楚楚传扬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崔美人如此罔顾朕心,朕十分伤怀,又自觉这段时间政务繁忙冷落了王才人,朕心难释,你亲自替朕过去瞧瞧。”
  门外的王嫣勾起的唇角弧度飞扬,见里面议事要结束了,急忙带着璎珞悄悄离开。
  李锦书斜睨了一眼门外消失的身影,兀自低头继续看奏折,说的话毫无温度:“人一旦得意忘形,一定会露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
  就像崔家,又或者....将来的王嫣。
  文元文宝暗暗对视一眼,退下了。
  大殿内,除了高座的李锦书,便是一直定定站着不发一言的哥舒泰。
  时过境迁,岁月流逝沉淀,当年那个孤苦无助的异族王子,如今已然稳重泰然许多,此刻听着这三人口蜜腹剑谋财害命,他也能面不改色听着,仿佛和自己毫无半点干系。
  李锦书头都没抬起来,从桌上拿起笔批阅:“这次抄家的事,你做的不错。”
  哥舒泰白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我不是为了你。”
  *
  “看来这次,陛下是真不打算原谅崔氏了。”璎珞欢喜说道:“谁叫她从前总与我们家才人作对?!从今以后,这后宫中就再也没人敢与才人顶嘴了!”
  王嫣得意地扬眉:“从前她见怪于我得宠,几次三番让崔氏的人在朝堂上与我兄长作对,自作孽,不可活。”
  前面就是岔路口了,她笑道:“走,去看看。”她眉眼含笑,眸底狠辣隐现,“好歹姐妹一场,我去送送她。”
  秋日的日头依旧毒辣,日光下,宫殿屋檐在院中画出一条明确的分界线,这一头是凉风荫蔽,那一头便是烈日炎炎。
  院中的花草几天无人打理,东倒西歪乱糟糟的。
  大殿门前的石砖上,跪着一衣着简素的女子,满头大汗面无半分血色,纤纤身量没有主心骨似的斜歪着,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瞬就会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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