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燃烧,却在那点微薄的理智轻轻冒头,即将被欲望吞噬时,克制着猛地退开。
湿润柔软的唇总算分开,额头相抵,仍旧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沈让尘垂眸看了一眼,果然,她脸上已是他想象中一般娇艳的颜色,却不知浑身都染上时,会是怎样一番美景。
还想要,他脑中有个声音在说。
他一低头,余晚之抬手抵着他的唇,轻声说:“我要叫人了。”
声音带着短促的微喘,被她喊得那样柔。
沈让尘捉住她的手,就着印在唇上的姿势,轻轻一吻,“嫁给我,余晚之,我想娶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却是第一次用如此迫切的语气,好像一刻也等不了似的。
余晚之脸上满是红晕,“他们会听见的。”
沈让尘全然忘了车外还有两个人,转头道:“楼七,带既白去吃草。”
之前里头动静太小,被车轮声掩盖了听不见,两人也不敢刻意去听,但说话还是能明显听见的。
车辕上的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既白掏出棉花,分了一坨递给楼七,示意她你要么,楼七接过,两人揉了棉花,齐齐塞住两只耳朵。
余晚之被那一句“带既白去吃草”给逗得侧头笑了。
沈让尘捏着她的脸颊转回来,“别笑,你答不答应?”
余晚之说:“我考虑一下。”
“考虑多久?”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余晚之睨他一眼,“你总不能让我现在就答应你。”
沈让尘笑了笑,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想必楼七已经带着既白吃草去了。
他看着她,面上带着揶揄说:“这下没人听了,你要怎么办呢?”
他声音很低,又带了些调笑,说实话,沈让尘这样说话是十分蛊惑人的,特别是在两人刚刚亲吻之后。
余晚之觉得自己好像落在了下风,被眼前的这个男人迷得近来有些昏了头了。
她狡黠一笑,谁要脸谁就输 ,她余晚之不可能输。
她抬手摸上沈让尘的耳朵,下巴微微抬着,两人鼻尖几乎就要碰上,蛊惑地说:“是啊,我叫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那么……”
沈让尘浑身发麻,热意上涌,他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太过赤衤果。
余晚之看着他,继续说:“那你,想在这里,对我做些什么呢?”
马车“咚”的一声。
树下“吃草”的两人连忙站了起来。
就见沈让尘从马车上下来,耳根绯红,脸上带着隐隐的慌乱,走到路旁背对着众人,吹着山风一言不发。
既白和楼七摘下棉花。
视线相撞,既白说:“还真是你家小姐非礼我家公子,瞧我家公子脸都红成那样了。”
沈让尘头也没回,冷声道:“既白。”
“啊?公子。”
“你是不是没吃饱?”沈让尘转过头,“没吃饱今夜便留在这里吃。”
“吃饱了吃饱了。”既白连忙说,对着楼七耸了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吹着山风,沈让尘逐渐平复,他走过去,没上马车,而是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驭马靠近马车。
“我母亲还在我宅子上,我便不留你用饭了,直接送你回去,否则她不知拉着你说上多久。”
余晚之趴在车窗上,点了点头,看着他的头,不太放心地问:“你的头,还好吗?”
沈让尘转开脸,面上有几分窘迫。
好歹二十好几的人了,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当时被她那样一勾,噌一下站起来,“咚”一声差点把马车顶穿。
他驭马并行,过了片刻,余光里发现她仍趴在窗上看着自己,随即垂眸问:“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余晚之逗他上了瘾,抿了抿唇,十分认真地说:“因为二公子最好看。”
握缰的手指紧了紧,沈让尘斜睨着她,思索片刻后在马上俯身,嘴唇在她额上轻轻碰了碰。
脑袋嗖一下缩了回去,竹帘垂下,那张恼人的嘴总算消停了。
……
汴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依旧灯火阑珊。
天气热了,金水河上的画舫生意差了不少,夜里游河的人少了。
夜幕深沉,青楼的雕花大门大敞着,妓子扶着醉醺醺的客人出来,不忘叮嘱。
“爷慢走,下回还来。”
“爷下次来,还,还找你!”
