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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同一个人妆前妆后是可以差别巨大的。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呢。如歌在心底暗暗地想。我也是很会化妆的。
*
深夜。
如歌轻轻坐起，望向窗外夜华如昼。
这不是她第一次如此望向枕边的男人，在深夜里筹划着一件悖逆他的事情。上一次的痛苦还历历在目。
她知道他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随意散漫，实际上，他的谨慎和敏锐超乎常人。
但是她嗅到了机会，那为什么不做呢。
她可以去死，可以一次次尝试逃脱，她唯一无法承受的却是日复一日甘愿在此的生活。
见过光的人是无法甘心呆在黑暗里的。
最起码，她这次的武器高级了一些。上次她选中的是一把匕首，而这次，她选中的是自己的灵活。
他不是曾经说过吗，“在体型和力量上，你没有任何优势。所以如果想赢，只能在灵活和速度上下功夫。”
打斗中可以灵活，在计策上，又为何不能呢。这也算是活学活用了，她想。
他们此刻住的酒店就是奈温每次来白城会住的酒店。奈温胆子小疑心高，Gavin笃定他明天迫降后还会来这里，所以提前在这里等他。
根据自己今天偷听到的信息，刺杀安排在明天下午两点。
如歌了解Gavin的习惯，他会提前两个小时以上出门，在这栋楼里若无其事地转悠着查看情形，吃饱喝足再抽根烟之后，带着一副散漫的懒散感晃悠到自己提前选好的位置，然后突然变脸冲进去杀人。速战速决后立即回来拎着她撤走。
如歌早看透了他这张迷惑性的皮。
所以，她只要藏起来就可以。
奈温随身带的兵力多，而Gavin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Gavin需要在刺杀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而不是在酒店里和奈温的兵力打持久战。
只要我能藏起来，藏到奈温的人发现出事之后，那么Gavin就只能放弃寻找，立即离开。如歌这样想着。
藏过Gavin的眼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她找到了一个办法。
叶如歌会化妆。在遥远的大学生活里，她是一个非常内向的女孩。她不喜欢出去社交，平时窝在宿舍里看书、模仿美妆博主的化妆思路和技术。
她喜欢做这种静静地、一个人精心雕琢的事情。细细描摹出一个完整的妆面，对着镜子欣赏，然后卸掉。
女孩都是爱美的，但她太害羞内敛了。镜子里的自己太好看了，她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而此时此刻，她在化妆桌上发现了酒店提供的化妆品。感谢这家豪华酒店。
叶如歌发现酒店大楼低层也有一家赌场，同样提供歌舞表演。画上浓妆，混入满是女人的后台，有谁能在快速的搜查中认得出来她呢。
曾经化了妆都害羞不敢出门的人，如今要粉墨登场了。
如歌起身，走向洗手间。
她打开灯，静静望向镜中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心底仍然涌动着万般的犹豫和恐惧，但这都不重要了。
没有必要再问自己干还是不干，她一定会去做。
有一种叫做一意孤行的东西正在她心中逐渐成型。她知道自己会一直犹豫到最后一秒，然后还是去做。
像是在无边黑暗的大海上一意孤行的一只小船。她一定会开始航行，即使有太多的未知，即使心底的犹豫和恐惧如巨浪滔天。
*
第二天Gavin醒的很早。一睁眼就看到美人在怀，他心旷神怡。
作乱的大手丝毫不带怜香惜玉地捏了捏鸽子粉嘟嘟的小脸蛋，“这里也不是月亮上啊，哪里来这么漂亮的小鸟仙。”
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这些，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一准儿是小时候听他妈妈讲过北国人说的天庭和神仙。
这话说的好听，如歌即使被吵醒也没脾气了，羞红了脸蜷在被子里听他说话。
他要她老实在房间里呆着，说酒店一楼是个赌场，外面都是输红了眼的赌鬼，抓到她一定会拿去卖器官换钱。
卖器官，卖器官。他可真是抓牢了她胆小这个缺点，动不动就用恐吓来让她老实。
耳边他还在说，“乖乖呆着，中午服务生会送饭。下午我们就回去了。”
是的，下午回去，Gavin完成任务后总是要立刻离开。那看起来行动时间就是2点，他们后来没有再改。
如歌呆着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转头又埋进枕头里继续睡了。
嘿，这小鸟仙还贪睡。Gavin越发觉得可爱，附身偷亲了一口，才高高兴兴地离开。
他还不知道，他的小鸟仙听得懂他的鬼语，此刻正在梦里筹划着飞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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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实在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故事中的每个人都怀有各自的鬼胎。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Gavin在凌晨就出门，但并没有去找乍仑汇合，也没有像如歌想的那样四处晃悠，而是直接闯入一间名义上的空房。房间里赫然惊醒的，是本应该中午才迫降到这里的奈温。
