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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千秋——西菁【完结】

时间:2024-08-05 23:06:43  作者:西菁【完结】
  皇帝一句话落,几个侍卫一拥而上钳制住了顾长泽。
  顾长泽被他们推得踉跄了一下,头上的太子玉冠险些摔了下来,本就孱弱的面容更显莹白,站着的身子摇摇欲坠。
  谢瑶腔调一颤。
  “殿下!”
  她眼眶已有些微红,下意识往前去扶他。
  若真因为她自己的事而让顾长泽被牵连,被顾修惇记恨,那她当真是要愧疚死。
  顾长泽已承认此事不是他做的,证据不确凿,皇帝怎能如此?
  殿内所有人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皇帝竟如此雷厉风行地怪罪了太子。
  侍卫钳制着顾长泽走了出去,谢瑶心急如焚,却也看出了皇帝一意孤行,只能咽下话跟着众人一起退了下去,一出门就急着去探白日里的消息了。
  这事不到天亮就传遍了整个上林苑,继而传到了京城,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似乎为了一个女人对兄弟痛下杀手。
  一时流言纷纷,褒贬不一,大多是觉得太子残忍不当为储君,竟冲冠一怒为红颜。
  等这些风言风语传到顾长泽院子里的时候,他正坐在庭院的长廊下。
  门外重兵把守,身旁只剩一个贴身伺候的太监江臻,比着前几天前呼后拥的时候可谓凄凉。
  “是您做的您好歹提前说一声,奴才替您善后啊,怎么就……被皇上抓着把柄了呢。”
  现在外面流言都要将太子殿下吃了,本身皇上就不喜欢殿下,若真趁着这时候废太子,那岂不是全完了!
  江臻愁得头发都白了,回头一看太子爷正气定神闲地自己与自己对弈。
  仿佛昨晚皇帝的折辱,外人的污蔑都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似的。
  可这头上的太子玉冠马上就要岌岌可危了!
  “殿下,您……”
  “外面人看到了什么,便一传十十传百,也许此时六弟正得意洋洋,该高兴他操控了流言,很快能把孤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了。”
  顾长泽修长的指尖捻起棋子,江臻愁苦的地看了他一眼。
  “六皇子还用得意吗?天下人都听说了……”
  “是啊,天下人都听说了,那不正是孤要的效果么?”
  顾长泽垂下眼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臻一怔。
  顾长泽却不再解释了,只仰头往外看了一眼,笑道。
  “别担心这些了,你不如与孤一同猜猜,孤的太子妃,什么时候会来看孤呢?”
第14章 14
  西山的事情发生后皇帝就下旨让伺候的人三缄其口,谢瑶到处碰了壁,才找到了她父王曾经的旧部,知道了昨儿的情况。
  “那会六皇子和三皇子站在西山最边上,几个皇子们看好了围猎的地方,刚要从那下去,不远处有马匹惊了,当时乱作一团,六皇子忽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六皇子醒来后得知自己的腿再不能行走,当即就朝皇上哭喊说觉得身后有人推他,必是太子殿下怀恨在心对他痛下杀手。
  他身上有物证,那推他下去的人一被查到就咬舌自尽了,皇上多半是想着六皇子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就将殿下也传了过去。”
  后来的事谢瑶就全知道了。
  “殿下已明言玉佩失踪,人死无对证,皇上应该再去找别的证据才是,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将殿下禁足。”
  她语气有些激烈,想起此事本因她而起,谢瑶心中便更担心此时的顾长泽。
  上林苑春日本就比别的地方冷,谢瑶依旧记着他前两日才发病过,此时禁足却连太医都不让进去,不免心中焦灼。
  “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此事有诸多疑点吗?”
  陈将军轻轻叹气。
  这是什么意思?
  谢瑶猛地看过去,陈将军却不再说了。
  “且回吧,贤侄女,前天晚上的事……六皇子如今已是这般模样,皇上必定是舍不得问罪了,但不管此事是不是因你而起,他直言太子殿下谋害手足,也是不打算将你牵扯进去。”
  谢瑶咬唇,看下陈将军。
  “若此事真是殿下所做,那也是因着前天晚上救我,若不是殿下所做,他被六皇子记恨又陷害,也岂非我之过?”
  她知道陈将军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再管这事,但她怎么可能丢下顾长泽?
