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长叹一声:“你若死了,也就意味着我也要死了。”
达斯琪咬唇,肩膀颤抖:“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早就该死了。”柳青青苦笑:“你给过我机会,是我没把握住。”
……
被囚的时光过得极为漫长,时间久了,达斯琪竟也能摸出点规律,比如食物是一天到两天送一次,每次都是馒头,有时是干饭团,上面的石板没过五个小时会打开一次,确认她在不在,死了没有。
阿球斯显然并不希望她死,只要她还活着,生命卡还没有燃烧殆尽,斯摩格总会投鼠忌器,给自己的计划多拖延些时间。
斯摩格来得很快。
达斯琪正算着自己什么时候死,火炮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洞穴!
震耳欲聋,深井仿佛在摇晃,外头喊杀声连绵不绝。
如果不出意外,这或许就是最后的决战了,能打得赢么?
达斯琪用头撞墙,只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连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那么听着,困在深井中心急如焚,也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她听见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鞋底敲打着地面,声音不大却也不可忽略,她骤然担心起来,会不会是海贼不敌,想拿她做人质,让军舰的炮火停止进攻?
如果是这样,她已准备撞墙自尽,她对多大的力度能撞死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
石板被掀开,一线阳光漏进来,她的头顶整个洞穴里唯一能看见阳光的地方。
在撞墙的瞬间,她看到了一身白衣。
白衣如雪,虽然染了灰尘,却不损高贵圣洁。
海贼从不穿白衣,不耐脏,G5海军的制服是白色的,但会在外面罩一层披风,况且她的同伴们几乎不穿制服。
是西门吹雪,他来了。
达斯琪仰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她没功夫去想,因为大脑已经不会转了,心脏咚咚地跳着。
眼泪又落下来了,好丢人……
西门吹雪什么话也没说,从上面一跃而下,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然后运起轻功一跃而上。
白衣浸了水,粘了泥,西门吹雪却好似完全没注意到,他定定地看着达斯琪,眼中仿佛有了雾。
当一个人爱着一个人,心疼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全世界的雾都遮不住。
投过他黑沉沉的眼,达斯琪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惨像。
长发蓬乱,衣不蔽体,浑身冷的好像冰做的一样,锁链层层捆绑,到处都是腐烂发臭的伤口。
西门吹雪在解那根锁链,他本可以一剑劈开,但气劲同样会震伤她,他舍不得。
温热的手拂过达斯琪裸露在外的皮肤,刺激得她一阵战栗,脸整个红了。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西门吹雪道:“斯摩格威胁他们,如果不交出你,就用大炮无差别攻击,他们想拉你出来要挟,我就跟了过来。”
他讲的很平淡,仿佛没遇到任何危险的事,可若只是跟着过来,他的衣服怎么会脏,会破?
达斯琪退后了两步,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胸口,才动一下,西门吹雪就已解开了外衫,整个套在她身上。
他没再说别的话,外衫裹住达斯琪的身体,一阵阵的冰凉,他再也忍不住,小心避开伤口,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在怀中。
怀抱很温暖。
他的唇忽然落在她的脸上,轻轻亲吻。
第27章 杀手(已修)
达斯琪愣住,瞳孔放大,肩膀也忍不住颤了颤,其实她并没有被亲吻的感觉,只是西门吹雪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郑重而虔诚,蜻蜓点水的一碰,痒痒的,让她的脸迅速烧起来,心头一紧,像是期待着什么,又好像有什么落了空。
“我该早点来的。”西门吹雪的声音很沉,他扣住达斯琪,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唇碾过脸颊,像是在拥抱亲吻他从天际陨落的星辰。
西门吹雪从不会说温柔的情话,这样暧昧的举措已是他能做到的最肉麻的事,他的身体很暖,达斯琪被抱了一会,被冻僵的四肢和躯干麻酥酥的,还有点刺痛,她知道,这是身体回温的征兆。
她轻轻推开西门吹雪,眼睛下意识地扫向别处,低头咬着唇道:“外面怎么样了?”
西门吹雪道:“还在僵持,海贼稍占上风。”
这当然是美化后的说法,洞庭湖位置特殊,军舰根本开不进来,海军只能带着几门大炮暂且火力压制一下,不但威力有限,还得顾及着被俘的达斯琪,打起来束手束脚,相反,海贼那边可没什么顾及,他进来的时候,斯摩格正跟那个能变成水的女人打得难分难解,海军进攻的队形被埋伏好的海贼和杀手冲散成几股,这座小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也正因如此,西门吹雪才能混进来。
这也是斯摩格早已制定好的计划之一。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达斯琪急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直通外面,而且我跟水怪阿球斯交过手,我知道她的进攻方式,还有,她的身体虽然能化成水,可她毕竟是能力者,弱点也一定是水!”
