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姝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般只在早上有氧前会喝一杯蛋白粉,等午餐再多吃点,但今早这么一折腾,确实有点饿了。
仝姝一口吞了个奶黄流沙包,嚼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多亏有你。你是不是知道这里啥也不卖。”
“嗯,昨天回去的时候问了司机。”
她看着万里,欣慰地点点头,神色认真道。
“你适合让大哥娶回家当老婆。”
万里嘴角一抽。
“心细,温柔,长得好,又会做饭,爱干净,脾气还好,脑子也好使,以后还能带小孩。就是工作不大稳定,建议辞职去考个公务员或者当老师。”
仝姝掰着手指头一条条说得头头是道。
“我要是男的,我肯定娶你,怎么都不亏。”
刚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又道,“不行不行,还是算了。”
“怎么不行。”
万里挑挑眉,这才搭话。
“你太贵了,我可掏不出彩礼钱。”
他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用不着你出钱,人到了就行。”
仝姝从他包里拿出橙汁,欣然答应。
“那可以。”
他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会儿,问,“所以,你只是觉得我‘性价比’很高?”
万里今天穿着一件浅豆绿色t恤,眉眼看起来有些神伤,像蔫了的地瓜苗。
可仝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偏偏还想再蹂躏他一下。
“是啊,贤惠勤快不要钱,白捡的便宜,谁不喜欢。”
眼瞧着他脸色越来越阴,仝姝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火速夹起一个虾饺放到他嘴边。
“我开玩笑的,以后你去结婚可别被骗了。”
万里张口吞下,抬眼看着她。
“这你不用担心。”
“只有你能骗我。”
“并且,如果我是女性的话,我不会结婚。因为受益者不会是我。”
第41章
万里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正在嚼虾饺嘴巴一鼓一鼓的,像小仓鼠。
仝姝没忍住,伸手去捏他脸侧的软肉,可只能轻轻扯起来薄薄一层面皮。
“可惜了,姐不骗人。”
凑近才发现他眼下有一团不易察觉的乌青。
“最近很忙?”
仝姝知道他对自己的要求极高,标准的完美主义者,曾经也是会为了代码的运行效率提高0.05秒熬三个通宵的人。
万里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还好。”
下个月就要出专辑,手上还有好几个片方和歌手的合作,他连轴转了半个月,才挤出来三天时间来香港,但晚上还是难免要处理一下工作。
他一整晚几乎没睡,浅水湾在港岛最南头儿,离这又远,他怕遇上堵车,早上六点半就出发了。
仝姝的手他脸上不停游走揉捏,猝不及防,忽然被他捉住。
万里放进手心里牢牢握着,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
“你再这样我就亲死你。”
仝姝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果然不再动了。
他勾了勾唇,柔声说道。
“乖。”
他不喜欢她像逗小孩似的和他相处。
不过比他大了四个月而已,他可不想哪天从她嘴里听见“我一直把你当弟弟”这种鬼话。
吃完东西,万里尝试着枕在她的肩上,可两人身高到底是有些差距,他只得将椅子拉远了些,又试了一次,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
仝姝感觉到肩膀一沉,瞥了眼枕在她肩头的男人。
“你挺粘人。”
男人点点头,碎发挠得她下颌麻麻痒痒的。
“你说是就是吧。”
声音不大,每个字的尾调都拖长了些,听起来懒洋洋的。
说完便阖上了眼,长臂一伸,搭在她的腰间,顺便调整了一下子姿势。
这儿的商务座休息室并没有提醒乘车的服务,以至于仝姝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离发车只剩下十五分钟。
她把万里晃醒,两个人拎起包狼狈地跑下楼,再三步并两步跑上对面的扶梯,在停止检票前一分钟惊险地上了车。
从香港到福田只需要二十分钟。
然而从下车起,仝姝总感觉有周围不断有人往这边看。
有看她的,但更多的是看万里的。一开始她还没当回事,后来视线越来越密集。
“快看,有帅哥,两个……不对,有一个好像是女的。”
“哎哎,这是不是很火的那个弹吉他的……那个英文咋读来着?”
“我靠,真人比视频还帅。”
“旁边矮点的那个你认识吗?那个也好看。”
直到有人举着手机跑到面前来拍照拍视频,仝姝一瞬间有些惊慌,握紧了帆布包背带。
“什么情况?”
