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谢谢周叔叔?”温宁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听澈澈这么说的时候她总是异常神经紧绷,可如今,澈澈在周寅初身边,她反而放宽了心,旋即又叮嘱着吃意大利通心粉的李澈道,“还有,是不是也应该在玩的同时,多注意些自身的安全?”
“小孩子爱玩是天性。”周寅初不置可否,又总是在温宁身边不经意地吐露实情,“再说,何必谢我,我当然比任何人都紧张。”
——他不可能再一次失去她。
他知道李澈置于她的重要性,如果他想要维持住这段关系的话,就绝不可能令李澈受到伤害。
晚霞的余光下,任凭谁看了这长相优渥的三个人,不觉得是看见一个温馨小家的缩影,认定了他们是一家三口呢。
第45章 v29(迟到的礼物)
“我以为, 收买澈澈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有心者不用教。”
他鲜少不自以为是。
雨后,天空澄澈、明净,一切色彩都变得柔和起来, 尤其在这样的黄昏。
他们走出那家餐厅, 去透气。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芦苇,溅在他们每个人的腿边,自然也包括女人的裙摆。
周寅初将她拉至他的身后, 高大挺拔的身躯抵挡在前, 免得她为海浪冲刷与洗礼。
“他都知道了?”
温宁在此之前的那个夜晚, 不能算作只字不言,但到底含蓄的她也没有将她和周寅初的关系挑明。
不过, 她认为就算说什么,也应该轮到她这个亲妈了, 没有假以他人之手, 避而不及的道理。
周寅初冒出来,又成功地使她摆脱难以言说的羞耻。
可面对原本自己的职责, 温宁过意不去。
周寅初随即点了点头。
“你同他怎么讲的?”倒不是同他紧张,就是不知道周寅初具体采取了怎样的手段,说了怎样令人迷惑的言辞,令她的孩子心甘情愿地接受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周寅初点醒了她,“李澈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是说……在二院那一回么?”
身为母亲的温宁稍稍加以猜想, 立马就回想起了李澈出医生办公室时的不对劲, 以及故意瞥向远方时错开的目光。
大抵也是不愿让她为难。
“是。”
“温宁,我知道这件事权责在我, ”归罪自己的男人眼底却从来没有一丝懊恼、悔过的痕迹,“但我也希望你了解, 你永远无法把孩子放在医院的保温箱里,有的时候小孩的承受能力,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和理解能力,远比你想象中的强得多。”
讲究的男人历经风浪,深蓝色的西服上残留着海浪拍打的水渍,却毫不在乎,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不是因为澈澈不是我的孩子,我才这么说的。”
“我知道。”
温宁怎么会不清楚,如果这是周寅初的小孩,他肯定比当下更严厉。
碍于澈澈是她的孩子,他才稍显宽容。
他在家庭关系当中充当什么角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那你,之后也用不着特别和澈澈再说些什么,”温宁娓娓道来,“时日一长,我想他总能接受他的生活多一个人的。”
“怕我说错话?”
既然周寅初已经有了所谓的认知,温宁也并不介意当面直说,“我怎么知道你会胡说八道些什么?”
男人依旧挂着半是愉快,半不经心的笑,“万一不是我胡说,是澈澈想要个弟弟妹妹?”
“这里是公共场合!”澈澈如何说得出这种话来。
温宁如今的目光简直可以当场将周寅初表面斯文的面具给彻底撕碎,尽管他们走出了餐厅,室外的风是空旷的,但也并不代表没有晚饭后散步的人群,她不得不告诫眼前的男人,“请你注意你的个人言辞!”
