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个学院,名字太恶心了就不提了,简称zmp就得了。”叮铛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那天我穿了一条黑色的打底裤,结果你猜人家说什么?‘黑――丝――儿’!还要摸摸,摸摸摸你个羊肉泡馍啊,才同意他第一天。”
“天天看个后宫番还真把废物当男主啊,我穿个厚底鞋比我还矮半头,还pua我以后不能穿比他高的鞋子。我高跟鞋碾死他估计他临死喊得都是‘黑――丝――儿’!”
“尤其是说什么‘啊,你哪里有什么什么娜可爱,就忘了是哪个动漫的女主了’,那怎么不一卡车也给你怼到娜那?别说这和那了,东南西北四个神兽都能给你怼出来!”
皓淮听了半天,找间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谈得?”
“大一啊!”叮铛怒气冲天地情景再现,“虽然三周就让他爬了,但是一个傻逼恶心终身啊。”
“没关系,谁还没个青春心跳回忆呢。”皓淮笑了笑,“血压高也是心跳的一种。”
“要不是我亲爱的姥姥非在背后撺掇我多来个万花丛中过,我至于被鬼伞溅了一身吗。”叮铛有些积怨,看着皓淮好整以暇的样子,恼火地踢了哈雷的前轮一下。
结果就是王春菊的黑色轮胎毫发无损,叮铛的靴子前端黑了一块。
一枚花瓣落在叮铛掀起的刘海上,枯萎成淡黄色的下半截腐出棕褐色纹路,交叠在纷杂的淡粉色发丝里。
皓淮把指尖停留在淡粉色和棕褐色的蓬松里,黑色的新生发根虽然氤氲着属于叮铛的温度,他在边缘处停下来,把残着寒意的枯花摘出来。
叮铛在自己的刘海处揉了揉,原本泾渭分明的黑色和粉色顿时凌乱起来,皓淮捉住的花瓣也被她带下来,蹭着鼻尖飞到了大学生的自行车深处。
她像猫一样地打了个喷嚏,不知所措地看着皓淮。
皓淮没说明那片枯花的冒犯,叮铛就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拍开:“干嘛?”
觉得可爱。
所以更觉得素未谋面的三个月前男友可恨。
高低得不打麻药拔他四颗阻生智齿。
他压制住要在一个曾经十八岁的宅男嘴里血肉横飞的狠戾,半撑在摩托车的仪表盘上向叮铛勾了勾唇角。
“蜘蛛。”
他口是心非,叮铛真挚地受了骗。
她赶紧拽着自己的刘海和耳侧的头发,拼命把头凑到皓淮面前。
“拿下来了没有啊?大冬天的还有蜘蛛啊!”
皓淮侧过头,叮铛感觉到了耳尖有不属于冬季晚风以及早樱飘零阻力的气向。柔和的暖意像天文台观测的流行轨迹,缓缓挪向繁华的地平线,一种不属于自然的引力从皓淮的侧脸散发出来。
稍一错眼,就可以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与黯淡天色中早樱一样有点缀而无法忽视的光。
像是蝴蝶轻轻抵在玫瑰上,但比翅膀扇动的时刻更加短暂。
本应难以捉摸的气旋,就随着蝴蝶翅膀的留白微微一滞。
时间在留白里成了宇宙的孤岛,沿着光年永恒流淌在蝴蝶所栖息的地方。
叮铛从孤岛里失魂落魄地坠落了片刻,被晚间的寒风送回了熙攘的校园外。
“蜘蛛呢?”
她试图从皓淮的眼睛里抓出来时间停滞的最后蛛丝马迹,但是寒风同样把不存在于冬日的灼热引力消得一干二净。
他眉眼皆是灿烂狡黠地一笑:“掉了。”
她不信任地追问了两句,抬手间碰到了摇摇欲坠的樱花,就被簌簌淋了满身。
“他朝若是同淋雪――你就黄泉路上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叮铛拍了拍皓淮,“我可听过老太太活得都比老头长。”
“取次花丛懒回顾――你在这给前任行逢落花长叹息,前任都满堂花醉三千客了。”
皓淮把叮铛的手拿开:“你前任是采花大盗还是玩过武士道啊,你看见樱花这么大仇?”
叮铛哼了一声:“因为一起看过个电影嘛,《每天一小时》”
皓淮想了想,看着叮铛愤愤不平的样子,
“你知道吗,出第二部 了。”
“?”
“《秒速八千米》”
“……”
叮铛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上的电影介绍:“这俩居然是一个导演吗?”
“贞子大战伽椰子还是一个导演呢,你就让让他们吧。”
尽管突然决定去看夜场电影很莫名其妙,电影的简介更莫名其妙,但叮铛还是决定和皓淮去一探究竟。
这次再跨上王春菊,叮铛一把就搂紧了皓淮的腰。
皓淮扭身看了她一眼,她抬起挡风面罩冲他瞪眼:“看什么看,你把我摔下来怎么办?”