醉鬼嬉皮笑脸地撩了一把妓子的下巴,摇摇晃晃地走上街,左右看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方向,然后朝着一头走去。
喧嚣和热闹被抛在身后,越往前走就越安静。
醉鬼身形不稳,走的东倒西歪,他干呕了一声,踉跄着走到路边。
呕吐声和哗啦声响了一阵,醉鬼恍惚直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的一个小物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不重的声响,在夜里却异常清晰。
他慢悠悠地弯下腰,手即将触碰到地上反光的物件,一只脚先他一步,重重地踩在了那个东西上。
他慢慢抬起头,没等他看清楚那人的模样,那人已飞快地转到他身后。
脖子上霎时一凉,寒光割破皮肉,他甚至能看见月光下,从他脖颈处喷溅而出的鲜血。
“小姐你听说了吗?”坠云说:“昨天晚上街上死人啦!”
“天天都有人死。”余晚之慢悠悠地说:“死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坠云搬了个小板凳过来,“昨天晚上有个男人死在了金水河边的巷子里,尸体吊在一棵树上,听说是刑部的人,刑部把整条街都封了,正查着呢。听说是被人一刀割断了脖子,还,还把那东西也给切了。”
余晚之正在用饭,不明所以地抬头,“切了什么?”
“就,就那个。”坠云不好明说说:“就那个呀!男人的那个。”
“被阉了?”
“嗯嗯嗯。”
余晚之顿时有些倒胃口,给楼七夹了块肉,搁了筷子问:“查出来了吗?”
坠云摇头,“还没有,传言说那人总是上青楼,昨夜就是刚从青楼出来就被人杀了,估计是哪位义士。”
楼七将碗里的肉拨到一边,想了想干脆夹开放在桌上,刚说阉割,再吃肉,估计没几个人能吃得下去。
第 214 章 凶手
夜色沉酽,长空如墨,月光洒下一层碎银。
男人极力奔跑在幽静无人的巷子里,不时回头去看,身后空无一人,但脚步声如影随形。
他张口呼救,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血液混合着口水从口中流出,他捂住嘴,拼命奔跑着。
“叮”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身后的黑衣人拾起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块刑部的腰牌。
“看来没杀错人,就是你。”来人说完,脚下一个轻点。
逃跑的人一个急刹,看见原本在身后的人瞬间到了自己前面,当即转头就跑,脖子上却忽然一紧,被人从后勒住了脖子。
刀尖划过面颊,男人颤抖着,口中不断溢出血水。
“你要是不叫,我也不必割你的舌头了,前面几个人舌头都好好的。”
“饶…… 饶…… 放过……”男人已经没了舌头,发出含糊不清的言语。
刀尖顺着脸颊划到脖子,“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寒光在月下一闪,剧痛来得十分迟缓,男人几乎是在感觉什么东西啪一下掉在地上之后,身体才被胯间的剧痛席卷。
他双目圆睁,却被人捂住了嘴。
紧接着,鲜血从脖颈喷溅而出,胸口甚至能感觉到血液的热度。
被勒着的男人逐渐不动了,啪一下被扔在地上。
黑衣人弯下腰,查探了一下鼻息,确认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抬目看向四周,隐约看见最近的一棵树,距离也有数十米远。
黑衣人捉住尸体的双腿,朝着树的方向拖,刚走出几步,她动作一顿,警觉回头看向黑暗。
她低喝一声,“是谁?出来!”
脚步声轻不可闻,她微微侧耳,听见脚步声重了些,像是对方故意制造出来的声音,提醒她有人来了。
尸体被扔在地上,她握紧手中的剑,如临大敌。
随后,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随着那张脸在月色下逐渐变得清晰,她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你……”
“是我。”
既白扫了一眼她脚边的尸体,脸色沉得吓人,“这两日刑部的人,都是你杀的?”
过了最开始的那一阵慌乱,楼七已逐渐冷静下来。
她弯腰拖起尸体,“是我,你要抓我归案吗?等我处理完尸体先。”
她没有听见既白的回答,身后倒是响起了脚步声,既白追上来,紧接着手上一轻。
“那个……还要吗?”既白问。
楼七呆滞片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板路的血洼中躺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不不不,不要。”
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少年面色沉静地拖起尸体,走得飞快。
“挂哪儿?树上?”
“嗯。”楼七应了一声,跟在后面,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那你为何跟着我?”
既白脚步一停,“就不能是关心吗?”接着继续往前。
楼七心下泛酸,“你今夜跟了我多久?”
“从你从余府离开。”
幸好。
楼七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她一路上没多嘴,没有说漏什么。
已经走到树下,既白把尸体往地上一扔,解开尸体的裤腰带往树上一挂,回头问:“挂这里可以?”
