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亲,就是讨厌!”
萧妄闷声轻笑,低头抵着她的额,轻轻摩挲,嗓音喑哑道:“你刚刚不是已经亲到了吗?怎的还反过来怨我?嗯?”
“我没亲到,刚刚那不算!”
“怎么不算?不是已经嘴对嘴了吗?”
“是嘴对嘴了,可是、可是……”
沈盈缺急出一脑门的汗,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昏头昏脑,解释不清,反而给自己更添一层口干舌燥。
萧妄似乎也当真不知道这其中的理由,含笑继续抵着她的额,看她着急,看她为难,在她快要崩溃大哭的时候,才抬手罩住她脑后的发髻,捏住她常用的那支玉簪,轻轻一抽。
缎子般乌黑柔亮的发丝便顺滑落下来,沈盈缺猝不及防,腰身一软,就被他含住唇珠,轻轻推落在软榻玄朱二色相间的被褥中,荡起帐上一片柔软的薄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要这样亲吗?”
他问,微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捏住她下颌,另一只大手覆盖住她含泪的眼眸。
沈盈缺眼睫轻颤,他的掌心也跟着发痒。
男人身上寒凉清冽的药草香,也磨得她心痒难耐。她不由抬起一侧腿,缓缓摩挲他紧实的腰线,柔美的樱唇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在颊边掐出两颗甜美的梨涡,又纯又欲,媚惑透骨,俨然一只专食男人阳气的妖精,不把对方吃干抹净便不罢休。
这样的表情在晏清郡主的脸上可不多见。
那么软绵,又那么娇媚。
萧妄眸光发暗,欲色喷薄而出,却是克制着不急不缓,啄了啄她翘扬的唇角,又碰了碰她红润的唇珠,像品尝一道世间独一份的美味佳肴般,顺着她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尖一点点吻下,克制又凉淡,直到辗转到舌尖,才终于褪去所有伪装,变得霸道又猖狂。
沈盈缺陷在软褥间,衣发凌乱,气息微喘,很快便招架不住,张嘴想求饶,可每一个字眼都被他生吞入腹,眨巴着眼睛哀哀看着他,又被他的抬手盖住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追随本能,笨拙地钩住他脖颈,与他唇舌相交。
昏沉间,上唇被轻轻咬了一下,舌尖很快尝到血腥味,她愕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在做什么,想也不想,立马报复性地咬了回去。
怎奈某人诡计多端,拿出沙场上躲的反应力,偏头灵活地躲了开,单手托起她后颈转移攻伐阵地,吻上她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又吮又舔,贪婪成性,像在品尝一份甜滋滋的糯米,如何也尝不够。
“哎呀呀呀———”
沈盈缺气恼地直哼声,一面挣扭脖子躲闪,一面蹬踹两脚,不让他碰,将席褥踹得凌乱不堪。
萧妄低低笑出声,松开她可怜兮兮的脖子,安抚地亲了亲她唇角,将她搂入怀里,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别生气,我让你咬回来。”
沈盈缺想也不想,一口啃了上去,使尽浑身的愤恨劲儿,狠狠碾动。
力道没控制好,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在他们的唇舌间蔓延开来,带着咬噬与缠绵至死的意味。
一个很符合萧妄喜好的吻。
充满了浓浓戾气和至死方休的味道,像是献祭出了彼此的灵魂。
春日的夜晚都因此染上了躁夏的疯狂。
萧妄由不得闭上眼,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沈盈缺却不怎么满意。
适才那一番亲吻虽缓解了些许她身上的燥热,但也是望梅止渴,杯水车薪。没多久,她便再次难受起来,咬着唇瓣哼哼唧唧,柔软无骨的小手宛如一尾游鱼,不安分地滑入他衣襟,想探寻更庞大的快乐。
萧妄却攥住她的手,适可而止。
浅褐色的瞳孔因方才的放纵,浮起几缕游丝般的鲜红,随时都会溃坝,却还死死咬着最后一丝理智,郑重问她:“你现在做这些,是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我是谁,真心实意愿意如此?还是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伴舒缓舒缓,换成其他人也可,甚至还将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譬如萧意卿?”
