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令三名千户带领护卫队原地休整,然后点了十名好手,脱下盔甲,腰佩朴刀,扮作走镖队伍进入城中。
然后向牢城营里递了信。
林冲自出了牢城营后,虽与他交好者也都先后入了盐场护卫队,但他并没就此同牢城营里断了联系。
莫说牢城营里的老人,便是新来的,林冲也都有所接触,时常接济衣食。
如今林冲递信,当天傍晚,收到信的牢城营囚徒,俱都等候在了约定的林中。
林冲带着人在林中四周转过,未见异样,这才前往现身相见。
“林统领!多日不见!”其中一个资历最老的囚徒,见了林冲寒暄道。
林冲抱拳见礼:“多日不见。”然后又与林中其他十来人互相见礼。
互相见过礼了,话题转入今日约见的目的。
“林统领忙着肃清沧州盗贼,怎的今日约见我等?”
“正是呢,且以往林统领都是只身相见,今日怎的还带了这许多护卫?”
牢城营是囚禁配军犯人的地方,这些囚徒日日身在其中,对局势变化不免练就得更加敏锐。
林冲也不打算隐瞒,就粗略地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来:“……如此这般,我今日约见你们,是为邀你们一道起事。”
北宋末年天下失政,朝野黑暗腐朽,非是纸面的字句,说说而已。
放在当下现实中,便是这许多囚徒――至少林中这十来人,大多是和林冲一般,是吃了屈官司。
被冤枉陷害发配至此,林中这些囚徒心中愤懑日久,此时听闻林冲说西门大官人举事起义,并已经攻下盐山县,或多或少都心绪激荡。
然后林冲又邀请他们一道举事,不免更加意动。
权奸当道,万民维艰。
如今得遇大官人举事,他们七尺男儿,当为自己讨回公道,也当为万民请命!
“林统领,我愿加入!”
“林统领,算我一个!”
“也算俺一个!”……
众囚徒纷纷应邀,最后竟是全部都宣誓加入。
但有些话,林冲要先说在前头:“大官人听闻我等都是受冤至此,你们又都义气,有为民奋战之悍勇,自然欢迎你们加入。”
“然营中有些囚徒,却确实是犯了事的,可囚徒之辈难道就无义士了?我等举大义,理应团结一切有志义士,因此大官人道:犯事囚徒,以功抵过,亦可接纳。”
林冲不愿为盐场招惹麻烦,结交的囚徒都是被冤枉的,但要想里应外合,轻松拿下清池县,仅林中这十来人怕是不够。
林中囚徒,多有交好确实犯了事的囚徒,于是有人问道:“如何一个以功抵过之法?”
“偷抢钱财者,论功赏银时,三次不领赏银相抵;作奸犯科者,斩敌首五个相抵;杀人者,斩敌首十个相抵。”
“以功抵过,此后既往不咎,加官进爵一如寻常。”
蒙受冤屈者,想要强大自身以讨个公道,愿意跟随举事。
确实犯事者,想要洗心革面再奔个前程,也愿意跟随举事。
于是这日半夜,林冲带领十名护卫好手,与囚徒里应外合,片刻就杀出了牢城营!
随后疾行至东城门,从里面打开城门,放城外三千盐场护卫入城!
然后攻占县衙、攻占府衙,捉拿两衙官吏!
第二日天亮之前,清池县便已轻松攻下。
同一个夜里,吴用、应伯爵和云理守等人,率一路无棣盐场护卫队和张家村盐民,亦轻松攻下无棣县。
如此一来,自枭首杜充宣布举事,不过是第三日上头,就已攻下盐山县、清池县和无棣县三县。
而第三日中午,抵达南皮县城郊,并已经歇整半天的西门卿所率护卫队,正在拔营。
定于午后时刻,攻打南皮县县城。
同一时刻,林冲留下一名千户率兵一千,并谢希大一道留守清池县。
然后本人率兵两千,南下往横海军而去。
无棣县中,吴用带领应伯爵和云理守,也在快速梳理各项事务。
预计能于后日整兵出发,前往横海军。
届时,将与林冲和大官人两路护卫队一起,三面夹击横海军。
第90章 南皮县
◎如履平地◎
夫战, 勇气也。作战,靠的是勇气。
或许为了更精准,还可以这样说:夫战, 勇气也,利兵也, 兵多也, 有名也。
作战, 靠的是勇气, 兵器,人数,和师出有名的正义。
而西门卿举事之兵――姑且以盐军(盐民之军)来称呼罢,上述样样不缺。
盐场护卫队配备的是土高炉炼出的精钢打造的盔甲刀枪, 盔甲坚不可破, 刀枪吹毛断发。此是利兵也。
盐军兵力人数上, 沧州盐场一万五之数, 无棣盐场五千之数, 还有几千盐民。而北宋县城的防卫兵力,从水浒传原著中可知,就是县尉征集三五百个乡兵, 领着两个都头, 以维护县中治安。
因此,即便只是分兵两千攻打一个县城, 也大有人数优势。此是兵多也。
有了利兵和兵多优势, 勇气便油然而生了。此是勇气也。
再有盐军乃‘除权奸、救万民’的义军,是师出有名的。此是正义也。
因此, 西门卿所率盐军, 急行军两日一夜便能轻易攻下盐山县、清池县和无棣县, 实属正常。
而此时,盐军举事之事,竟然还没有传至沧州两万厢军的驻军之地――横海军。这也是西门卿选择分兵并急行军,以雷霆之势拿下三县的意图所在。
他们要赶在横海军出兵镇压之前,快速站稳脚跟。
这日午后,西门卿骑在高头白马之上,刀尖所指即为南皮县城门:“半个时辰,拿下南皮县!冲!”
