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灼棠进门之后,姜姝还是一如往常的躺在塌上,见人进来双眼瞬间亮了一瞬。
支起半个身子朝灼棠招手道:“过来。”
灼棠见状倒也十分上道,走到姜姝身边跪坐在塌边,妖异的眉眼都失了几分神采。
姜姝伸出指尖,青葱似的指尖搭在他下颚处,指尖向上迫使他低垂着的眉眼毫无保留的展示在来人面前。
很漂亮的一张脸,她也算是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
别的不说,谢让便已是里面的翘楚,但谢让的那张脸绝不会让人想要用漂亮来形容。
但他却不一样,光是在花船那夜昏黄灯光下见的那一面便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细腻白嫩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游走,时不时的便会停下对着某一处揉捏摩挲。
女子的馨香从鼻尖开始萦绕,丝丝点点开始掠夺走他身侧的空气。
“草民犯下重罪,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兀自挣脱她手掌的人跪着匍匐在她塌边,嘴里虽说着有罪,但语气中却少了那一分谦卑。
姜姝侧躺着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若是寻常人犯了罪,都是祈求宽恕,怎得你还要求责罚呢?”
“莫非,你觉得你长得好看,我便不会罚你?”
“自然不是,”灼棠支起上半身,看着姜姝答道:“当初公主殿下没有在花船那夜揭穿于我,甚至今日还愿意庇护草民,实在是让草民感激不已,但草民编排公主实乃大罪,不敢祈求公主宽恕。”
姜姝自然不会真的罚他,又听见他这一番言语,心中忽地起了逗弄心思。
柔荑轻撩起对方身前的一抹乌发,在指尖打转摩挲道:“死罪可免,不过活罪难逃,不如你就留在公主府当我的面首如何?”
“公主身份高贵,岂是草民能够染指的,还望……”
一根白嫩的指尖抵住他脱口说出的话,轻摇了摇头道:“不要说些本宫不爱听的话。”
灼棠身子微僵了一瞬,许久才说道:“若是公主不弃,便是草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京兆府尹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会来此,想起往日里的那些流言,虚虚行了一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此地有凶案发生,长公主殿下不宜在此多留,还是尽快回府才是。”
“国师大人是父皇指给本宫的夫子,如今国师府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闻不问!”
京兆府尹闻言作罢,问那衙役道:“你如何判定此人便是国师?”
“小人曾有幸得到过国师大人的指点,是以对国师大人的身形有些了解。”
“大人请看,此人头上的玉冠与手中的佛珠难道不眼熟吗?”
姜姝也顺着衙役的话看去,今日她见清淮哥哥的时候,他头上戴的正是此物。
不对,不对,肯定还有别的疏漏!
姜姝扑在那道尸体上,猛地掀开白布,担架上的人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只能看出大致的脸部轮廓。
姜姝双手颤抖着扒开尸体的右手,怀着最后一道希望的看着尸体上右手手腕。
只见那手腕上有一寸长的伤口,疤痕明显,显然是陈年旧伤了。
怎么会,这尸体上怎么会有跟清淮哥哥一样的伤口。
不,不会的。
姜姝一边在心中否定着答案,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一滴一滴落在遮盖尸体的白布上,很快便形成了一大片水渍。
“先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清荷跪倒在殿下的身后,见殿下如此悲恸,心有不忍。
间隙中,还不忘说道:“如此,才算是将梅林之事还原。”
谢让保持着雪松一般的姿势,像是毫无变化,但宛如白玉一般的耳垂此时却染上一层薄红。
平日里显得冷淡幽深的眼眸此刻也泛着一层水光,像是被冷泉浸润着的墨玉。
只看见那精美的海棠步摇在眼前摇晃,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僵在原地。
姜姝余光看见这一幕,眼带笑意,从他唇上退下道:“先生的耳垂可比先生诚实多了。”
第39章
茜红色的衣衫落在他身上,姜姝柔嫩的手臂还挂在他颈上,柔荑似有若无的剐蹭着他耳后的肌肤。
门外伺候的下人们早已不见了踪迹,偌大的梅林仿佛真的只有他们两人。
姜姝借力更凑近了对方几分,挺翘的鼻尖与对方鼻尖碰触,湿.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内里藏着的软.嫩小.舌。
姜姝嗅到对方身上清苦的冷檀香,仿佛自己的唇角也沾染上那一抹香气,深吐一口气道:“不知道这般有没有让先生看见学生的诚心呢?”
