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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事——长山里【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07 23:06:30  作者:长山里【完结+番外】
  余锦棠怒意更盛,“没用的东西!她余晚之都不用的人给我用,难不成我还不如她一个傻子?给我滚。”
  她一把扯回自己裙子,任由春文跪在原地。
  ……
  汴京的秋雨一落起来就不停歇,有时眼见天要放晴,结果没过一会儿,雨又落了下来。
  刘寡妇家的墙上都生了霉,她当了那簪子,请了泥水匠来修葺房子,把漏雨的地方补一补,发霉的地方也要抹灰。
  期间杨顺来过一次,正好碰到她在给那工人端水,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刘寡妇笑得乐不可支。
  “就因为这事,杨顺这段时间去得勤,恐怕是对那寡妇不放心,怕工人给他戴绿帽子。”车夫汇报完立在马车旁等主子发话。
  余晚之转着手里的玉兰簪,这簪子刘寡妇当掉,她又让人去买回来,转来转去,还是落到了她这个主人手里。
  “我哥这几日还有问过我的行踪吗?”
  车夫如实回道:“没有,就问过那一次,之后就没再问了。”
  余晚之淡淡地“嗯”了一声, 把簪子放回袖子里,掀了帘子下车,“你且去喝茶,午时再来接我。”
第 15 章 狐狸
  往前就是中保大街,醉宵楼坐落在中保大街最繁华的地段。
  楚明霁刚跨进醉霄楼,二楼两个人影一晃,进了一间雅室。
  楚明霁往里走了一段,又觉不对,方才那一晃而过的人影似曾相识,再一想,其中一个不正是那夜金水河上游船时偶遇的余家三姑娘么?
  他顺手抓住一个小二,“那是谁?”
  小二陪笑,“我的爷,那是客人,不然还能是谁。”
  醉霄楼开了三十余年,期间换了四任东家,楚明霁爱玩,前几年醉霄楼落到了他手里,本是想有个友人聚会作乐的地方,没想到越开越红火,倒是让他做得有声有色。
  楚明霁捏着下巴,“瞧你这么熟悉,她们来过?”
  “来过来过。”小二讨好道:“那人爷认识?那两位常来呢,回回都要那个雅间,不瞒您说,小的仔细观察过了,两位姑娘辰时来,通常都是到了下朝的时间就走。”
  楚明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个小姐加一个丫鬟,没事就跑来醉宵楼,是他这里的菜色当真让人乐不思蜀,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缘由。
  楚明霁往楼梯上走了几步,脚下一顿,侧头看着小二,“你没事成日盯着人姑娘看干什么?”
  “哪能是没事儿就盯着呢,”小二紧张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姑娘生成了那副模样,打整个汴京也找不出几个这么漂亮的,这……不注意也不行呀,小的又不是瞎子。”
  “那我就替你戳瞎。”楚明霁的手指都快戳到小二的脑门上,又指向雅间,“那是余家的三小姐,把你这双招子给我看紧咯,不该看的别看,那可是我兄弟的人。”
  小二连连点头。
  楚明霁略一思忖,转身进了隔壁的雅间,贴着两间雅室的隔墙听了半天,没听见任何声音,倒是把耳朵都贴凉了。
  “她们来光喝茶都不说话的?”
  小二冲他一笑,“肯定要说的,咱们墙厚,听不见而已。”
  楚明霁直起身,“谁让你把这墙砌这么厚的?”
  小二一个头两个大,这位大爷又开无理取闹了,“东家,我的爷,当初是您说担心隔墙有耳,再三交代墙一定要厚,隔音一定要好。”
  “是我吗?”楚明霁揉了揉耳朵,“那东家我再重新给你交待个差事。”
  他指着墙说:“给我拆,今夜就拆,能多薄就多薄,但别叫人看出来,你家爷改日还要来听墙角。”
  “去。”楚明霁又说:“你让我的小厮去定国公府给沈让尘传个信,就说我有急事找他,他若是推拒不来,就说不来我就要死了。”
  醉霄楼的菜再好吃,连着吃上几日也得腻了。
  坠云拿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鱼,“小姐,我好像胖了。”
  “没关系。”余晚之撑着下巴看着楼下,“都快赶上一扇门宽了,能替你小姐我挡挡风。”
  坠云这些日子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小姐这张嘴,苦着脸趴去窗前,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片刻道:“我不说我难受。”
  “那你就说。”余晚之道。
  坠云想了想,试探道:“小姐,咱们为什么绕来绕去总绕不开宋家?小姐到底想要干什么同我说一说行不行。”
  余晚之侧头瞥她一眼,又望向楼下。
  街上热热闹闹,到了时间,宋府的马车又经过了醉霄楼前。
  除了查清真相,她一时也找不到别的目标,每次宋卿时经过她都在想,这是她曾同床共枕三年的人。
  他到底设了怎样的一个局?当日他在城门口飞扑过去哭喊发妻名字的时候,又带着几分的真心实意?
