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Gavin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是否是对自己实力过于自信,他居然决定留下来,留在这栋将要被严密搜捕的楼里。
乍仑看了看Gavin的背影,那背影没有任何动摇的痕迹。于是他只能推开窗户,立即跳了出去。
*
这一刻Gavin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必须要把鸽子捉回去。所以他需要先物色一个地方藏起来,然后继续找鸽子。
杂物堆的翻找依然没有收获。门外已经开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Gavin转头开始观察角落里的排水管道。
排水系统里的藏身操作起来很难,但最不容易被发现。
就在他盘算着要如何先离开这个房间,然后从别的地方进入排水系统的时候,在一个转头的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腰部线条。
他盯住,又看了一眼。
这个小腰,他在醉梦中都知道是几尺几。一掌握上不够,两掌握起有余,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舞女的衣服都贴身暴露,他早该认得出来。但这些女人都是蹲着的,刚才他又站在她们前面,所以才看不到身型。
Gavin盯着那颗棕色的小脑袋轻轻笑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往回走,在经过那一排女人的时候,Gavin伸手便要捉住她的脖子。
这鸽子现在练的着实不错,甚至能察觉到动作袭来的气流。
如歌在被Gavin抓住之前瞬间弹起,整个人向后跳出一两米到窗边,同时想都没想就往窗外跳。
第29章
叶如歌如今做这一系列动作已经不需要任何思考,而她的灵活度和弹跳力也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女人们在惊呼中终于确定,她就是那个混进来的新面孔。
Gavin紧跟着她跳下去,在她落地之前终于拧住了那双小细胳膊。
门口正在布防,看到窗户里翻出来的两个人,一梭子子弹立即扫了过来。Gavin将鸽子的小脑袋按在怀里,同时反手扔出去一枚小型炸弹。
炸药爆炸时的浪潮扫翻了上前围击的人,但同时巨大的声音也吸引了更多的子弹向这里扫射。
漫天烟雾中,Gavin将鸽子塞进了一辆空警车。
这车是被闻讯而来的警员们刚刚开来的,但是警员现在都下车进去封楼,于是这车反而空了。
Gavin将油门一踩到底。
*
Gavin做这一切的时候平静地像在做菜。他甚至抽空瞟了一眼身边此时已经变的规规矩矩的小鸽子,好像刚刚那个乔装改扮以为自己能逃出手掌心的人不是她一样。
Gavin急打方向盘,上路便连撞了三辆车。直到被撞的车彻底堵死了酒店门前的路,Gavin把已经被晃的蜷到座位下方的鸽子抱起来,在酒店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了之前嘱咐丹拓藏好的车。
这才是他要用的车。
Gavin仍旧将鸽子按在副驾驶,油门直接踩到底,强劲的引擎像疯了一样带着车像林间冲去。冲出这片树林,他们便已经上了一条公路。
顺着这条公路往前开,只要驶出白城边界,便可撞倒护栏冲出公路,驶入M国北部山群。
那片重峦叠嶂对别人来说如同迷宫,但对Gavin而言,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那里的每条小路,每个城市,每处山脉。
对方的车全被堵在撞坏的车后面,此时还没能开出来。Gavin腾出注意力,又看了一眼身旁浓妆艳抹的鸽子,抬手一把扯下了她的假发,露出来她自己的黑色头发。
他望着那双戴了大直径美瞳的眼睛,“叶如歌,你最好趁我还没有时间折磨你的时候老实交代。”
如歌垂着脑袋,任由自己的伪装被一层层剥落。
窗外天色阴沉,暴雨将至。
她艰难地开口,“我只是想变好看一点,我以为...你会喜欢...”
多么拙劣的谎言。她知道,他也知道。
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她知道这样绝望的时分,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他的心软。
所以她只能抵死不认,拼命示好。
“然后就藏到赌场里去了是吗?”Gavin的面色平静如暴风雨前的湖面,车子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飞驰,他的脚没有一刻离开过油门。
“不,不是的...”如歌仿佛已经哭了出来,“那个人,乍仑来抓我,我害怕,所以我跑到女人堆里去,不容易被发现...”
“是不容易被发现,连我进去的时候都没有发现。”Gavin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耐心,在逃命的路上一句句逼问这些拙劣的谎言。
“我没有认出来你...”如歌的眼泪珠子真是说来就来,她整张脸哭的像花猫一样,假睫毛早被沾湿掉了下来,“我自己没有美瞳,到后台向一个姐姐借了一副,她的美瞳度数高,我带上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不知道是你来了....”
