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倒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阿洛菲心里嘀咕着回过头,正好看见迪维努斯掌中出现一团柔和的金光,他先是半拢手指,接着忽然把手一张,金色的光芒化为星星点点,像萤火虫一样四散开。
她好像听见远处传来了有些惊慌的鸟鸣,仔细一听,又好像只是错觉。
“法术造成的影响会比刀刃相拼大,我先设一个防护罩保护外围。”迪维努斯主动解释。
比试定为只以法术相较量,因为阿洛菲没有法杖,迪维努斯继续把剑借给她,作为施法的载体。
阿洛菲双手摩挲了一下不算光滑的剑柄,把剑抵在地上,双目直视远处的迪维努斯:“我准备好了。”
其实假如只是法术对抗比试,她也并不是那么抗拒,以前在神学院里,她的神术实战课一向都是年级最高分。
但课堂里学生之间的对抗,跟现在比根本不是一码事,作为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的战士,迪维努斯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战斗思路一定也非常多变。
虽然不是主动求战,但既然面临考验,她还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
阿洛菲轻呼出口气,周身出现了淡淡的一圈银色的风。
黑暗神目光一动,无声咒叠加效果下的探查类神术?在不知对手深浅的情况下,等对方先动再做下步打算,谨慎又聪明。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阿洛菲施法,尽管生性喜爱新鲜,黑暗神还是被吸引了目光。
少女的淡金色长发经过刚才的近身作战,微微有点凌乱的搭在肩上,她的脸上没再挂着弧度优美的浅笑,宝蓝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连双手都非常用力的捏着剑柄,像一张绷紧的弓,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但和神殿里那个举止无可挑剔的圣女相比,黑暗神更乐意看着眼前的形象。
人类的身躯比他的眷属们纤细脆弱多了,但他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还有逐渐加速流淌的法力。
阿洛菲没心思管旁边那道灼热得仿佛有实质的眼神,她本想着再多使几个防护咒,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除非实力确实是相差非常悬殊,否则在正常情况下,不同派系的法术之间存在相生相克的关系。
比如火系法术遇上水系法术,天然就弱一头。
要是贸然用出被克制的那一类,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对了,阿洛菲这才想起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她甚至还不知道,迪维努斯是修炼的哪个派系的法术。
像是为了回答她的问题,地面毫无防备的被破开,几根比手臂还粗的深绿藤蔓横冲直撞的窜上来,直直就冲她而来。
白银骑士竟然是植物系的!
阿洛菲心里一惊,藤蔓的速度极快,要不是她提前布置的风检测到它们,拖缓了它们的行动,她可能一下子就被击飞了。
她连忙用出个火系的神术,把藤条燃烧殆尽。
在接下来的每一刻,阿洛菲的精神完全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尽管白银骑士以剑术闻名,但他的神术也完全不逊色。
正如比试前他说的,自己完全不会手下留情。
很多时候,她根本无法像在神术院里的考试那样有思考如何应对的时间,简直是凭着本能去应战。
其实迪维努斯用出的神术她都熟识,如果是放在平时,她就能像考试写卷子一样,非常漂亮的应对,但白银骑士是一个聪明又反应极快的战士,他知道如何利用劣势,转为自己的优势。
也就是在这时候,阿洛菲才得以窥见真实战争的样子,但她很清楚,其实这还不算有多残酷。
庇斯特大人对她的保护有些太好了,她终于有点明白那时候迪维努斯表情复杂说的话。
“不要走神!”迪维努斯厉声喝道。
在阿洛菲眨眼间,一颗青绿色的花蕾状物被藤蔓像击球一样拍向她。
正常来说,她是有足够的时间避开的,如果手里拿的是正常法杖,而不是白银骑士的佩剑的话。
沉重的佩剑实在是累赘,她试着挪了半步就放弃了,抬头望向划着弧线飞来的花蕾。
放弃了?
黑暗神分明看见阿洛菲往后退了半步,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那颗花蕾的速度其实并不算非常快,只要是正常术师都能躲开。
阿洛菲却定定站在那里望着它,看来是觉得这小东西打在身上不痛,无所谓。
这藤蔓的花虽然没什么致命毒,但落在身上的话,还是能让人吃点苦头的。
黑暗神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脸,左手食指微微蜷起――
下一秒,少女肩膀忽然凝出个银色的小球,眨眼间就往半空跃去。
一只法力凝成的......兔子?