御书房,姜晟身穿太子制服站在殿上。
御书房内无一人开口,就连万公公也只是小心的瞥了太子一眼,暗自摇头。
这,太子殿下也是倔得很,若是早些低头认个错,这事不也圆过去了。
如今都在此处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皇帝又批完手上的一本奏折,抬眼看了姜晟一眼道:“太子,你阿姐失踪你可知情?”
“儿臣不知。”姜姝忍着脚踝上的疼痛沿着脑海里规划好的路线向外走去。
这一路上东躲西藏,见到有灯火闪过便将自己蜷缩着藏在墙后。
距离她离开还没有多久,想必谢让也还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现如今她只需要尽快出门才是。
大门她是肯定出不去的,但这几日她发现花圃墙角处有一处狗洞,若不是有次她荡秋千时看见有孩童从中过,只怕她逃出来了也束手无策。
姜姝一路躲藏着终于来到了花圃中,急急忙忙的走到墙角处,薅开遮挡住的草木。
弓着身子便挤了出去。
就在她挤出府邸的瞬间,忽然轮守的侍卫们被调动起来。
沿着石径一路找寻,姜姝透过缝隙看见他们四处走动的身影。
脑海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快跑!
她不敢想若是被逮到了谢让会怎样对她,说不定真的将她束在床上,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她不要这样!
姜姝站起身踉跄着向前跑去,凌厉的寒风刮过她的脸颊,宛如刮骨刀一般肌肤生疼。
但天不随人愿,她逃离的哪个狗洞很快便被侍卫发现了。
感受着不断涌入胸腔宛如利刃的狂风,姜姝只觉得胸腔中宛如被火烧般灼痛。
脚踝上的伤口因为时间的推移,已经肿胀了起来。
身后侍卫顺着那狗洞已然追了出来,听见身后凌乱纷杂的脚步声。
姜姝强撑着受伤的脚踝一步步逃离。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发靠近。
她逃不掉了!圣诞日。
宫中的侍女太监早早的便在宫门处接迎贵客。
朝中的大臣倒是不需要这些,这些多是给外邦贵客准备的。
给贵客带路,顺便将宫中的禁忌讲于贵客听。
姜姝来的算是早的,底下的大臣们还没有到齐,突厥和周国的使臣更是一个都还没到。
虽然还未正式开席,但该有的茶水果子一样不少,姜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吃的上面,对于底下投来的目光一概忽视。
这时,太子也来了,今日宴席隆重,姜晟穿的乃是太子冠服,上面金线绣制的图腾更是活灵活现。
见到阿弟来了,姜姝难得的抬眼看了看。
姜晟此时也正好甩开恭维的朝臣,向阿姐走来。
还未走进便看见阿姐桌上空了的碟子,“阿姐怎么一个人吃独食,也不等等弟弟。”
姜姝吃的有些腻了,饮了口茶道:“怎么能是我吃独食呢,是阿弟你来的太晚了,阿姐等不住所以吃点东西解解乏。”
姜晟笑笑,“那阿弟让手下人再拿几盘过来。”
桌上都吃的差不多了,是该重新拿几盘过来,不然一会儿开宴的时候不成体统。
姜晟唇角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这时忽然传来一道尖利透亮的声音道:“周国使臣到,突厥使臣到。”
瞬间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转移到即将进门的使者身上。
先踏进门的突厥使者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动作大开大合,大步走到宫人所指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一双眼恶狠狠的瞪了在场的人一眼。
拿起桌上的餐食就开始吃。自从上次阿弟来国师府见过她一面,后面虽也来了几次,但也是略坐坐便走了,好似外面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在等他处理一般。
这几日她连清淮哥哥的面也很少见到。
所以也没能从任何人口中问出她想要的答案。
谢让,不会真的……
“殿下,殿下……”
清荷气喘吁吁的从外跑进来道:“殿下,谢大人回京了!”
时隔一个半月终于回来了。
“真的?”
清荷猛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殿下。奴婢听说外面好多人都在说谢大人在江南时的丰功伟绩,现如今城门处百姓都夹道欢迎呢。”
姜姝在府中闷了好些日子,听见这话,自然心痒。
从秋千上站起来道:“这么热闹,那我们也去瞧瞧。”
清荷脸上的笑意一僵,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外面的流言却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若是殿下外出听见了那些不着调的话可怎么好。
闪烁其词道:“殿下,外面人群拥挤,殿下若是相见谢大人不如稍等一等?”
她才不是想要去见谢让,只是许久没出门在府中有些憋的慌。
“我只是想要去看看热闹,又不是去看谢让,别嗦,快走了。”
见实在拦不住,清荷只好给青三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的跟着殿下身后时刻保护着。
外面果然如清荷说的一般热闹,姜姝坐在三楼雅间内,斜倚着窗边看着底下的道路。
真真是被围的水泄不通,谢让就真的那么受人爱戴吗?
