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安国公又置办了些田地,可官员本就有一定数量的免税田,安国公还远远不到数量呢。
下来就是徭役跟一定数量的奴婢免徭役,最后就是在奴婢跟妾室的数量上比庶民多一些。
可安国公……他也用不到这个啊。
所以念头不过一转,顺天府尹谢大人斩钉截铁道:“不错,若真是会试作弊,怕是又要血流成河,就连北直隶的总督怕是也乌纱帽难保,立即备车,咱们带这人进宫!这事儿我无论如何都兜不住。也不是我能审的!牵扯这样大,八成是――”
谢大人都不敢说八成是为了拉下林如海,这样选一个没闭门的考官上去,才是作弊呢。
通判应了声是,他如今也不敢摆正六品的谱了,像个跑腿的一样,生怕走漏消息,一路小跑的去吩咐事情了。
皇宫里头,等吃过了炸鹌鹑,又喝了碗胡萝卜和麦冬还有几样不知道动植物熬成的汤之后,顾庆之汤足饭饱的站了起来。
“多谢陛下,宫里的饭的确是香。”
皇帝也吃得很是舒服,他叹道:“跟庆之吃饭就是舒服。前两日去给父皇请安,父皇还说朕好恶过于分明,爱吃的菜吃个不停,怕是要被人探听到喜好,又要被人利用等等。庆之也是捡着自己爱吃的吃个不停。”
顾庆之叹气,太上皇这是要CPU皇帝啊。
“陛下,若是爱吃两个菜就能被人控制……这得是三四岁的孩子吧?六岁无论如何都该知道反抗了。况且人一顿就能吃这么多,不吃自己喜欢的,难道要吃自己不喜欢的?这不是找罪受?”
“庆之说得极是。”皇帝赞同道。
“而且,就像臣爱吃鸭子,那我府上的厨子,自然就会全力钻研鸭子的菜,那我吃到的鸭子就更好吃了。”
皇帝笑得打了个嗝,“诶呦,在你面前失态了。”
气氛很是和谐美好,直到紧锁着眉头,又把脸绷起来的全公公再次出场。
“陛下。”全公公把头深深低了下去,“顺天府尹求见,说――说宛平县捕快状告安国公科举舞弊!人已经带来了,就在宫外候着。”
“什么!”依旧是这不可置信的两个字。
皇帝飞快从桌子后头转了出来,不过两步,他就有了主意,“宣内阁学士,六部尚书,还有大理寺跟都察院的人,还有尹恩立,把他也叫来!调五百锦衣卫来待命!再去叫潘勇,叫东营的人来――来一千!”
全公公一路小跑出去,皇帝看着顾庆之,叹道:“他们又要生事……八成是为了林如海的同考官。庆之是锦衣卫,能沟通考场内外的,若是告了你,你老师林如海怕是要避嫌辞去同考官的职位了……”
皇帝冷笑一声,“以为朕查不出来?林如海治《礼记》,只看原先定的名额,排在他后头的人是谁,就知道了!”
古代也是有应急预案的,为了避免突发事件,考官人选也是要往后再列两个的。
皇帝思考片刻,“去把阮泽成跟何春开给朕叫来!”
这就是两个排在《礼记》这一房阅卷官后头的官员。
顾庆之也想了想,他一向都是按照利益最大原则来找嫌疑人的。
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北静王?”
皇帝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若是他做的,手段必定干净,先审了再说!朕这次要好好扒他一层皮!”
第67章 最后还真成了迫害安国公
顾庆之陪着皇帝一路往御书房去,皇帝叹气道:“朕想过的,除了北静王,太上皇的嫌疑更大。”
“开科取士,原本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太上皇不想大权旁落,又想打击朕的威望,上次开科,他就多番阻挠,连主考官都要安排他的人,就为了压朕一头。朕还记得刚登基第二年,朕说要开恩科,他还暗示朕,恩科取的士都是投机取巧之辈。北静王……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太上皇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咎由自取啊。”顾庆之劝道,“而且这也不是不想大权旁落,这是在垂死挣扎。”
“若是太上皇做的,朕――太上皇动摇国家根本,罪无可赎!”
等到了御书房,除了顺天府尹在外头等着,其余人还没到。
进御书房,大臣跟皇帝肯定不是一个门进去的,顺天府尹谢书峰等在前门,虽然听不真切,不过里头的确是已经有了人声。
这个点儿,几乎是他一禀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来,那肯定是陛下跟安国公,谢书峰微微调整了姿势,瞧瞧什么叫宠臣?
