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翼的俊脸有些扭曲,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话题会让他有多深的挫败感。「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妳,可是妳没问我的近况却向我问其它男人的近况,我当然会觉得不舒服呀!」
他的话好象前后不怎么搭调。杨絮青回道:「可是我知道你的近况啊,你的来信及来电都有提及,我何必再多此一举去问你的近况?」
从她十七岁出国念书到现在的十年中,风翼固定一个月一通越洋电话、一个礼拜一封信联系他们之间,除了对她叮瞩一堆,当然也会说说彼此的近况。虽然她总是沉浸在古生物学的研究中而使他必须是主动的一方,但他却十年如一日不曾间断这些联系,就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风翼就像是一直在她身边似的。
「但是我希望妳能多关心我一些呀,即使是随口的一句话,我还是希朢能由妳口中听到嘛!」风翼的语气和表情都有点可怜兮兮的,像被丢弃的小狗,充满心酸与委屈。
杨絮青看风翼一会儿,然后轻叹出声,轻摆了下头,好似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她双手轻松环上他的腰抱了抱他,微笑问道:「这么久没见面,你好吗?」
「絮……」风翼一瞬也不瞬的拟挸着杨絮青。她又对他这样笑了,天啊,不行了,他招架不住了。就是现在!他必须告诉她「我爱妳。」
风翼双拳在杨絮青腰后用力紧握,眼神认真而坚定,满腔壮志凌云的思慕爱恋全数倾尽在这句话之中。
杨絮青咪咪一笑,自然而然的回道:「我也爱你呀!」
一看杨絮青的反应及表情,风翼顿时垮下双肩,有型的浓眉也挫败的聚拢,却仍然抱着一丝期待的问道:「妳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絮青微扬眉,偏头给风翼一个「你在说什么」的疑惑眼神。
风翼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向她表白,却同样令他受挫。会有哪个人在已经听到如此清楚明了的告白后,还不明白对方的心意的?
有!那个人就是他从有记忆起就立志要她当他新娘的超级情感智障者──杨絮青。
他双亲经营的是一家儿童出版社,有事没事就会带一堆儿童读物回家,从小就到风龙.夺龙020
家帮忙照顾他的杨絮青在满坑满谷的读物中独独钟情「恐龙」。当别的小女孩在看公主与王子的童话书,玩着布偶、洋娃娃的时候,杨絮青只会翻阅着「史前生物」,手捧恐龙模型观察、做笔记。
而她的人生志向更是义无反顾的朝研究古生物而去,会到国外念书也是因为台湾没有专门研究恐龙的学府科系。加上杨家的父母观念开明,认为孩子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她才会一去国外十个年头鲜少回来,大学、专门学院、博士班一路欲罢不能的念上去。
之后,她也是忠于自己的梦想,留在国外参与挖掘恐龙化石的工作。
当然,她能朝小时候的理想去做是件好事,可是这样却苦了他。想想,一个自小就沉迷于「恐龙」的人,能够多理解人类的情感?
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但只要仔细观察她,就会发现她不论思想观念或是言行反应上,都与常人有那么一点不同。她不看电视,只读科学学刊;她从不逛街,出门只会到图书馆去查资料,除了古生物之外的事物她全懒得去记忆、思考太多,是个可以将所有恐龙化石的特性与结构倒背如流,却不知道现在世界局势如何的现代人。
情感智障、生活白痴、不社会化,这就是杨絮青。
而且她在国外待了太久,对地而言,「爱」这个字眼的解释是广义的,她一直不能明白他的「爱她」和她的「爱他」是不一样的;她的「爱他」只是将他当成亲人般看待,但他的「爱她」却是要她与他共度一生的深刻情感。
但他不会放弃,也不会气馁的!风翼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就算要花一辈子的时间让絮育真正的爱他,他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反正絮青关心的事只有恐龙,除了从小就与她密不可分的自己以外,不可能有其它人会让絮青多看一眼,而且他的「情敌」是已经做古了六千五百万年的一堆化石,他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杨絮青有趣的看着风翼,从叹气后他就不自觉的发起呆来,虽然看着她,眼睛却没有焦距,是在想些什么呢?他的表情非常戏剧化,一会儿沮丧待像快哭出来似的,一会儿又像是解决了全世界的问题般开朗……「风翼?」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打断了两人各自的思维。「那不是风翼吗?」
十来个身材高姚窈窕的美女一窝蜂的围向风翼及杨絮青。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该不会是来接我们的吧?那我们以后应该多出国拍照,好让你记得、想念我们……」美女们妳一言我一语的问着风翼,最后才注意到风翼身旁的杨絮肓,一个个眼神怪异,带着评估与猜测。
当这群入围靠向他们时,风翼终于移动从遇见杨絮青就走住了似的拥抱姿势,左手从她腰间移开,让她站在自己身恻,右手却仍环在她腰间,占有意味之浓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他笑着指指杨絮育,「我是来接她的。」他转向她,微低下头,神态亲昵的道:「絮,记得我跟妳提过我在做兼职模特儿吗?她们是我工作时认识的朋友。」
看见风翼的举动,几个模特儿露出难以置倍的表情,按着眼神轻蔑的对杨絮青从头审视到脚,在她们自视甚高的眼中,姿色平凡的杨絮青是无法与她们相较量的。
风翼虽然只是兼职性的在当平面模特儿,但是他在模特儿界是相当有名的,除去他英挺潇洒的外貌不说,他相当具有个人的独特魅力,是众所公认「最佳情人」人选。
他对人随和、对事认真,不做作、不虚浮,与人相处不禽拐弯抹角,率真而自然;
他稳重负责,却又不会给人刻板正经的印象,是个在平时可以轻松玩闹、在紧要关头可以托付信任,其真实实的好男人。
而他特别的地方在于他还保有一颗孩子般纯良率真的心,意志坚定、不畏挫折,像孩子般天不怕地不怕,一旦立定目标就会笔直向前冲,不到终点绝不罢休,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想办法顶下来那般的勇敢坦然。
他有些顽皮,偶尔冲动、偶尔任性,但懂得拿捏分寸,绝不会恶意伤害人。在他心里有一个自然持衡的秤杆,在大人与小孩之间自在游走而不会给人丝毫错实感。
这样一个绝对会对情人忠贞不二,又会让人想宠他的男人,根本就是现代最佳的情人人选,打着灯笼才能找到这么一个的稀有货品。因此,风翼在女模特儿中可是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呢!
