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她想了想,索性跟他直白讲明:
“某人天天说承诺永远有效,陛下可别忘了,你亲口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没有名分,也算违背了承诺。”
谢临珩轻笑着抱住明明吃醋却硬是嘴硬不承认的姑娘。
他欣悦她会因他而吃醋,因为只有真正的喜欢,才会为了另一方表现出独占欲,才会为了那个人吃醋。
若是她不在意他,她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宠幸别人。
甚至还会巴不得他为了别的女人分走心神,从而再也不来纠缠她,就像从前,她很多次将他往外推那样。
但话说回来,他虽高兴她在乎他,但他不舍得、也不会让她一直吃醋,更不会让任何外来的因素,影响他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感情。
将人抱住,谢临珩第一时间解释:
“我看她,不是因为长的如何,是因为突然想起一件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她问:“什么事?”
谢临珩:“年底时,边关的暗卫来报,说北境有一位公主离开了北境王庭,而那位公主,曾在我们东陵的边境出现过一次。”
虞听晚神色凝重下来,“你是怀疑……刚才那个……”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已在不言中。
谢临珩眼底温色褪去不少。
“我原先,并未往行宫中的这些宫女身上想过,东陵上至朝野、下至民间,皆知整个皇宫,除却皇后之外,再不会册封任何妃嫔。”
他回想方才那宫女不自觉间表露出来的异常,黑眸深处,已然多了杀意。
“只是,普通的宫女,可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很快,他喊来了墨九和在前殿伺候多年的一位嬷嬷。
他们进来后,谢临珩和虞听晚对视一眼,虞听晚不着痕迹地看向行礼的嬷嬷,状若随口般问:
“这行宫,本宫瞧着多了不少新面孔?”
陈嬷嬷连忙回道:“回禀娘娘,确实是来了一批新人,三个月前,到了年龄的宫女出了宫,随之也招进来一批新人。”
第269章 北境公主
这个话题,便截止到了这里。
虞听晚没再继续追问,宫女更换本就是正常的事。
她往后靠了靠,似想到什么,漫不经意地勾了下唇:
“方才进来侍奉的那名宫女,本宫瞧着人长得欢喜,性子也伶俐,她叫什么名字?”
陈嬷嬷还以为他们皇后娘娘是看中了那丫头。
行宫的差事虽然清闲,但远不如在皇宫跟在主子身边当差来得好。
尤其整个皇宫只有一位皇后娘娘,没有其他嫔妃,若是得了皇后娘娘青眼,被选中挑去皇宫,那可是行宫中的小宫女求不来的好差事。
陈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回话:
“那宫女名青烟,是今年新来行宫的,奴婢瞧着她做事麻利,又机灵,便让她在前殿做些添茶倒水的差事。”
虞听晚慢条斯理地看了眼墨九。
后者接收到虞听晚的眼神,原本还在狐疑主子和娘娘怎么对一个宫女有了兴趣,直到他们皇后娘娘看过来的这个眼神,让墨九福灵心至想到了什么。
陈嬷嬷说完,虞听晚摆了摆手。
“退下吧。”
陈嬷嬷立刻行礼告退。
人离开后,谢临珩眉目泛沉,看向墨九,只冷声道了一个字:
“查。”
墨九当即领命,“是,陛下!”
能跟在谢临珩身边这么长时间,还能混到心腹的位置,墨九的机敏与能力自是不必多说。
从大殿出来,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也未打草惊蛇。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像往常一样,手中捏着几份文书便往外走,给人一种他奉命往皇城传达陛下命令的假象。
当天傍晚。
谢临珩需要处理几份案牍。
没回寝殿。
虞听晚也没有走,就像之前在皇宫时谢临珩批奏折那样,
他处理公务,她就在一旁边宠幸各种点心水果边陪着他。
酉时二刻,青烟进来送茶。
彼时虞听晚刚插了一小块西瓜送到谢临珩面前。
瞥见她进来,虞听晚腰身重新卸下劲儿,靠着背后的软枕,单手撑着额角,继续宠幸另一个碟中的鲜荔枝。
青烟借着奉茶的动作,不易察觉地抬头往上看了眼。
她看的,并不是虞听晚。
而是谢临珩。
注意到她这个眼神,虞听晚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
看向青烟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后者很快垂下头。
微微福身,娇软着声音说:
“陛下,娘娘,茶好了。”
谢临珩看都没看她一眼。
朱笔在案牍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字。
虞听晚咬着口中甘甜多汁的荔枝果肉,慢条斯理地嚼碎咽下,才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口称赞:
“声音挺好听,叫什么?”
