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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的卢【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14 17:14:59  作者:的卢【完结+番外】
  男人胸膛的肌肉线条清瘦好看,身上斑驳的伤口也的确瞩目,好像一块上等的玉,布满了青青紫紫的裂痕,着实可惜。
  男人身上的伤,应当是他的荣誉。
  至少李裴是这么想的,就这么给她看了,也不觉得丢人。
  对付她这样没心肝的,就得好好让她看个清楚有多可怖,她才知道心疼人。
  李裴主动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父亲差点将我打死了。若是有地方来,我也不会摸到你床上来吓唬你。”
  李裴攥着心爱之人,胸口好似充盈了暖流,从未如此痛快过。
  他垂下眼眸,安静望着她,嗓音有点沙哑:“你收留我一晚。”
  竺玉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有点狠不下心,可是——
  李裴的睡相真不是个好的。
  乱摸乱碰,是家常便饭。
  他还特别喜欢抱着她,四肢缠着她睡,这样的话,她自己就睡不好了。
  竺玉睫毛颤了两下:“那你……打个地铺,或者是在窗边的小榻上凑合一晚。”
  男女有别,岂能睡在一张床上?
  李裴松开了她的手,沉默的望着她,目光了然,语气不善:“地上太冷了。”
  竺玉眨眼:“你方才还说燥热。”
  李裴面无表情:“被你一盆冷水浇得冰冷。”
  竺玉:“……”
  她不一直在哄着他吗?也没说他不爱听的话啊。
  总之,这样又那样之后。
  李裴还是老老实实打了个地铺,宁愿睡在地上也不想睡小榻。
  原因无他,离床太远了。
  竺玉回到床上,认认真真给自己盖好被子,末了还关心了下在床底的男人:“你真的不睡小榻吗?”
  “地上多硬啊,而且天冷。”犹豫了下,她继续道:“你刚才还说地上冷,不然你还是去小榻上睡吧,若是被冻了伤寒,多划不来。”
  她小嘴叭叭的,听起来是处处为他考虑,但是又很机敏警惕,绝口不提让他上床睡的事儿。
  李裴下边还硬挺挺的,他用被子把脸蒙了起来,索性闭上了眼,让自己冷静。
  “不用,在榻上我施展不开拳脚。”
  竺玉想了想他的睡相,八爪鱼似的四肢,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地上地方是大些。
  够他发挥的了。
  第二天竺玉睡醒,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小榻上。
  李裴像是昨晚没来过,竺玉躺在床上放空了片刻,慢吞吞爬起来,穿衣洗漱。
  她近来得了空闲,父皇交给她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她如今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
  前天甚至协同刑部侍郎,办了官员贪墨的案子。
  贪污案,在朝中屡禁不止。
  父皇从前也算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是这些年来,眼底容不得沙子。
  国库亏空,积重难返。
  但凡涉及银两的案子,都通通处以极刑,甚至杀人全族。
  竺玉做不到那么狠,做不到诛九族,至多流放了全家,以儆效尤。
  这案子办得不错,怀柔政策颇有成效。
  有几位官员受不住压,上交了银子,主动叩首请罪。
  太子一时在文武百官这里,评价颇高。
  只是长元帝却嫌她此举优柔寡断,人性的贪婪,永无止境。
  不杀一儆百,根本就没用。
  于是这天,长元帝就把太子叫了过去。
  只不过长元帝的身体这些天急转直下,已经到了病重起不来床的地步,病容苍白,脸颊微微凹陷,已经不复当年的俊美。
  竺玉入宫时,长元帝一并召见了陆家的父子,里头话还没说完,她只能在外面等。
  长元帝靠着枕头,咳嗽不止,擦嘴的帕子染了血,他不动声色将手帕收了起来。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这几日,他的脑袋倒是很清醒,从前想不通的事情也已恍然大悟。
  他望着陆家父子。
  将自己一手扶持起来后来又无力控制的权臣召到跟前:“陆大人。”
  他又看了看陆首辅身后的年轻男人,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他父亲玩权弄势的影子。
  “虎父无犬子,朕还记得当年你也是年纪轻轻就登科及第的状元郎。你这儿子瞧着一点儿都不输你。”
  陆首辅谦卑道:“陛下谬赞。”
  长元帝这段时日,是很器重在翰林院的这位探花郎。
  有些本不该是他能插手的事宜,都交给了他。
  此子也没有叫他失望,心狠手辣,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总是叫旁人掀不起风浪来。
  长元帝甚至都有些遗憾,这不是他的亲儿子。
  若是太子有几分似他,长元帝也不必禅精竭虑这许多。
  长元帝说了几句话就又咳嗽了起来:“朕身边只有你一位值得信任的肱股之臣,朕时日无多,有些事情只得托付于你。”
  陆首辅道:“陛下身体康健,定能福寿绵长。”
  长元帝握住了他的手,另只手缓缓拿出早就写好的遗诏:“太子心性纯良,往后你们需得尽心辅佐。”
  他说这话,并未叫陆绥出去。
