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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卧扇猫【完结】

时间:2024-09-06 17:12:44  作者:卧扇猫【完结】
  “可本公子不甘心!他一个外来客,却抢了我看上的人!在下知道三妹妹很介意她抢走她的好表兄,便趁杜彦宁不在时,让三妹妹的贴身嬷嬷偷了三妹妹的夜明珠,栽赃给她……”
  钱三公子事无钜细地回忆着。
  姬月恒垂目看着地面。
  月色将菱格窗的影子打在地上,连同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树影渐有了颜色,幻化为深宅大院、来往的侍婢、衣着光鲜的公子小姐。
  还有戏台上舞刀弄棍的戏子。
  戏子中,有个十五岁的清秀少女,总是低眉顺眼,拘谨生涩,可一双怯生生的杏眸中却冷然骄傲。
  清瘦背影亦如生于石隙的瘦竹。
  孱弱、清冷。
  却会为一点暖意动容。
  青年冷凝的眉间不自觉柔和。
  钱三公子说得口干舌燥。
  “别的没了,她打晕我跑了,逃出了戏班子,逃跑前。好像还为了自证清白把被偷走的珠子取了回来,真是个蠢货,清白有那么重要么?
  “还不如把珠子卖了换钱——”
  咚——
  白玉箫轻叩桌案。
  在静夜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钱三公子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抖,察觉窗边人情绪不佳。
  他忙停了下来不再说。
  窗边的白衣公子沉默了许久。
  过了会,他才又问:“上次那舞姬窃取账本时,又发生了什么?”
  钱三公子如实说来。
  他猜到一些端倪,难怪那舞姬眉眼如此熟悉,不就是那小贱人?!
  他还以为这位公子喜欢那舞姬呢。便没了顾忌,把那夜被舞姬欺骗、报复的事情仔仔细细说来。
  总算说到最后一句。
  姬月恒什么也没说,摇着轮椅上前,观音面容温润,在朦胧月色中却透着阴冷,眸子沉不见底。
  他复述着适才所听。
  “两年前,你打了她两鞭。”
  钱三公子为讨好他,急忙点头:“她倔得很,被打得都快晕了过去还不答应跟着我,甚至反手把我——”
  他脖颈被掐住。
  钱三公子愕然,适才还平静的公子,眸底晦暗翻涌,似无边暗夜。
  他脊背攀上凉意。
  姬月恒下颚微收,恶念汹涌,手不断收紧,直到钱三公子只剩最后一口气,他才徐徐松了手。
  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
  姬月恒用力扣着钱三公子下颚,将药丸塞入他口中。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姬月恒取出帕子,嫌弃地擦着手,相当耐心地为他解惑:“钱三公子养尊处优,应当还未尝过被鞭打的滋味,这粒药可让你体悟几分。再过半盏茶,你将再次陷入沉睡,无法动弹,身上每一寸如被千刀万剐。半月,方可彻底解脱。”
  钱三公子万分惊恐。
  “……为何?”
  “不为何,心情不好罢了。”
  钱三公子终于回过味:“她不是你的仇人么,原来你喜欢她?可你为何不找杜彦宁,却只找我!”
  黑暗中,姬月恒悠然道。
  “因为你有个好父亲,即便你屡次犯错,也不忘包庇。”
  钱三公子不敢置信。
  他放过杜彦宁竟是因为杜彦宁他爹偏心?!何其荒谬!
  他想辩驳,可已说不出话。
  身上无法动弹。
  万鞭抽身的巨痛陡然袭来!
  钱三公子陷入昏厥。
  亭松料理好一切,确认旁人不会起疑,这才护送姬月恒离开。
  .
  夜已过半。
  密室中烛火逐渐微弱。
  壁上镜子中映着许许多多道烛影,也映着许多个少女。
  程令雪裹着被子蜷成一团,像裹在厚茧中的幼虫,独自挨过漫长冬夜,静待着有朝一日破茧成蝶。
  一只玉白的手剥开锦被。
  程令雪抢了回来。
  素手的主人稍顿,轻道:“我看一眼,看完被子还你。”
  似是梦中听到了,她松了手。
  姬月恒剥开锦被,把她从那一团温暖中掏了出来。手放在她上衫衣摆初,轻轻上掀,再拨开散乱青丝。
  削瘦玉背上,赫然有两道交叠的鞭痕,已被时间疗愈成淡淡粉色。
  但仍触目惊心。
  虽曾几度彻夜欢'爱,但多半时候她要么墨发披肩,要么衣衫半褪。
  他竟从未留意这道疤。
  凝着那道伤疤许久,姬月恒耳畔回响过今日钱三公子每说的一句话,他轻叹了一声,似是没了奈何。
  “我没说错。
  “你果真是我的仇家。”
  让他屡次决定心硬,又屡次认栽,不是仇家是什么?