达斯琪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出跑,被困了那么久,腿脚还不太灵便,又没了眼镜,才跑出两步就险些摔倒。
西门吹雪及时扶住了她,在拉扯她手腕的时候,达斯琪手一抖,轻轻嘶了一声,声音很小,西门吹雪却听得很清楚。
“你的手怎么了?”
达斯琪脚步不停,一边快跑一边道:“没什么,被扭错位了而已,帮我接一下!”说着,她朝西门吹雪伸出了一只手,语气随意,就好像错位的不是手骨,而是一件穿反了的衣服。
西门吹雪神色复杂地看着哪只手,方才没注意,这会儿才隐约看清,她的手腕已红肿发紫了,扭曲成一个骇人的弧度,他试着摸了摸,骨头不仅错位,皮肉里应该还有断裂的骨碴。
“你到底还有多少伤?让我看看。”西门吹雪停下脚步,目光带着逼人的审视,如果达斯琪现在戴着眼镜的话,她一定看得出,西门吹雪的眼中含了恐惧。
他不能不恐惧。
沙漠里也是这样,明明看起来精神很好,能说话,能走路,一点事也没有,可就在忽然之间,她倒下了,在他怀里没了呼吸脉搏。
可惜达斯琪没有眼镜,看不到他眼中的恐惧和重重忧虑,现在她视线里的西门吹雪就是雪白模糊的一团,于是没心没肺道:“现在哪是看伤治伤的时候?我们得快点!这只手是不是接不上了?我想也是,那你撕一块布条帮我勒住包裹好,如果有木板固定就更好了,这样我还能握刀……”话未说完,她被揽过肩膀,圈在了怀里。
大脑仿佛断了线,她又没办法思考了,山洞里万分幽静,两颗心跳得慌乱,火把在墙上烈烈燃烧一路烧进了西门吹雪的眼里,将他眼中万年不化的寒冰融化成水。
“你是不是从未将我放在心上?”他一字一字道。
达斯琪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快放开我,外面大家都在战斗,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西门吹雪道:“外面的仗不需要断了手的人去打!”
达斯琪道:“断手有什么关系,就算用牙齿咬,我也能咬着刀去战斗!”
西门吹雪无话可说,浅浅一叹,终是遂了她的意,软了语气道:“让我看一下,我也是大夫,信我。”
达斯琪踮着脚朝出口看看,犹豫着点点头:“你快一些。”
挂在墙上的火把被取下来,映得达斯琪苍白泛着青灰的皮肤红彤彤一片,长长的白色外衫包裹住她近乎赤丨裸的身体,外衫褪下,火焰从她胸口一掠而过,落在腰腹的一处伤,西门吹雪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是刀伤,伤口不算深,却也不浅,皮肉外翻,周遭皮肤一点血色都没有,完全是灰色的,已经不流血了,却也没有一点愈合的征兆。
这样的伤她后背还有两处,腿上一处,右腿的膝盖是肿起来的,应该是被锤子之类的东西重重敲了一下。
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致命伤,只会让人疼。西门吹雪才领教过疼到极致是什么感觉,所以他不觉得疼是件无所谓的事。
他带了金疮药,不过显然达斯琪身上的每处伤口都需要好好清洗一遍才行,他们现在确是没这个条件。
达斯琪拢拢衣襟:“现在可以放心了么?”
西门吹雪站在大夫的角度给出诊断结果:“不致命,但需要好好修养,你的这两只手现在还有救,但你若硬要勉强它,只怕日后要换换了。”
达斯琪抿抿唇:“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没“但是”完就被托起手腕,接着,西门吹雪撕下了他的两节袖子,一圈圈缠上去,扎紧,他知道会很痛,可他不得不狠下心这么做。
“我知道你不会退出,你不喜欢被人保护。”
西门吹雪拔丨出乌鞘剑递给她:“跟斩时雨重量差不多,试试。”
达斯琪试着挥舞两下,有点吃力,手指也有些发僵,战斗力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到底也能出一份力,她看向西门吹雪,把乌鞘剑递回,目光里充满跑感激。
“谢谢。”
“你不用对我道谢。”
火把的光辉下,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都不禁有些出神。
……
山洞里并不安全,随时会有海贼或者青衣楼的杀手冒出来,况且这里曲折蜿蜒,若是打起来也不好施展,必须得尽快离开,与外面的G5部队会合。
两个人跑过一条岔路,就是达斯琪探听消息失手被俘的那条,里头是一大片空地,再往里被十几条石门隔开,乍一看乱七八糟,实际上每一道门都拱卫着一个房间,形成一个奇妙的漩涡形状。
西门吹雪蹙眉道:“斩时雨放在哪里?”
