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溅起弄湿了她的碎发,祝夏近在咫尺地注视着他,须臾,伸出手臂搂住他脖子。他亦搂着她腰,将她抱在怀里。
在水里,体温感知会有所下降,她隔着湿衣裳跟他贴紧相拥片刻,听见他说:“你要见的人,明天可以见到。”
祝夏知晓他指的是周父,白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心情有丝凌乱,现在抱着他又缓缓恢复了原状。
“好。”她说。
“想吃中餐还是西餐?”他问。
“我订了餐厅。”祝夏说,“我请你吃饭。”
她似乎热衷于请他吃饭。
抱了好一会儿,为避免祝夏受凉,贺连洲将她托上岸,他从泳池上来,阔步去休息区拿了干毛巾过来。
祝夏坐在岸边,双脚泡在水里不时玩一下,她目光追随男人高大的身影,他的身材精瘦健壮,腹肌线条性感而紧致,恰到好处又无可挑剔。
贺连洲用干毛巾替祝夏擦拭湿发和脖子。她仰头望着他,眼睛亮闪闪的,要求道:“你以后锻炼,有空带上我。”
听闻,他轻掀眼皮,极黑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祝夏被贺连洲灼人的眼神烧得心头滚烫。
这个男人总是诱惑她。
美色误人……
“不是你想那种运动,你怎么一天天都在想那事。”祝夏别过目光,嘀咕道。
“我还没说话,祝夏你在想什么?”
贺连洲唇角上翘,伸手虎口钳住她下巴,迫使她转头看他,“你就是馋我身子。”
祝夏盯着他鼻梁,眼也不抬,小声问道:“那我去馋别人身子?”
面对别人的观点,祝夏鲜少反驳,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会轻飘飘地给你扔去一个炸弹。
“嫌我不给力?”贺连洲指腹略微用力摩挲她的下唇,眸色暗沉。
“很给力。”祝夏抬眼望他,一脸坦然。“可是你不喜欢我馋你身子。”
贺连洲的冷静克制,一次又一次被她三言两语打碎,他好整以暇看着她,蓦然低头含住她的唇瓣,亲吮了下。
“不喜欢,会给你上吗?”他问。
聊的深度越来越危险了,祝夏选择不吭声,连起始话题也抛弃了。
她朝他伸出手,让他拉她起来。
贺连洲握住她的手,稍稍使力便把人拉了起来。
他要洗澡,祝夏换完衣服便坐在客厅沙发上边吃草莓边等。
吃到第五颗时,男人出现在视野里。他一身黑色衣装,短发利落,瞧起来神情沉静而冷峻,但看到她的瞬间,冷意松了下来。
贺连洲走到她眼前,祝夏递给他一颗草莓。
男人张张嘴。
她怔了下,随即靠近他,亲手喂他草莓。
“我坐在这里等你,像是上学时等女朋友出宿舍的男生。”她轻快地微笑道。
“不是等先生出门的太太?”他摸摸她的脸。
祝夏笑着摇头。
订的米其林餐厅在四合院内,装修风格整体偏中式,包厢私密性很好。沿着胡同深处进去,举目可见宽阔的露台。
内里更是别有洞天,茂林修竹。冗长幽深的走廊,祝夏抓着贺连洲的手,给他介绍道。
“餐厅东西两跨院,南北为三进院落的超大型四合院。后腹的私人庭院……”
祝夏不经意一瞟,蓦地瞄见熟悉的面孔。
第172章 【跃过那片海(5)】
祝夏不经意一瞟,蓦地瞄见熟悉的面孔。
温书迦原地侧身,看向祝夏,自然也看见她身边的贺连洲,微微一愣。她走过来,不住地打量祝夏。
祝夏松开贺连洲的手,往前一步拥抱温书迦。
“书迦姐。”
温书迦回抱她,在她耳边问:“PayPal?”