只可惜,他虽然对每个女性都很好、很有礼,却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有超越友谊的偏袒,或有使人误会的想法,他把身边的每个女性都当朋友一般对待,所以他从来没有传过任何绯闻。可是他现在竟然态度亲密的搂着一个女人,所有模特儿们的共同疑问就是──那女人究竟与风翼是什么关系?
然而杨絮青完全看不出来模特儿们对她的敌意,她对她们礼貌性的点头,微笑道:「你们好。」
站在模特儿群中,杨絮青中等的身形与只称得上清秀的外貌显得过于突兀,但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来,她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沉静气质,浓浓的书卷气与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来的优雅从容,让她绝对不会失色于任何一个顶尖模特儿。
她眼中的自信与不亢不卑的圆融气度,诉说了她那超乎平凡的美。她美在蕴含于内的智能与对理想的执着,世事繁华皆于地无关,一个人若能明白自己所欲追寻为何,并认真坚定的朝理想而去,那她所散发出来的美丽绝非可以由金钱或物质堆砌出来的俗艳相比的。
风翼扬着幸褔得不得了的笑脸,炫耀似的向她们介绍杨絮青:「她是杨穗彤的姊姊,不过名字比她好听──絮青,就是东风扬起,柳絮飘摇在背色天际,很诗意的名字吧!」
模特儿们才不管兀自陶醉不已的风翼又说了什么诗情画意的话语,她们全都被杨絮青的身分吓了一跳,一个个妳看我、我看你,全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杨穗彤?那个法国名设计师尚雷诺从两年前起就亟欲延揽的超级模特儿?
她们全都睁圆了眼看着她,她是那个超级名模的姊姊?!骗人的吧?杨穗彤不但身材顶极,连她的容貌都像是一个笑就足以倾城倾国般绝美,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外貌平凡无奇的姊姊?
她脸形虽然还可以,但眼睛是单眼皮、眉毛也没有修整,鼻子呢,就算不塌也称不上挺直有型,嘴巴小巧是小巧,但色泽就差多了。皮肤虽然没有什么大瑕疵,但一看就知道从不曾好好保养过,看她的年纪大概是二十出头,若她再不懂得保养,等她三十岁时就知道后果了。
再看看她的身材……天啊,杨穗彤少说也有一七五以上,她的姊姊竟然像个未成年少女?她们真的是亲姊妹吗?
每个模特儿鄱在心里彻底将杨絮青批评得体无完肤,但也仅此而已了,因为还在絮絮叨叨介绍着杨絮青的风翼,最后一句介绍词将模特儿们的高傲心态在瞬间轰然打碎。
「……她也是我最重要、最爱的人。」风翼说着对杨絮青露齿一笑。
听到这句话,模特儿们全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杨絮青是风翼的情人?!