  他看得出来,陆家这个年轻的小公子,比起他的兄长,手段要狠辣许多。
  朝廷需要这样的人。
  前提是,忠心。
  太子能不能收拢他们的忠心,长元帝也不知道,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长元帝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将遗诏塞进陆首辅的手里,接着苍白的容颜浮现出几分平静的狠绝,他缓缓开口:“朕死后,葬礼无需铺张。”
  “只是朕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朕此生只爱过这么一个女人,我若先她而去,总是放心不下她在这世上,怕她被人欺负,吃不好穿不暖,还要受气。”
  “与其如此,不如与她一同西去。”
  “来生还做那恩爱的鸳鸯夫妻。”
  话已至此。
  长元帝口中的人是谁,陆家父子二人心里已经有了个名字。
  陆绥紧锁眉头,面色冷凝。
  长元帝紧接着波澜不惊道:“奉朕口谕,朕死后,周贵妃谥号纯善皇贵妃,随朕同入皇陵。”
  陆首辅垂眸,脸上本分表情不露:“臣谨遵懿旨。”
  盛宠多年的周贵妃,到头来还是个被殉葬的下场。
  谁能说得清楚这是帝王的恩赐,还是狠心。
  不过便是没有被殉葬,太子登基,陈皇后一族又岂能放过她?
  将军府再怎么势大,后宫的事,也插不进手。
  难道他们还能为此压着全族人的姓名谋反吗?
  出了殿。
  陆首辅看了眼儿子:“陛下器重你,今日的话才没避着你。”
  陆绥低声道:“儿子知道。”
  他望着父亲,眼神沉沉:“父亲,周贵妃当真要殉葬吗?”
  “方才的话,你也听清楚了。”
  “周贵妃不能死。”他说。
  陆首辅心中有数,只是这事不好办,却也不是不能办:“此事你不必多管,我自有打算。”
  周贵妃的确不能死。
  陈皇后岂是那好喂养的兔子。
  她野心极大,真叫她一家独大,容不下将军府,也容不下他们。
  父子俩先后往外走。
  陆绥忽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刘公公将那道纤瘦的身形引进了殿中。
  竺玉同父皇也没说上几句话,父皇便摆了摆手叫她出去。
  她觉着父皇瞧她的眼神同往日都不一样,好像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不舍。
  出了殿门。
  竺玉忍不住问起刘公公:“父皇近来身体如何?可有服用丹药?”
  刘公公打着马虎眼:“奴才瞧着一切都好。”
  他笑了笑:“奴才先进去伺候陛下了,殿下慢走。”
  竺玉从他这儿套不出话来,定在原地站了许久,待回过神,正要往外走,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拖到了偏殿。
  他另只手搂着她的腰肢。
  把人抵在门扉上。
  他捂着她的嘴巴,望着她瞪圆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松开你,你莫要出声。”
  竺玉点点头。
  他缓缓松开手指,竺玉岂能受他这种屈辱,正要张嘴叫人来将他这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给拿下。
  就立刻又被捂住了嘴。
  粗粝的指腹抵在她的唇瓣,磋磨了两下,好似那夜用沾了血的手指撬开了她的唇齿。
  他微拢眉头:“别出声。”
  陆绥好些天没见她,想得很。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缠在她腰窝的软柔,她若是挣扎,他便用多几分力道。
  要治她这个骗子,总是要叫她怕了才有用。
  让她怕的不敢再骗他。
  陆绥忽然有些失神,若是他要死了,会舍得叫她一同陪葬吗?他认真的想,也想不出个答案。
  想和她一起死了。
  又舍不得看她掉泪。
  最好是让他死在她的后头,守着她的尸首也还能再活几年。
  打造最好的冰棺。
  将人放在里头。
  日日为她梳妆打扮,为她梳她最喜欢的发髻。
  春日到了,还能为她这几枝花来。
  这样似乎也不错。
  陆绥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啄了两下她的唇瓣,复又贪婪,顶开她软嫩粉白的唇舌,索求她的气息。
  平静的、却又蛮横的要亲到她的喉咙,将她的喉咙亲肿了才肯罢休。
  过了会儿。
  男人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在她叫人来之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一墙之隔,别叫你父皇听见了。”
  竺玉迫不得已闭上了嘴,脸还红红的,热热的。
  陆绥摸了摸她的脸:“你不必再怕,陛下方才下了遗诏。”
  “传位于你。”顿了顿,想到她似乎莫名很黏周贵妃,还是告诉了她:“赐死周贵妃,殉葬皇陵。”
第101章
  她神色怔怔,好像被吓到了。
  陆绥不动声色打量她脸上的神情,知道这个消息,瞧着反而还有几分凝重,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陆绥低声唤回了她的思绪:“你不满意。”
  竺玉深呼吸了口气,她抬眼对上他,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而要竭力同他争辩:“父皇一向宠爱贵妃娘娘,两人近来感情和睦、形影不离,父皇怎么可能舍得赐死贵妃娘娘?”
