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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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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锦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明白的。我原本也没有在这方面讨价还价的意思。”
大娘认真地审视了一番黎锦，问道：“你们是打算要做‘夫妻店’的吗？”
“夫妻店”的意思，黎锦一开始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而是无法把这个词与自己联系起来，也就因此有些听不懂。
别人对她自然说出的这番话，当黎锦终于想明白含义的时候，她不由得羞涩不已。不仅脸上发热，连耳朵都火热了起来。
黎锦道：“我同他并不是夫妻关系。应该算是‘合作伙伴’吧。”
阿诚在一旁羞涩地轻轻笑道：“也可以说是她的‘家臣’。”
阿诚难得在黎锦对外谈话时开口，黎锦不由得转头看了看他的模样。
但阿诚羞涩笑过之后，便什么都没说，只是依然保持着小狗般无邪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我误会了。”大娘道，“那我换个问法，你们是打算就靠两个人经营这饭庄吗？那会很辛苦的。”
黎锦在这方面没什么概念，她想了想，才道：“应该不会这样的，也会叫别人来工作吧。”
大娘道：“既然如此，我记录过了，我们这里原本雇佣的人，他们每人的情况资料。如果你真的盘下来我家店的话，这些东西你可以看一下。”
这位大娘居然还做了这方面的记录？黎锦听得有些惊奇。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谢谢，我会看的。”
黎锦本来是觉得有这家商铺，正好让大杂院里的仆人们过来工作的。若是再雇佣外人，可能不太方便，也缺少位置。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好意，她也就没有直接表示拒绝。
大娘道：“这里的账房先生，是我家老头儿的外甥，我们走了，他也打算跟着我们走的。你们还要自己想法另找个可靠的账房先生，若是实在找不到，也只能自己兼任啰。”
黎锦又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开店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居然如此之多。黎锦不由得微微头疼起来了。
大娘又道：“开饭庄所必须用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等物品，你们是打算用新的，用旧的？”
黎锦被这个问题问得一呆，她道：“我是想用新的啊……用旧的还有什么额外好处吗？”
大娘道：“桌椅板凳锅盆这些笨重的身外之物，我们要去南方，自然不可能带着走了，你们若是想要，我就白送给你们。你们若是不要，我就廉价转卖掉了。”
“二十两银子原来只卖个空店铺么？”黎锦奇道，“我还以为，二十两银子买下来的，本来就包括店里的所有东西在内呢。”
大娘道：“没错，二十两银子本来就是店铺的价格啊。就算桌椅这些器物送给你们，碗盘筷子也不可能白送给你们的。”
黎锦迷惑地问道：“为什么呢？”
本来，她接手这家店，新开张时也没打算用旧的碗盘筷子的。
但听大娘的口气，餐具似乎还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可能白白送给自己？
难道，他们还打算，把客人用旧的餐具带到南方，到那里再继续使用旧物不成？
真是奇怪了……黎锦对此很是想不通。
“嗯……小姑娘，你莫非是……”大娘疑惑地问道，“没去过大一些、高级一些的饭庄吃过饭么？”
黎锦听了不好意思，有些僵硬地答道：“确实没有，我以前不常出门的。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啊？这很……重要吗？”
大娘道：“因为高档一些的饭庄，餐具都是银制的。小姑娘你好像不知道这一点呢。”
黎锦有些呆滞地答道：“原来这样啊！我确实刚刚知道呢。”
大娘温和地说道：“银子做的餐具，不仅仅可以用来试毒，而且，食物若是不新鲜的话，放到银盘银碗里，餐具就会变黑。闪闪发光的银器，是这家饭庄，菜品洁净的证明。”
黎锦道：“那若是用久变黑了的话，岂不是很麻烦吗？”
大娘道：“这倒也不算麻烦，用醋、盐、碱擦洗就行了，这些常见的东西，都可以把黑迹擦下去的。”
黎锦点点头，她也是用惯银器的人，其实也知道这些技巧的，只是随口担忧一下而已。
大娘又道：“我们做吃食行当的人，最要对客人负责。给客人吃的食物，都要是干净新鲜的东西才行。所以，用银制餐具盛装饭菜的饭庄，是为了给客人看自己的食物有多么新鲜干净。”
黎锦似懂非懂地道：“原来如此。”
大娘道：“除此之外，若是遇到战乱或是荒年，干不下去的时候，把饭庄一关上路了，餐具就能当作盘缠。”
