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
冬月暄忽然意识到。
嘴唇小心地紧闭以免呼出热气,她越靠越近,动作却很生涩。
不记得之前在诅咒里有没有干过偷偷亲的事情了。应该有。也许没有。那些记忆不敢重复咀嚼第二遍,像是隔着毛玻璃,一下子看清反而会碎掉叫人胆战心惊。
所以一切真的从头再来吧。
她会想办法把这一切改变的。
柔软的唇终于只差毫厘就要贴在柔软的面颊上,那一瞬间某个人从浅眠中惊醒脸偏过几分。
唇刚好贴在唇上。
他启唇,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珠。
好奇怪。
明明刚才在海底疯得厉害,接吻的伤口到现在还在,而现在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昭示喜欢和爱,霎时间满面通红不知所措脊背笔直,他低声笑得脑袋都从她嶙峋的肩膀上滑下来。
空姐从前排开始分发零食饮品,轮到他们的时候,有三种口味的雪糕:牛奶、抹茶、蜜瓜。
这个牌子的蜜瓜味甜度max,五条悟捏着冰冰凉凉的杯壁。
“麻烦也给我蜜瓜口味——”冬月暄说。
在空姐把雪糕递过来之前,五条悟忽然说:“还是抹茶味吧?明明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空姐怔住了,又询问了一遍口味。
冬月暄停顿了几秒:“抹茶吧。”
雪糕在手里有些太冷了,五条悟替冬月暄捏住外壁放在小桌板上,望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手掌心:“不喜欢?”
“悟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抹茶的啊。”冬月暄的声音轻轻的。
“为了迁就我而总是选择和我一样的口味,以前我一直没发现还真是糟糕啊。”五条悟说,“明明很明显吧,诅咒里也很喜欢抹茶味的食物,稍微上心一点就可以发现了。明明不算是甜党吧,总要委屈自己吃那么多很甜的东西……”
“不是迁就。”冬月暄打断他。
此刻像喝了小酒,面颊飘上微醺的霞色,那么久以来她都在幻想着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被他注意到,却又害怕他注意到。现在秘密气泡被他戳破第一个,可是碎掉之后掉下来的不是眼泪,是光彩陆离的珍宝。
还会发现第二颗第三颗珍宝吗,悟。
“不是迁就,”她重复一遍,“……是因为太喜欢而忍不住移情你喜欢的口味,喜欢到好像品尝蜜瓜味就像是在品尝和你有关的回忆。这不是迁就,是爱屋及乌。”
第66章 蝉时雨·2
说实话, 任谁一下飞机就得往任务地点赶都不会开心的。
原本不必那么着急,然而伊地知洁高在他们下飞机的伊始就给他们不断地打电话。五条悟看到电话的第一瞬间露出一种“好倒胃口”的表情,从背后搂住冬月暄把自己的脑袋蹭在她的发顶, 企图完全无视电话。
这一幕和之前在诅咒里的数次太像了。
他每一次都在真实地抗拒, 抗拒到皱起鼻尖、挂下嘴角,眉梢雪崩似的往下擦出一线弧度, 面上露出很DK的抱怨神情。
然而就算是伊地知洁高面对这种程度的不情愿和发脾气,也只是擦擦冷汗好言好语地哄着人,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太过担心。因为知道五条悟是什么人, 知道他绝对会去, 就算拖延上一段也会去。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跟五条悟一眼也被迫加班到离谱程度的人。
无奈归无奈,很少人能感同身受,很少人能够去站在“保护”“心疼”的角度去看待最强。
可是现在他这样不情愿,冬月暄一颗心就被揉皱折叠泡在镪水里。
受不了。
各种阴暗的暴虐的念头在心底此起彼伏,多想把整个咒术界里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彻底铲除毁灭。
冬月暄转过来, 把手伸高, 轻轻地捧住他的脸。
还在撒娇的五条老师面上的不情愿顿住。
携着少年气的撒娇被他换下, 年长者的靠谱和稳重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把眼罩重新勾下来,悉心地用目光描摹她五官的每一寸, 把她全部的神情都拢进眼底。
好认真的心疼。
她无意识地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抚摸他的面庞, 在无比真实地心疼着他。