沈盈缺睫尖一颤,诧异地看向他。
萧妄轻笑,盯着她的眼,不愿放过她眼里任何细微的变化,“他派人来找过你,不是吗?所以这几天,你才这样跟我闹,连一个好脸都不肯给我。”
沈盈缺倏地清醒过来,圆着眼睛愕然看着他,浑身充满戒备。
萧妄想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刺得他浑身冰凉,肝胆俱裂,掐着她下巴恶狠狠抬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间磨砺而出:“所以你真是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帮你疏解这深宫寂tຊ寞的夜晚?!”
沈盈缺疼得“嘶”了一声,白嫩的下巴尖旋即红了一片。
萧妄本能地松开手,要帮她吹揉,念头一转,又狠下心,强行收住那多管闲事的手,厉声质问:“别想躲!朕命令你必须回答!”
沈盈缺完全被吼懵了,心头委屈阵阵上涌,明明是他背叛她阿父在先,凭什么还要来怀疑她?她都在他母族家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他不帮她出头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思找她兴师问罪?凭什么?
“对!我就是把你当成谨美哥哥的替身了,怎么样?能给他当替身是你的福气!你要不愿意,我这就去找别人,横竖这辈子不能嫁给谨美哥哥,跟谁都一样!”
她推开他,扭身就要往榻下去。
奈何身上的药力实在强劲,男人身躯又坚硬得如铁铸铜浇,没挣扎两下,她就又被摁住两手,揿倒回软榻上。
琥珀色凤眼因暴怒而变得充血般猩红,一瞬不瞬地凝瞪着她,似要将她扒皮抽筋。
饶是沈盈缺再硬气,也被他的气势骇住,呆呆愣在榻上,大气不敢出。
以为自己今日这般放肆,注定难逃一死,她闭上眼,就等他下最后通牒。
谁知萧妄愤然看了她许久,却是垂下长长的睫毛,将眼底所有的愤怒、酸涩和不甘统统收敛起来,俯下身,轻轻将她抱入怀中,像一只暴雨天无家可归的幼犬,蹭着她颈窝,哀声恳求:“那就选我吧。”
“除了他,不是选谁都一样吗?那就选我吧,我心甘情愿当他的替身,我也心甘情愿做你舒缓你寂寞的工具,只要你叫一声,我随时都在,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阿珩……”
*
这一晚,沈盈缺到底没能说出那个“不”字。
夜里极深。
她躺在他怀中,一直在做同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昏暗的深海中飘荡,四周冰寒死寂,肌肤被水压迫得钝痛,疼到极致时,却生出一种异样的麻痒感,由内而外,从最柔软温热的地方,扩散到指尖,战栗颤抖到极致时,她雪白的腮浮出浓烈的晕红。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是用手去抓,便摸到海底深处触感奇异的鱼,它周身长着倒刺,在她手心却很乖巧,摇动着鱼鳍吐着小泡泡。
恍惚间,又像是有一张张小口,细密吮着她的手心手背,有什么缠绕在光滑细腻的腹部,于她发怔之际,霎时间越缠越紧,像是要把她的身体绞碎成血肉,再慢慢吞吃入腹。
沈盈缺不甘心地挣扎起来,怎奈无法开口,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吐出细密的水泡泡,却因为湿润的海水灌进喉腔,而无法言语。
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死在深海。
她想逃到岸边去。
泪珠滚落时,缠绕她的力道开始放松,她便迫不及待用力划开厚重苦涩的海水,甩着鱼尾巴,身体扭动,努力向头顶上方的蔚蓝光晕游去。