这时,道路尽头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男子坐立于马上,一身绯红官服在身。
眉眼冷峻,握着那缰绳的双手修长有力,骨节泛着冷白的光泽,动作间倒不像是骑马,反而像是在写诗作画一般。
姜姝柔若无骨的躺在榻上,手里还拿着先前一直绣着的荷包。
荷包她都已经完成了大半,如今只剩下一个最后的裁线了。
小心拿过桌上的小剪子将线裁剪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
就听见门口小厮的话,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会是谁想要见她?
清荷看向面前的小厮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小厮犹豫了一瞬,颇有些为难的答道:“那女子浑身披着帷幔,小的实在是看不见,不过小的看出来那女子身上头上的帷幔乃是千金阁百两银子一匹的轻纱锦。”
听到此处,姜姝挑了挑眉,能用轻纱锦做帷幔,看来此人也是名门望族了。
这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
清荷看懂了公主的意思,点头对小厮道:“你去将那女子带进来。
小厮连忙点头出门去了,动作极快,姜姝还没来得及从塌上起身,人便被小厮带进来了。
果真如小厮说的一般,浑身蒙着轻纱棉遮得严严实实。
只是脚下的鞋子却暴露了面前人的身份。
透过轻纱锦,崔熙h隐约窥见躺在塌上懒散的姜姝,不曾装扮却也依旧让人夺目耀眼。
可对方越是耀眼就越衬托出她如今的狼狈不堪!
明明前不久,她还是世家贵女,比起对方也是不落下风,但现如今却只能像个丧门之犬一般。
“这位姑娘来找我,可是遇见了什么难言之隐?”
崔熙h听见声响,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看见对方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塌上。
她不敢多看,害怕眼中的愤恨露出,精心修剪过的指尖掐进细嫩的手心,尖锐的痛感传到脑海中。
姜姝坐在塌上看着对方的小动作,兀自摇了摇头。
这都来上门求人了,还是放不下世家贵女的架子。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清荷自然也认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本该立刻将人赶出去,崔府此时正被抄家,也不知道这人用了什么法子竟逃了出来。
还有胆子跑到公主面前来,也不怕公主即刻将她抓住送走。
姜姝仿佛没听见,双眸微阖,像是将要小憩一般。
这倒是一贯符合突厥人的性格,也没人诧异,顶多有那臣子在背后啐上一口“粗俗。”
倒是这后进门的周国使者,还没进门就引起一片喧哗。
姜姝本也想看看,但实在是人头攒动她看不见。
少顷,忽然一道黑影落在她身上,头顶传来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殿下,好久不见。”
姜姝抬起头,待看见面前之人是谁时,瞳孔都放大了数倍!
惊愕和不敢置信同时出现在她脸上。
寻着洞穴追来的侍卫追到巷子里,却未曾发现有人的痕迹。
仔细探查了一番,确认无人躲藏在此处,瞬间便将身边的侍卫分散出去。
按照他家大人的在意程度,若是他们没寻到那娘子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快找!今天务必要将人给找出来!”
就在他们寻找的空隙,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路过了小巷,车上悬挂着的灯笼在昏暗的夜里发出明亮的光照。
身后有人看见这忽然出现的马车,心生疑窦。
“大人,这马车甚是可疑,可要上前检查一番?”
领头的侍卫长仔细看了马车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刑部的马车,蠢货!难道你觉得人还能混进刑部马车上?”
听见侍卫长这么说,方才开口的人也悻悻的退下了。
侍卫长见马车慢悠悠的消失在巷尾,估算了一番,这马车上的人约莫是刑部侍郎顾清牧。
这人也是好运,前些时候才得罪了王大人,结果被关了没几日便被放了出来。
虽然还是同王大人摩擦不断,但却颇得皇上重用,是个前途无量的人。
姜姝坐在马车上,车上的帘子并不隔音,街道上四处搜寻的侍卫脚步声接连响起。
话音刚落,皇帝手上拿着的那本奏折瞬间便朝姜晟砸了过来。
“放肆!你不知?整个京中除了你还有谁会劫走你阿姐?除了你再无旁人,你还敢说你不知情!”
奏折虽轻,但奏折的边角却异常锐利,直愣愣的砸在姜晟额头上,霎时间青乌一片。
即使如此,姜晟也依然站直了回话道:“回父皇,儿臣确实不知,而且父皇方才说的话恕儿臣不能同意。”
“周国此次属于战败一方,但就算我国势弱也不能让其予取予求,这岂不是让人看不轻我们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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