黎锦睁大了眼睛，道：“好有道理，原来是这样啊。”
大娘道：“所以高档的饭庄酒楼，都是要用银餐具的。若是你用陶瓷竹木的餐具上菜的话，客人会觉得档次不够，对买卖也会有不好的影响。我们这里原是面向比较富裕的客人的饭庄，所以用银制餐具。若你是只想做平民百姓的生意，那用陶瓷竹木的餐具，倒也没有问题。”
黎锦听了，有些沮丧地道：“原来如此。”
大娘道：“所以，你要么置办新的银器，要么买下我们用过的旧餐具。你觉得哪种好？”
黎锦苦恼地道：“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用镀银的餐具凑合呀？”
大娘道：“最好不要。镀银的东西，手感重量都不一样，细心的人都能分辨得出来。”
黎锦道：“他们会不会嫌弃餐具是旧的？”
大娘道：“银餐具无所谓新旧的。很多人家自用的银餐具传了好几辈子呢。”
黎锦道：“这样啊……”
大娘道：“你若是要买的话，我可以便宜一些卖给你。”
黎锦道：“便宜一些……是多便宜啊？”
黎锦心里有些疑惑，银器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种货币，怎么还能降价呢？
就算已经破烂、陈旧不堪了，也完全可以送去银匠那里，重新铸造出新品来吧。
大娘道：“称重卖你吧。一两银器就是一两银子的价钱。你可以只挑选你喜欢的银器购买，若是你有不想要的银器，挑出来便是了。”
黎锦道：“一两银器卖一两银子的话，难道不是原价卖给我吗？怎么算是‘便宜一些卖给我’呢？”
大娘道：“因为，在银匠那里，一两银子并不能买到一两银器的。一般来说，十两银子，应该是只能买到七八两银器吧？我们买银器的时候，便是这样的价钱了。”
黎锦道：“啊？银器是这么贵的吗？”
大娘道：“手工钱也是钱呀。人家给你打造出了好看的形状，自然是要贵一些的了。而且，若是碰到没有良心的银匠，他还要偷你的材料，明明只有七八钱重量，却跟你说是一两。我们卖给你的银器，便足斤足两，你拿去哪里称重，都不会短了你的。”
大娘的话，听起来还颇有些道理，倒是让黎锦更加迷茫了。
黎锦道：“那……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买下来了，能让我看看吗？”
大娘道：“我原本也是这个意思，你先看看，若是喜欢、想要了再买。若是你不喜欢，我们便把它打包拿去南方。这东西不会贬值，我们不是非要卖给你不可的。”
黎锦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准备出兑这段时间，饭庄已经不营业了。前面的点心铺子，也只卖一些之前卖剩下的糖果之类。
所以，该整理的东西，也都已经整理起来了。
于是，黎锦便看到了饭店里的餐具统一收拾起来的样子。它们都已经整理好了，摆放在一个房间里，摞起来倒也有一大堆。
黎锦道：“这些餐具加起来大约是多重呢？”
大娘便拿出了一杆秤，当着黎锦面，将一个银碗称给她看，重量足有二两。
又称了一个银盘，也是二两。
银筷子轻一些，只有四钱而已。
大娘道：“我们家有二十个银碗，是四十两。五十个银盘，是一百两。银筷子一百双，也是四十两。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八十两。还有些银壶之类的物件，你若是买了那些银碗银盘银筷子，我们就不同你算钱，送给你好了。”
黎锦听说了这价钱，吓了一跳，慌张道：“这么贵！”
大娘道：“这也是没办法的。餐具本来就比买卖本身贵多了。”
黎锦道：“这个……我回家去想想吧……”
大娘道：“这也是应该考虑的事情，你本来就要慎重些。你还是小姑娘，可能想得比较简单，但饮食行当，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开的。”
“我明白的，我现在知道这方面的不容易了。”黎锦道，“我回家想想吧，再会了，多谢你。”
黎锦说着，转了身，道：“阿诚，走吧，回家了。”
在黎锦视线的余光中，阿诚也沉默地点点头，跟着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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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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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家商铺的时候，黎锦的心情，其实算得上有些沉重。
她不是真的拿不出钱来。
毕竟已经有了那一大笔横财，回头只要再挖出些银两就足够了。不过这样一来，之前下了一场大雨才冲刷掉的挖掘痕迹，就又会重新出现了，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真正让黎锦心情沉重的原因，是她没想到，开饭庄的成本居然如此之高而已。
黎锦以前也不怎么亲自购买东西的，尤其是不动产，从来没有过购买的机会。而且，她更是没有料到，饭庄的餐具，居然比饭庄本身还要昂贵。
