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点头。
斯摩格手伸进怀里,掏出六个圆锥形的小钉子:“这是海楼石做成的,想办法打进那些该死的能力者的身体里,这样他们就动不了了。”
陆小凤眼睛亮了亮,老实说,他并不擅长暗器,但以自己的指力和准头,这项任务也不难。
他从斯摩格手中接过海楼石,正要试试,却被斯摩格拉住了手,这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别扭着,认真的,朝他喊了句:“谢谢你!”还没等陆小凤有什么反应,他就一溜烟的消失了。
真的是,一溜烟。
陆小凤笑笑,六枚海楼石在他手里掂了惦,只有这么多,可不能浪费了。
第一颗海楼石被他送进了一个会把风变成刀的男人的眼睛里,那个男人立刻倒在地上打着滚嚎叫,很快就不动了。
解决完这个,陆小凤很快又瞄准了第二个人。
他并没有看清那个人使用什么能力,只是看见那人身边拥簇着十几个海贼,自己却安然的在这片战场上,仿佛是个局外人。
陆小凤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恶魔果实能力者特有的傲慢,于是,第二颗海楼石悄无声息的刺入他的肩头,他咆哮着倒下,连挣扎都没有了力气。
他的拥簇者惊鸟一般逃开,海军的锁拷将他牢牢捆住。
陆小凤接着奔向第三个,第四个……
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这么顺利,有一次他莫名其妙的高高飞起来,又极速冲回地面,差点摔断了脖子,还有一次,他被一条古怪的藤蔓缠住身体四肢,险些被活活绞杀。
幸而每一次陆小凤都战胜了他们,但长久的鏖战已让他越来越狼狈。
就是这样一边打,一边走,他渐渐跨越了半个战场,从海军的阵地钻进了海贼的圈子,然后他看见了达斯琪。
――被一条水柱贯穿了肩膀,钉死在石壁上的达斯琪。
水流被分成了成千上万条细流疯狂激射着。
达斯琪半身是血,她在惨叫,偏偏她的右手还拿着刀,斩时雨横在身前奋力挥舞,挡住了一部分攻击,却有很大一部分刺破了她的皮肤,将她割得血迹斑斑,血溅在石门上,形成一副惨烈的画。
“老烟枪,叫你的人滚出这个岛!不然你就看着你的手下被万箭穿心吧!”
“对,就是这样,达斯琪上校,再叫的惨一些啊!看到你的同僚们仇恨的脸,真是让我快活呢!”那个漂亮又恶毒的女人在对着电话虫疯狂的叫嚣着。
陆小凤混在海贼群中,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怒火涌上他的头顶,手中最后一枚海楼石被他攥得死紧!
他并不擅长暗器,这个距离也实在称不上近,况且还有那些海贼错落的站着,以及一层又一层的水流护卫在她的身侧。
越愤怒,越冷静。
攥着海楼石的手忽而凝上一层铁色,但陆小凤并没有察觉,他在静静的看,静静的等。
西南风,从他的左侧吹过来,只要站得稍微偏一寸,不两寸……
陆小凤抬手,一道劲风从指尖射出。
没错,就是这样,那颗海楼石从一名海贼的脖颈擦过去,穿透了一个胖子的肩胛骨,接着――
陆小凤的心提了起来,他也没有再看,而是一跃而起,抽走了身边一个海贼的什么兵器,他甚至没有注意他抽走了什么兵器,只盯着达斯琪看,水流已化成尖刀,正在刺向她的心脏!
“啊――”
水怪一声惨叫,软倒下来,与此同时,那些已变成利刃的水,那些保护着她的水通通砸下来!
她极愤怒,咆哮着要将暗算她的人绑在船尾活活拖死,却再也爬不起来。
受过锻炼的能力者或许可以带着海楼石手铐做苦工,这其中绝不包括水怪阿球斯。
达斯琪从石门上坠下,她并没有摔跤,陆小凤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她。
“撑得住吗?”
“我没事。”达斯琪艰难喘丨息着:“请问你是……”
“陆小凤。”
达斯琪连道谢的时间都没有,水怪船长倒下的瞬间,海贼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蜂拥而上,两个人被围堵了。
“电话虫!”达斯琪挺刀对上了砍过来的手里剑,撞出一片火花,她道:“她刚刚在跟斯摩格先生通话,麻烦你告诉他,Scheme two!”
陆小凤朝她微笑道:“放心,我们赢定了!”
“还没那么容易。”达斯琪抹了把冷汗,与他背靠背,咬牙道:“海贼失去首领只会更疯狂的反扑,做好持续三十六小时战斗准备!”