却意外地没有受到阻挡。
于是在天光乍现的碧蓝海面之上,她探出半颗小脑袋,几近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混着海腥味的空气,长长吐纳,放松起浑身的筋骨,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尾巴尖,极是得意地拖在水面上扭了扭,挑起点点水波。
她甩甩脑后汗湿的长发,想把长发甩下来,它们贴在肩胛和腰背上,使得她很不适意,正在她缓缓放松警惕时,闪着璀璨光晕的银尾,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什么触状的东西紧紧悠悠地缠绕住。
待她反应过来,那触状物迅速缠绕住她,力道恰如其分,不至于把她的小尾巴扭断,但却也让她十分疼痛,几乎动弹不得。
沈盈缺怕得很,戴着金色贝壳的手臂,拼命挣扎着拍打海面,溅起冰凉咸苦的液体。
她一边哽咽着,那东西却不急不缓,近乎好整以暇地,在她湿透的曲线上摸索,阴冷冰寒地、慢条斯理地、再次缓慢钻入某处熟悉而惹人沉溺的秘境。
他们都喘息起来,她的后背被缓缓安抚着,却仍像小动物一般瑟瑟颤抖,纤细修长的脖颈痉挛般扬起,却又无力坠下,单薄的肩胛骨已然汗湿,在日光下泛着津亮的光泽,银色的鱼尾巴下意识地扭住触状物,紧紧纠缠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烟火在脑中绚烂绽放,一格一格,让她眼眸处的光彩也跟着定格。
她喘息着流下泪珠,汗液混着咸腥的海水在锁骨处凝聚,又汩汩滑落在细腻冰白的皮肤上,析出的剔透盐粒点缀在她的长发上。
她又被掌控海底的主宰者,强硬而冷漠地拉回原本的深海。
原来方才的放任只是一时的纵容宠溺,而并非他真正愿意放她自由。她背对着,全然看不见他,却能通过一处处娇嫩的肌肤,感知到他慢条斯理的轻抚,由外而内,一点点把她摩挲得通红,像是一只水煮的虾米,弓着身段,银色的鱼尾无力垂落,她颤抖着哭泣。
仿佛经历了整个沧海枯竭的过程,天地也在漫长甜麻的折磨中昏黄崩裂,沈盈缺终于靠在了岸边。她的曲线羸弱不堪,一张苍白的面孔浮现出不自然的嫣红色泽,原本自由璀璨的银色鱼尾上,也被缠绕上一串坚韧的海草。
沈盈缺挣扎着想要逃开,可是她是一条小人鱼,只能在海里游荡,不割裂这串海草,她又能去哪里?在她低落思虑的时候,小人鱼的耳垂却被轻轻咬住。
她想要回头,却被禁锢住,仍旧看不见主宰者的面容。
咬合的力道慢慢变成了一个浅吻。
不同于强硬的禁锢,这更像是海底深处狰狞带刺的贝壳,终于露出了柔软的蚌肉,和那颗珍贵剔透的珍珠。那是深海数万年来,寻宝者们历经磨难也得不到的宝藏,却被戴在了一只小人鱼的耳垂上。
就像一件最不值得称道的小礼物。
那位可怕霸道的主宰者,把最重要的宝藏,戴在她的耳垂上。
可沈盈缺累到了极致,已经没有精神再去多想其他。
事实上,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很早就已经昏睡过去了,深海中的一切,都笼上了黎明时分的浓雾。
等醒过来的时候,她便都不记得了……
沈盈缺缓缓从梦中睁开眼。
耀眼的阳光取代深海里的静谧幽暗,大剌剌涌入轩窗,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她眯起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彻底将眼睛睁开。
转头四下看了看。
身边的人已经不见,像是上朝去了。身下的被褥和她身上的寝衣也都重新换过,比她昏过去之前的那套要干燥舒爽。屋里的装饰布置全然陌生,不像是宫里的风格,原来闹了一整夜,他们其实一直都还在颂家。
所以昨晚的七八桶热水,也是颂家人烧好送进来的?