达斯琪扯了扯他的袖子:“这些石窟绝不是天然形成的,一定是能力者,这里很危险,我出去换一把刀也一样。”
穿过岔路,很快就见到了一线阳光,达斯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就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她原本已打算死在黑暗里。
阳光很暖,也很耀眼,此时正是中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达斯琪被光晃了眼,偏过头,流下两行泪。
西门吹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会赢的。”
“是么?”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有些嘶哑,带着点古怪的口音:“就这样走了,不觉得太过轻松了吗?”
西门吹雪回身,一把刀迎面飞了过来,刀身细长,在阳光下闪动着比阳光更耀眼的光。
是斩时雨。
西门吹雪接过刀,锋刃轮转,他把它交给了达斯琪,两个人并肩站着。
达斯琪揉揉眼睛,低声道:“她的体术不如你,动作要快……武装色附着在剑锋上。”
西门吹雪悄悄地,把乌鞘剑换到左手,右手套着一层仿真的皮,他用牙齿咬了一下,像摘手套一样摘下了那层仿真皮,露出了铁色。
运用不熟练的武装色,总不如海楼石更有用些。
“你先出去,她交给我。”
达斯琪自然没看到西门吹雪的小动作,却不代表水怪是瞎的,她拨弄着海藻一般的长发,笑吟吟道:“想放跑我的诱饵?你想对付我,我偏偏不跟你打……”
话音未落,海啸一般的水流席卷而来,西门吹雪长剑翻转,一剑便划开那股滔天巨浪,剑光直指水怪脖颈!
他的剑快,身法更快,快到大多数的能力者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他上当了。
水珠沿着发丝淌下,他全身都已湿透,穿越了那样危险的屏障,却没想到,剑光所及之处,空无一物。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重新跃进山洞之中,早已准备好的石门轰然落下!
一片黑暗。
西门吹雪攥紧了剑柄,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膛里猛烈的跳动,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绽出。
他没再转身去挪动坠下的石门,而是提着气,看向山洞幽深处。那是他出来的地方,他听见有人在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我是不想对上你的,对于一个成名很久,又很有钱的人来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事值得他冒险。”
那个人这样说。
西门吹雪先是看见了一丛火光,火光下,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他穿着最简单朴素的衣裳,袖口和衫角还有破损补丁的地方。
“霍休?”
霍休不仅是闻名天下的富豪,更是天下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西门吹雪或许有把握打赢水怪,打赢那些招式花样奇异的能力者,但他绝不敢说,自己一定胜得过霍休。
从前或许可以,可是现在……
霍休替他把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无情剑道最忌讳剑客有情,西门吹雪,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剑已经被看不见的丝线牵住了吗?”
西门吹雪似是垂眸看了一眼乌鞘剑,又好似没看。
霍休还在接着说:“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如何割开我的喉咙,还是门外的那个女人?”
“你的心很乱啊。”
西门吹雪冷笑,长剑横在身前:“你可以来试试。”
“自然要试,但不是我。”霍休笑道:“我的年纪大了,不适合去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他忽然拍了拍手。
火光更胜,不断地有火光从最深处的洞穴里涌出来,将黑暗是石窟照得一片辉煌。
穿着朴素的老人在辉煌盛大的宴席中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他麾下青衣楼所有的杀手。
“待会再来看你……或者,替你收尸。”
第28章 鏖战
晴空万里, 洞庭湖在日光下泛着点点金光,汀州上栖息着水鸟,这里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平和美好。
如果忽略掉沿岸上的厮杀的话。
G5海军们被蜂拥而上的海贼逼入一个死角, 所幸阵型还没有乱, 斯摩格指挥着,将三角阵型一缩再缩,他的身体大半化成烟雾, 萦绕在最外围, 将那些企图冲上来的海贼捆了个结结实实。
正如水怪船长没法子用她的能力引发海啸或者洪水这样级别的自然灾害,斯摩格也没法子让他烟雾锁死全部的敌人。
战斗仍然艰难。
斯摩格在厮杀抵抗中一瞄上了那个飞来飞去的, 身手灵敏矫健的陆小凤。
他实在很显眼,G5海军大都学过六式, 但能运用成熟的,一整支编队里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身形能像他那么灵巧的,仿佛能凌空飞起来的,只怕一个都没有,达斯琪也不行。
如果是他的话, 倒是可以用一种比较讨巧的战术
斯摩格像是神话传说里腾云驾雾的神仙一样飞道他身边, 一个探头, 把陆小凤吓了一跳。
“喂!听他们说,你会一种叫暗器的功夫,能徒手发射子弹?”依斯摩格的脾气, 他是宁死也不肯求人的,真要开口说点什么, 还没说出口,脸先红了, 幸好被烟雾挡着,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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