……
黑暗的山洞已被无数只火把照得像一只烤箱。
长剑在这光芒下发出璀璨的,惊心动魄的光。
剑光来去之际,已有四个人命丧在这绚丽的光芒之下。
血一串串地从剑锋滑落。
西门吹雪已没精力再去吹它们,他只觉得心悸。
他被困在这里,而重伤的达斯琪要独自面对那样可怕的怪物!
他甚至不敢去听外面的声音,因为那只会让剑变得软弱。
他的脚边已有十数具尸体,出口很窄,渐渐的,他必须踩着尸体活动,每一次出剑,每一个配合的步伐,他都不得不踩着那些新鲜的,软软的尸体,刀兵相撞,再配合着脚下或“咕叽”或“咯吱”声音,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音律。有几次,西门吹雪险些没站稳,被一把重剑,一柄飞枪逼到了墙角。
对手一个个倒下,更多的人冲上来。
没有人能形容出这种感觉,这当然很不舒服。就像是一只手伸进他的胸膛里,对着心脏拉扯,再用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他很清晰的感觉到全身的血管都在激烈的扩张!
这种不适决不能表现出来,他极力控制着呼吸。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陷进去的,并不是人和人之间的决斗,而是野兽之间的杀戮!厮杀中,他恍惚的,想了自己杀的第一个人。
西门吹雪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西门吹雪的。
那时候,他还只有十四岁,他的对手却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那个人用刀,刀法沉猛,似奔雷,似洪流,他出了二十四刀,西门吹雪只出了一剑。
一剑封喉。
吹去剑尖上的血是后来才有的习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杀完人之后绝不会产生什么愉悦的情感,他的额头在不停的渗着冷汗,甚至因为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呕吐了一场。
西门吹雪现在也很想吐。
山洞里的血腥味足已熏吐任何一个企图闯进来的人。
敌人就像潮水一样疯狂朝他涌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刻骨的仇恨,都想取他的性命,他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过去了多久,时间在他这里,已失去了意义。
只有血。
西门吹雪曾赞叹于血花在剑锋处绽放的美景,然而在绽放了无数次之后,所剩下来的,只有深深的疲倦。
血溅在他的脸上,衣服上,握剑的手粘腻湿滑,有好几次,他的剑差点被打飞出去。
他的体力在极速消耗,耳朵里除了喊杀惨叫,越来越清晰的,是自己的心跳。
……
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又落下。
第三天的天气很不好,一大早就阴云密布,没过多久,一声霹雳,黑云翻滚,落下瓢泼大雨。
“报告!斯摩格中将,此次战斗,共击毙海贼十五人,俘虏一百二十人,我方尚无人阵亡,受伤……”
斯摩格摆了摆手,他显然不是很想听这个数字,他目之所及,都是浑身浴血的家伙。
在他的从军生涯里,这场仗算不上惨烈,可当他看见被血染红了一片的湖水,还是觉得很堵心。
“打扫战场,死人就地掩埋,重伤者回船医治。”
这无疑宣告了战斗已结束。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战斗,结束了!
话音刚落,周围是一连串的兵器落地的声音,零星的啜泣湮灭在盛大的欢呼中。
斩时雨坠地,达斯琪跪倒在地,雨水淹没了她的膝盖,她终于不用再坚强,不用再忍耐,泪水决堤一般淌了满脸。
赢了!
经过最艰苦卓绝的战斗,所有人都拼了命,总算剿灭了两个赏金超过过十亿的海贼团!粉碎了一桩威胁着整个伟大航道的阴谋!
极度的喜悦之后,是深深的疲惫,有很多人甚至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倒下,睡在了滂沱大雨中。
达斯琪也很想倒下,甚至略闭一闭眼睛就会觉得再也不会睁开了。
但是她不能倒下,也不能睡去!