只要陛下信你,别说避嫌了,告你也叫你一起听听。
当然谢书峰也不觉得安国公会帮人会试舞弊,没这个必要。
不管是明面上的出身――皇庄,还是他们私传的乞丐,都是没亲戚的,别说五服了,九族他也没有。
安国公县试报名填的亲族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家就他一个。
为银子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什么人能说动安国公帮他沟通考场内外?谢书峰也想见见这人的,都扒上安国公了,求点别的不好吗?
所以思来想去,谢书峰还是觉得,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为了把林如海拉下来,换成真正能作弊的人。
但是……这计策似乎也太明显了些,他都能看出来,别人就看不出来?
不过考虑到明晚考生就要进场了,兴许是想打个措手不及?
若是来不及查探,自然就得先换下来。
正想着,御书房里又是几声笑传来,谢书峰打了个寒颤,皇帝的确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性子也温和,可是笑……就还是挺佩服安国公。
谢书峰正想着,御书房的门打开了,却不是叫他进去,这个谢书峰早有预料,他肯定是要等着众位同僚们到了,然后大家一起进去。
屋里走出一位太监来,手里托着――虽然看不清字,不过看这个大小规格样式材质,不用说,是御前行走的牌子,安国公的那一块。
那太监把玉牌交给屋外守着的太监,“派一队侍卫,去把林大人请来。”
谢书峰又是一声唏嘘,这还真嫉妒不来。
这个时候,跪在午门门口,由顺天府通判看守的石大治已经有些不太好了。
说实话,他一个捕快,被赌坊设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而且捕快嘛,世代相传的贱民,朝廷又不给他们发俸禄,全靠他们平日缉凶查案抄家等等给自己找点收入。
所以没案子的时候,他们也要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不然银子从哪儿来?
咽不下气,加上职业带来的匪气跟头铁,石大治也使了个计策,又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安国公伙同手下科举舞弊。”
这么说就是为了把事儿闹大,毕竟县试舞弊,还是安国公,别说风浪了,水花都不会比一只蚂蚁跳进水里大。
而且闹大了才能把赌坊被动拉下水,闹大了才能保住自己手,才能保住家人的命。
不仅如此,他去告状的时候还喝了些酒,不多,得凑近了才能闻见,方便时候找借口脱罪。
当然糊弄顺天府尹,说不定就被发配 戍边了,可总比被人杀了全家又砍断了手强。
他又是个强壮的男丁,砍头是不可能的,不会这么浪费。
可是……顺天府尹是真的一点事儿不抗啊……直接堵了他的嘴就给他带来了。
石大治动了动嘴,把嘴里塞的布往外顶了顶,他是真的快喘不过气了。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皇帝招的一帮子重臣到了,太监回报之后,皇帝宣他们进来,又示意顺天府尹,“说吧。”
顺天府尹又把方才的话都说了一遍。
一时间御书房里安静了下来,直到皇帝又道:“朕叫侍卫去请了林大人,也看看他怎么说。”
一干重臣们左右看看,首辅白景善道:“兹事体大――”他也看见了,刑部大理寺跟都察院的人都到了,这明显是要三法司会审了。
至少要叫大家集思广益,尽快解决问题。
这年代,科举是有案例分析和判罚的,要涉及到大魏律法,当官之后,尤其是父母官,不说烂熟于心,至少也能做到判案的时候知道从那一部分找到法律条文。
所以首辅对大魏律也是很熟悉的,他道:“可差人去控制了他家人?另外……会不会是诬告?”
旁边几个附和他的声音响起。
顺天府尹道:“已经叫人去盯着他家里了,为免打草惊蛇,还不曾动手。至于诬告……臣倒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谁敢诬告安国公啊!
不对,这是帮安国公洗呢,顺天府尹道:“的确是诬告,是想叫安国公自证清白,叫安国公束手束脚。臣以为,必要严惩!”
“就在御书房里问。”皇帝嘱咐道:“去搬个屏风来挡在朕面前,庆之来坐在朕边上,跟朕一起听着。”
顾庆之应了声是。
不多时,石大治也被提进了御书房。
他是没进过宫的,大宅子也没见过,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更加连头都不敢抬。
一见他这个嘴被塞住的造型,屋里诸位大臣不免也要赞一句顺天府尹做事讲究。
京城的地方官不好当,尤其是大兴宛平两县县令跟顺天府尹,看着是比寻常的县令跟知府都高一个品级,但实际上在京城依旧是不够看的。
而且京城还有那么些人看着,出不了大问题,所求不过一个稳字。
换句话说,不要出众,只要够怂。
塞嘴的布一拿出来,石大治就没忍住打了个嗝,这次是真有酒味了,刑部尚书眉头一皱,道:“安国公是如何舞弊的!”