这种提醒总是毫无分量的,反而容易诱导着男人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来。
他凑到温宁的脸庞,毫无顾忌地吻了吻她眼尾。
男人的吻裹挟着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退至另一块礁石之上,稳稳地站好了,他却仍踩着底下的砂石,平稳地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和孩童一样随时摔倒似的。
吻后,男人分明已没有进一步的打算了,不是说有头有脸的自尊在周寅初这里占据了上风,而是为了一次,还是日后的许多次,他这心里还是有数的。
原本,他们之间也顿时如眼前退潮的海水风平浪静起来了。
不过,犹如塞万提斯所说,口直所吐无非心之所藏,周寅初对昨日新婚夜的遗憾、不甘总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来:“不明白。”
“什么意思?”女人一头雾水。
听男人一本正经在讲:“婚前,性生活正常;婚后,反而直接变成柏拉图了。”
温宁被他气笑了。
“你这一天到晚净想这些玩意,是怎么做到正常上班的?”她的眸光又旋即紧张地在四周徘徊,生怕为路过的外人所听见。
“我不上班,明天不去总裁办了,”他一脸有恃无恐,完全没了后顾之忧,将她用入怀中,夏季衣裙的布料也总是单薄的,这就让她随时都会产生紧贴着他的错觉,她在潮湿与闷热的感觉里只听见他说,“让我太太养我。”
如果自己的意识再混沌些,说不定开口便是“答应”。
理智清醒的女人可不会给男人所想要的答案,她毫不委婉地拒绝,“我可养不起。”
“很好养活的。”屡屡主动凑上来的周寅初总让她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们总无忧无虑地赖在一起。
天生的生理性的依赖,总让她无法抵御,哪怕提醒自己尽可能的收敛,却还是无济于事。
“一碗小馄饨,就可以打发你么?”她困惑不解,兴许她是明白他的话毫无真实的地方可言,却仍然忍不住去探知虚实。
假使他真这么容易得到满足,那偶尔闲暇之余,她似乎也不能是能接受他的到来。
馄饨馆子里别的没有,但现包的馄饨总是绰绰有余的。
以往的她总将他视为不速之客,现在想来,兴许是有些过犹不及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呢——
也不至于令小洋她们现今如此难以接受。
“养他”一辈子的事难,“管饱”一顿饭却不见得麻烦。
可男人却得寸进尺:“吃不吃小馄饨无所谓。”
男人不在意吃她这顿小馄饨,包藏着祸心欲图吃什么,温宁又怎会不立即反应过来呢,她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这个晚上不再搭理他了。
讳莫如深的话经由他之口,不显孟浪,反而游刃有余。
女人的脸红透了,就算是新婚的夫妻,她也不认为常年在外每日之间,彼此就说这些。
她们总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去高考进场之前,也不见得她要如此严阵以待,一遍一遍重复调整自己的心理,以免自己又那些话而产生心绪的起伏。
温宁未能幸免,好在她不止面对周寅初一人,她看着窗内的澈澈,她也不至于头脑发昏,分不清今日的主次。
她脚步匆匆地回到了餐厅。
再也不想继续留在海边与男人周旋了。
澈澈还在那一海盗为主题搭建的游乐场之中,一旁依照着模型的画纸,以餐厅公用的乐高积木组装一个mini的手办。
小孩子发光透亮的眼睛总不会说谎,澈澈对于模型的喜欢、热爱,温宁不难察觉。
“男孩子都喜欢那些吗?”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室内,距离却仍在咫尺之间,心脏的共颤呼之欲出,温宁早知也根本犯不着走那么急了,因为用不了多久,男人总是会追上自己,她努力岔开话题,“周寅初,你小时候也喜欢吗?”
男性之间的共性是一种常态,当然,温宁并非纯属是因为好奇才那么问。
“喜欢。”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的目光似也陷入了久久的过去,不过留给那段时光的只剩下只言片语,“有段时间,父母常年在外出差,自己一个人还蛮喜欢玩的。”
周寅初在有关他的原生家庭话题上戛然而止,既没有提及那位给了她“十万块”的母亲,也没有不经意地透露半点他与他父亲相处的细节。
“喜欢的事物可以有很多,不过是对于外在事物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兴趣,”他从另一个出口直奔同样他们相关的主题,“但人们的梦想往往只有一个。”
而他倏地一笑,对他了解颇深的温宁就知道他信手捏来的话绝非难事,差点就要将“和你这样的女人结婚才是终极梦想”脱口而出。
她及时捂上了他的嘴。
也许,认识十五年是有好处的,不单单可以从男人身边旁敲侧击打听到些东西,借助于他的肢体语言,她几乎就能断定他即将说出口的话了。
她撇下他,只身一人走向了餐厅的服务台:“你好,请问你是餐厅经理吗?”