震惊之余还想问些什么,她们身后就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叫:「喂!专车来了,该走了,快点!我们还得回公司报到。」
即使还有满肚子的疑问,她们也只得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在她们频频回首的异样目光中,隐隐透着不甘心的感觉。
「她们也是模特儿?」在模特儿们离开后,杨絮青若有所思的出声。
「是啊,怎么?」风翼一手拉起杨絮青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就像多年习惯似的,自然而然地牵起她,领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杨絮青也自然的与风翼十指交握,「我只是觉得她们给我的感觉与穗彤不一样。」
风翼浅笑,「哪里不一样?」絮青从小就鲜少与家人及风家以外的人相处,也不太接触她所钟情的学科研究之外的世界,所以她不论在看人或看事上全都是凭个人感觉。
但就是因为她能够跳脱开世俗的一些规章纪律,所以她能够客观且敏锐的感知一个人的本质,她与人相处属大智若愚型,也许不谙相处之道,但绝不会盲目得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这是她从小就偏离了大多数人的生活模式,而依着自身性格及环境需求所自然发展、形成的一套处世态度。
杨絮青想了想,才通:「气质。她们的内涵及修为皆不若穗彤来得丰富,自信气度也不像穗彤那般扎实。」
「唔。」风翼漫应着,并不在乎杨絮青之外的女人究竟生的是圆是扁或有气质与否?「穗彤的气质是由内往外散发出来的,但她们却像是如果没有了外在物质的支撑就无法抬头挺胸去面对群众似的。」杨絮青继续说着。
风翼点点头,「我得承认,小彤如果除去她某些性格不说,她毫无疑问绝对是个最完美的模特儿。妳和穗彤是姊妹,两人一样都是有理想的新时代女性,也都有风华绝代的内蕴气质,但妳们就像是月亮与太阳,她是那种怀着满腔雄心壮志在拚命工作的人,肯下赌注、不怕输,而妳则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在自己的梦土上耕耘的人。」
「那是因为我们两人所执着的事物不同。」杨絮青说道。
她和穗彤相差七岁,加上出国念书的关系,她与妹妹并不算极亲密的姊妹,但因为她们同是执着于梦想的人,所以有些心境不必说出口她们也能互相了解体会。
风翼笑着举起两人合握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轻吻,「但我个人认为,妳比她有魅力得多。」
杨絮青笑了笑,不顶在意风翼对她的看法,随口问道:「我有那么好吗?」
「有。」风翼无比认真的说着,「妳是最好的。」
杨絮育仍是笑,但没兴趣再说些什么。
走到车子停放处,风翼将行李放进后车箱,盖上车盖后对杨絮青伸出手,「絮,妳的记事簿。」
「喔。」杨絮青卸下肩上的小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本记事簿递给风翼,「这里。」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各自坐上车,风翼不急着开车,就在座位上研究起杨絮青的行程。
这是从杨絮青出国后建立起来的习惯。只要杨絮青一回国,不管有什么天大地大的事,风翼就一定、非得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不可,坚持的程度简直比愚公还顽固。
从国中、高中到大学,不管几天、几个礼拜,有没有考试……只要是杨絮青回国的日子,风翼就一定会翘课,赖在杨絮青身边死都不肯离开,而那个「有点」异于常人的杨絮育也从不勉强风翼去上课,她认为反正也没多严重,只要风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最夸张的一次是杨絮青刚好在风翼大学联考当天回国,风翼当然一本初衷,断然不去应试,幸好是杨絮青认为风翼应该去考试而陪着他到考场去,才让那个大少爷顺利升上大学。
从那吹之后,杨絮育与风翼自然就形成了一项默契──她一回国就会让他知道她的行程,而他会在她的空档时段排进他的行程,让两个人能够完成各自的工作同时又可以一直在一起。
「有没有搞错呀!」风翼边翻记事簿边大叫,「妳三年没回来,好不容易可以留在台湾一个月,竟然还要做这么多事?」
在刚出国念书的前几年,杨絮青通常一年回国二至三次,但自从她三年前开始正式就职起,就一头栽进工作中无法自拔,而且她还一边工作一边撰写博士毕业论文,才会近三年无暇归国。不过也幸好如此,风翼才没有在前两年的服役生涯中,当一个因为挚爱而弃守岗位的逃兵。
杨絮青放松的将头靠在车窗上,不在意的耸耸肩,「还好,还在能力范围之内。」
事实上杨絮青回国并不代表休息,毕竟在台湾对恐龙有研究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她有时必须到各个学院去校对资料,有时要与出版社的专员讨论,有时则受托审阅古生物学范畴之内的译稿等等。而这次回来,更因为她在古生物学领域上的学识成就,还受邀去几所大学演讲。
「不行!」风翼开始不平,「妳自己想想妳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妳一定要推掉一些工作,只要我知道了,我就不能让妳这么糟蹋妳自己的身体!」
「飞飞。」杨絮青浅笑着抚上风翼的脸颊,佣懒地说:「我们先回去再说好吗?我有点累了。」说完她就真的闭上眼睛休息。
看着杨絮青安然歇息的侧脸,风翼无奈又心疼的叹口气,采身替她调了调座椅的角度,系好安全带,还在她颈后放了个小枕让她能够更舒服点,最后无限爱恋的轻轻拨开落在她颊边的发丝,才发动车子上路回家。
「吵醒妳了?要不要再睡会儿?」看见怀中的人儿微掀了掀眼皮,风翼柔声问,他正抱着她欲下车。
缓缓自风翼怀中转头,杨絮青睡眼惺忪的看了看四周,声音沙哑地低问:「到家了吗?」
「嗯。」风翼有些心虚的应道,脚步往楼上移动,「我抱妳到楼上,妳再睡会儿吧!」
「不了,我晚上再睡,不然时差会调不过来。」说是这么说,杨絮肓却又窝回风翼的胸膛,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睛,谁教风翼的胸怀实在太舒服、太好睡了,让她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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