  辞别了陈将军,谢瑶匆匆离开,打算去西山看一看昨儿出事的地方。
  谁料刚出了门,外面就站了个太监。
  “皇上召见,谢小姐。”
  这两日太子残害手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上京,臣子们言辞激昂地上书此事不能草草了之,听说不过短短一日,弹劾太子的文书就已堆满了御案。
  “这些人啊,有说要禁足太子三月的,有说要罚俸一年的,还有说将此事交给惇儿决议的。”
  洐帝翻着文书皱眉。
  “但依朕看,这些都不合适。”
  “那您的意思是……”
  “泽儿这病有三年了,三年前一战他立下大功,所以就算再身子孱弱,这三年朕也给足了他体面,朕不愿让外人议论朕寡情,但大盛的储君不能一直是个病弱的人。”
  太监登时大惊。
  “可是玉佩也不能是最确凿的证据。”
  “朕不需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只要外人认为证据确凿就好了。”
  洐帝低垂的眼中闪过冷漠。
  他等这个顺水推舟的机会,已等很久了。
  “皇上,谢小姐来了。”
  外面传来声音,洐帝将手中的文书搁下,看着谢瑶宽和一笑。
  “昨日的事你受了委屈,但如今惇儿腿已伤成这样,朕想着他也算得了应有的惩罚,朕会再敲打他,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瑶闻言登时跪下去。
  “皇上既然知道臣女所言不假,那也该仔细查证太子殿下与六皇子一事,臣女相信殿下素日对上恭谨对下宽仁,必定不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她话一落,顿时感觉到台上洐帝的笑散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谢瑶。
  “你不过是个闺阁女儿,不知道外面的竞争有多残酷,兴许他敢做下这样的事,不止是因为你。”
  他话音笃定,像是早确信了此事一定是太子所为,谢瑶知道他言下之意是底下皇子为储君之位相争,借着她的由头才做下此事。
  “可玉佩一事没有确凿的证据,殿下若真想为,难道还故意留下把柄给别人查吗?”
  她一语点出漏洞,洐帝从台上走下来。
  面前垂落一片阴影,洐帝的话音宽和又带着压迫。
  “瑶儿,朕是皇帝,行事一定会秉公执法,你为太子说话,无非是担心你和他的婚事。”
  谢瑶顿时心中一紧。
  难道皇帝是要为她取消婚约作为弥补?
  “你放心,纵然泽儿犯下大错,朕也不会让他牵连到你,你的父兄为大盛立下汗马功劳,朕必定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洐帝静静地看着她。
  “不管太子是谁,你都会是唯一的太子妃。”
  脑中嗡的一声,谢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朕的儿子随你挑选,不管你喜欢哪个皇子,朕都会为你赐婚。”
  皇帝这意思……是她必须要嫁入皇家?
  她从皇帝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压迫,洐帝一直盯着等她的反应。
  谢瑶下意识垂下头。
  “臣女为太子殿下求情,只是不愿好人被污蔑。”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谢瑶咬牙正要再说,门外忽然匆匆走进来一个下人。
  “不好了,皇上。
  太子殿下院中的下人来报,说殿下高热昏迷,想求您请个太医前去看诊。”
  谢瑶顿时心中一惊,脸上浮起担忧之色。
  “前两日还好好的,这一禁足就高热了?”
  皇帝闻言大怒。
  “他残害手足的时候,朕倒看他好得很。
  不用请太医。”
  “皇上!”
  太监还没回话,谢瑶已经惊呼出声。
  她面色有些发白,哆嗦了一下唇。
  “殿下纵如今禁足,到底还是您的儿子,他身体本就不好,若是不请太医,只怕……”
  皇帝未理会她的话,对着太监道。
  “就如此说。”
  谢瑶看出皇帝正在气头上,此时也多半明白外面的传言不假,皇帝并不十分喜欢这个儿子,可她心中到底担心顾长泽,便俯身跪下去。
  “太子殿下被禁足一事到底与臣女有关,臣女恳请皇上,准许臣女前去探望太子殿下。”
  “你去?你倒不怕被他拖累。”
  “殿下对臣女有恩。”
  谢瑶又是俯身。
  皇帝看了她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缓缓抬手。
  “你既愿意去,那便去吧,但记住,只准你一人去。”
  谢瑶连忙谢了恩。
  知道顾长泽高热,谢瑶特意去找了太医带了些药。
  门口的守卫得了命令,检查了她带的东西就将她放了进去。
  这是谢瑶第二次来到顾长泽的院子。
  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他发病,她记得他站在自己面前,对她说“明日起,皇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第二次来,门前已是重兵把守,伺候的下人也没了几个,一片萧索安静。
  她喉咙滚动了一下,连忙朝屋内去。
  江臻正端着手中的碗走出来,迎面与谢瑶撞上。
  “殿下呢?”
  谢瑶探头往里面看。
  江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想着昨日殿下还念着她,没想到今儿她就能说服了皇上来,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江臻扬声喊道。
  “殿下,谢小姐来了。”
  “咳咳……请谢小姐进来。”
  谢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屋内的炭盆早已得命撤去,倒春寒的天还见冷,顾长泽躺在软榻上,俊美温润的脸上更显虚弱苍白,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往日有力。
  “殿下!”