  罢了。
  青年俯身,一寸一寸,噙着迟来的抚慰,轻吻那道疤。
  睡眠中的程令雪抖了下。
  喉间发出低弱呜咽。
  姬月恒轻把着她胳膊,安抚道:“别怕,不会欺负你。”
  可她竟是越抖越厉害。
  齿关甚至轻颤。
  察觉不对,姬月恒眉心凝起。
  他探上她额头。
  手背触到一片滚烫。
第44章 044
  来的郎中是姬家的人,与姬月恒母亲学过两年南疆岐黄之术,对姬月恒的方子略有了解,细诊过一番后道:“并非风寒,应是陈年余毒作祟。”
  “陈年余毒……”姬月恒轻念这几个字,“她从前中过毒?”
  郎中道:“辩不清是何毒物,何时所中,应有十年之久,余毒不多,大抵是中登云台后被诱发而出。之前不曾发作是因公子的药汤正好压制了,想来与登云台有相似之处。正好公子冬日要回云昭山庄,届时可让夫人瞧瞧。”
  郎中走了,姬月恒守在榻边。
  榻上少女身上忽冷忽热,因病睡得很沉,长睫垂下,如濒临干枯的蝴蝶,墨黑青丝缠绕着雪白细颈,异常伶俜脆弱,显出颓靡的凄美。
  姬月恒目光略软,俯下身。
  “还是很难受?”
  不需她回应,他褪下外袍,只着中衣在被子里拥住她。
  人的体温比被子熨帖,他甫一靠近,程令雪察觉舒服,往他怀里缩。姬月恒眸光在她贴上那瞬漾起柔软,可程令雪脸刚贴上他胸膛,鼻尖嗅到熟悉的雅香,又果决地往床榻里侧去,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时隔七日的相拥一触即分,贴近那瞬的满足又如云雾散去。
  空荡荡的。
  姬月恒叹道:“在生气么?”
  她没回应他,清瘦脊背蜷成一张弓,露出无言的抵抗。
  他把她掰回来揽入怀里,程令雪虽在昏睡,姿态却不肯放软。
  姬月恒微叹,手抚着她脑后。
  “是我来晚了。”
  意识半醒,程令雪听清了,却醒不过来,也分不清是梦非梦。
  她怔忪时,姬月恒将她搂得更紧,狸奴终于嗅到了银丹草。
  他满足地微叹。
  可他温柔又不容拒绝的亲昵,勾出程令雪的不满,她挣了下。
  “放开……”
  姬月恒一怔,他忆起今夜钱三公子的话,少顷,他郑重道。
  “对不起,是我冤枉了你。”
  程令雪脊背滞了一霎。
  身体虽还是半沉睡的状态,意识却因为这句话更为清醒。
  良久,她抵抗着睡意出声。
  “不重要……”
  顿了顿,她又含糊地梦呓道:“他们信不信我,都不重要……反正在我心里,他们不算重要的人。”
  她说完,很久都不再说话。
  姬月恒怔了许久。
  他抬手,触向程令雪单薄的脊背想要安抚,却听到她闷闷的声音。
  “但我没有偷东西。”
  他的手顿住,悬滞半空。
  看过的所有戏文典籍上关于如何笼络人心的片段都变得空白,喉间一时失语,不知说些什么才合适——
  “没事,都过去了?”
  安慰一句,便真能“过去”么。
  别怕,我在?
  可她想要的是相信。
  故而,该说“我会一直信你”是么?
  这句话似乎很合适,但他真的可以做到一直相信她么,这一次,也是察觉到被冤枉是她心结,这才明白——她既然讨厌被冤枉,便不会说谎,
  姬月恒唇角无奈轻牵。
  他读过的书里教他如何笼络人心,如何步步为营地狩猎。却从未教他如何真心实意地待人。按理,这时即便他不曾信任过她,只要说上一句“我相信你”,便可哄好她,皆大欢喜。
  但他突然不想这样。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掌安抚地顺着她后脑勺,似安抚淋湿的狸奴。
  程令雪仍背对着他,却似乎卸下了某种戒备,肩头缓缓松下,反正也是在梦中,她开始嘟囔着自语。
  “姬月恒,混蛋。”
  独自舔伤的小刺猬,突然成了炸毛的狸奴。姬月恒愣了下,温声:“他怎么个混蛋法,我也想听一听。”
  像在巷尾闲聊的大爷大妈碰着侃大山的同伴,程令雪来劲了。
  她彻底清醒,睁开眼坐起身。
  姬月恒亦坐起。
  “醒了啊,身上还好么?”
  程令雪没应,她怔怔地环顾周遭。
  奇怪,她还真坐在一处巷子里,对面是个生得神仙面皮的文弱书生。
  看起来温良可欺的样子。
  低头一看,她的手变得皱巴巴的,看来是成了个老太婆。
  程令雪心里有了些数,她问对面“书生”:“你是我儿子?还是女婿?”
