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摔在地上,季骁擦干净手,“带下去,就他了。”
季无谢大口大口地喘气,永远无法忘记当时那个高大的男人冷漠又带着轻蔑的语气。
他想杀掉他,取代他。迫切地希望。
但是现在的处境告诉他,不能着急。
于季骁这样的猎豹而言,他只是一只毫无胜算的狼狈的小狗,随时可能会被掐死,就像刚才那样。
于是他收敛起自己的爪子和利牙,等待时机。
季无谢知晓,这个过程很漫长,漫长到他可能没命。
再后来,季骁的几个儿子都被对家杀死,他得季骁器重,被收为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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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难受,再忍一忍,总会有那一天的。”
“可说到底,要不是那个女孩,早就击中目标人物了。”
“只可惜了余警官。”
“千算万算,想不到季骁身边还有这样忠心的人。”
季无谢听得好笑,偏这个人是他带过来的,阴差阳错搅坏了他全局的计划。
“你现在还得赶紧回去,免得季骁起疑心。”钟警官面色凝重。
他是一名华裔法籍国际督警,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打击租界的犯罪活动。
此次谋划这么久,还是失败了,眼下只能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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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是如此熟悉。
林清嘉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醒来时入目看见的是杨太太和一众女眷,其中也包括不情不愿的杨佳欣。林清嘉不太懂,她怎么能把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甚至都不屑于隐藏假装一下。
“别动。”杨太太过来扶她,“好孩子,你要多休息。”
失血过多,林清嘉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嘴唇苍白,说话声音也是气若游丝,“季无谢呢?”
杨佳欣:“怎么,命都快没了,醒来第一句话就问季无谢啊?”
林清嘉:“……”
又没问她。
林清嘉目光看向杨太太。
“他很好,你放心,亏得他及时赶到,揪出来内鬼。”她看着林清嘉的表情实在怜爱,就像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过女孩子还是要多为自己谋算,不要把那些感情看得太重,更不要一心都扑在别人身上,一旦失去自我就变得很可怜了。”
杨太太是个聪明女人,不然也不会周旋于季骁身边,坐稳位置这么多年。
不过林清嘉觉得,她清醒得很。这话倒应该说与杨佳欣听,免得她一天到晚为难旁的不想干的人,徒增烦恼。
“小季有送过几束花来,倒是老板常来看你,很是关切。”
床边的那鲜花束脱离水源,或是时间久,已经有枯萎之迹。林清嘉垂下眼,不知缘由地有几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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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骁这次折了大半的生意。看那晚的情形,是早有准备,必然是有人提前透露了他的行动安排,再串通警方提前部署。
出了内鬼,季骁自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年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他也不急于一时。
季无谢提前在李虎住处放了与警方通信的证据。等到搜查时,所有矛头自然指向李虎,再加上他那晚反常的表现。
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腹,居然是警方线人,季骁并没表现出多大的震怒,只是拎着茶具在慢慢调制一杯茶。他微眯了眯眼,冷淡睨着季无谢,“阿虎被你打死之前好像要说些什么?”
季骁将杯面的茶沫拂去,很有耐心。
季无谢道:“他处处跟我作对,最近扣了我一批货,甚至还挟持林清嘉来威胁我。”
季无谢与李虎积怨已久季骁是知道的,或者是有意让他们争斗,此消彼长制衡力量,再者,有紧迫感才会促使他们成长。
茶似乎没掌控好火候,季骁稍蹙了下眉,将杯里的水尽数倒入池中,里面养的巨骨舌鱼来回翻腾。
季骁:“你不该这么沉不住气。”
这话说的颇有些模棱两可。不知是指这次季无谢的行动沉不住气还是他杀死李虎的行为有欠妥当。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好再打草惊蛇。毕竟,季骁这人捉摸不定,很难说他没有看出些什么。情况变得棘手。
季骁起了逗鱼的心思,抛了些鱼饵,“不过说到你带回来的那个小朋友,还在医院里吧,该去看看她。”
第36章 .惩罚
亏得子弹射击背部时没有射中要害,林清嘉得以捡回一条命,饶是如此,她也在医院待了将近大半个月。
这段时间,季骁对她表现出过于寻常的关心。
传言总是散播得飞快,林清嘉为季骁挡下这一枪,在旁人看来,是她拿季无谢当作跳板,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换取日后平步青云的机会。如今看来,成效斐然,引得季骁的关注,甚至地位要盖过季骁身边人去。
季骁似乎并不在意她与季无谢的关系,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关照林清嘉,愈发觉得这个女孩子,心似琉璃般剔透,赏心悦目之余,又多了几分聪明劲。
也是,如果只是有空洞皮囊,在季无谢面前,只怕搔首弄姿一百年都不管用。关键是还没有一百年那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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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很好的天气,适合来看赛马。
场内人声喧腾,一轮比赛过后,即将上场的是前港督吴先生,他脱了警服,也未见大腹便便的样子,走来时,观众席一片喝彩叫好。
上场的大多是军政界的人物,即便是观众,一般人也进不来。
