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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人醒——上上签【完结】

时间:2024-07-13 14:36:25  作者:上上签【完结】
  余微微机械地回应:“好。”
  挂了电话后,余微微立刻搜索关于POI的资料,越查心越沉到谷底,一个人在车内的黑暗中静默了良久,直到陈老师打电话来,她才终于对着后视镜略整理了妆容,上楼去吃饭。
  余微微进门时才发现月儿也在,小小人儿一看见余微微,便张开小手扑过去,“婶婶你终于来啦。”
  余微微腾出手来把小人儿接住,抱在怀里,捏了捏月儿圆圆的小脸,“你一直在等婶婶呀?”
  “嗯!月儿早上就来啦,婶婶你上班累了吗?”
  这软萌的声音听来真是温暖人心,余微微被小人儿搂着脖子,她甚至能闻到小人儿身上的奶香味。
  “月儿真贴心呀,有月儿关心婶婶,婶婶一点也不累呀。”
  陈老师过来把月儿抱过去,招呼余微微去洗手吃饭。
  “你小姨啊这两天重感冒,白天月儿爸爸去上班时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下班再来接她,让小姨在家休息休息。”
  余微微一边洗手,一边听陈老师说话。
  “那小姨情况有好转吗?”
  “她吃了药,休息了两天,下午给我打视频说身上舒坦多了。”
  余微微若无其事地跟陈老师聊着,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就好,这天早晚温差大,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月儿见余微微洗好手了,牵着她去餐桌边坐,“月儿要坐在婶婶旁边。”
  “哎哟,婶婶一来,姨奶奶也不香了,对不?”陈老师宠爱地点了点月儿的小鼻子,祖孙两个还默契地蹭了蹭对方的额头。
  “月儿觉得姨奶奶也很香,跟婶婶一样香。”
  陈老师这下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直夸月儿是个小人精,搂在怀里心肝宝贝一样拍着。
  余微微目睹着祖孙二人的欢笑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的却是挥之不去的POI几个字,当真是如刺在心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陈老师去厨房把鸡汤端了出来,锅盖一打开,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这是我清早去菜场门口跟小贩买的走地鸡,得提前十来天去跟他预约才能拿得到,吃一次少一次,为了物尽其用,我还放了两把野蕈。”陈老师一边说,一边给余微微盛了一碗汤,“你快尝尝,保准鲜得你眉毛掉下来。”
  “哎。”
  余微微尝了一勺,赞不绝口:“汤很浓郁,既有肉香又有野蕈的鲜香,还有红枣的清甜,真好喝。”
  陈老师高兴得仿佛喝汤的是她自己一样,“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一边说着一边又往余微微碗里加鸡腿,野蕈。
  余微微要把鸡腿给月儿,被陈老师拦下了,“月儿也有,你自己吃。”说完又对月儿说:“宝贝,咱们晚上吃饭可要比中午更快哦,婶婶跟你比赛,姨奶奶看看,你俩谁先把鸡腿啃的干干净净,好不好?”
  “好,月儿要当第一。”
  小人儿可来劲了,大口吃着肉,大勺喝着汤,陈老师在一旁坐着,悄悄跟余微微说:“午饭吃的可慢了,这会儿啊,有孩子跟她比赛,你看她吃的,多快。”
  余微微汤勺拿在手上,有些讶异,“您也把我当孩子啊?”
  陈老师给了个“那可不就是嘛”的表情,“怎么?跟我比,你不是孩子啊?你不是我家的?”
  余微微的眼里有闪亮亮的光,她借着喝汤的动作低下头去,不让那光芒模糊了双眼,“是。”
  “这就对了嘛”,陈老师满意地笑了,又往余微微碗里加了鸡块跟野蕈:“汤里嘌呤多,再鲜也别多喝,鸡肉跟野蕈多吃点。”
  “哎。”
  晚上沈卿辰的电话如约而来。
  余微微看着桌上的手机心乱如麻,她带着一颗愧疚的心在陈老师那里吃完了一顿饭,陈老师对她越好,她的愧疚感越强烈,明知这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事,仍然觉得无颜以对,觉得自己不配。
  此刻对沈卿辰也是一样。
  余微微挂断了电话,回了信息过去。
  “以安心情不好,我在陪她,我们明天再聊。”
  沈卿辰看到信息直接将手机朝后一扔,丢在了床上,是的,只能丢在床上,毕竟闹过别扭还是要回信息的。
  “老婆……”
  余微微没有回。
  “我心情也不好,我也要人陪。”
  余微微还是没有回。
  “一定是我不够帅,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重友轻色?”