两千穿坚甲执利兵的护卫队,闻令整齐高喊:“得令!冲!”
横排竖列,整齐划一地执刀往前冲去!西门卿身先士卒,骑马冲在最前。
在冲锋的护卫队之后,还有两三百盐民,按照大官人指挥,用纸张、用木板、用铁片,做了简易的扩音喇叭。
盐民们一手拿喇叭,一手执自备的兵器,边冲边喊:
“盐军所至,除奸救民!”
“刀剑无眼,百姓退避!”
“缴械投降,罪在可恕!”
“除权奸!救万民!”
“盐军所至,除奸救民!”
“刀剑无眼,百姓退避!”
“缴械投降,罪在可恕!”
“除权奸!救万民!”……
如此循环呐喊,既告知百姓躲避战祸,又壮大声势。
须臾之间,盐军抵达县城城门之前。
进出城的百姓早已闻声而散,城门之前只余一地狼藉,和两个瑟瑟发抖的守城门、收入城费的乡兵。
就连城门都未关――不过县城的城门么,还不及富人家的二门牢固,且墙垣坍塌,欲要攻城,可谓如履平地。
两个乡兵双手握一根棍棒在前,看着冲杀而来的护卫队,两股战战,只想转身逃遁。
但还未来得及逃,高头白马便已冲到眼前!
西门卿往马背上一伏,身势低下去,挥刀一斩!
去势已尽,收势又起,再次一斩!
砍棍棒如切豆腐,两名乡兵横在胸前的武器便短成两截。
再往深处却只划破了乡兵衣服,露出前胸,并未伤及乡兵性命。
“缴械投降!罪在可恕!”
两名乡兵‘啪’一下,避嫌一般,赶紧将手中短成两截的棍棒丢在地上,生怕慢了半拍,下一刀就要把他们从中间劈成两半了。
于是城门便如此轻易拿下,接着西门卿策马入内,盐军也冲锋进城。
进城之后,按照事先所下命令,两千护卫队兵分三路。
一路由西门卿带领,往北直杀县衙。另两路分别由两名千户带领,往东西两条街道而去,捉拿县中官吏和乡绅富户。
跟在后面的盐民们也一分三路,继续呼喊:
“盐军所至,除奸救民!”
“刀剑无眼,百姓退避!”
西门卿早就定下治军方略:秋毫无犯百姓,此时进城后,也绝不砍杀或骚扰百姓。
又有盐民齐声呼喊,因此虽街上百姓吓得鸡飞狗跳,东西洒得一地狼藉,但除了自己惊慌失措跌倒摔伤的,并未有一刀是盐军所加身的。
南皮县并非繁华大县,由南往北一条主街很快便到头,尽头就是坐北朝南、金碧辉煌的县衙。
西门卿见过许多县衙官署,有威仪赫赫者,有破败萧条者,也有低调奢华者,但金碧辉煌至此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可以想见,南皮县的县衙班子贪腐嚣张之盛。
西门卿对身后一名百户下令:“带三百人,绕后拦截!”
越贪腐嚣张的官吏,因为坏事做尽而心生暗鬼,遇事时反而越胆小,多半会选择从后门逃跑。
又对另两名百户下令,“各带一百人,左右围堵!”
“得令!”
安排堵住了所有后路,西门卿才翻身下马,手执朴刀,煞气四溢!
刀尖所指,即为县衙大门:“冲!”
还剩下的三百护卫,悍勇无畏地冲向县衙大门!
后面的盐民再次气势汹汹地呼喊:“盐军所至,除奸救民!”……
盐军攻城,到抵达县衙,过程实在太快,报信的人都还没跑到(如果有的话),等盐军到了跟前,守县衙大门的衙役发现声势不对,才关门逃进去。
但县衙大门在可吹毛断发的精钢朴刀面前,三刀便被砍断了门后横放的圆木门栓,‘砰!’然大敞!
门既已大开,盐军喊着冲杀进去,
然而,眼前并无敌人。
西门卿身先士卒,带着盐军冲进大门,冲过影壁仪门,又冲进县衙正院。
才见到几十个衙役捕快,从后面冲出来迎战。
只是这些衙役捕快,却畏畏缩缩,虽然在喊在冲,但前排脚下趱步似碎步,若非后面有人往前以致推他们前行,或许他们更想原地踏步。
这时西门卿一个动作示意,后面领头呼喊的盐民便领悟,带动其他盐民喊得更大声:
“盐军所至,除奸救民!”
