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里头,他混在街头巷尾,伤没少受,比这重多了。
也就她把这伤当回事。
孟夏回去时,宋月如的饺子都快包好了,听到声响,探头问:“丝瓜带回来了吗?”
孟夏这才想起丝瓜的事。
“回来拿个袋子装。”
她没怎么撒过谎,脸都是烫的。
拿着棉球和酒精回去时,周烬叼着烟,懒散地蹲在石阶上。
他野惯了,没人管他,也没怎么上过药。
孟夏的动作小心翼翼,怕弄疼了他。
袖子一褪,露出一截结实小臂来。
手肘上的伤口挺狰狞。
孟夏握着棉球,盯着那处伤口看。
见她没动静,周烬吊儿郎当地扫她一眼:“好看?”
孟夏低着头,耳朵尖红了。
好看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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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带着夏夏和阿烬献上甜粽咸粽和迟到的六一祝福!
最近得压一下字数,暂时隔日更,下周四开始日更~等我把存稿箱攒得肥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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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烬余
这几天发生的事,像冷水泼进滚油,滋滋啦啦溅过一回,就没了动静。
孟夏给赵苒打了电话。
前两通没人接,一直到周六晚上才打通。
电话那头挺吵,赵苒应该是在酒吧或者KTV。
她的状态听上去不错,聊了两句,那头有人叫。
赵苒匆匆挂了电话。
周一一早,孟夏进班时,赵苒坐在座位上,举着镜子涂口红。
听沈野说,她从家里搬了出去。
赵苒没提家里的事,每次话题拐到那,总是会轻飘飘地岔开。
在九中,周一没有早自习,全校学生要统一到操场参加升旗仪式。
往外走时,孟夏往周烬的座位看了一眼。
空空荡荡,桌子上堆了几张早上新发的卷子。
整整一天,后面的座位始终空着。
对于周烬的缺课,没人当回事。
梁显上课时往那边扫了一眼,让沈野转告给他赶紧滚回来上课,也就没后续了。
这些话自然不会转达到周烬那里。
过了三四天,周烬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科的卷子和复习资料,他依旧没人影。
那些卷子乱糟糟地堆着,有时被窗户外头的风一吹,掉在孟夏的座位上。
孟夏值日时,把那些卷子整理了一下。
这几天里,她一共撞见周烬两次。
第一次是在跟学校隔了两条街的安渡港,那片算是乌镇比较繁华的几个地方,各种商铺都有,也有不少网吧和游戏厅,里头鱼龙混杂。
孟夏过去买东西,没想到会遇见周烬。
他的下巴挂着伤,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啤酒可乐。
卫衣的帽子扣在头顶,一身不要命的狠劲,戾气挺重,周围的人群都绕着他,有牵着小孩的父母,等他过去了,回过身,指着他的背影教育孩子。
猜也猜得出,不会是多好听的话。
孟夏穿着蓝白校服,背着书包,跟他迎面遇上。
周烬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抬,连道目光都没施舍。
孟夏知道,他看到她了。
当她不存在。
背在肩上的书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周烬的那套卷子。
孟夏知道,没有给他的必要了。
少年像是野蛮生长的草,触碰到明暗交界,又堕落回去。
有的伤疤不好,照不了光。
第二次是在十水巷口。
周烬的身后跟了一群人,除了沈野和蔺沉,剩下的都是生面孔。
是社会上的那些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看着就流里流气。
他混在人堆里,看着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又是有些不一样的。
孟夏说不出不一样在哪里。
她低着头避了避,周烬反倒迎面走过来。
她发现,周烬这个人一身反骨,不能跟他逆着来。
孟夏生得好看,脸小,杏眼清凌凌的,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在人堆里也是扎眼的。
后头有人吹口哨。
周烬皱着眉,烦躁地拎着袖子,把人扯到一边的石阶上,松了手,就那么站着。
防着她跑。
也隔绝了后头那些人的视线。
角落里黑漆漆的,头顶吊着个灯泡,光时亮时暗,跟鬼片里似的。
孟夏被拎得有点懵,抬头看他。
周烬瘦了一点,头发染成张扬的银灰,戳在眉骨,之前的那道伤淡了些,没好全,显然没处理过。
他单手插兜,摸了根烟出来,没点,搁在掌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捻。
两人对视了挺久。
孟夏不知道周烬把她拎过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周烬自己都不知道。
他夹着那根烟,勾她的下巴:“哑巴了?”