少年表情淡然,让楼七有一种错觉,他们不是在处理尸体,而是在晾晒东西。
“勉勉强强。”她不知怎么地就笑了一下,看着既白驾轻就熟地把尸体挂上树。
既白退开两步,尸体微微晃悠着,还在往下滴着血,他的目光在尸体裆部停留了一瞬,没说什么。
四下确认过没留下任何可能暴露的痕迹,又确认过四周没有人看见之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走出几步才发现楼七没有跟上,她正往尸体上挂什么东西。
“你挂什么?”
楼七挂完,拍了拍手,“刑部的腰牌,有人见到尸体就知道死的是刑部的人了,会有人通知郭自贤。”
既白点了点头,两人朝着尸体相反的方向走,走出很远,既白才开口。
“你的伤是刑部的人所为,你在报仇?”
“嗯。”
这个回答晚了一息,但既白并没有发现那一瞬的迟疑,而是忽然停住,面色冷峻地盯着一个方向。
他抬手挡着楼七,听了片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抓住她,塞进深巷中两个房子之间的缝隙,自己也跟着挤了进来,挡在外侧。
楼七这才听见,脚步声朝着巷子逐渐接近,三三两两,还有人声。
“小心点,那杀人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
“怕什么,前几天死的都是刑部的,可见那人专杀刑部的人,和咱们巡检司没有任何关系。”
两个墙壁之间的缝隙很窄,两人贴在一起,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那股紧张的气息之中,还掺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说来也怪,杀人就杀人,为什么非得把人给阉了?”
楼七转开脸,盯着一侧的墙壁,听见外面的人继续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刑部那位大人好色,家里妻妾成群,我猜就是故意警告威胁。”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
“你们两个,去那边看看,我们去这边。”
脚步声和谈论声逐渐远去,彼此的呼吸声逐渐清晰,甚至还能听见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
又过了一阵,既白探出头,确认人已经走远,把楼七从缝隙中拽了出来,朝着另一边去。
“还要杀哪些人,我帮你。”
楼七脚步一停,“不用你帮忙。”
既白抬起手给她看,“已经帮了。”
那双手上沾了血,已经干涸了,楼七看了一眼,忽然拉着他朝着一边走。
既白没有说话,任由她拉着,跟在她身后。
流水声越来越近,两人到了金水河边。
已是深夜,画舫大多已经歇了,偶有几艘还亮着灯,莺歌燕舞声随风传来。
楼七把手泡进凉爽的河水中,顿时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
两人蹲在金水河边洗手,楼七看着画舫的方向,忽然说:“我师兄就是死在金水河里。”
既白搓手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她,她穿着夜行衣,却没有蒙面,好像暴露与否于她而言根本不重要一般。
楼五的事,既白听说过,他当时离京办事,没有亲自接手,后来她师兄的尸骨已经归还,不知她如何处置。
“既白。”楼七转头,“过几日我要送我师兄的尸骨回去安葬,走之前,你请我在金水河上的画舫喝一杯吧。”
第 215 章 我不喜欢你
既白呆了一瞬,“你要走?什么时候?”
“不都说了过几日么,哪日不晒哪日走。”
既白沉着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问得楼七沉默了一瞬,说:“来回怎么也得折腾个年把。”
见既白没有说话,她扭头看着他,“干什么?”
“三小姐和我家公子成婚,你不等了?”
楼七一怔,“成婚,什么时候?”
“六月六天贶节,仪妃娘娘会请皇上赐婚。”既白略显紧张,“你真的要走,不送你家小姐出嫁了?”
“这样啊。”楼七慢悠悠应了一声,“她身边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况且…… ”
哪有什么况且,她想的,想留下。
她在山里长大,自幼习武,这辈子还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那可是余晚之的婚礼,那个给了她一个庇护之所,从没把她当下人看待,是她当作朋友和家人的人。
楼七弯下腰,掬了一捧水洗脸,然后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冲既白俏皮地眨了下眼,“况且说不定我能赶回来呢,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对不对?”
既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脑中那点疑惑因她这个俏皮的举动消了大半。
“要不……”既白试着说:“要不我求求三小姐,让她告诉公子,许我和你一道,咱们快马加鞭——”
“既白。”楼七冷声打断,“你对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怎么可能!”既白猝然起身,慌乱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就是把你当兄弟,咱们一起也算是出生入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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