  她压低了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沙哑。
  陆绥拢眉:“我亲耳听见。”
  接着,他状似随意开了口:“殿下很在意周贵妃。”
  竺玉情急之下又叫他抓住了蛛丝马迹,她谨慎起来,缓了缓焦躁的情绪,她也放软了态度,收敛起方才竖起来的刺,低声软软地问他:“陆大人,你可知遗诏在哪儿?”
  陆绥扫了她两眼:“怎么,你想去偷?”
  竺玉一下被他点破龌龊的心思,怪没脸面的,她低着头,睫毛浓长,簌簌扑出扇形的漂亮阴影,她心虚道:“陆大人,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难听,什么叫偷,本就是要给我的东西,我偷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陆绥低头,就能看清她因紧张不安而发颤的睫毛,手指情不自禁攥紧了他的袖口,还毫无察觉。
  支支吾吾的开口,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怎么能说不是心虚?又胆大包天又怂得不行。
  陆绥直接点明了她打的算盘:“偷来篡改。”
  他迫使她抬起脸来,不让她像那遇事的乌龟,躲进龟壳里。
  他直言不讳道:“你不想周贵妃死。”
  他说话本来就像冬日里的一捧雪,总是冷冰冰的,颇为不近人情。
  进了翰林院之后,说话就更冷酷无情。
  都不像雪了,而是稍不留神就会伤人的冰碴。
  不过陆绥并未追问,对她同周贵妃莫名而来的情分,没那么关心。
  竺玉被迫同他对视,被揭穿后,索性破罐破摔:“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就告诉我遗诏在哪儿。”
  说她胆子大。
  她又时常表现的胆小如鼠,稍稍越界的事情都不敢做,一点琐碎的小事也瞻前顾后、怕东怕西。
  说她胆子小,这会儿又能当机立断做出要篡改遗诏的事情来。
  陆绥默了几许:“字迹难仿,此招太险,届时被拆穿,你自身难保。”
  他抬手,粗粝的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柔嫩的脸颊,鬓发的碎发被细细收拢在耳后。
  她眼底发红。
  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好似这件事是她非做不可的。
  陆绥接着不急不缓给了她建议:“不如直接烧毁了事。”
  他淡定从容说出这句话,丝毫不觉自己说的是多倒反天罡的话。
  “你本就是正统,即便没有遗诏,也该是你继承大殿,登基为帝。”陆绥薄唇微抿,吐字清晰:“遗诏既已烧毁,周贵妃也能如你所愿保全性命。”
  男人指腹温凉,竺玉却觉得被他轻轻触碰过的皮肤像是被野火撩过,微微有些烫。
  她的心脏,好像也有点烫,像是进了滚烫的水里,洗过了一遭。
  咚咚咚的敲得比往常要快一点。
  她望着陆绥,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遗诏在哪儿?我自己去偷。”
  陆绥毫不犹豫出卖了长元帝,平静吐字:“在保和殿的匾额后方。”
  只等帝王驾崩,而后在王公大臣的见证下拿出来宣旨。
  如今想要去偷,自是不成的。
  长元帝会派人日日检查,匾额后的遗诏若是不翼而飞,他定会察觉,即便对朝政有心无力,可要赐死一个人却不是难事。
  临终前先鸠杀了周贵妃。
  也省得麻烦。
  帝王的爱,总是如此。
  看似有情,其实是冰冷又无情的。
  竺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顿了下,她轻抿唇角:“多谢你。”
  陆绥顺着杆子往上爬,也没同她客气:“拿什么谢我?”
  竺玉默了默,垂着脑袋,只用头顶对着他,像个不高兴的小兔子,耳朵气得都要竖起来了。
  但还是在沉默之后。
  踮起了脚尖,仰起脖颈,凑近他的唇瓣,落花点水般,主动亲了他一下。
  陆绥仿佛愣了下。
  在她亲完之后,脸红红想要往后逃的时候,重新捞住了她的腰。
  “和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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