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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折射》
歌手：不想说话
酒吧的灯很暗，落地玻璃外璀璨宏大的各式灯火，让它毫无近水楼台的优势。
在斑杂的灯光里，童语看到关程雪的卷发有一侧是月的光泽，不过他在低处，看不清他的神情。
感受到目光的时候，关程雪就抬起头，童语只能看见他的鼻尖，和一个柔和的微笑。
和歌声一样，被扯得七零八落，但是每一片都不会因此丧失温度。
她想到了16岁写这首歌的时候，一个人在傍晚练吉他，唱着当时自己觉得最为深情璀璨的文字，幻想着海市蜃楼但触手可及的憧憬。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歌词没有意义，更像是拼凑，但16岁本身就是意义。
只是单纯的想遇见一个人，就是文字的全部了。
只是当时想做一个歌手，就是意义的全部了。
现在突然想拾起来中二时期的歌，也没有别的理由，完全是因为回忆的时候只剩了这一首，无所谓细致追究。
“雪格格，你真的当上摄影师了。”
童语放下吉他，在旋律里笑了笑：“但我没当成歌手。”
“我也不喜欢这首歌了，但是我就写出来这么一首，难受的时候想得还是它。”
“感觉工作也好，和家人也好，还是喜欢也好，我明明感受不到了，但我也只能想到他们。”
关程雪静静坐着，没有出声。
童语知道他在听，不过看不到他的表情，就不用顾忌。
“工作没有我想的顺利，我也没有和家人一样强大的能力。皓淮学长，我也没有勇气说出来。感觉十六岁以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账本了。”
关程雪站起身，走到卡座上，拿出来一个轻便的相机包。
他向童语笑着招招手。
一直用头发屏蔽着光线的关程雪终于露出了童语可以看清的表情，他侧着身子，纷乱的霓虹灯混合着不知名色彩的光线，打在那个笑容上。
笑容是一种很干净的颜色。
尽管是雨夹雪的夜，但是可以知道那个笑容来自一场刚刚写完谱子的晴空，大气层里温柔地净化出阳光的颜色。
她本来对关程雪的印象只停留在唐易的一个朋友，发型很刻板文艺的大学生。
现在她忽然想到，镜头也是人类的眼睛，干净的留影一定和它的主人一样，有着干净的眼睛。
“你的歌还没有专辑封面，要不拍一张吧！”
关程雪的眼睛落着光泽，不过不是平日里灵感乍现的流星，而是恒星。
“你放心吧！你超级上相的！”
关程雪见童语没有回答，又补充了一句。
童语从驻唱的台子上走下来，坐在关程雪放包的卡座上。
“拍了专辑封面，我怕我又后悔没当歌手了。”
“照片谁说非要当纪念的，反正拍完了，人也还是那个样子，想拍就随时拍。”关程雪调着相机光圈，“每张照片都不错，但是也可以都不要。”
童语对着他比了个全国统一的剪刀手。
“你这套理论太随便了吧，一辈子只能拍我这种剪刀手照片岂不是很遗憾。”
关程雪一边按快门一边反对。
“能比一辈子剪刀手，还不够吗？”
第34章 kol预备役
粉丝量过百万的时候，叮铛终于正式装饰起了自己的工位。
以前秉持着去哪儿哪倒闭的原则，叮铛的工位一直属于丧葬有序，徒手带上充电器就可以当场离职。
关程雪从摄影组的集中位置调过来，安排在叮铛旁边。他是个龙猫爱好者，除了龙猫本猫没有养，布偶周边，以及某日本知名动漫，他都满满放了一桌子。
叮铛辞了便利店的兼职，临走的时候店长终于发现叮铛就是她关注的博主，于是追着她问了一路皓淮的照片是不是p过。
店长是那种嬉皮笑脸的语气，没有问叮铛这种情侣账号是搭伙的剧本还是真人发糖，也没有硬要什么私人联系方式。叮铛的回答浑水摸鱼，店长也没有关心美颜的问题。
她郑重地拍着叮铛的肩膀。
“没p图的话，就鼓励他逐梦演艺圈！”
“上一个逐梦的，是不是已经成梗了。”
叮铛和店长笑起来，店长就忙着指挥新来的小伙子搬货去了。
“哦对了，你之后不要总是上夜班。”店长冲着走远的叮铛挥了挥手，“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哦！”
叮铛感觉鼻子微微一酸。
明明前面遇见的领导都被她定性为人类一旦掌权就会成为鸡公鸡婆，但自己还是找到了可以临阵倒戈的机会。
除了关程雪，tina还新招了一个后期小姑娘帮忙，和关程雪同一届，性格要比关程雪外向得多。
Tina还是对叮铛进行放养政策，但是把头衔规划的更加清晰，叮铛听到小姑娘喊自己“主管”的时候，还是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伪装感。
本着同事都不能深交的原则，叮铛只是告诉小姑娘喊自己的名字就行，其余的一概没有参与。小姑娘的公司花名叫巧可，关程雪在帮她搬电脑的时候问她怎么不直接叫巧克力，巧可说克和力都是感官文字，一看就是五大三粗的。