  谢瑶心中一紧,连行礼都忘了,连忙上前两步到了软榻边。
  “您怎么样?”
  “你知道了?”
  顾长泽温和一笑,勉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
  谢瑶顿时眼眶一红。
  “我去向皇上求情,恰好听见了太监回禀的话,便求了恩典来看您。”
  “咳咳……这些你不必牵扯进来的,也许背后人只是看不惯孤而已。”
  顾长泽直起身子,谢瑶连忙将他身后的软枕抬高了些,轻轻地扶着他坐好。
  “殿下已说了不是您做的,我自然是信您的,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不能拖累您。”
  床榻边放着水盆与帕子,谢瑶猜到是给顾长泽降高热用的,江臻在外面正捣鼓她带来的药,谢瑶便主动拧了帕子道。
  “我来吧,殿下。”
  话音落,没等顾长泽拒绝,谢瑶柔软的身躯已往前倾了倾,馨香顺着飘过鼻尖,顾长泽胸膛的心跳陡然加速,苍白的脸色上浮起丝丝红晕。
  她担心着顾长泽的身子,手下擦拭的力道很轻,从他额头,到如画的眉眼,到侧颈。
  女子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因着动作她的衣衫有些凌乱,顾长泽低头便能瞧见她细如白瓷的侧颈,浅蓝色的衣襟将她衬得越发肤色白皙,侧颈的那颗红痣更是明显,再往是莹白如玉的肩头,还有若隐若现的……浅蓝色抹胸。
  鼻尖只属于她身上的馨香冲得他脑子昏昏涨涨,顾长泽只觉得这热意一下子从心口传到四肢,他慌忙移开了视线,却有什么变得肿/胀,顾长泽拉了薄被遮住了。
  下一瞬就听见谢瑶惊呼。
  “殿下,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越发滚烫了呢?
  可是哪不舒服吗?”
  顾长泽轻轻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道。
  “无事,谢小姐陪孤说说话吧。”
  他转移了注意力。
  手中的帕子被重新搁在水盆中,谢瑶扶着他轻轻躺下,她坐在床沿,两人挨得极近。
  顾长泽如墨的发丝铺在床头,与谢瑶的指尖缠在一起。
  他轻轻叹了口气。
  “怪孤的,那日见了六弟,便该多派些人守在你那,也许就能免了那晚的事。”
  谢瑶连忙摇头。
  “若是没有您,那晚指不定要发生什么呢。”
  “孤这病久久地拖着,如今拿不了弓箭,身上没本事,被人污蔑困在这里,还拖累谢小姐,实在是没用。”
  谢瑶听出他话中的自责,更担心他为外面的流言所伤而郁结于心,顿时缓了声音道。
  “殿下已做得很好了,无论是朝堂还是战事,年少的时候臣女都听父王时常夸赞您,他说您是大盛最合格的储君,纵然如今有一时困境,殿下有宽和之心,又处处施予臣女帮助,臣女感怀在心,已是觉得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城楼前的令牌,上林苑的帮助,还有此事,换了别人哪会次次如此帮她?
  “臣女说的都是真心话。”
  谢瑶见他似乎并不相信,依旧神色黯淡,开口又要去夸赞他。
  顾长泽不语,往谢瑶身边靠拢了一些,偏过头,他唇角有意无意地擦过了谢瑶的手心。
  屋外的阳光顺着洒进来,将顾长泽眼中的那分并不虚弱的狡黠藏得很好。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看着谢瑶眼中的心疼,虚弱地问道。
  “谢小姐方才说孤是你见过最好的人?”
  君子之风,光明磊落,宽和仁善,谢瑶自然这般认为。
  见她点头,顾长泽叹息了一声。
  “这些只怕都是谢小姐拿来哄孤的吧。
  孤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知道,比着萧府的公子来说,只怕还差得远呢。”
第15章 15
  乍一听到萧琝的名字,谢瑶竟觉得恍如隔世。
  她指尖一颤,顾长泽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仿若不觉,依旧安静地等着谢瑶的回答。
  只是片刻,她勾唇温和笑了笑。
  “殿下天潢贵胄,何须妄自菲薄与他人相比?”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顾长泽声音不急不缓地又道。
  “既然是问谢小姐,自然要选谢小姐心中觉得最好的人作比,何来妄自菲薄?”
  “殿下以为萧公子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么?”
  谢瑶反问。
  “不是孤以为,是昔年谢小姐及笄宴,与萧府公子定亲时,曾引一句诗称颂过他举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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