Gavin气急,甚至差点笑了出来。
她居然还能圆上。
这些拙劣的,经不起任何推敲的谎言,她居然还能圆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她是怎么能提前知道乍仑要来抓她,于是跑出去的?即使看不清楚,难道她还听不出来他的声音?
这是把他当傻子在糊弄。
Gavin的双手深深握紧方向盘。她居然又哭了起来,“Gavin,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来救我...”
这话真是很熟悉。以前逛风月场的时候,那些女人就是叫着害怕然后往人怀里钻,求恩客救救她们。
那些女人真的害怕吗?Gavin从没想过。他甚至都没细看过她们的脸。
但现在这只鸽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怕。即使她哭成一个泪人。
Gavin扔过去一包纸巾,让她把油彩混合的脸擦擦干净。
如歌抽噎着,擦干脸上混合着粉底液的泪水,擦掉假睫毛,取下了那双一直硌眼睛的美瞳。
Gavin时不时望她一眼,不再说话。他现在没有时间算账。但他心底明白,他养了一只足够聪明的鸽子。
这鸽子会T国语,否则不可能知道他今天有行动。
这鸽子在修改外形方面十分老道。
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修改了自己的眼睛轮廓,原本圆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睛被改成了菱形。她甚至用那个叫美瞳的东西修改了眼球的形状。
带来主要辨识度的眉眼形状被完全修改,再加上头发和风格的改变,怪不得他看了两遍都没能找出来。
而此时,她擦干净了脸。依旧是白净一张小脸,眼线残留了一半,将清水般的眼睛衬出了几分媚意。配上残留着红色的嘴唇,和在车子的疾驰中飘飞的黑色卷发,她美得像个妖精。
这是Gavin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种媚意。她以前像只鸽子,现在像只鸽子精。
她实在是长大了。
妩媚其实是一种很有力量的状态。你永远无法从内心脆弱的女人脸上看到媚意。
内心的软弱和恐惧或许可以带来谄媚和讨好,但只有稳定的内心和不带恐惧的眼睛,才能生发出这样妩媚的意态。
Gavin不懂这么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好看。但他也意识到,这鸽子,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天边闷雷声响起。Gavin的注意力被拉回,他看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窜出来三辆车的影子,清一色的黑色路虎。来了。
男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距离奈温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足够M国政府高层知道消息并组织人手追捕了。他们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到基地。
他又看了眼旁边一无所知的小鸽子。“叶如歌。”他把人喊回头,“趴我腿上。”
“什么?”如歌一脸茫然。
后面的几辆车很快来到射程范围内。第一枪,一定是车胎。
Gavin懒得再和她废话,一把把她摁到腿上,如歌还没来得及出声,男人猛地急打方向避开子弹,与此同时传来“嘭”的一声枪响。
如歌吓得一声惊叫,不由自主伸手搂住他的腰。
Gavin微微扯了扯嘴角。第二枪,大概率是主驾驶。下一秒立即低头,一枚子弹贴着头发飞过,直接贯穿了两侧的车窗。
男人一手从怀里拿出枪,低头看了眼战战兢兢的鸽子,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逗她,“会上膛吧?”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Gavin猛打方向,车身擦着护栏而过,避开了射向油箱的一枪。
如歌被惯性冲的直接扑到他身上,猛烈摇晃间抬手握住他手里的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不错,没白养。Gavin扬了扬嘴角,转身抬手就是一枪,直接击穿了最近那辆车主驾驶的太阳穴。
那辆路虎顿时偏离方向,直冲着绿化带而去,Gavin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再度抬枪,以牙还牙地对准那辆车的油箱嘭的一枪。
油箱瞬间爆炸,浓烟顺着破裂的车窗渗进来,小鸽子被呛得咳了两声。
“不错,最起码会上膛了。”眼见后面的两辆路虎包抄上来,男人居然松开握住方向盘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下一秒子弹像雨点一样从两侧袭来,Gavin再度俯身猛打方向盘,车子竟直冲着左侧车辆撞去。
左侧路虎立即减速,Gavin趁此机会抬手冲着右前方那辆车连发数枪,枪枪爆头。
与此同时,车子一头撞向左侧路虎,巨大的冲力把左侧的后视镜直接撞飞,Gavin把油门踩到底,硬生生撞着那辆路虎往前开。
男人从座位后方抽出一把ak,巨大的撞击声和枪声震的如歌耳朵生疼,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到他对自己晃了晃ak挑着眉毛笑。