  这些日子她一直观察宋卿时,他依旧照常上朝下朝,生活似乎没有一丝改变,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她必死的理由,可宋卿时为何要杀她?
  “小姐。”
  余晚之回过神来,喃喃道:“大概是因为我与宋夫人有缘,她曾托梦于我,说她死得蹊跷,请我帮她讨个公道,这是她让我清醒过来的代价。”
  青天白日的提起死人托梦,坠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让尘在醉霄楼门口下了马车,跨入门槛,抬头就见二楼的楼梯口有人要下楼。
  两个姑娘身后跟着一位公子,都是寒凉的十月了,还拿着一把折扇。
  到了楼梯口,那两个姑娘让到一旁请公子先行,公子笑呵呵地抬脚,一个骨碌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店内顷刻间响起了数道惊呼,掌柜和小二赶忙上去扶人。
  而始作俑者下楼时看都没看那摔倒的公子一眼,绕开人群,气定神闲地出了醉霄楼。
  沈让尘眸光微沉,或许整个醉霄楼,知道这不是意外的只有他和那摔倒的公子本人。
  那公子下楼时,他分明看见余三小姐故意伸出腿绊了人。
  这女人……
  上一次是拉妹妹下水,这一次是绊人下楼。
  怎么每次见她,都能碰上她在干坏事?
  “这里这里,沈二。”
  沈让尘抬头,见楚明霁趴在栏杆上招手,“上来,你看什么呢?”
  沈让尘收回目光,抬脚上了楼,想了想说:“看只狐狸。”
  “汴京城里哪来儿的狐狸?”楚明霁眼珠子一转,“怕不是狐狸精吧?”
  沈让尘没接这茬,问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两人进了雅室入座,楚明霁提壶倒茶,“我还没问你,今日皇上身边的福安去国公府宣旨,皇上到底给你安排了个什么差事?”
  说起这事,沈让尘也有些头大,“詹事府詹事。”
  “什么!”楚明霁手一抖,茶水洒得桌上到处都是,他把茶壶往旁一搁,着急道:“储君位置悬空,他那几个儿子斗法,把你推到中间去,这不是拿你做注是什么,那油锅不得翻起天来,那些皇子哪个不得想方设法的向你靠拢,皇上这是在想什么?”
  太子詹事,职比台尚书令,掌统府、坊、局之政事,以辅太子,若将来太子登基,那詹事就是天子跟前的第一近臣。
  沈让尘扫他一眼,“所以这龙椅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了的。”
  “我没明白。”楚明霁说。
  沈让尘道:“皇上经历过夺嫡之乱,对兄弟相残一事深恶痛绝,所以储位悬置至今,几位皇子就算对储君之位有想法,也得忌惮皇上,不敢表露出来,如今皇上把我放在詹事的位置,看似是滚锅入油,实则是将我当作了靶子,谁要是暗地里拉拢我,那就是其心可诛。”
  建元帝要沈让尘做帝师,可他资历尚浅,为太傅少傅恐难服众,恐怕也是机关算尽才拟定了这么个位置。
  楚明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那不还是拿你做局吗?”
  “是啊。”沈让尘眼皮抬了抬,“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既已躬身入局,便只能做执棋者,胜负皆由我定。
  ……
第 16 章 杀人
  秋雨过后,刘寡妇家的房子总算是修缮好了。
  她十六岁嫁过来,因为长的好看,男人对她言听计从细心呵护,只是好景不长,才过了五年男人就死了。
  她又不会做活计,日子过得很是辛苦,为了生活才和杨顺勾搭成奸。
  刘寡妇留了门,又等了一会儿,门嘎吱一声,杨顺偷偷摸摸挤进门来,带着一身的寒气,掀了被子就要往她被窝里钻。
  刘寡妇打了个寒颤,伸手把人往外推,一边啐骂,“回回来都只会干这事,今儿个不成。”
  杨顺以为她来了月事,猴急地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不是还没来嘛,可想死我了。”
  前些日子来的太勤,杨顺媳妇生了警惕,于是他半个多月都没来了。
  刘寡妇抵着他的胸口不让靠近,“我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
  刘寡妇:“我有了。”
  趴在身上的身体一顿,杨顺抬起头来,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她,“有什么了?”
  刘寡妇一脸娇羞,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还能有什么?肚子,有了。”
  杨顺的身体彻底僵硬了起来,他翻身坐到床上,“这事准吗?”
  刘寡妇拥被坐起,“月事晚了好些日子,我去找大夫看过,确实有了。”
  杨顺垂着头,“那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刘寡妇嗓门一下大了起来,“你的种你说怎么办?”
