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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罪我——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23 14:49:51  作者: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完结+番外】
  如歌的身型顿了顿,只当没有听见这句话。
  开了灯回来,还没等她坐下,面前的大爷又开始发号施令:“我要抽烟。”
  “没有。”如歌绷了脸不给他。
  “你骗人。你右上口袋里明明有,看露出来的一点边,就是我抽的那种外烟。不是给我的,又是给谁的。”
  如歌无奈,拿出烟来点燃。她按下打火机的时候,Gavin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脑海中又浮现起十年前那个连火机都不敢按,生怕烧到手指的年轻女孩。
  这女人奇怪的很。明明也只比自己小几岁,怎么总是让人觉得她是小女孩。
  好像不惯着她,就是欺负了她一样。
  如歌把烟递给他,他举了举双手上的手铐表示无法拿,旋即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仰了脸要她给他送。
  如歌于是用手夹了烟往他唇边送去,眼见烟蒂就要碰到嘴唇,他却突然转了脸亲上她的手。
  唇碰上她纤细的手背,带来又痒又麻的触感。
  他甚至趁机轻吮了两下,转头得意地对她眨眨眼,终于老老实实把烟含进了嘴里。
  他好像甚至都没有一丝悲伤,谁家死刑犯高兴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半点恨她的意思。可他越是这样,叶如歌越是难过。
  十年了,十年来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的。摧毁诈骗园区,抓捕武装军头目。他手里的人命数都数不过来,他该死,甚至都不配正常的死刑。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但直到见到他,见到一点都不记恨自己反而埋怨她受罪的他,叶如歌的心底翻涌如潮。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她居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她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一个他。
  于是她不愿意来见,此时只背对着他不说话。由着他在身后一口一口,把烟雾吹成各种各样的烟圈。他以前就常常这样逗她开心。
  “不就是要我的命,你拿出当初逃跑的劲儿来和我说就是,何苦要在特警里受这么多年的苦。我以为你只是想回去。那么弱的鸽子,还成天飞出来啄鹰。”
  “我又不是只要你一个人的命!”如歌压抑着心底的酸楚,被他激的莫名其妙像个小女孩,说话的口气莫名带了任性。
  “你要什么,我有不给的吗。把园区的那些头目都叫过来,一箱炸药的事儿,值得你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深山老林枪林弹雨里跑十年?”
  他的语气依旧轻巧得可怕。是的,他从来都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也没有什么一定要维护的东西,如果有,那也只是她。
  叶如歌知道,他真的干的出来把自己和所有园区头目一起炸死的事情。
  他觉得这是小事一桩。如果她要的话。
  如歌被他这样一句句问,压抑着的哭声终于从喉咙里滚了出来,她捂着脸,在这一刻深切地觉得自己不是好人,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好与坏,谁又分的清楚。一个四处杀人的活阎王,居然把她奉若神明。一个立志要还人间清平的小菩萨,居然这样冰冷地辜负他的感情。
  苍天啊,原来我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凉薄之人。
  Gavin从来都见不得她哭。
  于是举了一只手拉她入怀。两只手被铐在了一起,所以此时另外一只硌在她后背前,轻轻安抚着她的头发。
  “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呢。我又不怕死,你知道我的活法。这世上没有我没享受过的东西,我每天都做好了第二天就死的准备。”
  “我也没有遗憾。以前还有,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可现在,我见到了,连遗憾也没了,我当然高兴。”
  “哎,”Gavin从来都是不会哄人的,此时揉了揉她的肩,想逗她笑,没留意又从嘴里吐出来一句不知死活的话,“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你以前说的那个什么词来着?哦对,死得其所。”
  “要是能死你怀里,就更能死得其所。”他甚至腆着脸又和她提要求。
  叶如歌本是在压抑着抽噎,他这几句话直接把人激的嚎啕大哭,靠着他的胸膛,仿佛是多年以前。那时她还是那么脆弱,而他会笑嘻嘻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说叶如歌,有我在,谁敢杀你。
  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
  不知地府阴司里,可否能再团圆。
  *
  Gavin无奈地看着怀中的鸽子。你看,就是这样,她又哭成这样。这鸽子心理脆弱的像瓷片一样,不知道又制造出什么想法来压垮她自己。
  弱成这样,还非要出来卖命。十年前就是这样又菜又不服的性子。
  他低头吻了吻她通红的耳尖,“如歌,小如歌,你听话。我这单结束之后别干了。你记得那栋房子,嗯?”他在耳畔低低地问她。
  如歌知道他是在说M国的那个北式别墅。
  “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没有人知道那里。就是你当初偷走药的地方,现在都是金条。破工作别干了。拿走过几年好日子,听到没有?”