万里从包里拿出两个口罩,递给仝姝一个。
幸好只是一部人年轻人认出了万里,两人戴上口罩后火速往外冲,在乘车点随便拉开一辆出租车,紧接着坐了进去。
空气闷热,仝姝摘下口罩。
“师傅,去附近的购物中心。”
万里平常很少坐公共交通出门,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状况,提前准备了口罩也只是因为怕在车上遇到咳嗽的人再阳一次。
“抱歉,应该让司机送我就好了。”
他捏了捏仝姝的手,面露歉意。
快十年了,仝姝面对镜头还是会下意识的恐惧。
此刻上了车她的心还是慌的。大热天,短短几分钟手心已经渗出一层冷汗,潮湿黏腻。
“没事。”
她挣开万里的手,从帆布包里拿了张纸巾把掌心擦干净。
“一会儿你跟我保持点距离就行了。”
两人下车又戴上口罩。
商场看装修走的是高端路线,工作日的原因,客流量也不大,她一下子感觉好了很多,虽然仍不时有目光投过来,但也能接受。
只是万里稍微靠近一些她就举起胳膊,“注意啊,保持一米安全距离。”
万里一路上看了她好几眼,咬咬牙,没说话。
路过大疆,仝姝站在原地不动了,跟万里摆摆手说。
“你去逛吧,我在这儿看看,选好了叫我,我去买单。”
“不行。”
万里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她。
她没办法,只得和他一起,正好门口就是一家国际知名珠宝店。
仝姝一进门就直接问销售,“预算5000,能买个戒指吗?”
销售看起来四十上下,低挽着一个发髻,眉眼温柔。
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说正好上了新款,笑着邀请两人进来看看。
仝姝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这把遇上销冠了。
两人被带到摆放戒指的玻璃柜台前,销售弯腰打开柜子,又抬头看了看面前二人。
“二位是打算买对戒还是……”
“我给他买。”仝姝指指万里。
销售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
如果她没看错,男生左手上的那串云盖寺高瓷蓝最少十万起步,怎么还需要女生给他买首饰。
但本着职业素养,她下一秒便恢复了标准微笑,点点头。
“知道了,是给您先生买哈。”
“他不是我先生,我俩朋友。”
仝姝扭头看了万里一眼,呲牙笑了笑,“这么说可以吧。”
万里只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销售果然是老将,笑意不改。
“二位长得都这么好看,我还以为是一对儿呢。”
说着,已经从展柜里拿出几只戒指摆在台面上。
万里试了几个,有一个三色素圈两人都觉得好看。
销售介绍道,“这是我们品牌的百年经典款,白色代表爱情,红色代表友情,黄色代表忠诚,寓意非常好。”
“这个多少钱?”仝姝问。
“这个是窄版,51码,15100。”
仝姝抬起万里的手看了看。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不得不说,戴戒指确实很衬他。
超了预算三倍,这钱她倒是也掏得起,万里对她一直很大方,只是……
一万多买个戒指,实在是不大符合她的消费观。
“算了,有点贵。”万里说。
这话不知怎么的,一下把仝姝激到了。
“喜欢吗?喜欢就买。”
她大手一挥,直接让销售去开单子。
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说出这么阔气的话,账户余额仿佛凭空多加了好几个0。
她跟着销售去柜台结账,支付成功的瞬间,心里竟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像是西瓜味的粉红色泡泡糖在她的胸腔里无限膨胀。
花钱这件事不再是小时候大人嘴里刻满可耻浪费的十字架,而是成为虚无情感的现实注解,也是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人付出的底气。
她很俗。
她说不清,也想不透情爱里那些晦涩朦胧的的曲折沟壑。
但她知道,就算现在她的口袋里只有一块钱,她也愿意分给他五毛。
仝姝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万里才出来。
“谢谢。”
“没事,就当补上你生日礼物了。”
钱都花了,她也不再纠结价格。
仝姝本来也没有逛街的心思,完成了主要任务,一心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走,陪我去趟华强北。”
以前在T大上学的时候,没事儿也喜欢去中关村逛逛。常打着买实验室耗材的名头顺便弄回来一堆电子垃圾回来捣鼓着玩,那个时候ccd相机才100一个。
后来去了苏黎世,疫情期间回国困难,她在米兰被偷的手机却在一周内就定位到了华强北,比她还早一年回到祖国的怀抱。
“不去大疆吗?来都来了。”万里问。
确实,来都来了。
仝姝空着手进去,五分钟之后,抱了一台无人机和一台运动相机出来。
价格是戒指的两倍,当然,都是万里付的钱。
“打住,今天谁也不能再买了。”