林清嘉得了季骁给的门票,有随从跟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恍惚中看见季无谢从前面走过,本想跟上去,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散场时听到骚乱枪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说是发生了暗杀事件,受害者正是吴先生,他们对此亦深感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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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谢潦草解开衬衫纽扣,沾了血迹的衣服被丢弃在脏衣服篓里。
他仰着头,水流将睫毛湿成一簇簇,又洒落在身体上。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林清嘉义无反顾地奔向季骁时的场景,她像一只扑火的飞蛾,那样坚定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平时听见枪响都会害怕捂耳朵的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越想,便越觉得烦躁。他胡乱抹了下脸上湿漉的水,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双黑沉的眼睛,寂静到可怕,最后一拳打向玻璃镜,光洁镜面霎时碎裂开无数细小的缝隙。
林清嘉是睡到一半被人拉起来的。
受伤之后,她没回之前的住处,杨太太讲,她住在这边有什么事都能够有照应,也放心些。
欧式建筑的宅子,内里却是仿古风格,也丝毫不违和。
骤然亮起的玻璃吊灯灯光让她有瞬间的眩目,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人影,恍惚间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望向他的那双眼睛略显困惑。
季无谢掰起她的下巴,定定看着她,“看到是我,很失望?”
林清嘉此刻才似乎真的清醒,看清男人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季无谢。
他眼眸沉默且漆黑,松垮套着的衣服,扣子都没怎么系好。
“就这么大发善心,不管是谁你都要救是吗?”
在看到林清嘉向季骁扑过去的那一刻,季无谢觉得他要疯了。
“因为他是你义父。”
只因为跟你有关。
跟你有关的一切,处于某种本能,都想守护。
林清嘉说:“我不想让你难过。”
“阿谢。”林清嘉伸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嗅着那干净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叫我什么?”季无谢神情一顿。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这个称呼了,她是如何知晓的?
他被取名为季无谢这个名字之前,就是姓谢。季无谢,顾名思义,就是摒弃过去姓氏的意思,从此以后,只有季,而无谢。
季骁亲自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实际上,他对于这个名字,是极度厌恶的,就像他厌恶这些年活得浑浑噩噩乌烟瘴气,只知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没有一丁点人气的自己一样,丧失道德与同情心,想要活下去,只能比敌人更凶狠。
林清嘉:“不能这样喊吗?”
小时候,家里人之间,名字前加一个“阿”更显得亲昵。
还是说,季无谢不想同她建立这样亲近的关系。
“可以。”季无谢将她搂紧了些。
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林清嘉第一次体会到古人所说的“交颈而卧”大概是什么意思,她脑袋轻轻依偎着他的,似吻非吻,只差一点点。
林清嘉仰头,主动吻住他。
季无谢含着她的唇吮吸,舌尖勾缠着,瞬间的心脏鼓动,血气上涌。
林清嘉松松绾起的长发逐渐散乱,散落了大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泛着微弱的湿意,亲吻得眼神迷离,脸蛋红扑扑的。
季无谢带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衬衫下摆,缓慢摩挲过肌肉紧实的腰身,林清嘉手掌被他的手包裹着,由他控制着,时而轻拢慢捻,时而收紧用力,他便忍不住闷哼出声。扣住她脑袋,唇舌更加激烈地纠缠。
她的迎合,让他逐渐失控。
很快,被她招惹来的手落至她领沿,轻车熟路地剥开她,细碎缱绻的吻往下落去。
雕花木屏风边,一尊景泰蓝的花瓶,光可鉴人,季无谢却觉得,比不上怀里人的皮肤光滑干净,流连于少女光裸纤细的小腿,再一路蜿蜒通向她心脏跳动的地方,感受她逐渐加速的心跳。
温热的舌尖扫过她颈间的皮肤,到温热白皙的心口位置,覆上一层湿漉的水色后,再用牙齿厮磨。
雪白被卷入湿热温暖的口腔,舌头舔舐,力度恰好,不会让她感觉到疼痛。
雨后的道路凌乱的湿泞一片,还有淅沥的水溅在粗粝的地面上。
男人胸前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好几颗,隐隐露出里面的胸膛。
林清嘉所发出的任何一点儿声音,都会使他更加疯狂。
季无谢将自己容纳后,缓慢地周转往来,碾压过,而后节奏愈渐深重。
林清嘉大脑一片空白,热度冲撞得她意识几乎涣散。然,那只大手偏得势地握住她的纤腰,扣着她一下下往里动。
脚踝上的红绳,有一部分长了垂落下来,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荡的。因体温上升带有热意的粉白皮肤衬着那鲜红色,异常好看。
林清嘉不知道,简单的一进一出也被他玩出这么多花样,只觉得筋酥骨软,橙黄色的光线,像是糜烂掉的橘子,她便在这橘子水中逐渐变得温热。
第37章 .软肋
后来某一天,林清嘉有向陈冼问过关于季无谢的事情。不知道他有没有隐瞒,但她的确是多了解季无谢一点了,那些他不愿意说的晦暗过去。
陈冼当时叹了口气,说:“你可知,当季骁的儿子,并不容易。”
“说好听点是养子,太子爷,但其实不过就是老板的人肉盾牌。这些年,刀尖上行走,血肉里求生,哪一次不是万分惊险。也亏得是季无谢运气好,命硬,才不像季骁的其他儿子那样,年纪轻轻就殒命。说到底,季骁这个人,只爱他自己。”
林清嘉又问,如果她没有选择喜欢季无谢会怎么样?