她头顶的粉红色小花晃了几下,像极了她灵动的表情。
皓淮没搭理她,反正叮铛也看不见他头盔下面那个难压的微笑。
每天,他都会罚站到操场中央。
每天,她的课间休息时间加起来都是一小时。
她就这用零散的时间,站在教学楼注视着他,出神。
“他,难道是触犯国际和平公约了吗?”
寺岛川会看见教学楼上的山口市香。
“她,难道在看我吗?”
――《每天一小时》
叮铛重温了一下第一部 的电影简介。
皓淮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驴唇不对马嘴。”
“那我更得看看他们第二部 玩得出来什么花!”
叮铛拿出两张电影票:“你别看是这个简介,剧情还是很传统的纯爱来着。”
――他,难道是触犯国际和平公约了吗?
皓淮质疑地摇摇头。
第3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尽管再三确认了不是情侣场,可是里面粉红色的氛围还是把正在放安全警示的放映厅映得旖旎无限。
皓淮和叮铛的位置在最前面,两个人不用上几阶台阶就把整个放映厅一览无余。一对对的大学生情侣十指相扣,含情脉脉,没有人关心广电总局的绿幕什么时候会打出来。
皓淮给叮铛指明位置,就径自脱去外套坐到她身边,此刻灯光熄灭,荧幕成为唯一的光源。
叮铛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浩荡的情侣大军,把心里的半点不自在压下去。片头熟悉的音乐响起来,叮铛的注意力却又被一点骤然灿烂的光点吸引过去。
她发现那来自皓淮左耳上的一个基础款耳骨钉。
耳骨钉后垂着银链,链接到耳垂的另一个耳钉上。耳垂上的耳钉并不是简约款,不过也是圆圆的并不复杂,叮铛一时看不清是什么形状。
恰好屏幕闪回来女主角――十九岁的山口市香的脸上,伴随着それは的哭腔,叮铛的手就捏在了皓淮耳垂上的银饰上。皓淮和荧幕上的山口市香同时转过头,表情意外得很有相似之处。
虽然五官全然没有日漫少女的比列,但眉眼间的微妙懊恼和躲闪却几乎跨越次元,叮铛捕捉到了和他平日微笑自若全然不相符的瞬间。
身后情侣发出了很符合氛围但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声音,叮铛以为是捏疼了皓淮,想迅速道歉引开话题,但准备逃开的瞬间却发现原来捏皓淮的左手被他扣住了手腕。
皓淮没有用力,只是在叮铛瞪大眼睛的错愕注视下,把她悬在空中的左手顺势按回她自己的膝盖上,随即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像是把试图抓挠自己的小猫爪子,温柔而耐心地捺回原位。
叮铛的手毫无感觉地未悬在膝头,再也无法捕捉到皓淮仿佛严谨代码里没有缘由闪现bug一般的神情。荧幕拉回到已然成为废墟的校园,寺岛川半跪在断裂的水泥板上,山口市香已然化作点点莹白色光斑的手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剧情毫无逻辑地苦情着,影院里俨然有了新的一对对主角。
相比起六年前,叮铛感觉自己俨然和zmp完成了一场身份互换。
皓淮近乎义正言辞地把她放回原位的样子,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皓淮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四面边声连角起,叮铛既不想关注周围的春花秋月,也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荧幕完全不着边际的剧情上。
边界清晰,但中间地带分外模糊的空气里,思维就意外地脱离开混沌的身体,变得格外活跃。虽然皓淮的眉眼已经和小时候没长开的柔和渐渐行远,但表情之间还是可以跨越彼此缺席的时空相连。
比如刚才他耳朵被触碰,条件反射转过身的时候,就和叮铛十五岁的某一天,坐在皓淮的小电驴上,因为急刹车而半个身子狠狠撞在他背上一样。
叮铛胡思乱想,就忘记自己已经是完全偏着头,盯着皓淮看了很久。
等她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冷气十足的空间,皓淮也同样打断了她长久的不明视线,耳廓的银线似乎分外耀目。
叮铛迅速切换到电影院高素质的对话模式,用手作隔音板低低说了一句:“我觉得这几个画面抄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皓淮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丝失落。
皓淮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她的观点。
叮铛心里推敲了一下,皓淮大概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喜欢在电影院被人打断――不只是说话,手都不行。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对方道歉,皓淮就拿起了亮度调到最低的手机。
皓淮敲过去四个字。
―被发现了。
唐易换了一个油画呐喊的头像,颇为嘲讽地回复哥们。
―怎么?王春菊被交警拖了?
―不是,耳洞。
唐易打过来一个问号。
―你闲着没事打耳洞干吗?你不是一直说不好看吗?