在奈温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里，看到了冲着他微笑摆手的Gavin，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本应该留在基地的Gavin亲兵丹拓。
顺利杀掉奈温之后，Gavin却没有找到本应该还在赌场里泡着的乍仑。
站在他的视角更诡异的是，当他折回自己的房间，门被撬开，那只在他走的时候还蜷在床上的鸽子不见了。
*
而站在乍仑的角度，他本是和奈温串通，要做局抓住Gavin。
他所在的并罗地区已经暗自投靠了M国政府，所以这次的行动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杀掉奈温，而是把Gavin骗出来抓住。
Gavin是钦竟武装首领的杀手锏，把他扣住押回去谈判，会是一个极大的筹码。
但是当他带着一队人在上午八点闯进Gavin的房间时，却发现空无一人。不仅Gavin不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不知去向。
乍仑是临时起意要抓住那个女人的，他怀疑那是钦竟首领的女儿被Gavin骗到手，不然Gavin怎么可能这样供着。
*
站在如歌的角度，她最开始也很顺利。
在Gavin出门之后，她立即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在化妆台前化妆，然后翻窗一路向下爬到一楼，顺利地溜进后台，找了一件舞娘常穿的艳俗服装，对着梳妆镜再次修改了一遍自己的长相。
她甚至找到了一头褐色的假发，套在头上，镜子里的那个人已是彻底变了容样。
这本来是一次顺利的行动。直到乍仑带着人一路排查到赌场的后台。
为什么会这样？乍仑昨天明明说他们地区只来了他一个，此时为什么会有一队人？
难道Gavin已经发现自己跑了，他是来帮Gavin抓自己的吗？
第28章
此时此刻，如歌很紧张。她不知道乍仑是不是来抓自己的。
她的妆画的很好，足够放在人群中一眼认不出来的程度。但如果是被乍仑带着一队人挨个盘查，风险系数便立即增大。
乍仑也很紧张。他没有抓到Gavin，甚至没有抓到如歌。因此他需要在抓住如歌之后立即回奈温的房间设伏，将Gavin引入陷阱。
可是他在第一步就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那个女人为什么会不见了？是Gavin看出了什么端倪吗？即使是这样，他又是如何预料到自己会临时起意去抓那个女人的呢？
*
而另一边的Gavin在看到坏掉的门锁时，背上就已经泛起一层白毛汗。
一种极深的恐惧从心底涌出，在发现房间空了的时候，这种恐惧越发强烈到具体。他极少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鸽子可能是被乍仑抓走了。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消息。
他的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直跳，胸口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烦躁，背上却又在起冷汗。
“监控。”他回头，对丹拓简短地吩咐。
丹拓昨夜来了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指令，就是潜入监控室黑入系统，把酒店监控同步到自己的手机上。
丹拓打开监控记录，翻找这一层几个小时以来的记录。
他们看到乍仑半小时前带着一队人来撬开了房门，出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叶如歌。
之后，乍仑的身影出没在整栋楼的数个楼层，但是看起来，他并没有找到叶如歌。
诡异的是，监控里从未出现过如歌出门的身影。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Gavin凝重的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个冷笑。
看起来情况并不是之前想的那样。这鸽子不是被乍仑抓走了，而是自己跑了。
真是长本事了，知道躲开监控，而且学会了爬外墙。
*
“乍仑现在在哪？”
丹拓快速翻动了一下监控，“一楼，他五分钟前去了赌场后台，然后就没再出来。”
赌场后台，没记错的话，那地方有个歌舞表演厅，聚集着一堆女人。
看起来，乍仑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鸽子真是长本事了，知道往女人扎堆的地方藏。
Gavin抬手看了一下表盘，“去一楼。十分钟。”
他们最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即使乍仑那个蠢货完全不出现，按照奈温队伍的巡逻频率，他们也会在五分钟之内发现奈温的死。
接下来是叫急救，筹措，封锁大楼。
根据Gavin对这支队伍受训程度的观察，最多十分钟，这栋大楼便会被封死。若是困在里面，生存难度便直接上了一个等级。
此时走电梯已经过于危险，他们俩的装备都拿在了明面上，极易节外生枝。