虽然不敢抬头,可周围有多少人石大治还是能察觉一二的。
他耷拉下脑袋,显得很是无精打采,更加不敢含糊其辞了,“安国公身着飞鱼服参加县试,恐吓杂役,是必定带了小抄的。”
御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从御书房建成到现在,还从来没这么安静过。
前后不下二十人,全都忘记了呼吸。
“县试?”刑部尚书声音轻的仿佛怕把鬼吵醒,“你是说安国公县试带小抄?”
他问的虽然是石大治,可看的却是他的同僚们,并且掐着手没叫自己去看皇帝藏身的那块屏风。
这点小事儿不用找他们啊……更加不用三法司会审啊……
石大治还是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一时间屋里人众人情绪复杂到快要在皇帝面前失仪了。
顺天府尹啪的给自己来了一巴掌,叫你直接捂嘴!叫你不多问两句!
“先把这人拉下去。”屏风后头传来皇帝的声音,还挺欢快的。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大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跟王子腾亲近不假,还管着都察院,按理说找两个手下弹劾安国公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且前两日安国公穿着飞鱼服去科考的消息,不过人尽皆知,也的确是讨论了好一阵子,当然都是当成笑话讨论的。
类似于:“活该,总归有人治治那些杂役了!”
“当年我靠县试的时候,头发都被撤掉好几根。”
“幸亏我带了两只笔,那杂役把我毛笔弄到地下,还给我踩折了。”
“你们这算什么,我头一次县试都没考过。杂役直接把水泼在我考篮里,干粮纸张墨锭毛笔糊成一滩,根本没法用!”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以前杂役在衙门干久了,是有优先转成吏的优待的,当然一样要考试,只是同等条件先优先录用。
当吏当久了,也是通过一定的考试,也有优先转官的优待,不过都是底层不入流或者九品的芝麻官,后来这条路就被堵死了。
所以弹劾安国公,左都御史也只是过了一脑子,根本就没往下细想,这事儿从大魏律里也找不到支持。
如今是文官地位高,不管是勋贵还是武官,要通过科举转文官,那是代表了他们对文官的向往,是要被称颂的。
他一个闻风弹劾的御史都没对安国公下手……这个杂役是疯了不成?
如果说别人是心情复杂,顺天府尹的腿都有点软了。这都什么破事儿!
县试!会试?完蛋了!
太监来撤了屏风,皇帝打头笑了两声,屋里气氛缓和了许多。
无辜被牵连到的阮泽成跟何春开两个抹了抹头上冷汗,阮泽成道:“要么先打他五十大板?民告官。”
顺天府尹下意识便道:“民告官打五十,是说的越级上告打五十,多半是因为百姓对应该去哪个衙门告状不清楚,传来传去才成了这个样子。这人没越级――”
顺天府尹苦笑一声,“宛平县令是该要回避的,正好告到我这儿了。不对!他怎么敢告安国公?必定是有人指使。”
别的不说,这案子要是以石大治诬告安国公结案了,那他就悲剧了啊。
必须查!肯定有人指使!当然石大治也逃不了!而且既然不是会试舞弊,那这案子肯定就要落到他手里!
顾庆之也出了个主意,“他说我带小抄,他必定是认得我的,不如叫他认认人?”
这也算是查案子常用手段了,当下全公公又找了三个太监,跟顾庆之一起去后头换了飞鱼服,又把石大治叫了进来。
“你瞧瞧哪个是安国公?”
石大治自然是不认得的。
原本就跪着,自然是没法继续跪下来去的,死亡威胁加上前所有为的紧张,石大治哭了出来。
他也没想能闹这么大啊!
“大人饶命啊!贱民是被人威胁,不告安国公就要杀了贱民全家!呜呜呜。贱民一直敬佩安国公,若不是安国公祈雨,贱民家里的田早就干死了,贱民也是逼不得已!”
石大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着几个嗝儿,叫屋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喝酒了。
皇帝眉头一皱,屋里人也是面面相觑,这就更离奇了。
背后有人指使不奇怪,可县试作弊,哪个失心疯的会告人县试作弊?还威胁告发人要杀他全家?
关键县试作弊,除非作到第一,那就是报送了一个秀才,可别的名次,他就没有功名,县试通过,取得考府试的资格,府试通过,取得考院试的资格,院试过了才是秀才。
当然县试作弊,也是有惩罚措施的,比方在这位县令任期内不让科举。
虽然县令的理论任期是三到五年,但京城这两个县,能做满一年的都屈指可数,也就是说,就算告成了,安国公明年还能继续县试。
这人图什么?
而且这可是安国公,能不能科举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这背后的逻辑,屋里没一个人能理顺的。
“总归……不能是因为醉酒后打赌打输了吧?”
这么离谱的说法,竟然得到了不少高官的支持,归结到喝醉酒也比有人告安国公有逻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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