女人的长发随意而不加刻意地搭拢在肩上,任凭中央空调的吹拂,不减各个视角的美貌,她说话的声音细柔温和,如海风略过地平面,“我想请问一下,小孩玩的海盗船乐高可以单独购买吗?”
前台经理耐心地给出了答复:“您好,女士,我们餐厅的玩具都是可以购买的,这边都是经过授权的正版模型,可接受第三方验证的。”
“海盗船创意百变三合一这边的价格是1288.”
温宁展示出了自己的付款二维码:“我要两盒,谢谢。”
“怎么,也要买给我吗?”
男人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不可置信。
“不可以吗,”温宁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对眼前耀眼的男人不闻不问,只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她不至于这点也不情愿为他付出,“你不是也说喜欢吗?”
“温宁。”
他低唤了一声,情绪外露得厉害。
她本来也不乐于伪装成稳重自持的模样,但从她手中接过那一份年少时无限购买、却无人亲手赠予的礼物,这便和他满屋子堆叠的乐高都截然不同。
这海盗船是独一无二的。
命运的属意已经章写完成,本就借由她之手,赠予他。
他再一次也不顾得他人异样的视线,迫切地强势地拥吻了上去。
一旁打包的服务员轻笑出了声,原以为这位美丽优雅的太太只会给小朋友购买呢,没想到就连她的先生也一并没有被忽略和遗忘。
第46章 v30(迷信)
海天一色。
澈澈玩脱了, 一直躺在周寅初的臂弯睡觉,以往并不黏人的小孩今天看上去对周寅初真有几分特殊的情感上的依赖。周寅初看似并不轻松地托举着他,温宁时不时地问他累不累, 他说, “明知故问。”
不知是他手臂真的很酸,亦或是,只是为了惹得女人心疼。
“要不, 我喊醒澈澈?”温宁放缓了脚步, 似真要去喊醒李澈、破坏他此时的美梦。
三人并排而行。
周寅初的脚步却没有停顿在原地, 相反,他已然稳当地怀抱着她的孩子。
“马上就走到停车场了, 都怪黄彬,把停车场建得这么远。”
黄彬是这家主题餐厅的老板, 听说周寅初过来, 连连打了好几通电话来致意,相反, 周寅初对他不冷不热。
他对这间店今天还在出差的老板设计嗤之以鼻,认为他的布局一点也高明。
却始终没有将怀抱的孩子放了下来:“犯不着这会儿去吵小孩。”
嘴上又是一声寻常的低咒,实则看上去他并不抵触这一段漫长的旅程。
他们彼此间说话都静悄悄的,好比澈澈真是他们的孩子,周寅初投入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有时候,不提旁人, 就连温宁本人恍惚也会有种陷入家庭生活的错觉。
在将澈澈扔进了车子的后排之后, 男人邪笑,“怎么这会儿不关心我‘辛不辛苦’了?”
“势利”的女人眼见自己的孩子已经安全抵达了车辆, 留了半扇车窗,合上车门, 与站在车外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讲清楚:“周寅初,我让你放下来的,你非要当这个好人。”
“你要是真的困了累了,”温宁坐上主驾驶的位置,朝着车外的男人平静从容地招了招手,“那就早点回去休息,我来帮你开车好了。”
周寅初从窗外探出半个身子,朝着里面的她吹吐热气,“温宁,以前看不出来,你利用我的时候,还挺得心应手的?”
他压低了他的嗓音,那是一种容易让耳朵痒又觉得上瘾的响动:
“就没有想过给什么回报么?”
“走么?”
女人努力克制住心头浮动的燥热感:“不走的话,我先出发了。”
车前的大灯忽而闪了一下。
光线刺眼。
男人及时收敛,没有再这个时刻继续挑战她的底线,而是徐徐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温宁坐了周寅初惯常坐的位置,反客为主的她侧过身去,给男人系安全带,不忘扯过来的那部分安全带相对短一些,好让周寅初严严实实地躺在副驾驶,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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