  他抬起她的脸看着眼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听到了没有?好好享福,不许买便宜货。”
  她早有自己的打算。可她翅膀硬了主意大了,不想告诉他,反而要存心气他:“好。我拿了钱带着老公孩子好好过日子。”
  Gavin锢着她的手突然收紧,满脑子都在飚脏话。
  我就知道。这鸽子这么蠢,放回来肯定会被男人哄上床,居然还让她生了孩子。也不知道那王八蛋打不打她。
  他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问她结婚多久了,孩子多大了。又盘算着怎么哄着她把那男人带来看看然后弄死。
  孩子是女孩吗,如果是女孩,是不是和她一样又怂又爱哭。但如果是男孩就讨厌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的野种。
  他的大脑好像要爆炸,里面存了千百句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过了一会儿,却又把手臂慢慢松开,眼底难得带上了一丝沧桑之色,声音有些哑了:“过得好就过,过不好就把他踹了。但再喜欢也别让他知道你有钱。男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的出来。”
  “听话。”
  如歌定定地凝视着他,泪水一颗一颗涌出来。她突然觉得他也老了,眼底带了中年人的无奈与疲惫。
  这个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畜生,竟也会被人世间的风吹老。
  她抬手抱住他,伏在他胸口边哭边笑,“我骗你的。我男人死了,我拿了钱天天找男模,再挑个清俊的生孩子。”
  Gavin的黑眼睛转了转,刚高兴了一秒却又开始生气。
  妈的,这鸽子喜欢鸭子。当初在泰国的时候她就盯着个鸭子眼睛发直。当时怎么就没把那个鸭子拖出来剁了,真是后悔死了。
  等等。她说的这个短命的、留钱给她找鸭子的死鬼,该不会就是我吧?
  靠。
  *
  Gavin怨过天地,恨过命运,但他从来没有怨恨过叶如歌,哪怕一丝一毫。
  尤记得多年前,他在花窗下揽着如歌,要她读书给自己听,喜欢听她带着文气清润的嗓音。
  那时候她读明史,曾经念到过一句:“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Gavin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不知道。
  他知道,小鸽子是个九曲心肠。她如果说不知道,一般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回避躲藏。
  于是他自己用手机查过。
  这有什么的。知道意思之后他兀自含笑。那时候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想到吧,叶如歌。你不知道,我知道。
  Gavin其实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爱她这个问题。
  实际上,他不太知道爱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小鸽子也没教过他。
  他对她是挺好的,但他觉得对她好是应该的。她那么好,就应该对她好。如果有人对她不好,那是这个人该死。
  他一生都没有机会明白,如果爱有一本词典,里面大约也会有一条定义是,我对她好是天经地义。
  *
  Gavin这边刚在口供上签字画押,那边John就要将他带回美国审判。
  如歌知道John在打什么鬼主意,想必是发现Gavin是把好用的刀。她懒得戳破,只是一味拖,坚持要先带Gavin回北国汇报。
  汇报,哼,还不是请功。John腹诽,这么会邀功,怪不得升得快。
  办公室里,如歌问副手。“北国哪天下雪?”
  “天气预报说22号。”
  “好,那就21号夜里的飞机,22号到北国。”
  重刑犯进城,街道暂时封闭,警车开道。
  荷枪实弹的押送车辆,行驶在在长街的马路上。天空飘飞鹅毛大雪。
  Gavin望着雪里的街道,原来这就是她喜欢的雪景。
  他想起很多年前,有一只小鸽子和他说,冬天下雪,和同学偷偷跑去长街。
  长街。这是长街吗?他不知道。他不认识路牌上的字。
  他不在乎。
  直到临死之前,看到雪也满不在乎。
  他只在乎这是不是她喜欢的那条街。
  他这一生,从未悔改,从未向善。他只是无意间养过一只鸽子而已。
第59章
  如歌在前面的车辆里,远远回头看着他的车在漫天大雪里前行。
  对他的防守极严,因着怕他逃跑,手铐脚镣戴了两层,又一直拿枪对着他。都知道他极其危险,杀人手段层出不穷,什么在他手里都能变成凶器。
  如歌看着这样的他,突然有些心酸。
  车子行驶至看守所门口,所有人下车进行犯人交接。
  他被押解着站在漫天大雪里,她从前面的车里下来,居然不合规矩地穿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样式棉袄。
  墨绿色的棉衣边,滚上了毛茸茸的毛领。趁着雪里她冻得发红的脸。
  Gavin望着她抬了抬眉毛,甚至打算吹声口哨。他觉得自己的眼光太好了,她比十年前更好看。
  看守所里来交接的负责人望着她皱了皱眉,她不遵守着装纪律。但碍于她刚刚立了功,不好说什么。