陈冼思索了会儿,半开玩笑说:“如果你不喜欢季无谢,那么他大概会像一块乌云,一直笼罩着你。”
*
季无谢有时候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好哄。明明之前烦躁得紧,满腔怒火,可林清嘉附在他耳边说几句道歉的话,再亲他几下,就好了。
这样简单的法子,但没办法,他很受用。
林清嘉肩背上的枪伤伤口差不多痊愈了,留下一枚淡粉色的不规则伤疤,在那片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格外明显,像是一件艺术品上有了瑕疵。
他低头,在那伤口处轻轻吻了下。
灰黑色印有菱形图案的凉被半搭在她身体上,露出一小截细腰,黑色覆盖下的皮肤更显细腻莹白。他不愿,在她身体上,再留下一点伤痕。
“你有几条命?不准再给别人挡枪子。”
季无谢扣住林清嘉后颈,带有温度的舌尖滑进她齿缝,带有惩罚性地在她口腔内扫荡。
“知道了,以后只给你挡枪子。”
“也不许!”季无谢心头跳躁不停,重重地亲吻她,在身前攫取的手掌游移至她纤薄的腰。
他的掌心宽厚而滚烫,握上去时,林清嘉整个人颤了颤。
季无谢捞住她一条腿,让自己放进去,看她因缓缓坐下而轻微颤抖的表情。
林清嘉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试探道:“季骁是你义父,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
好像同他并不亲近,又或者说,没有把他当作尊敬的长辈,而更像是……仇人?
又也许是,季无谢行事作风就是这样,的确,他本来也不是守规矩的人。
“他不是。”
没有谁比季无谢更希望季骁死,还是死无葬身之地,下十八层地狱的那种死法。
林清嘉疑惑看向他,觉得这实在不是很道义,季骁明明就是他义父,于他有恩的那个人,怎么能说不认就不认了呢?
季无谢:“如果要我讲义气,循规蹈矩,那么你觉得今天的我,要死上几回?”
林清嘉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季无谢这个人,太神秘了。
他从来不肯叫她窥见,那个真实的自己。
林清嘉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原名其实不叫季无谢,甚至根本不姓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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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林清嘉睡得很沉,醒来时,身旁已不见季无谢的人影。
她下楼去倒水喝,正瞧见走来的杨佳欣,后者用一种鄙夷又打量的目光瞧她。
林清嘉把睡衣肩带往上拉了拉。
但遮不住她脖子上那些泛红的皮肤。
她们年纪相仿,下楼的人更带有几分成熟女人的媚态。
杨佳欣不耻,尤其是看到她那种浑身带着既干净又被玩透的气息。
出现在这里,跟她共度春宵的人又是谁呢,不用想也知道。
果然,她是那种为了真金现银、靡靡奢华,什么都能出卖的女人。
杨佳欣当真为姑母感到不值,亏还对她那么好。
一想到这里,手下的那架三角钢琴琴键愈发急促,手指翻飞,完全不按照琴谱来。留下一摊磨耳朵的乱音。
因着林清嘉的这个小插曲,季无谢的刺杀计划不得不中止。
虽然没能刺杀成功,但往好的方面想,林清嘉也在阴差阳错间帮了他的忙。林清嘉是他带来的人,尚且都能替季骁去挡子弹,那么也证明他是忠心的,洗脱了内鬼的嫌疑,才让李虎成为替死鬼。
即便这样,季无谢还是不能说季骁是百分百信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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