五条悟几不可见地怔然, 随即笑一笑, 把脑袋更低下来一点,随便她摸摸脸还是想摸摸头,用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体贴来哄她, 甚至带了点谐谑的玩笑意味:“暄酱很乖很乖,不过不要当真哦——日常话术啦日常话术啦, 只是一个男人日常想要得到老婆心疼的话术而已哦——不许上当呐,太好骗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欸。”
“悟才没有骗人,那些任务就是很累很讨厌啊,不情愿也是真的。”手心里捧住的肌肤被她的体温染烫,冬月暄克制住了肆虐的心绪,“悟在别的学生面前这样就算了,在我面前坦诚一点吧,所有的疲惫不开心都敞开给我看就好了……你确确实实是在疲惫在烦躁啊,不要每次都和以前一样用玩笑遮盖过去好不好。”
五条悟倏然之间想起他们一起看的那场电影。
现在想来已经很久远了,可偏偏恍如昨日。
那是一场没有彩蛋的电影。
她说的话就是那场电影最好的结束语。
结实有力的手臂张开,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五条悟用力地搂住她的脊背往自己怀里带,冬月暄被这并不温柔、几乎要嵌入他身.体的力度弄得每一根肋骨都在泛痛。可是她并不挣扎。
因为觉得原本飘在空气中的关系,被这个拥抱捉住带回了地上。
这个姿势,足以让她听见他同样放快节奏的心跳。
“让我充充电。”五条悟说。
雪后青空和咸太妃糖混杂着果香的气味交织杂糅,机场的拥抱相当引人注目。可他们在这个时候不在乎任何人的视线,只在乎彼此。
冬月暄伸手,一只手好好地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却摸了摸他的肋侧。
“在摸什么?”五条悟被她摸得有点发痒想笑,“GTG真的有八块腹肌哦。”
“在摸你的肋骨。”冬月暄摸完右侧又摸左侧,发现肋骨完整的时候居然有些遗憾,反应过来自己动作多好笑荒谬之后有些窘迫。
“肋骨?”
“在想我究竟是不是你缺少的那根肋骨。”她这个时候的回答有种符合她年纪的、烂漫的稚拙。
这是在说,夏娃是亚当的骨中骨、肉中肉,是造物主缔造出的最佳伴侣,对彼此而言的命定者。
五条悟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会儿:
“啊,五条老师这辈子要是侥幸会结婚的话,跟某个叫暄的超——可爱的人在一起了,那就肯定是天造地设哦。话说肋骨这个,取出一根的话应该也完全没事,虽然不确定会不会再长出来……下次取出来一根做钻石怎么样。”
前面听过来好幸福,后面听上去就很痛了。
冬月暄一下子收紧了这个拥抱。
“反正不管怎么样,以后的任务我都要和老师一起出。”冬月暄把面颊贴在他的心口,闷闷地说,“谁敢欺负悟脾气好,那我就揍他;悟要是只顾着保护大家的话,那就让我来保护悟好了。”
说着保护的话,语调却柔软了下来。
这让五条悟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保护他的人,其实是一个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女孩子。而她现在也在依赖他,对他撒娇,明明心疼得要命,又哄他。
超——可爱的。他含着笑想。
黏黏糊糊的氛围还是被人无情打破。
接机的高专一年级新生茫然地寻找着某个高大的一头蓬松的、羽毛球发型的老师。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那么高挑引人注目的却有且仅有一个。
虎杖悠仁一脸茫然:“五条老师在哪呢……”
他的视线毫无阻碍地精准落到鹤立鸡群的那一位。
嗯,说实话所有的特征都符合上了,但那个疑似五条老师的男人还在和人拥抱,那肯定就不是了嘛。虎杖悠仁摸着脑袋把视线转开,苦苦在人群中找着。
钉崎野蔷薇凭借女人的第六感锁定了五条悟的所在位置。然而因为是背对着的缘故,她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五条悟,还是别人。对方怀里搂着个人,就体型来看应该很娇小。
体型差啊,她面上正经地暗嗑一口,然后摇头晃脑地错开视线继续正事,缓慢地在人群中寻找真正的孤寡五条老师。
伏黑惠看着两个一本正经的同期毫无障碍地数次掠过那个再扎眼无比的人,嘴角抽搐着先一步走上前,然后停在大概一米远的地方,犹豫着怎么喊人。
说老实话,谁想这个时候打扰情侣啊,得罪了人可不好。
好在虎杖小天使一无所觉地跟上他,率先喊:“伏黑等等——诶诶诶?!五条老师?!”