  ……
  余微微被这一条又一条的消息扰乱心神,连冥想都难以继续,索性披了毛毯,坐在阳台上看着头顶那轮皎洁的月亮出神。
  学姐段不是信口雌黄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宣之于口,跟她明说,基本代表事情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她提前告知,无非是想给她打一针预防针,不让打击来得过于突然。
  若是在以前,她看待这件事情会更加淡然,她未曾感受过血缘羁绊的美好,因而对亲缘也没有执念。
  但现在境况不同,陈老师看着月儿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怜爱之色让她心生愧意,想她心中大概对孙辈也早有期待,只因她是一位有边界感的长辈,所以才从不干预她跟沈卿辰的事。
  可如今,她的期待怕是要永远落空了,只因为是她,因为沈卿辰选择了她。
  这是一份多大的亏欠?她穷尽一生也永远无法偿还。
  何以安打电话过来时,为了余微微的电话竟然没有占线而大为吃惊。
  “天哪,什么情况?你今天竟然没有跟沈卿辰你侬我侬地煲电话粥?”
  余微微啼笑皆非,“你偷听啦?还你侬我侬!”
  “呵呵”,何以安给了两声假笑,“就沈卿辰看着你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我也能猜出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不是说自己睡不满十个小时会生气吗?”
  “你不是要去逛园林吗?我得做做功课呀!否则一问三不知的,那不是打自己脸吗?咱们周六去?逛拙政园,苏州博物馆然后再去山塘喝茶听曲怎样?”
  “听着还不错,就是只怕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给逛园子留了多少时间,又给逛吃留了多少时间呀?”
  “啧啧啧,小人之心了不是?眼睛跟嘴巴都属于五官,自然得一视同仁的,逛园子加博物馆一共三小时,逛吃也三小时,公平不?”
  “三小时你也不怕吃撑。”
  “还得听曲儿呢,评弹,好久没听了,反正你们家沈卿辰最近又不回来,你且逍遥呢。”
  “行,你是向导,听你的。”
  周六,为了赶在旅游团进园子之前先睹为快,余微微大清早就买了何以安钦点的豆浆和麻薯油条去敲她家的门。
  门铃按了两次,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余微微便自己输了密码开了门。
  何以安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余微微直接上绝招,寒冰掌探在她的脑门上,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何以安瞬间从美梦中惊醒,怨气冲天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余微微。
  “大姐,我还没睡够呢。”说完又要躺下去。
  余微微一招制敌,“麻薯油条我吃光了哈。”
  何以安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坐起来,“给我三分钟,马上来吃早饭。”
  余微微满意地去厨房拿餐具来摆盘。
  两人到拙政园时日头尚早,园内只有三三两两少许游客。何以安挽着余微微的胳膊,两人信步漫游,时不时地给余微微讲解一下园林的山水布局,亭阁配置,花木栽植和园路山径等。
  “园林之美,讲究师法自然,因地制宜,以中国画论“密不透风,疏可走马”的参差规律,造就写意山水园,达到“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境界。”
  余微微闻之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精辟呀,何设计师。”
  何以安长发一撩,风情万种,“那是,我背了一晚上呢。”
  说完两人都笑得乐不可支,相携着继续往那曲径通幽处走去。
  走累了,两人便坐在亭子里的石凳子上聊天。
  “微微,你知道吗?我去学园林设计的时候脑子里想象的就是毕业了能做这样的园林设计。”何以安说完豪气地张开双臂,指点江山一般,“亭台,幽径,竹林,石舫,瀑布,池塘,应有尽有,这才是我理想中的园林。但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呀!往往我们设计的图纸,最后都会被改得面目全非,感觉像个无数人的想法拼凑成的不伦不类的大杂烩。”
  余微微看着何以安,她言语中的遗憾她懂,那种现实追不上理想的无力感她也懂。
  “可是你的设计图画的很好啊!你设计的知否小院我很喜欢,假如我有一块地,我一定请你去监工,帮我造一个小院,把你的图纸落实到现实中来。”
  “好啊,那我就等着,希望你早日发达,买块地,让我施展抱负。”
  余微微浅笑盈盈,托腮问道:“你要是真能盖一个理想中的小院,你要在里面干嘛?种菜?养狗?种花?”
  “养老啊!”何以安一拍大腿,勾着余微微的脖子,“你想啊,这么美的小院,当然得跟自己的闺蜜住啊!一起养狗,种花,种菜,一起从满头青丝走到满头白发,想想都美。”
  “你讲的我都想躺平了。”
  “你不能躺平,你还要给我买地呢。”
  余微微苦笑了出来,“我怕你等到满头白发也没等到我发达。”
  “那就我来买,我来盖,我来监工,你只管跟我一起养老就行。”
  “我看也行。”
  两人就这么美美地沉浸在构造出来的梦里,在清晨的日光中笑得阳光灿烂。
  “以安,如果以后我们分开的很远,你记得也要这么快乐地生活。”余微微忽然说。
  何以安一愣,旋即领悟似的问道:“怎么?你要随沈卿辰去北京?”
  余微微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着世事无常,聚散不由人,假如有一天我真的想要奋发拼搏,为了给你买地去努力搬砖呢?”