实际上，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及时离开。他们只有两个人，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而对方在这栋楼里的兵力至少有一个排。
但丹拓知道那女人丢了是件大事。他不理解，但他已经明白Gavin是一定要带着那女人的。
十分钟后如果没有找到，Gavin会让自己离开，但他会留下继续找。
于是丹拓点了点头，迅速从窗户翻出，放下绳索滑了下去。Gavin紧跟其后。
滑下去的瞬间，他看到隔壁窗台上挂了一缕熟悉的白色衣料，那是有人爬下去的时候被窗户勾破了衣服。
这是他昨晚在对面商场刚买给她的衬衫，一种带着微蓝色的白。叶如歌说这叫月白。他觉得她穿着好看，像刚升起来的月亮。
然后她今天就穿着这白色翻窗户跑路了。
怪不得昨天犟着不肯试裙子给他看，原来是盘算着穿衬衫和裤子方便跑路。
月亮学会爬墙了。Gavin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
另一边，如歌正混在后台的女人堆里心如擂鼓。
后台的女人们原本正在叽叽喳喳化妆换衣服，突然间闯进了一队拿着荷枪实弹的兵。
霎那间尖叫哭喊声四起，却又被兵丁们拿枪指着不得不蹲下来闭嘴。
乍仑望着这一堆女人越发烦躁。
他只见过如歌一次，这里的女人又有三分之二都是北国人长相。浓妆之下，个个红唇黑眼线，他一眼望过去，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平时还好办，全都杀掉了事。但他怀疑如歌可能是钦竟武装首领的女儿，惦记着要活捉她回去当人质，因此这下就麻烦起来。
于是他恫吓道：“把混进去的那个推出来！不然全部都死！”
女人们顿时又是一片混乱。
这种赌场后台的歌舞厅流动率极高，女人们来跳上两天可能就被某个有钱人看上带走，因此不停地有新的面孔进来。她们互相看着，彼此也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是张陌生面孔。
如歌快速地从她们的表情上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立即装成同样犹疑且恐惧的神色，嗫喏着用T国语学着她们互相怀疑：“不是我……是不是你？”
乍伦看了一圈下来，已经打算走了。这里看上去并没有那个女人。
根据昨晚的情形来看，那个女人应该是完全不懂T国语的。不然Gavin不会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用T国语提行动计划。
于是他摆手对手下示意离开。
在他将要转身的瞬间，一枚子弹无声地撞破气流，射入他的后脑。
乍伦仰面倒地。鲜红的血一下在光洁的地面上洇开。
女人们的尖叫声尚在喉头酝酿，紧接着立即数发子弹以看不清的速度射出，乍伦带来的一队人尽数倒地。
在无数的尖叫哭泣喧闹声中，Gavin和丹拓分别从两个伏击处走出来，来到女人们面前。离得近了可以发现，他们的枪上都安装了静音装置。
几十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此时尽数被困在空间并不大的后台。“都把头抬起来，抬高！”丹拓快速地扫了一眼她们，“不在这里”，他转头对Gavin说。
Gavin的目光此时也已经扫了一遍那些瑟瑟发抖的女人，没有看到记忆中那张素脸。那张脸如果混在这群女人中，应该很好辨认。
他的心猛然一沉。再次抬手看表，只有两分钟了。
用枪遏制住女人们的哭声后，丹拓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警笛声和楼上匆匆奔跑的脚步声，豪华酒店的楼隔音非常好，如果在这里能听到，那说明楼上至少有一队人在极速奔跑。
很显然，对方已经发现，并开始封楼了。
“走吧。”他对Gavin说。
是的，没有时间了。
Gavin又扫了一遍下面那些脸。“你先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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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vin再次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这栋楼的结构和安保。
他从昨天晚上就已经发现，这栋楼的服务员和保安都被奈温的人替换了，从昨晚开始就已经是只进不出。
而且刚才的监控视频里，各个出口及围墙处的监控也都没有拍到任何如歌出现的痕迹。
因此，她一定还在这栋楼里。
不在这群女人里，她会在哪里？如果被奈温的人在搜楼的时候抓到，她能不能蒙混过关？
这里唯一知道她存在的乍仑已经死了，所以她大概率不会被发现和我有关系，不会受罪。
然后呢？然后她就会在解封之后跑出去。
那可就难找了。而这个城市里，还是藏着许多妖魔鬼怪的。
Gavin这样想着，径直朝衣帽间后面的杂物堆走去，他要翻一翻。
她一定还在这栋楼里，而他一定要找到。
“长官！”乍仑在身后叫他。Gavin挥了挥手，没有转身。
丹拓是个聪明的兵，他明白Gavin的意思是让他走，总要有人出去把并罗地区通政府军的消息带给首领。
实际上，他一向认为Gavin是个好上级。Gavin纵然阴晴不定，想一出是一出，昨晚急发消息把他临时叫来，但他不会把自己困在这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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