孟夏抿了下唇。
她说的话他又不爱听。
后面有人催周烬,他没回头,不耐烦地说:“等着。”
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不打算放她走。
入了秋,天一天比一天冷,晚上的风往巷子里灌,孟夏的校服外套里没穿厚衣服,她怕冷,把衣领往上拽了拽,下巴窝进去一半。
周烬盯着她,突然乐了。
孟夏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想了想,问:“你还来学校吗?”
这个问题,她之前也问过沈野。沈野笑得吊儿郎当,周烬连高考都没去,去也就是混日子。
听说也跟他家里有点关系。
这是件心照不宣的事。
孟夏心里有数,也知道说出来会惹他不痛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问了出来。
果然,周烬脸上的笑意没了,面色沉下去。
“去干什么?”
“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好前途。”孟夏抬起眼睛跟他对视。
她总是知道怎么惹他来火。
周烬的脸色沉下来,提着她的领子,嗤笑:“你们好学生,是不是都有挺多大道理。”
他沉着脸时,一身戾气不收敛,凶且狠。
语调讥诮。
孟夏没接话。
后头的人又在催。
周烬睨她一会儿,忽然把卫衣一掀。
孟夏手忙脚乱地捂眼睛。
脱下来卫衣被扔在她头顶,沾着少年的体温,滚烫。
周烬的上半身只剩了一截背心,露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孟夏伸手去扯,刚碰着,周烬的声音响起来。
“你扯下来试试?”
语气挺冷。
孟夏的手停了一会儿,又放了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隔着衣服,拍了拍她的脸蛋。
“收起那些烂好心,少管闲事。”
说完,睨她头顶上的卫衣一眼:“看着。”
等人走了,孟夏抱着那件卫衣,在巷口蹲了一个多小时。
快到十点,她的腿都蹲麻了,周烬也没回来。
大概是忘了让她看衣服的事。
从那之后,接连一周,她都没见到周烬,衣服叠好了,装在书包里,一直没还出去,后来要背的卷子和练习册多了,衣服也装不下了。
演讲比赛在九月底。
对于大多数高三学生,高考才是第一要紧事,这些比赛都是可有可无的活动,孟夏只能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抽时间练。
她的底子好,口音标准,之前参加过不少这样的活动,也不紧张。
陈欣抱着挺高的期望。
比赛在十一中,挨着小夜都,和九中有一段距离。
参加比赛的人不少,周末那天,校门外头挤满了人。
快九点时,周烬他们从小夜都里出来。
走到门口时,蔺沉想起包落在里面了,回去拿。
周烬跨上摩托,拧着油门,懒散地垂着眼皮。
周围吵吵闹闹,太阳足,人声大。
他皱着眉摸烟。
沈野探头往那边看,过了一会儿,转回来:“我说怎么这么吵,敢情是有比赛。”
周烬的眼皮都没掀。
沈野扣着头盔:“听说泥娃娃也去了,陈老师抱的期望挺高,昨天英语课,让她上台读了一遍。”
他想了想,评价:“跟鸟语似的。”
周烬的手里攥着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火舌蹿起又灭掉。
不抬头,不说话。
沈野知道他对这些没兴趣,岔开话题:“黑皮那帮人最近老来这边转,上次撕破了脸,他不是吃亏的性子。”
周烬“嗯”了一声,把挂在车把上的头盔拽下来,往头上扣。
沈野刚打算继续说,身边的摩托冲出去了。
风掀他一脸。
沈野“诶”了一声,跟着冲出去。
为了维持秩序,十一中的校门口拉了警戒线,保安站在外头,检查完入场证才放人。
周烬骑着摩托从门口过去,余光见着个影子。
蓝白校服,马尾辫,慢吞吞地走。
蜗牛似的。
摩托兜了一圈,没停,油门一加,往后面开。
学校后面是一溜矮墙,进行演讲比赛的小礼堂不大,贴着墙。
摩托停在后墙,轮胎刮过地面,呲啦一声。
周烬从车上跳下来,头盔一扔,踩着墙沿翻上去。
主持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选手一个一个上台。
周烬一条腿支在墙头,没什么表情地听。
孟夏抽到了倒数第二个出场。
周烬听到倒数第三个,从墙头跳下来。
没听她的。
像是跟什么较劲儿。
沈野已经无聊地打了好几把游戏,没赢几把,连着麦,一句“卧槽”蹦出来,眼看着又要死了。
周烬把手机抢过来,食指在屏幕上点。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怎么样。
没过一会儿,屏幕上显示三杀。
沈野凑过来:“牛逼啊,还得阿烬。”
周烬又烦躁地点了几下,把手机丢回他怀里,咬着烟靠在墙边。
一把打完,大获全胜。
沈野拔了耳机,刚要说点什么,就听见周烬问。
“上学好吗?”