祝夏一愣,遂点了下头。她给他们做介绍,“贺连洲,书迦姐。”
温书迦大方,温婉笑道:“原来是港区贺先生,难怪方才瞧着有些眼熟。”
“温小姐。”贺连洲朝温书迦礼节性地颔首致意。
“祁家和温家前辈们还在包厢等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温书迦说完,拉住祝夏的手,低头道:“今晚不给我消息不许睡觉。”
祝夏笑笑,点头。
温书迦继续往前走,没多久消失于四通八达的走廊里。
祝夏脸上还挂着笑意,她看向贺连洲,后者轻轻挑眉。
两人对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色浓郁,天上云团暗沉,雪花绵密,簌簌地飘落下来,给竹林庭院增添了一抹白。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包厢里,菜早就点齐了。祝夏和贺连洲落座没多久,侍应生鱼贯而入上菜。百年酱香鹅肝、桃花流水鱖鱼肥、魁首家传烧海参、青柠香草牛排、棕榈心鸡头米小嫩豆、春茶焦糖红宝石……祝夏耳朵动了下,收敛视线,看看对面的男人。
贺连洲神色自若地看着祝夏,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态。
她看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大大方方欣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在欣赏你,那种目光不带痴迷、不带唐突……不仅不会令人反感,还会叫人心生好感。
桌上手机亮起来,弹出了一条消息。祝夏划开瞧,果然是温书迦。
温书迦:「到哪一步了?」
祝夏知道她问的自己和贺连洲,但回答却是:「刚上好菜。」
温书迦:「敲你脑壳.jpg」
祝夏:「脑袋掉了.jpg」
她放下手机,准备专心用餐。
祝夏给贺连洲夹了块桃花流水鱖鱼肥,“据说这上面的汤汁7点就开始熬了。”因为是跟他吃饭,公筷就没必要用,她直接用的自己筷子。
“比你还能熬?”贺连洲睇了眼餐盘里的食物,又撩起眼帘看她,语调漫不经心。
“那没有。”祝夏说。
棕榈心鸡头米小嫩豆由黑醋鱼籽、豌豆、鸡头米、棕榈心组成,是比较清口的一道小菜。祝夏尝一口,感觉不错,她低眉进食时,听见男人低磁的嗓音发出疑问:“PayPal?”
祝夏抬眼望向他,黑玉般莹亮的明眸若有所思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引用的是方才温书迦说的话。
“是我?”贺连洲亦目不转睛看着她。
祝夏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摇摇头:“就一个支付方式。”
贺连洲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拿过她的牛排,慢条斯理地帮她切好。
祝夏却再次点开了手机,指腹轻触看见了屏幕里的PayPal。
Paypal是一种支付方式。全球有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支持Paypal,不仅可以买遍全球,还能以自己期望的货币付款。
而她的PayPal账号绑定的是他的卡。
以前跟温书迦一块吃饭,付款时候用这个支付,温书迦一来二去就差不多知道了,但她也没摆明。姐妹俩心照不宣,谁也不说破,直到今儿个碰面撞破了。
分手后,虽然她没再用他的卡,但也没解绑。她想的是,反正他又不知道。
大都市通常是新相融,既有红墙黄瓦、老街胡同的旧记忆,亦有摩天高楼、繁华璀璨的新都市。
国子监街是京城仅有的一条牌楼街,与孔庙相邻,白日下的红墙黄瓦极美。
用完晚餐,祝夏和贺连洲走在国子监街上散步,随处可见的白雪茫茫,胡同对面穿过马路是雍和宫,隔街而望,能瞧见宫顶阁楼。
这个点路上还有不少悠闲遛弯的老大爷。贺连洲一手牵着祝夏,将两人紧握的手放在他衣服口袋里,另一手替她理了理围巾。
男人的手有点凉,触碰到祝夏下巴,又痒又冰,她躲了下,小声道:“在外面呢。”
贺连洲轻抬下巴,示意她往前方看去。
祝夏抬眸瞧去,看见国子监大门的红柱子边上有一对情侣,正抱着一起接法式热吻。
别人的行为,她倒不觉有什么。
但轮到自己,祝夏就颇觉怪诞。
她是医生,看病就诊需要偶尔询问患者性生活情况,她面不改色。跟月亮谈论生理需求,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可贺连洲是不一样的。
她认识他以来,就一直把他归进了异性、成年男人的列表。跟游风、李柏泽那般朋友不一样;跟宋成煜亲人属性的青梅竹马不一样。
祝夏眼珠子一转,忽地瞧见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她拉着贺连洲过去。自认为非常有经验地买了两串糖葫芦。
贺连洲说他不吃,她便让他先拿着。现在不想吃,万一等一会儿想吃呢。上回他就吃了她的雪糕。
“你要待到什么时候?”祝夏咬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问道。
贺连洲公务繁忙,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也不会挽留他到事情彻底解决。
“你想我待到什么时候。”贺连洲好整以暇地把她的手攥在掌心把玩,反问道。
祝夏认真思考少许,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你这样太辛苦了。”
贺连洲低睫注视着她,说:“是我想见你。”
他自愿的,她接受就好。
零星雪花飘下来,落至祝夏纤长卷翘的睫毛。她眨了眨眼,雪花消融,微微湿凉,水雾漫进瞳眸。
那水光涟漪的漂亮眼瞳一瞬不瞬地望着贺连洲。
天是寒冷的,心却在放晴。
祝夏踮起脚来,主动将她的冰糖葫芦献上去,给他品尝。
男人长臂搂住她腰肢,收收力。祝夏霍然往前贴近,张嘴“唔”一声,他顺势勾缠她舌尖。
祝夏唇齿间都是贺连洲的气息,感官被侵略,像是不属于自己,双脚踩了棉花糖似的虚浮。
隐隐还能嗅到冰糖葫芦的气味。
酸甜交织。
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第173章 【跃过那片海(5)】
以贺连洲做事的神秘低调,他来这里估计也尽量保密了……祝夏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
她怎么开始乱忧愁了。
他用得着她担心吗?
