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生着茧子的掌心握着女人的腰,沿着线条再往下,遇到尖尖小丘、轻轻地掴了一下。
似惩戒、更是调情。
隔着被浸透了、黏在皮肉上的牛仔裤,罗敷下身像拖拽了条累赘、硬而不合身的壳子,急于剥出丰沛、腥臊的贝类躯体。
她被敷衍地噬咬背后的蝴蝶骨,被他的磨蹭、迟疑,反激地愈发痒、难捱。
季庭柯还在故作正经地压低声音,轻轻搔她的下巴:“说话。”
呼吸远比水温更烫,罗敷抬手遮住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曲起小臂、反肘怼了回去,正中男人肋骨下方――
他没有躲,或许是不想、或许并没有把她的反击看在眼里。
只一声闷哼,锁在喉间、匆匆混着口水吞下去。
罗敷伺机拧过了身子,她掐住了季庭柯的脖子,他凸起的喉结剐过她的掌心,一触而握紧。
他努力克制住、收紧的肌肉线条很美。
就像张穗形容的一样,这的确是一副让人欲望充沛的男性躯体。
罗敷双腿交错,盘上对方的腰,借助全身的力量向下压,她牢牢挂在男人的胯骨处、半倚靠在光滑的浴室地面。
他刚刚打过沐浴露,瓷砖反光出透明、暧昧的津液。
季庭柯被压在下面,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直到罗敷褪干净了每一寸,微凉的脚心点着、蹭过他结实的小腿、大腿内侧,再往上。
带了点力道地碾转。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开战前的号角、不缺一杯助兴的酒,兴致已然被挑高。
没有哪个男人,能经受地住这样的考验。
季庭柯脑皮层开始充血,他咬了咬后槽牙、盯着罗敷的眼神很严厉,充斥着警告。
她的颊边紧挨着他的唇,沿边一点一点撬开他防守的边缘,锁骨下悬着一片雪色的海、白浪翻涌。
她想让他含住这片海,像无数次在面馆、用刀剖开鱼肚一样,用最锋利的部位,刺进、钻进她温热的小腹里。
她想淹死他,只丢给他一根破败的稻草。
“那是一封实名举报信。”
罗敷说,泛着情欲的瞳孔里透出空洞,似在回忆,身体沉迷当下、思绪却折返,一字一顿地――
“邮件中,举报盛泰轻合金工厂故意拖延时间申请工人尘肺病职业病鉴定和再次鉴定,故意行政复议,不给予相关赔偿,为实名检举,落款人名:郝国平。”
名字落地的一瞬,季庭柯瞳孔猛地缩紧。
罗敷却挣脱最后一层束缚,食指挑开她的最后一层底线、那一丁点大的面料,缓缓往下沉。
足够危险的距离。
她提醒他,看着自己一寸一寸地被吞噬、进退不得。
完全沉下去的一刻,两方一瞬僵硬、脊背挺直,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季庭柯被刺激得颈间的青筋都爆起。
稍缓了片刻,他粗嘎、微微带着抖的声音泛在耳边。
“然后呢?”
罗敷笑了,她完全伏了下去,也有些晕眩:
“你动一动,我考虑一下、再告诉你。”
近身肉搏,小意温柔才是爱,他们这样的,叫“做恨”。
攀比的是谁先求饶,谁先落败下风、谁先敲碎对方的伪装。
季庭柯眼角带着红,积蓄而下汗珠滚到罗敷口中,是咸涩的。
他较劲地攥紧了她的长发往后拽,唇齿离那片雪色的海洋更近、几乎溺死在里面。
高挺的鼻梁顶着深深沟壑,压抑地、一下一下地往里咬。
她的身体绷成道拉直的弦,吃痛更绞紧、在狭小的浴室里挤出一声――
他逼她丢盔弃甲,要她逃窜,像捏死了她的软肋,可着唯一一点脆弱的肌肤欺负。
她知道怎么做。
像一抹深潭,丰腴地漾出余波、满地不要命地淹出来,比花洒的力道更勃发、更稠密。
在即将攀上高峰之前,罗敷手掐着男人的大腿内侧,她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那封举报信里…附上了郝国平的工作经历,他曾经在盛泰轻合金厂从事烧铝工作,长达十五年,以及他的体检报告:尘肺病三期、合并肺结核。”
“他在举报信里提到了你的名字。”
女人稍稍往上抽离了些许,揉着酸胀的小腹,在季庭柯忍得满目狰狞之际,她曲着膝盖,持着半跪的动作、慢慢地退出来。
澡洗得太久了。
燃气热水器积蓄的热水提早告罄,水龙头被拧死。
没了水声,只剩罗敷冷漠、带着寒意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邮件里说,一切、都有季庭柯作证。”
季庭柯闭了闭眼。
未尽兴的凶兽扎在丛林间蛰伏,女人微凉、带着茧子的指头攥上,她收紧掌心、不经意地弯了弯唇。
她的目光定在季庭柯沉默的嘴角,动作漾开、直到手心一烫,他僵硬地、落满在她手里。
季庭柯仅存的一层伪装,被扒了个干净。
他的掌心,还残余着罗敷一簇、沾了他气味的头发。
男人握住了她的下巴,鼻息交错,听到对方宣告死刑一般:
她的脚踝还在抚摸他的肩,滑腻、细白。
记者、罗敷。
“我向上级报告了这件事,得到的回应是:相关作业应由当事人向执法机关举报,而不是由我、由地方单位直接曝光,我没有调查权。”
更何况,还是跨省、再添一分难度。
罗敷的眼睛黑漆漆地,像未开机的单反镜头,深沉地、漩涡一般地,将季庭柯的视线牢牢吸附进去。
“于是,邮件搁置、事情抛之脑后。”
“本来,我几乎都快忘了。”
她赤脚踩在地面,溅起一片水声。
银亮的花洒倒印出女人腰周青紫的掐痕、她膝盖处跪伏过的红印子、她尾椎尖出被掴出的一点巴掌印。
“直到半个月前,盛泰轻合金工厂发生爆炸。传出的死亡名单里,郝国平在列。”
“当地人都说,当晚、偏偏就那么巧,郝国平守在爆炸的锅炉边缘,爆炸发生的一瞬,由于距离过近、当场汽化,连根骨头渣子都没留下。”
浴室里压抑着气氛,季庭柯始终很安静。
罗敷在他耳边吹着气、反问:
“你说――为什么,这么巧?”
第18章 健康证
说话的时候,她坦然立在花洒下,胸前一片裸露的春光。右手拧动了阀门,回温后的热水、一股脑地涌出来。
季庭柯被浇了个透,似乎挨了一下烫、他舔了舔牙齿,隔着水雾看向罗敷,一字一顿地:
“万一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呢?”
罗敷没有说话。
季庭柯按了按额头,面无表情地挑下架子上的浴巾,草率地围在下身。
临要出门前,眼角斜了一下对方:
“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也欠我一个答案。”
罗敷挑了挑眉。
季庭柯盯着她,提醒:“关于,那套战友的说辞。”
郝国平的妻子、家人,也是同样一套说法:
三个月前,韫城、探望战友。
季庭柯似乎已经联想到了什么,只差一句求证。
罗敷拢了把湿发,她极淡地笑了一下:
“那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郝国平在邮件里提出了这样的诉求。他说:自己对外,也是这样的借口。”
“前往韫城,跨省主动曝光,无论逼他做出这样决定的人是谁、理由是什么,都足够说明一点:郝国平,并不想打草惊蛇。”
水势愈发得猛,糊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罗敷压低了声音: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忽略那条邮件――”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平静地按了按酸痛的小腹,默了几秒:
“郝国平,会不会就不用死?”
季庭柯没有理会对方刻意的试探。
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轻轻往下压。
“郝国平死于工厂爆炸,是意外事故。”
夜色比水雾更浓,天上一点星子也无,方才暧昧、纠缠的热度盘旋着往下降,他静静地等脑皮层兴奋的活跃度冷却。
门从里面打开了。
罗敷的声音聩在身后,她问他:
刚刚,有没有在想什么。
被她压在身下的时候。
季庭柯说:没有。
一束光蹿进来,又跃上男人的膝盖,追着往客厅去。
一切似乎和过去一样,又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
当天夜里,隔着面墙,罗敷一直能听到主卧断断续续传来的、捏动火机的动静。
她似乎看见窝在黑暗中的季庭柯,沉默地用中指夹着一簇火光、又黯淡下去,沉默地纺织那条秘密的线。
他一点一点补着纰漏,顶着那张情欲张力的脸。
罗敷想到了自己过去上摄影课时,曾经学过的:以记者身份开始摄影工作的法布里奇・费里。
在对方的摄影作品中,嘴是人类进食营养的入口,也是感官享受和愉悦的源泉。灵感缪斯紧闭双眼,享受不顾仪态地进食的禁忌快感。
就像她渴望探索季庭柯的身体语言一样,他让她的想象力狂飙――是属于她的,一种天然、完美而古老的食物。
临近天亮时,罗敷眯了眯眼,摸进了另一间房间。
房门没有锁。
她送来的红花油还歪靠在床头,无人理会、盖帽上溢出一点油渍。
供奉的关公像前,倒着插满了烟,烟屁股捅进香灰里,房间窗户大敞着,没有一丝烟味。
季庭柯侧身躺着,占据了大半的床,被子高高隆起,那条小腿暴露在外,露出发紫的淤青。
罗敷蜷了蜷冰凉的脚趾,她躺了上去――空着的另外半边床,在她力的作用下、轻轻地陷下去。
季庭柯没什么反应,似乎熟睡了,全然不知入侵者的到来。
女人温热、细腻的掌心顺着对方壁垒分明的腹肌线向下滑,变成飞鸟穿梭在海滩与猎物之前。在靠近更高一层体温前,手忽然被用力捏住了。
一捏即放。
手被扔出了被子。
罗敷笑了笑,没有半分被抓包的羞耻感,依旧是淡淡地:
“还要继续装吗?”