他被问懵了,烬哥这是什么鬼问题。
“挺,挺好的?”
周烬的烟抽到一半,拿下来,抖了抖烟灰,捻灭。
“嗯。”
嗓音有点哑。
说完跨上摩托,扣头盔。
沈野半天没想明白这是嗯什么。
“阿烬,你不等人了?”
周烬一拧油门:“等个屁。”
泥娃娃挺无聊的,要死不活的丑样子。
他放过她,不沾染她。
如果她老实点,不再招惹他的话。
第12章 烬余
孟夏在演讲比赛上得了第二名。
周一的英语课上,陈欣一通夸奖,最后夸得孟夏脸蛋涨红。
下课时,孟夏被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陈欣问她选专业的事,说来说去,基本就一个意思,以她的能力,去学英语专业不错,以后去做翻译或者教育,前途都不错。
梁显从一边探过头:“英语不错,数学也得重视起来啊。”
孟夏抿了下唇,点头。
临走时,陈欣说:“刚才小测的卷子忘收了,你去收一下,再数一套卷子发下去。”
班里乱糟糟的,孟夏抱着卷子进去,一眼就看见一个人。
周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食指和中指夹着打火机转,歪头听沈野说着什么。
两周多过去,他第一次回来上学。
依旧没穿校服,银灰色的头发,在一堆规规矩矩的寸头马尾里,格外扎眼。
孟夏的脚步僵了僵,硬着头皮,从第一排开始收小测。
走到周烬那里,他的桌上空空如也。
意料之中的不配合。
周烬双手插兜,翘着脚,眼皮都没掀。
孟夏说:“同学,交一下小测卷子。”
公事公办的语气。
沈野讷讷把头收回去。
周烬没动,捂住耳朵,当她不存在。
孟夏吸了口气:“周烬。”
他是挑准了跟她过不去。
孟夏的性子软,跟人红脸时,尾调不自觉地软,鼻子发堵,要哭似的。
用宋岚如的话说,她天生不会跟人吵架。
周围的人都闷着头笑,有周烬这尊凶神在,他们不敢笑得太过。
周烬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抬起下巴看她。
看了一圈,看哪儿都不顺眼。
“没写,”拿她的语调,“孟夏同学。”
周围的笑声此起彼伏,周烬的两条胳膊支在脑后,看了她一会,又无聊地转开头。
放过孟夏这件事,似乎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孟夏掀开笔盖,记名。
她的字秀气,规规矩矩的,和周烬的狂妄锋利不一样。
整张纸上,就他一个名字。
除了上午这个插曲,孟夏的一天过得挺平静。
周烬像是转了性,没再为难她,除了偶尔有道目光,刺得她浑身不自在。
他也没怎么睡觉,一天八节课里,听了至少五六节,只是书包依旧没拉开过,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沈野新奇地游戏都不打了,也跟着听。
半天也没听出好听在哪。
上晚自习前,梁显走进班里,宣布周末去里阳山研学。
这算是九中的传统了,从高一到高三,年年都有,这次去里阳山,说是调研旅游文化,大部分时间还是爬爬山,自由活动。
高三的学习氛围紧,难得有这么个放松的机会,班上一片欢呼。
因为这件事,班里整整心浮气躁了一周,高涨的情绪在周五放学时到了高潮。
放学铃一响,周烬踢开凳子,拎着书包晃出教室。
这几天里,他每天都是全班第一个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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