  “余微微,你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了?你不是让我给你买地嘛?”余微微笑着把头往后靠,躲开何以安不断逼近的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余微微把何以安的胳膊拽下来,“没有,真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编织的养老梦太美,我都想为之不懈努力了。”
  何以安撇了撇嘴,“你要真有事儿,不许瞒我,知道没有?”
  余微微不自然地笑,笑得眼底都渐渐笼上了水汽,“知道了。”
  两人去第二站苏州博物馆的时候,已是晌午,因游客接踵而至,她俩在人群中挤了一会儿,也没了继续观赏的兴致,便直奔山塘街的茶馆里喝茶去了。
  余微微的手机放在桌上,震动起来的时候何以安一眼就瞄到了来电显示,脑门儿直接挤到了一起,不屑跟嫌弃写满了一脸。
  “别接。”她用口型告诉余微微。
  余微微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出去接。
  何以安哪里放心得了?放下茶杯跟了出去。
  “微微呀,舅舅也是没办法了,我本来也不想找你的,我给你妈打电话了,她说她最近店铺周转紧张,没钱借给我们,医院里也没门路,把我电话给挂了。你可不能没良心啊!你从襁褓中就在舅舅家里养大的,你舅妈虽然脾气不好,到底也给你吃喝了,你得知恩图报啊!”
  “但我也没有门路啊。”
  “没门路也行,苏州好歹大城市,普通医生也比咱们这里强,检查的仪器也好,你舅妈就想去大城市重新查一查,就算是要做手术,也要在大城市做。”
  “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呢?出钱?出力?”
  何以安在一旁急得跳脚,不停地拉余微微的衣袖,让她万万不可有求必应。
  可能是抱着粥饭之恩一朝报尽,从此便再无相欠的决心吧,这次余微微没有听何以安的。
  “我带你舅妈去苏州看病,没地方住,你看怎么办?酒店那么贵,我们也住不起啊!再说这吃饭住宿看病都要钱,我们农村人也没多少积蓄,比不上你们城里人富裕。”
  “你们想住我家?”
  “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住在家里总比住外面方便,你说对吧?”
  何以安白眼已经翻上了天,心里念着阿弥陀佛都控制不住自己要骂脏话的冲动,故意挨余微微的手机很近,骂道:“真是人善被人欺,讹不了微微妈就来讹微微,大街上的榕树树皮都没你们的脸皮厚。”
  余微微舅舅充耳不闻,只说:“哦,对了,你外婆也要同去的,给我们做做饭,我要陪你舅妈到医院奔走,你也要上班,总不好再麻烦你照顾我们的。”
  余微微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只一瞬,又隐没了去,“舅舅,你既然知道拿住外婆就可以挟制我,想必是明白我如今即使妥协,也是为了报答外婆的恩情。但你生为人子,纵容妻子对父母欺压凌辱,也要做好接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准备。我管你们吃住,其他的事情我一应不管,我长这么大,承的是外婆的情,不是你们的。”
  余微微舅舅还在冷言冷语,“你不愧是你妈的女儿,跟她一样忘恩负义......”
  余微微懒得再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以安拳头都攥红了,“大姐,你是傻了吗?你管什么吃住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他们两口子当年怎么对你的,你忘记了?你舅妈撒泼发疯的时候你舅舅装聋作哑,现在要你报恩,报什么恩?你哪顿饭是他们做的?哪次病是他们照顾的?怎么?没把你轰出家门就是有恩于你吗?还报恩,要不要脸他们?”
  余微微望着前方人头攒动的长街,语气悠长,“以安,农村里自古是养儿防老,外婆跟舅舅终究没有分家,他们没有把我轰出家门就是有恩于我。而且,他们带外婆一同来,哪里只是为了做饭呢?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的,我若不从,他们怎么会让外婆安生地过日子呢?就希望她有惊无险地度过这关吧。”
  “什么?”何以安闻言抬头纹都加深了几毫米,“有惊无险度过这关?哎,大姐,你是菩萨吗?你要真是菩萨你现在就应该降个雷劈死她,省得她来回折腾了,这种人值得你原谅她?”
  “以安,这根本谈不上原谅,我只是觉得......算了,外婆八十多岁了,她要守在老家,守着外公的孤坟,那她终究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颐养天年的,我忍一时,他们便消停一时,外婆也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有什么不好呢?假如她真是什么大病,那以后苦的岂止是她?恐怕我们这一大家子都不得安生了。”
  何以安气愤又无奈,“早知这样,你还不如跟沈卿辰去北京算了,天高皇帝远,眼不见为净。”
  余微微没有搭话,看看了茶室,说:“进去听戏吧。”
第14章 半点不由人
  余微微的舅舅舅妈周日便带着她那20岁了仍游手好闲的表弟以及两个大箱子风驰电掣般而来,外婆当然也是随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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