不到半个小时花掉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她头一次感觉花钱花得有点上头,像抽烟抽大了,兴奋又眩晕。
第42章
戴着口罩在六月份的深圳逛了一天,还没到晚上,仝姝的鼻子,右脸,下巴就起了三个大痘。
离开香港那天,痘还是没有消下去的迹象,又红又肿,像三个大灯泡。
万里说临时有事要处理,没办法赶来机场,找司机给她送来消炎药膏和一个信封,特意叮嘱她信封只能上飞机以后再拆开。
Omar在同一时间忽然失踪,现在是晚上十点,但不论怎么打电话都始终联系不上。
航站楼玻璃窗外,雷电交加,天昏地暗。
天文台报道,三号风球突然转挂九号,航班大面积取消或延误,机场铁路线及巴士服务暂停,滞留的旅客塞满了候机大厅。
抱怨不满的声音将仝姝团团围住,此起彼伏,一刻钟也不消停。
“哎。”
仝姝默默叹了口气,戴上耳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给手机充电。
看来今晚是铁定走不了了。
不知怎么的,她又一次想起来那个信封。
从包里拿出来,摸着是一个卡片形状的物体,她其实猜到几分,但有些不敢相信。
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撕开了一道口子。
果然,是一张银行卡。
正是那晚他塞到她手里的那张。
说来也巧,那晚她坐地铁回酒店的路上,打开小红书,第一条推送就是这张银行卡的卡面。
黑卡,言情小说里的常客,原来就长这样。
万里的卡还是美国发行,无限额度。
手指摸到异物,将卡翻过来,背面贴着一张字条。
字迹清隽有力:【你有用和不用它的自由】
万里原本只是交给了司机一张卡,想了想,还是加上了这么一句。
他想让她知道,这不是他用金子镶嵌的锁链,而是他给远在一万公里爱人的退路和安全感。
往后一段时间没有人在她身边,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他不放心。
思来想去,钱最俗气,却也最好用。
仝姝震惊之余又有些感动,鼻腔莫名涌上一股酸意。
她把银行卡放进钱包里,小心收好。
下次见面再给他吧。她心想。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是十月底。
还有半年,好久。
心情莫名的有些低落,她趴在长桌上,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翻看着在深圳拍的照片。
几乎全都是他的背影。
帮她排队取奶茶的背影,在华强北帮她检查古董相机时的背影,从地铁出站时倚在扶梯上的背影,路过大学校园时披着绿荫的背影。
那天下午,操场上,还没下体育课的学生正在练习三步上篮;四五个人弯腰扫码,骑着共享单车结伴出行;学生情侣刚刚约会回来,拎着水果和烤肠互相挽着走进校门。
他的脚步慢到停下来,静静地在校门口站了很久。
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金子一把洒在地上,随着枝叶的摇摆轻轻晃动。仔细听,还能听见香樟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六月的风吹了十年,终于吹到了他们身上。
他回头去牵她的手。
仝姝看见了他低头时微红的眼眶,没再躲开。
她退出相册,鬼使神差地给万里打了个电话。响铃很久,在她开始纠结要不要挂掉的时候,对面终于接起。
“喂。” 他的声音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仝姝一时脑热就拨了过去,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只干干地打了个招呼,“哈喽,是我。”
接着,就听见那边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哗啦啦破碎了,清脆又刺耳。
“嗯,我知道。”男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听上去微有些喘。
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忽然又响起物体碰撞碎裂的巨大声响,夹杂着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呜咽声。
仝姝这下也不知道该不该挂这个电话,半天憋出来一句。
“......你在忙?”
万里手里攥着一摞万钧找人交给他的照片,皮鞋踩在Omar锁骨上,猛地用力一压。
“在训狗。”
Omar的衬衣已经凌乱不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额角渗血,瘫坐在墙边。他的嘴被胶带封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白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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