―挺好看的。
唐易被他噎住了,莫名其妙。
―那就打呗,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因为。
皓淮的字没打完,迅速熄灭了手机屏幕。
因为叮铛把头探过来,一定要给皓淮指指荧幕的画面。
“你看嘛,是不是抄袭?”
“嗯……你是说有点像神里面的吗?”
叮铛的原意是岔开话题,哪怕牺牲掉一个不太原创的画面,没想到皓淮还真的说出来一个。
她眨了眨眼睛。
“是哇。”
完全没有经过脑子,就应和了上去。
她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一定要看看皓淮耳朵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东西。
像是在做一道条件全面的验证题,现在她甚至只剩一个结论。
但其实写不写结论,到手的分数都是板上钉钉了。
电影没有给她更加值得讨论的机会,在莫名其妙的超级英雄背景乐里结束了。
“我收藏了好多神的周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照明重新回归,皓淮的眼睛更亮了一些,“要看吗?”
“你、你家里?”
叮铛问了一句,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有猫,过敏吗?”
叮铛本来在犹豫,听见一句有猫,立刻做出海选即将出道的表情。
皓淮租在一处loft公寓,楼下的便利店和保安物业24小时亮灯,感觉加班再晚都有宾至如归的错觉。
皓淮按房门密码的时候,叮铛就准备在他身后学猫叫了,结果门打开后,并没有小猫出来迎接主人。
猫一般胆子都偏小,叮铛略略失望,但也表示理解。
皓淮在大门处站着没动,叮铛人却在玄关处四处咪咪咪咪地乱叫,她哄骗了一阵子发现没有小猫上当,才转过头看皓淮。
“进来呀。”
她说完被自己逗笑了,纯粹的反客为主。
然后她又瞅瞅给皓淮的木地板踩出的一串鞋印,才想起来只顾着找猫,都没问人家要不要换鞋。
什么时候自己这么轻车熟路地跑到男人家了?
又不是十几岁以前被皓淮妈妈叫到对方家。
“躲在沙发旁边呢,我给你抱过来。”
皓淮也毫不在意地穿鞋进来,仿佛看不见被地板蜡打得光洁如镜的地面。
“大门呢?你不关吗?”
叮铛指了指他原来倚靠的地方,不明所以。
第40章 更名换姓司马昭
叮铛跑过去关门,门锁扣上的震动提示过后,屋内就剩下皓淮的衣服擦蹭沙发的声音。
Loft的下层是客厅和利用楼梯隔断开的厨房,所有的厨具都收纳在颜色统一的铁艺架子上。落地窗一角有一个日式的藤编猫爬架,吊灯从二楼垂下来,为猫爬架旁边的通顶书架提供充足光源。
一只黑色的大号懒人沙发放在对角,沙发耸立着两只猫耳,旁边还散落着两本专业书,都是叮铛看不懂的蓝白封皮。
她发现皓淮是和自己一样喜欢软装的人,每个角落或者空白都见缝插针地有应景或者微微突兀的装饰。
“黑人,黑人。”
皓淮半跪在沙发旁边,叮铛看见一个黑色的小脑袋探出来,随着鼻子的动作耸动着探寻主人的气息,最后随着皓淮的呼唤钻进了他怀里。
叮铛也凑过来蹲下,看皓淮怀里的小黑猫。
“呀,它好丑啊。”
她没伸手去摸,但语气足以让任何一只小猫咪遗憾离场了。
皓淮怀里的黑色加菲猫半睁着姜黄色的眼睛,全当听不见叮铛的恶言恶语。
“你……刚才说它叫黑人吗?”
叮铛的手指探到加菲的额头上,肆无忌惮地嘲笑它。
加菲意识到了主人想出卖自己的意图,开始蠢蠢欲动准备逃窜。
“嗯。”
皓淮抓不住没有骨头的猫,加菲一个流淌就逃离了现场,钻到了猫爬架的一个圆形小窝里。
“为什么要给猫起人这个字啊?”
“不是人,是牙膏。”
皓淮纠正她,叮铛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觉得更好笑了。
加菲悄无声息地溜走,一直维系在空气里的微妙生态顿时变成寂静的空壳,仿佛两个人都在不断接力编织的意外时刻终于被迫结束番外,来到了主线。
叮铛都能看清皓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没有了加菲的遮挡,起伏所加压的空气终于一点点摩擦生热,粲然的火光无法移开眼睛。
她抬起头,撞上了他眼睛里所折射的夜晚,星海般得霓虹透过玻璃坦然在他的虹膜里,成为不属于冬夜的温暖。
皓淮没有避开她的直视,淡然的微笑仿佛早已习惯各种飞鸟乱撞的地平线,接住了她在凌乱里所有抖落的绒羽。
“我、我要开空调。”
叮铛几乎想去开制冷,胡乱地爬起身,百褶裙的贴身隐形口袋恰好被茶几的底角挂住,腰间骤然增加的压力让她想都没想就去采取保护裙子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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