她跪下回话,“奴婢青烟,见过娘娘。”
虞听晚“嗯”了声,语调似敷衍,又似漫不经心,“名字也不错。”
她欣喜叩谢,“谢皇后娘娘夸赞。”
虞听晚深看她两眼,便让她退了下去。
没多久。
案牍处理完。
谢临珩和虞听晚一起回了寝殿。
从头到尾,放在案侧的那杯茶,一口都没被人碰过。
青烟进来收拾,看着一动未动的茶水,眸色深暗了一瞬。
当天晚上。
将主殿所有的工作做完,青烟和其他宫女一样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的神色表情管理得极好。
能做到不被任何人察觉到半点异样。
直到推开房门,这层完美的面具才卸下。
她房间中,早早便有一名粗使宫女在里面等着。
见到她回来,那名宫女迅速朝她走来。
青烟关紧房门,娇俏的面容上,刹那间恭卑柔和褪尽,只剩冷厉。
粗使宫女像往常一样,疾步走到门口,观察了番外面的情况,才折返回来,来到青烟面前,压低声音,急切问:
“二公主,现在情况如何?您能近身接触东陵陛下了吗?”
青烟站在桌前倒了半杯茶,仰头一口饮尽,眼底一片森冷。
出口的声音,也无半分在谢临珩面前时的软糯,冷得厉害。
“还没有。”
“东陵陛下城府极深,心思远非常人能及,才这么几日就想取得他的信任,入他的后宫,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身边的宫女急得不行,“那怎么办?二公主,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北境皇室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而且……”
“而且就算我们能等,北境皇室也耐心等,但东陵陛下不会在这座行宫待太久,他们已经来了五天了,怕是再有五天,就会启程回皇城了。”
“我们的人用尽法子才潜进这座行宫,皇城甚至是防御森严数十倍的皇宫,我们是万万进不去的。”
青烟眼中溢出烦躁。
脸色也变得不耐。
她冷冷坐下,不善地睨着在旁边嚷嚷不停的北境女侍,“本公主知道分寸,这种关头,急有什么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越是急,就越是容易暴露。现在进度慢些不过是得手的时机晚一些罢了,若是盲目急躁,暴露了身份,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她身边的这名女侍,名叫萧玟,是北境皇帝身边的人。
跟着青烟一起潜入东陵,一是暗中助她行事,二是替她打探消息以便在特殊时机为她善后。
见青烟动怒,萧玟压了压心底的急切。
低头请罪,“公主息怒,属下只是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时机白白流失,毁了您与主子的一番心血。”
青烟咬紧牙,闭了闭眼。
房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
“东陵陛下非常难接近,除了东陵前朝的嫡公主,本公主没看出来他还对什么样的女子感兴趣。”
她坐不住,蓦地起身,在房中踱步。
“东陵应该是下达过不册立妃嫔的命令,据这几日观察,本公主发现,他们这座行宫中上上下下的宫女,没有一个敢对他们的陛下有心思的。”
“既不献媚,也不争宠,跟我们北境皇室完全不同,想以美色博得谢临珩的注意,怕是有些难。”
而且……
青烟缓缓摸了摸她现在的面容。
她这张脸,易了些容,跟她原本的样貌有些许的分别。
虽也算娇俏可人,但和东陵嫡公主那张脸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
萧玟皱着眉听完。
她目光瞥向里面圆镜前的小瓷瓶,眼中有了新的算计。
“既然普通法子走不通,咱们的时间又紧迫,二公主,何不用我们秘制的香料?”
第270章 识破
青烟冷笑,“香是行不通的,本公主记得,二皇兄之前说过,这位东陵陛下识香。”
“而且——”她声音停了下,才接着道:“香料不仅成不了事,还容易暴露,我们的目的是借着东陵龙嗣来达到吞并东陵的计划,香料这种法子,不现实。”
就算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概率得了手,她的命也留不住,更别说,怀上孩子再生下来等幼子长大了。
萧玟眉头拧得很紧。
正想再开口,忽而见青烟转过身来,命令她:
“想法子通知我们的人,先拦住东陵陛下回宫的行程。”
是夜,同一时间。
寝殿中,虞听晚和谢临珩相对而坐。
很快,墨十通传后进入大殿。
将一封书信呈了上来。
“陛下,墨九让人加急送来了密信。”
谢临珩接过,和虞听晚一道,看向上面的内容。
待看完,他问墨十:“附近有多少北境的细作?”
