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到顾长泽, 那唇角便不自觉地露出些笑意。
她晨起出来的时候, 他才忙完了前面的事情,说要等着她一起回去用早膳。
一连吃了这么几天, 谢瑶竟有些习惯了,此时送走了内命妇,她瞧了瞧高挂的日头,猜着时间已经不早。
“我得早些回去了,殿下还等着我一同用早膳,子行哥,你怎么今日入宫了?”
萧琝怔怔地看着她唇角轻松温软的笑,半晌才开口。
“我送阿妹来拜见太后娘娘。”
谢瑶随意一点头。
“原来如此,那子行哥也早些回去吧,外面天热。”
她说罢转头往前走,萧琝目光定定落在她背影上,将袖中握着玉佩的手攥出血痕。
他实在忧虑她在宫里的处境,仍是想趁着她对顾长泽尚未情根深种的时候哄着她离开,只要她点头,假死也好,什么其他的法子也罢,他宁愿带着她远走高飞一辈子隐姓埋名。
只要她愿意。
他以为她这样受不住苦的性子,本又厌极了皇宫,经此一事之后必定会再度犹豫,可今日见了面,她非但没提到自己的苦,甚至字字句句,都念着那东宫的病秧子。
萧琝站在烈日下,却头一回觉得似乎有什么从指尖溜走,他将要抓不住了。
*
谢瑶转头先去了慈宁宫,又见过了太后。
太后对她的态度比以往要温和许多,拉着她嘘寒问暖了一番,还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哀家听说这两日你们一同养病,泽儿还吃了许多药膳,这搁从前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是孙媳身子不好,殿□□恤不愿多折腾膳房,也陪着用一些罢了。”
“他若是不想,再麻烦也要让膳房做的,哀家还记得他刚病了的时候,哀家整日担心,让人往东宫送药膳,都被他送回来了。”
太后回忆起了往事。
“他人瞧着温和,其实倔强得很,尤其那时候刚养伤,不能下地行走,有段时间性情阴郁,赶着不让任何太医进去看诊,就整天一个人在屋子里。”
谢瑶头一回从外人口中听说顾长泽的那三年,一边续了茶水递到太后手边,又好奇问。
“不让太医看诊是怕吃药膳?”
此言一出,太后嘴角的笑渐渐敛去。
“是因为身上的伤太严重了。”
三年前,长泽太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上入朝堂定国,下入战场安邦,才华横溢意气风发,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他是被信任的人反手算计的。”
摔落山崖,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昏迷月余,经脉都险些断了。
那时候从太医到民间的大夫,都说他难活下来。
后来是捡回一条命,但追随的臣子都四散离开,称颂赞美也都销声匿迹,他有段时日甚至不能行走,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谢瑶眼皮一颤,指尖扣在掌心。
“那段时间,哀家总担心他撑不下去。”
从天之骄子变成废人,前后的落差太大,换了谁也不能接受。
“他就整天躲在屋子里,也不见人,哀家实在担心,命人撞开了屋子,才发现他在作画。”
“作画?”
“嗯,也不知道是在画谁,但瞧着作画的时候没之前那般颓然了,屋子里堆满了画像,都没画正脸,后来他病好,那堆画像被他扔去不知哪个屋子了。”
太后只随口一提,谢瑶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还为那间屋子里的某一幅画而吃了一通飞醋,也是从那天起,发现了东宫有与萧琝身上一样的玉佩。
后来顾长泽一直伤着,她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再没想起过那间屋子。
“画了很多吗?”
她问。
“不算少吧,哀家觉得都能把一间屋子堆满了。”
太后乐呵呵地笑着,谢瑶垂了眼若有所思。
从慈宁宫回去,谢瑶入了东宫便去了前院。
这些天顾长泽与她一直在前院住着,下人见了她连忙恭敬行礼,她知道这个时间顾长泽一定在书房,便直接绕了一圈,顺着记忆里的路到了那屋子前。
太后的话实在让她好奇。
她说顾长泽之前养病时作了许多画,都堆在某个屋子里,她也曾在这木屋里见到一张熟悉背影的画,这会是太后说的那间屋子吗?