银色长耳兔只有拳头大小,冲着花蕾张大了嘴,一口吞下,随着它的这个动作的发生,花蕾也同时炸开。
半空中只余留半缕银色的烟,很快就被藤蔓带过的风刮散了。
黑暗神看了半晌,手指重新放松下去。
有点意思。
阿洛菲从来没见过植物系能玩出这么多样,各种熟悉得神术组合起来,就成了眼花缭乱的新东西,迪维努斯很守信用,确实只以法术和她对抗。
可是光应付他的藤蔓攻击就已经耗去了不少精力,她根本没多少反击的机会。
可是如果要赢,就不能只靠防守。
阿洛菲虽然对于和白银骑士切磋这件事不太乐意,但也没想过自己肯定会输。
不到最后,谁知道赢得是谁呢?
在又一次击退迪维努斯的攻击后,她右手握剑柄,左手掌心按在剑柄顶端,法力让本来冰冷的金属变得发烫起来。
她开始在心里吟唱咒语。
迎面而来又是一朵巨大的白色阔瓣花,它长得有成年人的脸那么大。
为什么白银骑士的花不是红色的呢?画在坠月城旗上的红花会更适合他吧?红色的长枪每次挥动,就像红色的花瓣落下。
这个突兀的念头犹如游鱼般倏尔从脑子里掠过,阿洛菲按刚才的方法,念了风咒吹开,然而在花后,竟然是一跃而起的白银骑士。
他举着那柄红色长枪,面无表情的刺向她。
?!
仅剩下最后一句咒语的情况下,阿洛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使刚才早就想好计划,此时也慌了神,本能的抬起手掌去挡。
她几乎能清晰感受到枪尖挟来的风,凌厉得让她的掌心发疼。
然而下一刻,如同有谁突然施展了停滞术,她清清楚楚看着长枪就像消融的冰雪,随着靠近她的掌心,在空气中寸寸消失。
不,应该是整把枪化为了暗红的花瓣,隔着纷飞的花瓣,阿洛菲和同样愕然的白银骑士四目相对,然而只有半秒,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男人直接往后撞飞。
轰隆!
迪维努斯整个人撞在围墙边的树干上,他刚才设下的防护罩也在强烈的法力波动下完全碎掉,被海浪一样的能量挟带着往更远的地方荡去。
阿洛菲呆了半秒,下意识望向自己左手手掌,想起那个还没念完的咒语。
她该不会歪打正着,用出了另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禁术吧?
她连忙小跑到迪维努斯身边,凌乱的雪发遮住了脸,倚在树下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阿肯斯泰达大人?”她试着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
阿洛菲大惊失色。
她不会错手杀掉了白银骑士吧?
第55章
幸好,靠着树的人忽然咳嗽起来,虽然还是没有回应她的话,好歹还有气息。
阿洛菲放下心,双手拢着白银骑士的手,开始放出疗愈神术,他的体温不知为何出奇的低。
“阿肯斯泰达大人?”她有点担忧的再次开口,想了想,又轻声说,“迪维努斯?”
金色柔和的光逐渐笼罩在白银骑士身上,待疗愈术的效果结束后,他的眼睛平静的合着,一动不动。
阿洛菲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探查。
“死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旁边的赫墨尼冷漠的开口,目光扫过似乎睡着了的白银骑士,最后落在阿洛菲的手上。
“如果这种力度就能要了他的命,你就不可能在这里看见他。”
他语气里有着完全不收敛的嘲讽,让阿洛菲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两眼。
刚刚比试完了不是还夸白银骑士来着,怎么这时候又对人家这么不屑,神明的心果然难以捉摸。
不过这时候她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赫墨尼的反常,迪维努斯的情况实在是让她忧心。
“阿肯斯泰达大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把迪维努斯的双手握在自己掌中,对方的手比她的要大好些,虽然她不能完全覆盖,但起码也能给对方一点温暖。
白银骑士的手真的好冷。
她想起他在迷宫里说自己的衣服只是看起来薄的话,将信将疑的用一只手搭到对方身上。
传统的骑士服造工精美,硬挺不失舒适度,也许是以神术加工的材料裁剪的,阿洛菲对衣物没有太大的研究,只能认定这种手感陌生的衣物保暖度和寻常衣服不一样。
黑暗神靠在旁边,虽然不说话,但一直冷眼望着树下的动静,他眼看着少女全幅注意力都在那个半死不活的白银骑士身上,甚至还从肩膀一路往下摸到手腕,虽然很明显她是出于好心,但这画面他还是越看就越不顺眼。
落败者为什么会得到她的更多关注?
这个男人,甚至是被她击败了。
假如躺在那里的人是他,她也会这样尽心尽力吗?