墨十回道:“并不多,他们似乎是有别的计划,北境的这位公主潜藏在行宫之后,暗中的那些细作,从未与这位公主联系过。”
谢临珩将信扔在一旁。
眉宇间杀伐之意已显。
“派人去查,北境的人,是如何在层层筛选下进入行宫的。”
“再一一查清,附近所有细作的身份与动向,同时让留在北境的暗线去探北境皇室的近况。”
墨十领命,迅速去办。
帝后来行宫,周围跟随在暗处的隐卫自是不少。
在猜到青烟身份的情况下,出动大量暗卫,暗中调查北境公主潜入行宫的来龙去脉,速度自然是快得多。
前前后后不超过两天,
墨九墨十以及暗中配合的影七等人,便将所有的细枝末节查得清清楚楚。
第三天辰时。
谢临珩照例在前殿处理奏折。
辰时三刻左右,青烟寻了个虞听晚不在的时机,端着茶盏进了大殿。
她柔柔弱弱跪在旁边,垂首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纤细的手腕奉上茶盏,嗓音软柔似春水,含情柔弱,是最能引起男子注意的声调。
“奴婢侍奉陛下用茶。”
谢临珩刚好处理完最后一份奏折。
待墨渍干了,他将奏折合上,随手放在一旁。
这才施舍般转眸,看向几次三番心思不断的敌国公主。
他高坐上位,凉薄锋利的眼眸睨向地上跪着的人。
唇侧挑着一点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
“叫什么名字?”
青烟端着茶盏的指尖微微紧了些,低垂的眼底掠过一抹暗光,见谢临珩终于跟她搭话,柔声回道:
“回禀陛下,奴婢名唤青烟。”
说话间,她若有似无地抬了抬侧脸。
她容色虽不是异常出众,但她很擅于利用并放大自己的美色,眉眼间不经意的勾勒,都能让那双眼眸顾盼生辉、我见犹怜。
谢临珩瞳仁深处的冷意更重了些。
但他面上不显露分毫。
“青烟?”他话音不急不缓,“出身于郾城城北方家,是么?”
青烟皱了下眉,心头本能地升起一丝不对劲。
但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最后半举着茶盏,柔顺答话,“是的,陛下,奴婢生于郾城,姓方,方青烟。”
“呵。”
她这话刚落,上位便传来一声冷笑。
她心中那种没来由的危险与异样越发深重。
不等她思考,谢临珩便从奏折旁拿出一幅卷着的画像。
他扯开束着画像的软绳,精准无误的,将画像丢在了她身边。
那画像滚动着散开,露出上面一个妙龄女子的面容。
青烟看过来,当看清那画上女子面容的那一刻,瞳仁陡然一缩。
这画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郾城真正的方氏女方青烟。
东陵择选宫女的条件严苛,她一个敌国公主,想轻易混进来,谈何容易。
最后是悄无声息地除了一个即将入宫的宫女,以对方的名义,再佯装几分对方的面容,才顺利进入行宫。
乌菱手中的茶盏一个没拿稳。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谢临珩冷眼扫过那些碎片,话音中已浮现凛冽的杀意。
“方青烟?朕瞧着,倒是像极了北境的二公主乌菱殿下。”
乌菱脑海剧烈地“嗡”了一声。
有刹那的耳鸣。
她想不通,谢临珩为何会识破她的身份。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也没有和暗处的人有任何联系。
但……现在并不是她该思考这些的时候。
她仍旧跪着,看向谢临珩,眸含薄泪,佯装不解道:
“陛下……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这画像,确实是奴婢,但画师技艺不精……”
谢临珩没耐心听她狡辩。
抬手打了个手势,殿外候着的墨九墨十便立刻将行宫中所有的敌国细作全揪进了大殿。
从粗使宫女,再到不起眼的太监,北境暗中安插进来的人,一个不少,全被擒住,生押在了大殿上。
乌菱看到他们,眼眶中逼出来的那层水雾,一点点收了回去。
脸上的那层紧张忐忑也褪去,化为平时的平静。
她不冷不热地笑了声,慢慢看向上首情绪屹然不动的谢临珩,不再伪装。
“陛下是怎么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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