巧可的后期软件熟练度都不错，但做出来的效果总是和叮铛的需求南辕北辙。
叮铛发现每次给巧可安排需求的时候，她就频频点头，竭尽全力做出理解样子，但很多时候她的点头时机都不是叮铛语句的结束。
叮铛就让她复述一遍，随后文字列在工作台上。
但感觉还是没有什么改善。
直到叮铛抓到巧可和关程雪窃窃私语，内容是工作台一个需求的意思。巧可列举了一些理解，关程雪不太想参与，但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与我无关，就一问三不知地摇头。叮铛实在看不下去，轻轻拍了拍巧可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来一下会议室。
“我是个大你……五六届？哈哈哈，记不清了，我知道我可能这边冲浪的速度跟不上你们，所以你平时觉得我们之间沟通会有什么理解不一样的地方吗？”
巧可停止了无间断的认同点头，愣了一下，开始摇头。
叮铛有些无奈：“宝宝，我不会很吓人吧？”
巧可不说话了，抿起嘴角，叮铛知道她已经生起了心理防御机制。
“以后有什么疑问，你就直接来找我。”叮铛一笑，“我又不会吃人。”
巧可又开始频频点头，并没有接叮铛的玩笑。
下班的时候巧可明显散发出了一种委屈而惶恐的气场，因为她平日的外向只是对着同级同事，所以关程雪察觉地异常迅速，叮铛反而忙着和运营沟通，丝毫没有注意。
“叮铛姐？”
关程雪把身子侧向她的工位。
叮铛眼睛盯着对话框：“说。”
“你凶巧可啦？”
关程雪试探性地问道，然后吸了口气：“那个，我下次也会注意，不讨论和我没关的东西的。”
叮铛有些哑然失笑，倒不是因为巧可的反应。
突然觉得自己也成了曾经上司的一员，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采取了完全中正客观的行动，且对于巧可来说也是她将来打工的经验。
看来世界上真的不会有人在位置互换后，还能完全保持当初的心境。枭雄朱元璋位于天子之后不是也反过来对昔日伙伴斩尽杀绝吗？
叮铛及时制止了江河万古流的哲学思考。
打工的经验，有什么可稀罕的？
人类进化出打工，就是自己压榨自己玩儿呗。哪像是吗喽的进化程度刚刚好，既可以袭击路人又可以不用干活。
“别多管闲事啊。”叮铛还真就凶了关程雪一眼，“小心我找tina卡你转正。”
关程雪反而放松了，也不说话，笑容里没有一丁点压力。
“叮铛？你喊我了？”
一只手搭在叮铛肩膀上，手指上涂着和偏黑的肤色撞击感很强的芭比粉指甲油。
关程雪赶紧起身喊了声tina姐。
叮铛回过头，发现tina笑容满面地站在自己身后，手里神神秘秘地拿着一沓文件，她之前还没在tina的脸上看到过这么明显的笑容。
“心有灵犀嘛，正好有个好消息给你。”
关程雪听到tina这么说，也有些兴奋，只恨自己能收拾的东西太少，不能假装在旁边听听是什么。
Tina看出来关程雪在旁边磨洋工关电脑，便也叫他过来。
“小关，你也过来吧。”
叮铛接过来文件看了看，是一份kol流量自媒体博主的合作邀请，甲方是一个没听过的s市顾为企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她往下翻了翻内容，由于自己之前也没有专业的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总看得有些生涩，但知道甲方所推的是旗下烘焙产品。
叮铛是个点心行家，从来没听过这个牌子，不由纳闷道：“这个是新牌子吧？但我看他们的宣发可是相当有底子，又大来头吧？”
Tina高深莫测地一笑。
“这个甲方你可能不认识，但是淮阮制药你应该知道。”
叮铛还没说话，关程雪就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我家好多过期的感冒药，都是这个。”
“这个甲方的CEO就是淮阮制药的总裁沈籍先生的独生子。他的能力和眼光可一直是业界新星，背后还有这么雄厚的家业，这次可以说是超级荣誉合作了。”
“沈……制药？”
叮铛和关程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奇怪的预感。
Tina浑然不觉。
“这次是他们首次尝试新赛道，如果我们能在萌芽时期做出成绩，那肯定……”
叮铛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想赶紧拿手机查个透透彻彻。
第35章 颇有故人之姿
“这个调性不太一致，而且之前有些黑料没回应，再观察一段看看。”
“这个……等下次活动再说吧。”
“这个看着没做过我们的需求风格，你们到时候多注意一下。”
“……”