这好奇一直勾着谢瑶,让她又来了这。
谢瑶到了跟前,那屋子和以往一样挂着锁,不同的是在窗子上也糊了层油纸,再看不到屋内任何东西。
她留了心,没破坏那锁,转头离开喊来了青玉吩咐几句。
“你去……”
她吩咐话的时候还站在从小屋离开的那条路上,话没说完,身后已传来顾长泽的声音。
“回来了怎么不去找孤?”
谢瑶及时止住了话,回头看顾长泽。
“也就刚回来。”
顾长泽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那并不是从东宫外进来的路。
他点点头没再问。
“屋内备好早膳,孤等着你回来呢。”
谢瑶顿时软了眉眼,主动上前勾着他的手往屋内走。
夫妻两人一同用了早膳。
这些天/朝堂上还为皇后死去的事吵嚷得厉害。
皇后死了,冯国公被废,那国公之前手中的权势便没了去处。
冯国公之前是国丈,手握重权,人人都眼热等着分一杯羹。
洐帝更是左右为难地在心里权衡。
他如今手下的儿子不多,挑来选去也只剩下一个二皇子。
二皇子母家出身卑微,生母早逝,这权势就算直接给了他,也未必能服众。
而朝堂之上,萧相已位置贵极,手下还有个不省心的儿子,江相倒是素来深居简出,与旁人都没什么往来,但对他这个皇帝也是不算亲近。
他若要找一个人,扶持着他的二儿子,江相会是个好人选吗?
至戌时,洐帝传了一波朝臣入宫。
晚间,青玉才从外面给谢瑶办妥了事回来,谢瑶一转头,便又没见着顾长泽了。
“殿下去哪了?”
“方才慈宁宫传话,太后娘娘召见。”
谢瑶这一日都忙碌奔走着,到了时间也有些饿了。
“你先传些膳食吧。”
左不过都是些药膳,大补之品,到了快夏日又天干气燥,谢瑶吃多了便觉得身上热气正盛,加上这段日子也算补回了气血,她瞧着自己与顾长泽的气色都比前些天好多了,打算今晚这顿用完,明日就停了这索然无味的东西。
谢瑶端着手中的参汤一饮而尽,看着时辰还没见顾长泽回来,便先入了屋子沐浴。
与此同时,顾长泽在慈宁宫,与太后絮絮叨叨地说了一番话后,太后也道。
“哀家瞧你的脸色是比之前好多了。”
“太子妃日日熬着药膳,孙儿想不好也难。”
“多喝些是好事,哀家今晚特意让人做了参汤,索性你也没用膳,便喝了再回去吧。”
“皇祖母,孙儿日日都吃药膳,再喝参汤,补过头了也不是好事。”
顾长泽看着那端到面前的参汤便觉得头疼。
“既然身子好多了,不想吃明起便停了吧,这参汤比药膳好,阿瑶这会多半也没用膳,哀家让人也送去一蛊。”
晚间喝了那一碗参汤,沐浴罢身上热气腾腾的,谢瑶出来便觉得口干,端了桌上的茶盏仰头灌下去。
茶水落了肚,她才觉得这水有些苦涩。
谢瑶垂头一看,那碗中剩着黑漆漆的药渣。
“这是什么?”
青玉正拿了她换下来的衣裳往外走,一看她手中端着的东西便惊呼一声。
“您怎么喝了?那是太后赏下来的参汤!”
参汤?
她晚上才喝了一碗足五百年人参须熬成的参汤,这会又喝了第二碗?