“刀剑无眼,百姓退避!”
“缴械投降,罪在可恕!”
“除权奸!救万民!”……
在劝降、助威的喊声中,西门卿带头冲上前!
衙役捕快们再如何畏畏缩缩,两军也在院中厅前交会了。
西门卿前世学过防身术,原身西门庆也有一身厉害棍棒拳脚功夫,此时两方相遇,一刀劈过去,就将对方横挡的朴刀砍得一刀两断。
虽说他这是精钢朴刀,锋利可吹毛断发,但这衙役的佩刀质量也太差了。
这般想着,也并未耽搁西门卿和护卫队刀刀利落,挥斩、砍劈、捅刺!
双方一个交锋,冲在后面的衙役捕快们,就见冲在前面的断刀断手,割麦子似的被砍翻在地!
本就只是因为县官喝令,被逼前来迎敌,没有多少胆气的衙役捕快们,更是瞬间胆气尽散,退意充上脑门!
一时间,中部的转身往回逃,后面的还在往前冲,你推我搡地逃命,踩踏便发生了。
西门卿见此,攻势一缓,喊话道:“缴械投降,罪在可恕!”
后面的盐民也跟着喊:“缴械投降!罪在可恕!”
冲天喊声一起,衙役捕快们的胆气更没了,于是有了第一个扔下手中朴刀的,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叮当!”
“叮当!”
“叮当!”
扔掉兵器的声音连成一片,眨眼之间,敌人们就尽数投降。
西门卿带着护卫队继续往里杀去,后面的盐民一部分跟随,一部分收捡敌人缴的兵械并看守俘虏。
西门卿穿过正厅后的小门,来到后衙。
就见后衙张灯结彩,还搭了一个戏台子,院中宴开三桌,虽此时杯盏倾倒,但看桌上碗碟菜色,真是山珍海味丰盛无比!
西门卿带人穿过后院,闯入正厅,厅中也没有人。
再往里去,终于在后花园里见到了慌张若热锅蚂蚁的一众官吏和富户。
想来是打算从后门逃跑,结果发现后门被堵,从侧门逃跑,侧门也被堵。
西门卿和护卫队所执精钢朴刀、盔甲,表面光滑,不染浊物,其上未浸染大片血渍,但偶尔滴落一两滴血,朴刀寒光闪闪,已经吓得对方二十几人站立不能。
这时西门卿一个动作示意,后面领头呼喊的盐民便领悟,带动其他盐民喊得更大声:
“盐军所至,除奸救民!”
“除权奸!救万民!”
如此喊过三遍,西门卿才抬手下压,止住呼喊。
对面有一县中富商认出为首的西门卿,忙带笑攀谈:“西门大官人!好巧好巧,不曾想今日竟在此再次见到您!”
其他人见这人道出了西门卿的身份,认为可以攀扯交情,逃过一劫,俱都松出一口气来。
甚至南皮县知县,在得知西门卿身份后,竟不知何处来的底气,竟然颇有优越感的样子:“西门大官人?你这是入京朝见谢恩返程?”
西门卿古怪一笑:“哈,真是好巧。褚知县耳目通畅,那怎不知道,我就是拜朱太尉所赐,才走到今日这一步?”
西门卿交际广泛,又同在沧州地界,自然知道南皮县县令的背后靠山是朱摇
褚知县一脸疑惑:“西门大官人此话何解?”
西门卿嗤笑一声,“褚知县好生会装相!免官的邸报都下到州县了,作为权奸朱太尉门生,还能不知缘由?”
对面其他人或知,或不知,此时神情都多彩纷呈。
投了罢,怕朱太尉怕朝廷日后追责;不投罢,又怕命丧寒刃利刀之下,活不过今日。
“西门大官人,此事缘由复杂,但也准您进京审问,未必不能申诉清白。”褚知县晓以大义。
西门卿摇摇头,“褚知县,你我皆知,如今朝廷腐朽,权奸当道,我一旦被押解进京,焉有命回?”
褚知县:“……”他不知啊。
“当然,褚知县你不知。”西门卿又道,“你便是权奸,身在其中,又怎会知道呢?”
“对吧,褚知县?”
褚知县褚谓一时语塞,正要继续没话找话,多多糊弄一会儿,西门卿却已经直接点破:
“褚知县,你也别白费口舌拖延时间了。是在等卫江卫县尉带兵前来罢?”
褚谓见西门卿识破他意图,一时惊慌不已。
西门卿懒得多和他们纠缠,一挥手:“将他们都绑了,下到牢狱中去,等待来日审判!”
二十名护卫队上前,从身上掏出专门携带的麻绳,利落地将对面的人都绑了。
66/111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