贺连洲见她眉开眼笑,抬手捏住她下巴晃晃,语气随意:“笑什么,这么开心,说来我听听。”
“真的要听吗?”祝夏漆黑眼珠轻转,询问他。
贺连洲点头。
“我在想,这么冷的夜晚,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祝夏故意道。
他听笑了,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用力攥紧了紧。
树梢的积雪冰块落下来,水晶落地般的一声响,满地雪水幻化成镜子倒映出他们牢牢纠缠的手、步伐一致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挡板隔绝车子前后座。后座宽敞,祝夏径直躺了下来,红格子羊毛毯盖在身上,她脑袋枕着贺连洲的大腿,自下而上望着他锋利饱满的喉结。
“翰林书院跟国子监一墙之隔,位于幽狭而喧嚣的五道营胡同深处,是完整三进四合院。”
“小时候,宋家孟家和温家的子弟逢年过节就会去翰林书院聚玩。十几个人闹腾腾的,除了书迦姐,书迦姐她总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研读剧本。”
贺连洲大手扶着祝夏的脑袋,指尖缠绕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听完她的话,问:“你呢。”
“我?”
祝夏侧了下头,脸蛋对着他小腹方向,“我在写作业。”
贺连洲想起她在伦敦时,无论酒吧环境多么嘈杂,她都能心无旁骛地做课业。
这个女孩子不浮躁,不攀炎附势,懂得权贵的利害。
她的感情是纯真的。
毫无杂质。
无论是对亲人,还是朋友……
祝夏举起手,摸了摸贺连洲的脸,指腹碰碰他眉骨,轻声说:“你白天肯定没有休息。”
“今晚回哪。”他问。
“宋家。”祝夏说。
宋成煜住院了,她得回去帮忙处理事情。
贺连洲低头看着她。
祝夏胳膊环抱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脸颊蹭了蹭他柔软的衣物面料,闷声说:“我会想你的。”
“想我的时候别哭了。”
“我才不哭,要哭你自己哭。”
祝夏说完,后脖颈兀地一凉,紧接着的是骤然而至的酥麻感……男人的手掌揉捏按摩肩颈,过于刺激,她有点受不住。
“你别摸了。”祝夏缩缩脖子,“再摸我就回不去了。”
……
贺连洲先把祝夏送到宋府,再回铂茂御府。
她下了车,走进门,他才离开。墨黑色车子渐行渐远,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弭于天际。
祝夏进了庄园大门,沿着小径往别墅走。她低头,慢悠悠地捣鼓手机。
温书迦夺命连环追问:「是之前那位PayPal吧?」
祝夏:「怎么猜出来的?」
温书迦:「直觉」
祝夏:「厉害」
温书迦:「听说表弟住院了,怎么样?」
祝夏:「醒了,目前在留院观察。」
温书迦:「宋爷爷误会他和小模特有关系,他也不解释,活该被打!」
路过豢养金鱼的水池,有佣人在抛鱼饲料,祝夏走过去,佣人立时弯腰:“小姐。”
祝夏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她给温书迦打了个电话,边悠闲喂鱼边讲电话。
“书迦姐,你说的误会是指什么?”
温书迦这边也刚回到祁家,她走至阳台,看着屋里玩耍的丈夫和女儿,说:“我以为你知道。表弟跟小模特清清白白,那小模特被男朋友劈腿,说来也是巧,她男朋友劈腿的千金小姐是祁总的妹妹。”
“小模特是指黎萱吗?”祝夏问。
温书迦说是,“黎萱男朋友靠着祁总妹妹上位,分手后不断欺负、找她麻烦,还把人带到了酒店。表弟刚好在酒店,黎萱向他求救,他把人姑娘救了下来,还帮了她很多忙。”
祝夏了然,道:“出入酒店的照片是假的?”
“照片估计是被人捕风捉影,恶意造谣了。”温书迦说。
“我知道了。我会跟爷爷说的。”祝夏说。
温书迦告诉她这些不是为了让她改变主意和宋成煜在一起。他们圈子里的人阅历丰富,聪明有能力,温书迦明白祝夏对宋成煜没有男女之情,也知晓他们只是形婚。
结束通话,祝夏继续悠哉悠哉地喂鱼。
她和宋成煜其实很像。
她放弃过贺连洲;
宋成煜放弃过她。
他们不懂怎么爱人,在感情里都没有安全感,从而引发极强的占有欲,也会激进地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不一样的是,祝夏喜欢一个人,是建立在尊重和欣赏对方的基础上;可以抽身离开。
她会下意识的第一时间考虑贺连洲,也会站在自己的视角琢磨贺连洲有多爱她,更会站在他的视角里亲身体会他因她做出的退让、牺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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