谢瑶脸色顿时垮了。
六月初的天已见了热,她沐浴后穿着薄薄的轻衫,却挡不住那自心口散发的燥热。
这十多天的药膳已把她的气血补足了,本想着今晚喝了参汤明日就能停了药膳,可这健康的身子骤然喝了两碗参汤,便有些受不住了。
谢瑶握着手中的团扇扇着,撩起的风却并未让她觉得痛快分毫,那团参汤带起的燥热从心尖而发,没一会的功夫,便觉得身上又沁出薄汗。
“你去弄些冰来。”
她烦躁地撩了头发往内室走,躺在软榻上等青玉。
顾长泽从屋外回来的时候,主室并未掌灯,他顺着月色瞧见躺在软榻上的美人,只以为她睡着了,悄声脱了外袍往床上去。
燥热的身子骤然挨了冰凉的指尖,谢瑶迷瞪地睁开眼,舒服地喟叹一声。
顾长泽的身上冬暖夏凉,这指尖的温度缓解了她身上的燥热,虽没冰块好使,谢瑶也忍不住往他怀里钻。
修身养性了快半个月,谢瑶守着不让他越雷池半步,骤然这么热情,顾长泽很是受宠若惊。
“阿瑶?”
他话没说完,火热的唇贴在了他喉舌处。
温软的娇躯钻进他怀里,小手扯着他的腰封,片刻间,外袍便已褪落,那手继而挑开了他衣襟,手贴在他腰腹,顾长泽被她勾着身子,一个不稳被拽到了床榻上,还没来得及说话,谢瑶的吻已落了下来。
她的吻不得章法,生涩又热情,少有的主动撩拨得顾长泽很快起了意,衣衫散落,她火热的身子贴在他身上,顾长泽躲闪了两下,反被她不耐烦地扯了回去。
“别躲……”
“你前两天还说要好好养身子……”
顾长泽额头的薄汗滴落,目光隐忍又暗红,却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团火烧在心口,急需得到纡解,谢瑶一句话也不愿听他说,身子一翻,人跨坐在他腰腹上。
柔软的身躯在他怀里作乱,小手四处撩拨,衣衫落地,白皙的胸膛前很快被她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顾长泽起初还隐忍着,想去推她。
他觉得今晚的谢瑶有些不对劲。
然而躲了两回,谢瑶便压下身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细白的脚踝贴在他腰腹,紧紧缠着他的身子勾他,她脸色酡红,目光氤氲。
“当真不想吗?殿下。”
薄衫落在地上,她凌乱的发丝垂落,胸前起伏不定,白皙的肌肤上也泛出淡淡的粉色,偏生还要垂了手指,从他喉舌,到胸膛,一点点流连作乱。
顾长泽几时受过这样的勾人?
他眸光一暗,托着她的腰往前了些,扣着她的身子主动沉下。
昏暗的屋内只听见他喑哑迷离的声音。
“你坐上来,瑶瑶。”
第64章 64
大掌抚在她薄背上, 谢瑶身子被迫弓在他怀里,头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垂落在顾长泽身上。
那热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内骸,终于在她腰落下去的刹那得到缓解。
谢瑶纤细的手扣在他的脊背上,挠出几道抓痕,被这骤然沉下来的触感逼得溢出一道声音,下意识绷紧了腰身。
顾长泽仰起头,重重地喘息。
“阿瑶……放轻松……”
他揽着谢瑶沉下来,薄唇重重地吻上她。
白皙的脚踝摩挲在他腰侧, 谢瑶伏在他身上,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她急切地贴在顾长泽的胸膛前, 想要从他身上得几分凉意缓解她的燥热,凌乱的吻从唇齿,到胸膛。
她热烈的主动逼得顾长泽眼尾都泛红,他大掌握住谢瑶的腰肢, 引着她的动作,由轻到重, 愈发急促。
昏暗的屋内只听得一声声交错的轻喘,青玉拿着冰块急匆匆到了主屋外, 抬手敲门。
“小姐……”
“不要了,你出去……”
谢瑶仰起头,话才说了一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惊慌地抱住了顾长泽的腰身。
“别……我会摔下去……”
她细碎的嗓音里带了些哭腔。
贴近的肌肤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上传着热意, 薄汗滴落在枕间, 顾长泽生怕她累着,本就克制得不行。
然而小姑娘又娇气, 才坚持了没一会便又哭又喊。
他能就着这模样瞧清楚谢瑶每个举止间的神情,从她眉梢眼尾的依赖春色,到仰起脖子时溢出的声音,顾长泽委实舍不得这样的新奇,便隐忍地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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