  正要带着他们进门,如歌的左手腕却一不小心磕在了警车边缘,一只白色的镯子断了。
  她连忙陪笑道歉。负责人更不高兴。这种人仗着成绩,一点不遵守纪律,只知道爱美。
  *
  当天夜里,Gavin死在看守所。
  他用一截断镯袭击了两名持枪武警。武器本身没有杀伤力,但他的身份和实力本就令执行看守任务的特警紧张,在加上他的进攻姿态异常凶猛骇人,激化了对方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却不是很想要人命的样子,见对方情急,立即转身当着武警的面往外跑。果然,致使当值武警错判形势,情急之下,在他转身的瞬间开了枪,一枪命中后脑,当场毙命。
  国际警方大怒。他们本还指望国际法庭审判后,偷偷把他换进自己特工情报部。他是一把杀人的好手,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一点。
  因为那截断镯,叶如歌引咎辞职。这是她的重大过失,不仅违规着装,而且在收拾镯子碎片的时候,居然连自己的镯子少了一截都不知道。
  离职那天,如歌最后去看了一眼他身亡的那间牢房。
  她知道他从来都不甘。他从不认为自己错,只是命运不让他活,而他偏要活而已。
  她也不认为全都是他的错。他们早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一次一次的逃亡中看清了彼此都没得选。
  如果活下去只有一条路,那么是不是不可以指责走上这条路的他。审判一个无路可走的人是残忍的,她做不到。
  所以她撞碎了那条镯子。
  他是个畜生。畜生可以死于逃亡,但不能死于审判。
  *
  如歌办完交接手续,从单位里走出来。
  从这一刻起,她是一个彻底的自由人。她的亲人都已离世,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也没有单位。
  她做的任何决定都不再影响别人。
  如歌坐车回了老家,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这间房子自从父母离世后就没有人住过。
  一间弄堂里带院子的老房子,夜幕里她站在窗前,望向天边升起的那轮明月。
  多少年了,月亮还是那么圆,那么亮。它早已看惯世间种种悲欢离合。
  看着她从最初的惊慌畏缩逐渐变得麻木迷茫,看着她在爱和恨之间撕扯无所适从,看着她种种挣扎、纠结、迷茫和软弱,直到意志渐渐坚定,心思渐渐清明。
  看着她在自己的情爱和心底的大义之间两难取舍,看着她下定了决心并执行到底。
  既然都想要,那就不怕舍弃其他的。
  十年来,她舍弃了世俗的圆满生活,尽足了自己应尽的责任。
  两个月前她收到那张体检报告单,默默藏了起来。那时候她正在紧张地筹备对M国武装集团的抓捕工作。
  应该的。她可以理解,也早有心理准备。
  她本是单弱的身体,性格又敏感多思,原不适合从事这么激烈的工作,应该如Gavin所想的那样好好养着。再加上多年来时刻紧绷,呕心沥血,消耗太甚,早就生了华发。
  这样的工作强度,早晚要得病。她其实一直隐约知道。
  *
  记得很多年前,Gavin有次和她说,第二天出去,要她一起。于是当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使吃了一片安眠药,但仍迷迷瞪瞪睁着眼犯困。
  那时候,Gavin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睡-觉”
  “睡了。”如歌自欺欺人地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一遍,试图营造出下一秒就能睡着的错觉。
  Gavin看着她肉眼可见的紧张,把眉头皱成一团,于是想尽办法哄着她睡了。
  从此之后,如果有事,他都只在白天和她说,绝不在睡前说。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到时间直接把人拉上飞机。
  她嘟着嘴抱怨他仓促。Gavin便说:“你这么个人,天生就容易紧张。这样的特征使得你聪明灵敏,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反应迅速。虽然事儿能办成,但你自己痛苦。”
  “一旦告诉你明天有个什么事,这事仿佛就长在你心上了一样,一时一刻都拿不掉,觉都睡不着。”
  “又菜心又高,还不能说,说你两句就要哭鼻子。”
  “不过幸好你不干我这一行,不然你迟早把自己为难死。精心养着,不被惊扰,你的身体会好很多。”
  这些年来,在每一个棘手的任务面前,如歌总有沉着超常的反应。所以她是骨干,是功臣,在人前有无尽的威严和荣耀。
  但是在人后,在无数个神经无法放松,肌肉紧绷无法舒缓的漫漫长夜里,她总是能想起Gavin曾无意中说的这段话,在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到底是现役最好的雇佣兵,他确实是个天才。杀人的天才,也是看人的天才。她对什么敏感,容易被什么扰动,适合怎样的生活,他看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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