黑暗神的眼神微微一动,他隐约感觉到这种念头很具有危险性。
他是神,神是强大而无所不能的,不该想象自己脆弱的时候,更不该把自己想作一个普通男人。
心底的杂念越是压抑,越是汹涌膨胀,让他的烦躁变得愈来愈烈,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想打个响指,把白银骑士丢出布兰登。
不,少了一个白银骑士,也许以后还会有青铜骑士,锈铁骑士,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或许,他应该――
阿洛菲一抬头,就看见赫墨尼冰冷的注视着白银骑士,她从来没见过赫墨尼露出这种眼神。
幽深得极为可怕,充满攻击性与压迫感。
她完全不理解昏过去的迪维努斯到底怎么得罪了神。
“......”
掌中的手忽然一动,把阿洛菲的注意力重新扯了回去。
“迪维努斯,你还好吗?”
迪维努斯睁开了眼睛,金蓝异色瞳在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循着声转了过去。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刻,阿洛菲想到了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刚落地的雏鹿,脆弱,茫然。
“达伊......”迪维努斯哑声开口,抬起一只手往她的脸伸去。
阿洛菲诧异的往旁躲开,但她很快发现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半空中似乎有什么吸引了迪维努斯,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只是空空如也。
比起受了伤,他更像是灵魂游散了。
她曾经从柯芙娜的书里看过描述,那似乎是种比身体受损更严重的情况,
阿洛菲用两只手捧着迪维努斯的脸,示意他看着自己,然而和他的皮肤接触到的时候,她更加吃惊了。
白银骑士不仅手冷,脸上也是冷的。
可是这种症状,应该怎么应对呢?她没有学过相关的法术,假如现在去找庇斯特,会不会来不及?
“你在做什么。”
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漠又低沉,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阿洛菲也顾不得思考他是不是对迪维努斯有偏见,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赫墨尼,救救他。”
她怎么会急得连神的存在也忘了?
居高临下的神明看了她半晌,勾起一丝很浅的笑。
“可以。”
响指声落,原本还愣愣看着天的迪维努斯一下子又垂下了头,手也啪的一下落回大腿上。
“哎――”
阿洛菲看见赫墨尼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以为他又要出言嘲讽,没想到他居然干脆利落的满足了自己的要求。
然而怎么白银骑士又晕了?
正当她要低头检查对方的情况,手腕突然被牢牢扣住。
“他需要时间自我修复,”赫墨尼不容反抗的把她拉起来,“不能有其他人在他身边。”
还有这种神术?
阿洛菲被他拉着往前走时,还忍不住扭头看了迪维努斯好几眼。
白银骑士像是睡着了,神情安稳。
她松了口气,走在前面表情阴沉沉的神在她心里的形象又变得仁慈起来,看来神明只是偶尔情况不明的臭脸,对待信徒还是很好的。
思及至此,她真诚的说:“赫墨尼,谢谢你。”
“什么?”黑瞳瞟过来。
黑暗神意识到对方似乎又要说点什么他不爱听的话,用最后的耐性发问。
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谢谢你慷慨出手救迪维努斯,”少女的声音愉快又清脆,“你不知道,我刚刚真的以为不小心杀了他,要是真的伤害了他,那我实在.....”
黑暗神再也控制不住那团火,他扣住阿洛菲的下巴,动作粗暴的吻了下去。
这是总会让他不快的唇,没说过什么他爱听的话,他就不该对她还会抱有那么一丁点希望。
阿洛菲被重重推到墙边时,并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任何疼痛,赫墨尼的双手非常“体贴”的挡在中间。
黑色的双瞳紧紧盯着她,其中翻滚的欲望满溢而出。
“你该不会忘了我说过的话吧,这世上有什么免费的午餐,”赫墨尼声音低沉得可怕,“要谢我,就该谢一点实际的。”
阿洛菲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才抬起手,赫墨尼就用很直接的举动否决了她的推拒。他径直把她的双手扣按在墙上,另一只手钳起她的下巴,好让自己的侵略更加顺畅。
阿洛菲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吻来势汹汹,她根本无法招架,没多久就乱了呼吸。
赫墨尼好像很贴心的隔一会就让她有片刻的喘息,然而又非常微妙的把这个间隙控制在她将要理顺呼吸之前。
处在接近缺氧的边缘,不知道该把这种感觉称为痛苦还是快乐,但总之大脑越来越无法思考,顺着欲望往下坠。
“......阿洛菲?”
阿洛菲猛然睁大双眼,这个远远传来的声音是迪维努斯,他完全清醒了,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赫墨尼肯定也听见了,但他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趁她慌乱时更加深入。
就像要把她吞了。
阿洛菲勉强避开他的亲吻,低声请求:“快停下,赫墨尼,迪维努斯往这边来了,他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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