  姬月恒被问得微愣。
  他很快了然,有些毒来自南疆,容易致幻,她这是出现了幻觉。
  他笑了:“是邻居。”
  邻居啊……程令雪抬头环顾“巷子”两眼,嫌弃道:“这巷子又小又破,我老了怎么混成这样,你这书生更可怜,年级轻轻也混得一塌糊涂……”
  说罢盘腿而坐,打开话匣子。
  “他心眼不好。
  “面皮白,但心黑。”
  姬月恒唇角轻牵,笑了。
  他头一回觉得,她骂他也比她不理他、独自舔伤更好些。
  他认同颔首:“是这样。”
  有了一致的讨伐对象,临时组成的闲聊同盟便有了相见恨晚之感。
  程令雪看着对面“书生”,好心提醒:“我都老了,他应该也成了个怪老头,也不知道在哪……他会用毒,你要是碰到了,千万离他远点。真躲不开,趁早选个风水宝地,听说依山傍水的地方好,灵水镇就很合适。”
  姬月恒哭笑不得:“好,你喜欢灵水镇,我记住了。别的还有么?”
  程令雪抿嘴想了想。
  “他变态,掌控欲强得很,你千万别惹着他,他会把你关小黑屋。”
  心情复杂,姬月恒昌舒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发顶,低道:“以后不关小黑屋了,也不会用毒。”
  对这场闲谈的结果很是满意,聊了几句,程令雪有些困了。
  周遭便成了一个温暖的鸟窝。
  而她是鸟窝里的雏鸟。
  她重新躺了下来。姬月恒叹口气,亦躺下,把她拥入怀中。
  两人亲昵嵌合,程令雪心间漾开愉悦,仿佛自己真成了雏鸟,被大鸟护在温暖柔软的羽翼之下。她们口中“阿娘的怀抱”,大约就是这般感觉?
  姬月恒却另有心事。
  他揽着她许久,终是忍不住问:“在你心里,他就没有半点好处么?”
  程令雪想了想,摇摇头。
  那便是还有。姬月恒稍得安慰,竖起耳朵听着,听到的却是——
  “啾啾。”
  “噗……”
  他笑地肩膀轻抖,直笑了好一会,才道:“这回又变成什么了?”
  她还是那句话:“啾。”
  但这一声“啾”显然掺了怒气——他笑得太明显,一抖一抖的。
  很不尊重鸟。
  察觉她的不悦,姬月恒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你现在已不是小鸡,修炼千年成了鸡精,可以说人话了。”
  程令雪一想也是。
  她开了口:“长得挺好看。”
  男色也算有利条件,姬月恒如此宽慰自己:“别的没了?”
  程令雪不屑轻嗤:“没了。”
  姬月恒再次长叹一口气。
  至少,还有一项。
  程令雪在他怀里换了个舒坦的姿势,严肃地冷声道:“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很不高兴。”
  姬月恒屏息凝神。
  他诚恳道:“是什么话?”
  她清傲地哼了一声。
  “我不是小鸡,更不是鸡精。”
  姬月恒紧咬下颚,艰难地憋住笑,溢出口的声音清越,如冰似玉。
  “那是什么呢。”
  她语气带了些自豪。
  “是凤凰。”
  “好,凤凰,是在下冒犯了。”
  姬月恒颇诚恳地致歉,想了想,又好奇地问她:“我是什么?”
  适才是儿婿,这回别是凤凰蛋。
  “是凤凰窝,很暖和。”
  程令雪嘴角翘起,她圈紧了,脑袋在青年胸口顶来蹭去。
  蹭得姬月恒心中漾开柔情。
  鸟窝就鸟窝吧。
  换句话说,是她把他当作一个归宿,“归宿”这俩字一出,心尖荡漾的柔情更为温澈,泛出奇妙的悸动。
  她又拱了拱,拱得姬月恒前所未有的满足,比欢'爱时掌控着她身体和情绪带来的满足感更真切。
  他一手温柔抚着她发顶,另一手安抚地在她背上一下下轻顺。
  程令雪抱得更紧了,嘴角翘起
  “唔,你是我阿娘么……”
  姬月恒心中的缱绻被这声依赖的阿娘吹得只剩纯正的责任感。
  论给人当娘,他还是头一次。
  他心平气和道:“是。”
  睡梦中,程令雪顿了顿,她抱紧了这暖融融的人,有些微遗憾。
  “声音有点粗……”
  又用脸在他胸口蹭了一下:“硬得不对劲,罢了,将就着用吧。”
  她即便睡着,嫌弃他时仍是那微冷的语气,流溢出不屑。
  姬月恒没奈何地笑了。
  “睡吧,我儿。”
  .
  临近黎明,程令雪身上舒坦了些,总算不再出现幻觉,沉沉睡去。
  直到清晨,她还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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