由于要花费的钱，实在太超出她的预算的缘故，就算经过计算后，心里勉强可以接受，黎锦也觉得，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之后才能作出决定。
归家的路上，黎锦罕见地看到了卖葡萄的商贩。
这家的葡萄不按称重、而是按“串”来售卖的，一串五文钱。
葡萄串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木板上，看起来完整而又美观，品相很是不错。
但吸引黎锦注意的，倒不是这些葡萄串。她不讨厌葡萄，但也没喜欢到只是偶遇就会想买下的程度。
黎锦真正关注的，是旁边摆着的大量葡萄粒。这些葡萄粒是按筐卖的，也就是从完整的葡萄串上掉落下来的零散葡萄粒，一筐十五文钱。
虽然葡萄的售价也就那样平常，只是很普通的价格而已，但是，葡萄粒的价钱倒真是便宜。
黎锦不太清楚一筐葡萄准确的重量，目测过去，怎么也有五六斤吧？而且，筐子也是有成本的，就算保守些说，一个筐子怎么也值得两三文钱吧？
所以四舍五入的话，五六斤葡萄粒只要十文钱左右，感觉还真是便宜。
黎锦思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跟卖葡萄的小贩讨价还价了一番。
最终，她是以十三文钱一筐的价格，买下了一筐葡萄粒的。
买下之后，黎锦便用上两手捏着筐边，把葡萄粒拿回了家。这种筐子没有提手，搬运真是太不方便了。
“紫竹小院”这个宅院有个好处，不仅面积很大，而且四处都可能藏着什么，被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丢下来的家什。
黎锦和阿诚翻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个很大的坛子，算是能装下这些葡萄粒的容器。
坛子外壁擦干净之后，黎锦又烧了沸水，烫洗了坛子内部好一会儿，才算完成了清洁消毒的卫生步骤。这样清洁好了，才先放在那里晾着，等待风干了。
之后，黎锦对阿诚说道：“阿诚，你会酿葡萄酒吗？”
阿诚愣了一下，微窘道：“这个……阿诚确实不会。没机会学过。”
黎锦又对阿诚问道：“阿诚，你会做葡萄干吗？”
阿诚更加有些窘迫道：“这个……阿诚也不会。也没机会学过。”
黎锦笑道：“那就好办啦～”
阿诚惊诧道：“啊？”
黎锦再微笑道：“嗯……那太遗憾啦。”
【按：根据小品化用的梗。】
阿诚困扰地、微微皱起了柳叶形的细黑眉毛，似是不太理解黎锦的说法，却还是点了点头。
黎锦开口询问阿诚之前，倒也没对此抱着多大的希望。
黎锦在小时候就听大人提过，大夏的人不擅长酿制葡萄酒，酿出来的常常酸涩难喝。
所以，好的葡萄酒多是西域或西洋进口而来的。这种异国葡萄酒，价钱昂贵，还有些供不应求，少数富贵之人才能喝得到。
而在民间，葡萄酒几乎没有销售。就算有，也因为味道不好而不怎么受欢迎。
葡萄干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出售的葡萄干，多为西域那边送来的，京城这边的人，似乎不会制作葡萄干。
所以，这葡萄粒一旦从葡萄串中掉了下来，由于京城的人多半不知道如何处理的关系，葡萄粒也就几乎等同于烂葡萄了。这样一来，自然卖不上什么价钱，只能降价到近乎白送处理了。
幸好，黎锦因为喜欢读书的关系，恰好知道怎样加工处理这种葡萄粒。也因此，她才能捡些便宜，买上一筐回家的。
在加工之前，先要进行初步的拣选。
黎锦拿了个大盆过来，又找到了两个小板凳，同阿诚一起，坐在了彼此的对面。
黎锦开口指示道：“阿诚，你先和我一起挑选葡萄粒吧。拣选出完好的葡萄粒装在盆里，腐烂、破损的葡萄粒，就挑出来不要，丢在一边。”
阿诚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安心地说道：“那太好了，这种事情阿诚还算做得来。幸好能够帮得上将军的忙。”
黎锦微微笑道：“阿诚这么能干，怎么会帮不上我的忙呢？”
阿诚真像是一只担心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黎锦不由得产生了这个念头。
难得有一两件阿诚不会做的事情，他竟然就这么妄自菲薄起来。
黎锦看在眼里的时候，心中的怜爱之情也莫名地洋溢而出。
她甚至想对阿诚说些，类似“放心吧，我不会放弃、抛下、赶走你的”这样的话。
但总觉得，这种话若是说出来的话，感觉实在太突兀了。而且，她也实在一直找不到能说出这种话的时机，实在可惜。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阿诚希望永远能帮上将军的忙。”阿诚微微有些沮丧地说道，“若是阿诚一时做不来的事情，也请将军不要不耐烦。等等阿诚，阿诚会努力学习的。”
“嗯……”黎锦听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只是一直盯着阿诚的脸。
阿诚的脸红了起来。他试图避开黎锦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鞋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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