因为她还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无恙。
海军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整片战场,青衣楼的杀手,一个也没出现。
第29章 赌命
两个肌肉虬结的海军站在洞穴前, 他们的双手死死顶着那块巨石,手臂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死蛇盘踞在上面。
石门松动了, 先是被抬起了一道缝隙, 缝隙越来越大。
达斯琪和陆小凤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斯摩格拉住,他的雪茄已在战斗中抽完, 这让他有些烦躁。
“你们两个的力气加起来还不如他们的一根指头, 上去也是添乱。”
两个人虽然都有些不服气,却也没办法反驳。
石门轰然打开, 接着,那足有数吨重的巨石被卸下, 那两名海军大喝一声,巨石飞起来,甩进了水泊之中,扬起巨浪滔天。
山洞内的一切,随即展现在众人眼前。
强烈的血腥腐臭立时蔓延开来,令人闻之欲呕。里头的死尸一具叠着一具, 火把均已燃尽, 石壁上、尸体上都混着血与黑灰。
倒伏的尸体, 干涸的血液混着腐臭,这里无疑成了蚊蝇和蛆虫的天堂。
西门吹雪会在这里面吗?达斯琪提着心,跟同伴一起, 将里面的尸体一具一具抬出来。
校尉快速清点,随即报告:“尸体共计三百二十具, 靠近洞口的死者只有要害处一道剑伤,越靠近里面, 死者身上的剑伤越多,从手法和兵器上来看,出自同一个人……死者中,没有西门吹雪先生。”
……
“一般来说,我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才对,至少也应该给你一点食物和水,或者,你其实更需要针和线,毕竟你肩膀上的伤若不赶紧缝起来,只怕血都要流尽了。”
霍休精神饱满的站着,生怕西门吹雪听不清,他甚至还弯下了腰。
“老实说,我实在佩服你,我青衣楼门下那么多高手,尽皆毙命于你手,你却还活着。”
霍休嘴上说着佩服,心里却已将面前的人看做一个死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西门吹雪确实快要死了,即便不用霍休出手,他也很难撑下去。
他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后背死死顶着墙不让自己倒下去,血顺着发梢、衣角、乃至剑锋嘀嗒着,像是天明时分的更漏。
血已没有上一刻淌得那么快,呼吸也不再急促,伤口只有麻,没有疼,这也预示着他即将熬尽的生命。
霍休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绳子。
绳子并不长,却很粗,霍休拿着绳子在手里抖了抖,抻了抻,悠然道:“这条绳子是用天蚕丝混着金银线搓出来的,十分结实,与庄主倒也十分相配。”
他这么说着,贵重的绳子被他打了个结,直接套在西门吹雪头上。
却不料长剑一晃,霍休大惊,幽魂似的退开了十几步,到底晚了一步,他的袖子被剑气割裂,而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不可置信之中。
怎么会?一个苟延残喘的人,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人,他的剑怎么还这么快?他的内力明明已损耗殆尽,又怎能发出剑气!
难道他伤重濒死的样子是伪装出来的?
不,绝不是!
这是困兽之斗。
霍休眼中迸发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必须杀死他,立刻!
他丢下绳子,五指成爪,朝西门吹雪猛劈过去!
霍休的功夫乃江湖顶尖,这一爪至少暗含了十几门武林绝学,五十几年勤练不辍的童子功,便是最坚硬的岩石,也得被他抓出五个窟窿。
速度当然不慢,武功练到这种级别,霍休早已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刻在了骨子里,不要说一个重伤的人,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对上这样迅猛的招式,能躲开的也寥寥无几,更遑论接下。
西门吹雪没有躲,他用剑去接。
劲风袭面,剑气翻飞,一震之下,霍休连退三步,指尖滴了两滴血。
西门吹雪整个人跟着碎石一块飞了出去,撞上了另一堵墙。
轰隆隆,烟尘弥漫。
乌鞘剑断成三截。
西门吹雪没有去擦口鼻中溢出来的血,他也擦不干净,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从趴着翻了个面,半躺在废墟里,海楼石锻造的手摸到了乌鞘剑的锋刃,另一只手伸进了衣领中。
待尘土散去,霍休已站在他面前。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霍休一字一字道:“但我愿意听一听你的遗言。”
西门吹雪慢慢坐起来,垂着头,道:“那边有火把。”
“什么?”
“点起火把。”
霍休感觉很奇怪,就算他知道西门吹雪不是那种会在临死前求饶的人,也想不到,他最后的要求居然是点起火把。
霍休照做了,有一瞬间他甚至还在想,西门吹雪会不会是想趁他点火的时候,用手里的断剑偷袭?
可事实上,他将火把点起,火光的影子在他满是鲜血的脸上跳跃起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动。
火光照亮了石室,也照亮了飞扬的尘土。
在这光芒与飞尘中,西门吹雪一手撑地,一手按着膝盖,他居然站了起来。
霍休震惊的看着他。
天下不会有比这更诡异的事了。
断剑被握在手里,西门吹雪站得很直,仿佛那一身的伤,一身的血都不存在。他打量着四周,慢慢道:“这是个好地方,正适合做你的坟墓。”
霍休的表情变得惊恐,活像见了鬼:“你……你怎么还站得起来?”
西门吹雪道:“生死一线。”
这四个字让霍休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可怕。
生死一线是一种药,一种可以让濒死的人瞬间麻痹痛觉,恢复至巅峰六成的药。
这当然有代价,首先,生死一线的效力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药效过后,人会陷入短暂的昏迷,醒来后七天四肢乏力,内力全失,而七天过后,才是真正的噩梦。
曾经被麻痹的痛觉和伤势将十倍返还,那是种活活抽出全身骨头的疼,被剜去全身皮肉的疼,当时伤得多重,过后就会疼多久,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服药者都因为受不住反扑的疼痛而自杀,甚至活活痛死的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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