神差鬼使地,如歌一把抱住那ak对准左前方被推着往前的路虎扣下了扳机。
她明白Gavin的意思。
右侧的车上已经全是尸体,左侧车上的几个人根本不够他打。所以他拿出她熟悉的枪型,笑着问她要不要试一试。
一梭子弹干净利落地干掉了那辆车上所有的杀手,Gavin一把方向盘把车子顺利调回原来的方向。
前方已是M国北部山群。就此彻底摆脱追击。
*
在驶出白城边界的那一刻,天空几声闷雷,一直阴沉的天空暴雨如注。
撞的不轻的越野车得到了边检人员的叮嘱,但丝毫没有减速,冲出护栏,向着M国北部山群一路狂飙。
如歌打开车窗,把头探出去看那无边的暴雨。
雨泼天盖地不要命地下,一望无际的山野仿佛没有尽头。雨水打在她的头发和脸上,又顺着洁白的脸颊一路留下,彻底洗刷了她妖艳的妆容,只留下一张素白无暇的脸。
她就那样没头没脑地淋着,却明白自己从此再也洗不干净。
她可以找出千万个理由来说服别人,比如那辆车上的人都是杀手,手上无数条人命,死不足惜。
又比如若是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自己,自己也可以算得上正当防卫。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难以说服自己。这次和之前都不同。
之前她无数次地想过杀人。她想的是恨,是恐惧,是这些人的罪恶死不足惜,他们不死,天理难容。但她从未成功过。
而这次,在Gavin把枪递过来的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却实实在在地对这些刽子手,动了私刑。
心底无端端生出一种冲动,她要拿过枪来试一试。
试一试自己的枪法,试一试自己能不能杀死这些和武装军电诈园区暗地勾结的罪人,她也终究要在某个时候,亲手杀死身边坐着的这个、自己对他有含混感情的狂徒。
她的心有力量了,但她的心也脏了。她开始感受到杀戮和鲜血带来的原始兴奋感,感受到私刑定人生死的罪恶感。一只鸽子开始慢慢长出狼的心。
如果有一日能回去,如果有人知道她这一条幽暗艰深的心路,知道她这样的恨和这样的爱,她叶如歌,又是怎样的罪名呢?
雨铺天盖地的下。如歌仰着头,任雨水击打面颊。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第30章
雨越下越大,Gavin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如歌。这女人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又害怕了。
“叶如歌。”他叫她,“没事了,安全了。”
雨水中转过来一张水淋淋的脸,两只眼睛一眨一眨。
Gavin随手扔过去自己的外套,“擦擦脸,等下又病。”他说。
叶如歌闷不作声地擦拭着自己的面庞。我要走,她想。
就在这一刻,她清楚地明白,我要走。
我要走,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会完全变成一头嗜血的狼。
“这个速度害不害怕?”Gavin问她。
“不怕,像飞起来一样。”车子开的像要飞起来,她再次把头伸出窗外,脸上悲喜莫辨。
Gavin听了这话,把油门一踩到底。这小鸽子,还挺喜欢飞的。他又笑了笑,不再管她。
真不错。这鸽子是越养越有意思了。
*
夜色茫茫,他们已经逃亡了一天。
淋过雨,打过枪,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配合默契。并在夜幕时分,成功来到了M国北部山区的一个城市。
然而,一切的压力都会在危险散去、二人独处时袭来。
Gavin照旧不知收敛地要了最高层的总统套房。在前台和他确认的时候,Gavin点头,故意换成了北国语,“嗯,总统套,有化妆品的那种。”
他没有看如歌。但他知道如歌的脸在一刹那变得惨白。
他忍了一天的暴怒,她逃避了一天的恐惧,都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充满整个空旷的房间。
这房间已不是个房子,它仿佛是一间斗兽场,困住了一头积蓄了十足怒气的野狼,和一只发抖的,再也演不出巧言令色的鸽子。
如歌依旧穿着那条舞女的酒红裙子。她坐在沙发里低下头。
白天的时候匆忙,被人追击的极度危险和动用私刑的兴奋与罪恶冲淡了她面对Gavin时的恐惧。
甚至于,那种下一秒就可能会死的危险感仿佛打开了她心胸里的某个角落,让她生发出几近癫狂的大胆与无谓。
不就是被发现了么,有什么关系,我马上就要死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但是现在,她没死。他们两个都没死。
在这样浓重的夜里,他自从进门就没有打开过一盏灯。于是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在黑暗中相处。
他没有说话,但她心底的那些在白天被忽视的恐惧,此时正如野草一般在她的胸口疯长。
她喘不过气来,胸口憋闷到刺痛。
可他还是不说话。
无边的恐惧与焦灼快要把她吃掉。有个声音一直在心底催她,没有时间了,快开口解释。
撒娇也好,哭闹也罢,快开口,没有时间了。
他的愤怒已经到顶点了,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叶如歌,你怎么还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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