沈顾殊用激光笔逐一指着ppt，两个运营主管不时在笔记本上做批注。
会议已经足足进行了三个小时，门口陆陆续续穿梭着员工去吃饭的身影，沈顾殊依旧注意力集中地评析每个准备邀请的kol。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两个饿得如坐针毡的应届员工，索性ppt也到了尾声，他就冲所有人点点头：“辛苦了，这次就到这里吧。”
等确认所有人都出去了，赵昭提着麦当当的外卖袋子推门而入。
沈顾殊在袋子里随便拿出点东西，就专心致志地盯着笔记本屏幕去了。
赵昭知道沈顾殊在工作的状态下是另外一种相当的可靠人格，和那个拿他酒店房卡出去闯祸的表哥判若两人。
比如这次宣传的kol，尽管数量已经达到了相当恐怖的程度，沈顾殊还是一个个亲自过目，对给自己加天文数字的工作量毫不在意。
不过人家也不是打工大头兵的位置，自然想得就和自己不一样。
沈顾殊打字的手却停了下来，细细凝神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赵昭，眼神里缓缓露出一丝疑惑。
“怎么了，老板？”
沈顾殊的表情和他刚才雷厉风行的样子判若两人，赵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可以让他受到中场转换。
“你觉得童语，应该不是什么很贱的人吧？”
“啊？”
赵昭莫名其妙，看着沈顾殊转过来的电脑屏幕。
博主：圣诞年工敲铃铛。
普普通通的情侣博主。
视频里两个人在cos某知名影视名场面，古偶剧中常出现的拥抱转圈深情对视。男博主在仙气飘飘地干冰中出场，拉起被人暗算凄凉死去的小白花女主。
女主在粉色花瓣和滤镜里以为男主是上仙，男主抱着她一边优雅旋转一边说时代变了，我是滚筒洗衣机成精出来见世面。
看完了更像是普普通通的沙雕情侣博主。
不过女主的脸好像有一些眼熟。
又看了一会儿，赵昭认出来了：“这不是童语的朋友樊叮铛吗？”
“老板，你要公报私仇啊？”
沈顾殊把电脑转回来，瞥了他一眼：“我不是那种心胸的人，你看这个男博主。”
“……老板，你还是不要公报私仇。”
赵昭看了半天，除了觉得男主长得不错，没有半点理解沈顾殊的意思。
“我也不是嫉妒他！”
沈顾殊只恨自己的瓜传递不了：“这不是童语的初恋嘛！那个人渣！”
赵昭眨了眨眼。
他已经知道沈顾殊拿走他房卡那天去了哪里了。
“这……公报私仇……”
“都说了和这个没关系！”沈顾殊喝住赵昭，“童语恋恋不忘的初恋都给樊叮铛拍情侣账号了，俩人还能关系这么好吗？”
“老板，我建议你不要用这个账号。”
沈顾殊转了转眼睛，用指节叩了两下桌子：“好好学着点，这里面有问题。”
反正他们作为甲方，需求已经给到了，并且叮铛的账号没有商业风险，只有沈顾殊对于童语和皓淮认知的正确风险。
赵昭看见老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虽然对于童语的初恋人品问题是糊里糊涂，但是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人要不好过了。
叮铛昨天就拿到了需求，但是一直到今天快下班的时间还没有着手做任何策划，一直在需求群里和甲方扯皮。
叮铛几次快要失去理智了，这时群里的tina和甲方的运营主管就会出来搅和一下接近凝固的氛围，几个人心知肚明地要挖坑，但又都是周瑜打黄盖。
“沈顾殊……不会是难为……”
关程雪在一边犹犹豫豫地劝叮铛。
“别乱说，具体到对接我们，还用得着沈顾殊亲自指导吗？”叮铛尽量保持着客观，“甲方的话你好好听着就行。”
最后叮铛总结了一下，甲方的要求是优雅、轻松、搞笑、格调。
听起来像是什么酒中贵族在皇室的旋转楼梯上捡水晶鞋的时候，被身后公爵突然的一声“塞班”吓得连人带鞋滚了下去。
当然荒谬的剧情要是被口诛笔伐，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对叮铛好不容易才起来的账号简直是灭顶之灾。
所以叮铛拖着身体挤出电梯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被未来还没出现的暴风雨打成落水狗了。
她思想斗争了片刻，还是给皓淮发消息，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头脑风暴一下。
皓淮答应得很干脆。
叮铛松了口气，没注意到自己堵在了应急楼梯的门口。本就八百年无人光顾的楼梯，消防门居然被人突然拉开，差点把挡路的叮铛撞了一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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