季庭柯睁开眼,清明的、没有睡意的、古井无波的。
罗敷摸了摸他生着青茬的下巴,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点剐着她的手心,有着诡异的、让人安定的触感。
她的唇离他很近,侧过脸就能吻上,她却只是轻轻嗅动了鼻子。
没有烟味。
一股淡淡的、薄荷牙膏的气息。
或许是中途刷过牙,或许昨晚听到的、是她的错觉。
季庭柯瞥了她一眼,他掐住她的腕子,一点一点释放了自己的下巴。
他说,“下去。”
罗敷揉着自己的指骨,竭力忍了。
她偏着头看他,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除了上班以外,你日常、还会干一些什么…不那么无趣的事吗?”
“比如在半夜,偷偷回味一下…自、慰。”
哺乳动物尚且驮着欲望,草木也会因为亲昵的触摸而垂腰。
季庭柯望了望自己的手。
仿佛被她的话虏获、搅扰、裹狭和淹没。
他被迫回忆起昨晚的触感,那片滑腻、雪色的海,如何翻涌波涛,席卷离岸流。
他攥紧了拳心,缓和了一会,心不在焉地爬起身,关闭了提前预设的手机闹钟。
他把床让给她。
用不着早起去鱼加面店,闹钟只剩下一个用途:
提醒他们,该去医院体检了。
*
事先在手机上预约过的缘故,他们并没有排队、滞等太久。
罗敷瞥了眼体检单上的四项:内检、便检、抽血以及胸片。
仅剩下胸片未做。
季庭柯一直一言不发,她以为是他没睡好的缘故,偶尔有一下、没一下地撞他的肩。
在她饿着肚子,一团气从食道划过、落入胃房的间隙。
医院人头攒动,过了早八点、一波一波地往里涌,罗敷被挤进季庭柯侧边,他的掌心虚虚拢着她的后背、距离一寸的位置。
克制着,并没有完全相触。
耳畔有风,罗敷不经意地往后仰。
T 恤外罩着宽大的衬衫,体温渡给他。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什么,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
“做胸透的时候,上身不能有任何金属物品,包括装饰品、肩带上的铁扣子…以及内衣上的钢圈。”
季庭柯看向她,不躲闪、不逃避。
女人踮脚在季庭柯耳边,他的心底、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所以呢?
听她近乎吹气地:
“所以,我现在没有穿内衣――我把它脱了。”
“就在你的床上。”
在季庭柯彻底被惹怒、起火之前,罗敷越过了那道“禁止非受检者进入机房”的提示牌。
检查只需要十几秒,等到十五分钟左右出片。
他们并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周遭是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世界是安静的、也是嘈杂的,罗敷耳朵里尖锐地躁鸣,她侧过脑袋拍了拍――
直到里间医生忽然喊了一声季庭柯的名字,一下收音。
罗敷跟着、要往里面走,被季庭柯攥住了小臂。
他说:“你留在这。”
他的眼睛定在她的脸上,微凉的眼神稍稍移开。
破天荒地,指腹主动揉了揉她小臂内侧的软肉。
罗敷松动了几分,见季庭柯弯腰、俯在她耳边,有种戛然而止的矛盾感:
“已经把我看光了,连五脏六腑也不放过吗?”
罗敷没做声,她享受了片刻,他类似于调情的邀请。
几秒后,季庭柯迈开了步子。
“季庭柯。”罗敷叫住了他。
“嗯?”
女人维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她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你想隐瞒什么,我总会知道的。”
她总会调查清楚的。
这几乎是一句挑衅了,季庭柯回头,眼色又暗又沉,他说:“好。”
“我等着。”
而后,继续往前走。
罗敷轻嘲的声音被隔在外,隔在他刻意伪作“不小心带上”的门外。
门后是十来平的办公室,皱着眉头、扶起眼镜的医生,指肚捏了张胸片。见他来,连通那张 DR 检查报告单一起,轻轻搁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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