这一认知让她脸颊一阵泛红,王八翻身一般挣扎着忍着酸疼从榻上坐起来,想赶紧收拾东西赶紧走。
屋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探进来一颗熟悉的脑袋。狡黠的双眼在屋里打量一圈,跟沈盈缺对上,立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郡主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和秋姜就打算去找庖厨要蒜苗,把你熏醒了。”
沈盈缺横她一眼,“想作弄我就直说,没必要扯上秋姜,她老实着呢,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白露讪讪吐了吐舌,连蹦带跳地进来伺候她梳洗,大眼睛一直滴溜溜盯着她瞧,盯得她都不好意思,虎着脸刚想佯装凶她两句,吓唬她一下。
就见她一步上前,抱住她胳膊,兴奋得摇个不停,“郡主快些收拾吧,陛下在外头给您预备了好大一份礼,就等着您亲自去接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赶紧闭上嘴,决意要跟她卖关子,可才忍了不到五个弹指,她就迫不及待跟她透了底:“陛下下旨,封郡主做皇后了,郡主快收拾收拾,出去接旨吧!”
沈盈缺一愣,一只套到一半的足袋顿时滑落在地。
第97章 第一世(十)
这道圣旨无异于平地惊雷,劈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沈盈缺在颂府昨日设宴的花厅接旨的时候,萧妄亲绘的那幅昆仑云海图还挂在正中架子上,没有取下,那群以吴氏为首、对她阴阳怪气的颂家妇人们站在画作旁边,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不是还忌惮律法,怕是要当场把她暗杀了。
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亲眼看着自家准女婿幸了另外一个女子,还要她们帮忙烧水照顾人,简直……哪怕当年被荀氏逼出朝tຊ堂,也比不上这事更加让人受辱。
颂惜君一直没有现身,仿佛世上根本不存在她这么个人。
听白露说,周时予奉命来这宣读圣旨,等她起床接旨的当口,就顺道给颂惜君带来了萧妄的口谕,说后宫眼下已经有正经女主人,不必劳烦她再进宫帮忙打理,过两日内廷司便会送来赏赐,感谢她这段时日的辛苦。
沈盈缺这才知道,之前颂惜君住进华林园,并不是在为封后做准备,而是因为萧妄一直没有娶妻,登基以后,宫中事务无人打理,攒了一大堆。萧妄本想请二舅母吴氏进宫帮忙,暂时打理一段时间,吴氏以“颂府事多,无暇分心”为由推辞了,转而举荐颂惜君进宫。
外头人不明就里,颂家又有意模糊其中原因,这才使得那些流言甚嚣尘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圣旨落地,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昨夜散宴后在颂家留宿的宾客,迫不及待围上来,跟沈盈缺道喜。几个脑子活络的妇人想起她还有个同胞兄弟,旁敲侧击地打听他是否已经定了人家,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宫里那些原本对她不屑一顾的宫人内侍,也都不约而同换了嘴脸,开始巴结,不仅把先前从沈盈缺手里克扣下来的用度,一样不落都送还结绮楼,还自掏腰包添了许多。
秋姜和白露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给她们送礼的人都能从华林园排到大司马门。
但这事显然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赞成——
当天早朝就有朝臣拿“沈盈缺曾与前朝太子定亲、心思必异”说事,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一位御史还摘下头顶乌纱,言辞激烈,说陛下若是不肯收回成命,他便当场撞柱自尽,用自己的鲜血,捍卫新朝的尊严。
结果被萧妄掷来的紫玉笔筒砸中脑门,先昏了过去,又是贬谪又是罚俸,一番杀鸡儆猴,再没人敢这般在御前公然挑衅。
怎奈私底下的议论声还是少不了。
沈盈缺每天在深宫里都能听到一耳朵,外头还不知已经吵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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