粉发少年面上露出了做梦般的茫然,后面跟上来的钉崎野蔷薇也目光怔愣,给了自己一个脑瓜崩儿证明——不是在做梦。
“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五条老师居然有女朋友”的震惊。
在不远处的小慎小朋友终于松开正在吃瓜的铃木园子的手,蹦跶蹦跶朝爸妈跑去。
五条悟松开冬月暄,动作亲昵地、占有欲十足地替她捋了捋碎发,然后转过头来,面色没有异样地介绍:
“这两位是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你给他们送过礼物的。这位是高专的最强文化课老师,冬月老师哦,不少被教过的学生不想呆咒术界出来以后都考上了top大学呐——”
伏黑惠和冬月暄早就熟识,此刻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局外人姿态站着,努力让人忽略自己的存在感。
冬月暄看着眼前的新生们,笑眯眯地说:“我叫冬月暄,曾经也就读于东京咒术高专。”
然后她一把抱起小慎,帮对方把滑下来的小墨镜戴好。然而那双闪闪夺目的六眼早就映入学生们的眼帘。
“这位是我和悟的女儿,五条慎。大家叫她小慎就好了——小慎,跟哥哥姐姐们打个招呼。”
白毛幼崽显然很懂自己脸蛋的杀伤力,笑得超级天使,嗓音也很甜很糯:“悠仁哥哥好、野蔷薇姐姐好,还有惠惠哥哥好~”
两人从被狠狠震惊到的豆豆眼中回过神来。
钉崎野蔷薇眼里冒出爱心,爪子蠢蠢欲动。虎杖悠仁也很少见到这么小又这么甜的小姑娘,也很想揉一把白绒绒的蒲公英头发。
小慎扭动了一下,冬月暄瞬间明白,放她下来。
小慎啪嗒啪嗒地就跑到伏黑惠身边,把刻意弱化自己存在感的伏黑惠硬是拉入了这个局面。
伏黑惠无奈地叹口气,然而唇角却微微地勾起来,心情超级好地给小姑娘顺手理了把头发。
“啊、啊,所以,两位老师是什么关系……”虎杖悠仁摸着蒲公英,还是好奇地问。
钉崎野蔷薇恨铁不成钢:“八嘎虎杖,女儿都有了肯定结婚了——”
“目前我单身哦。”冬月暄睇了身边的五条悟一眼。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什么都发生过了,但是确确实实还是单身。
她确实听到了五条悟三番五次地说喜欢说爱。
但是她一直没说答应啊。
在有足够安全感之前,就算怎么看上去都像是情侣,她也没打算简单答应下来。
毕竟她之前喜欢得超级辛苦的啊,才不想要这么简单地就答应。
往事哪能一笔勾销,再喜欢也不行。
五条悟颔首:“目前是我在追求冬月老师哦。”
两个学生再次豆豆眼,很快在头脑风暴中眼睛就弯成了眩晕的蚊香。
……为什么理不清楚这奇怪的关系啊喂。
休闲时间终于结束,三个高专一年级新生开始讲述自己在现场的发现。
“五条老师,我们今早又去了一趟盛大牛郎店,然后死者的情况基本上都已经明晰了。”伏黑惠把资料递给五条悟,顺便把之前拍下来的照片给他,“警方那边比对之后,发现死者都是我们之前发现的数字最大的那些人。”
牛郎店的排行榜上,每张照片背后都有数字。
“就是这些数字不连贯,虽然死者的数字是连贯的……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有关系,但我们直觉有关。”伏黑惠尽可能谨慎用词。
说实话,这种类似于解谜的环节本来不应该由他们来的。
只是没想到霓虹这边的警方不太给力,名侦探们倒是不少,只可惜因为涉及了诅咒,没办法视为普通案件。
冬月暄忽地问:“除开牛郎店之外,对其余缺失的数字应该对应哪些人有线索吗?”
伏黑惠摇头。
“还有,现场出现了奇怪的人偶和碎裂镜片……五条老师应该已经看过了。”伏黑惠说。
“有咒力残秽,但咒力气息似乎来自于很久远的时代。”五条悟回想着,“六眼能收集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连六眼都很难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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