  “你小声些,想让街坊邻居都知道吗!”杨顺压着嗓子说,过了半晌才继续道:“这孩子咱们不能要。”
  刘寡妇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帕子捂着眼鼻边哭边骂,一时骂他负心汉薄情郎,一时又哭尚未出生的孩子。
  这事本就打得杨顺措手不及,此刻更是哭得他心烦,不禁斥骂了一声,“哭个屁哭,先想法子,明日去开副药,把胎落了先。”
  “好你个姓杨的。”刘寡妇指着他骂,“落胎一个不留神是要人命的,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我哪舍得。”杨顺起身下床,在房里来来回回转悠,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你说怎么办?”
  刘寡妇从帕子边缘偷瞥他,见铺垫得已然差不多,就说:“那也是没法子了,可我跟了你三四年,这三四年不能白跟,平白让我受这苦。”
  杨顺见她态度缓和,又上前搂着她说:“当然不会让你白受苦,我那里还有些私房钱,明日给你送五两银子过来,你落了胎好生补补。”
  “五两?”刘寡妇放下帕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那你要多少?”
  刘寡妇看着他,“不多,一百两。”
  “一百两!”杨顺一把推开她,“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刘寡妇不紧不慢地说:“一百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我知道你有办法。”
  杨顺道:“我每月的月银还不到一两,还要养家糊口,你张口就是一百两,是要我不吃不喝白给你做十年工。”
  “不是还有你媳妇么?”刘寡妇说:“你媳妇是厨房管事,采买能捞不少钱吧。”
  杨顺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这女人,哪是要钱,简直是要他的命。
  “一百两没有!最多二十两。”
  “二十两能干什么?”刘寡妇轻蔑道:“我跟了你四年,你就是上青楼嫖姐儿也不止花这个价钱了,青楼的姑娘都是万人枕,我这四年可是只有你一个男人,一百两银子多吗?不多吧。”
  刘寡妇不提这茬还好,她一提,杨顺就想起了那个修房子的男人,怎么他睡了四年都没怀上,那个男人一来做工就怀上了?
  杨顺眯着眼瞧她,见她靠在床上衣衫不整头发松垮,就是个勾人的浪蹄子模样,谁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她和那个男人干了什么。
  他是个多疑的人,越想心里就越发笃定。
  “你还好意思说。”杨顺冷哼,“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少勾搭人吧,这肚子里的种到底是谁的,谁知道呢。”
  刘寡妇气不打一处来,“你少血口喷人,你要是不信,我就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咱们再验验到底是谁的种!到时候我就抱着孩子上宋府,请宋大人给我做主。”
  杨顺:“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刘寡妇见他害怕,越发得意,“你不叫我好过,我也不会叫你好过,你给银子大家都好说,你不给,那我就先告到宋大人那里,你给我那簪子来历不明吧,外面都在传宋大人对发妻以往情深,怎么会把宋夫人的簪子赏给一个下人,我看呐,那簪子是你偷来的吧。”
  ……
  漆黑的天空骤然游过一条金龙。
  紧接着“咔嚓——”一声,雷声震得人不寒而栗。
  车夫撑着伞奔入院中,在廊下喊了两声“三小姐”。
  余晚之正准备睡了,闻声让坠云去看看。
  坠云去了就回,在余晚之耳边低语了几句,余晚之脸色一变,穿上衣裳就起身出门。
  马车驶在长街上,急雨嘈嘈,车夫浑身都湿透了。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停在了一家医馆门前。
  余晚之没等坠云撑伞就下了马车往里走,边走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个把时辰前。”车夫说:“小姐让我盯着他,杨顺是晚上来的,来了没一会儿就吵起来,后来里面安静了,我以为他们歇下了,正准备回来,结果就看见杨顺背着个大包袱偷偷出了门。”
  “我觉得有问题,就偷偷跟了上去,谁知道杨顺到了金水河边就把大包袱扔进了河里,我听那声音不对劲,分明是重物,等他走了我跳下去捞,结果捞上来一个人。”
第 17 章 防备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馆后院,后院偏房的屋子里亮着灯,余晚之走进去,看见简易的床板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刘寡妇,看胸口起伏,应当还有气。
  余晚之看了车夫一眼,“川连,你做得很好,今夜你也辛苦了,先去找大夫借身衣裳换了,当心风寒。”
  川连身上还是跳河捞人的那一身,人救起来就往医馆送,敲了好几家医馆才敲开了一家,人丢医馆就马不停蹄的回去报信,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川连笑着应了,“谢谢小姐,那我就先退下了,小姐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是。”
  余晚之垂眸看着床板上的人,发白的脸上一个巴掌印,显然是和杨顺起过争执,只是不知这争执的内容是什么,竟让杨顺起了杀心。
  “大夫,她怎么样?”
  大夫约莫四十来岁,生得一副老实相,说道:“落水倒是没什么大碍,但致命伤在脑后,很是凶险,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
  余晚之沉吟片刻,“你只管治,不必吝惜药材。”
  大夫欲言又止,“这位小姐,我见她脑后的伤口形状,不是摔倒就是重击,人要是救不回来,我这医馆也担不起,不如先报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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