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我去机场接你,这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仝姝让他别来,台风危险。
男人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万里把手机扔到一旁废弃的沙发上,叫过来两个人,冷声吩咐道。
“等他醒了,跟他说,让他去跟仝姝道歉。”
“他做的这些烂事,一条不落,必须每一条都给我说得明明白白,录音后发给我。”
“联系一下何律师,跟他说这三个月不用再接别的案子了。”
这两人在万家待了十几年,从没见过这位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说罢,长腿迈过昏死在地上的男人,刚走出去几步,忽然停住。
“算了。”
“就让他道歉,然后在她面前消失,别的不必再说。”
这是一栋老写字楼,下楼的电梯里灯光昏黄,他展开已经皱成一团的照片,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些全是他和仝姝谈恋爱期间在不同地点,不同国家拍摄的和不同女人的亲密照,有的已经上传到了网上,有的还没来得及传。
他自己没露脸,女性的脸倒是无一例外,都露得清清楚楚。
时间最近的一张,是熟悉的背影,穿着黑裙子被他光着下半身压在窗前。
机场广播响起了第三次延误通知,仝姝趴在桌子上,看了会儿之前下载到手机里的论文,有点瞌睡,但是机场的冷气太足,眯了几分钟就被冻醒。
肖瑶忽然给她发来消息。
【姝姝,这个是你吗!!】
跟着一张截屏,接着又甩过来一个抖音视频的链接。
仝姝点进去看。
是发布会那天他们俩问答时周围人偷拍的照片。
偌大的会场,两人各拿一个话筒,同样的站姿,侧脸的起伏甚至都有些相似,互相看着对方。
配文是郭顶的一句歌词。
第一张照片……
这是第一张照片吗?仝姝想了想。
第一张照片,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在高中毕业那年,全班一起拍的毕业照。
五月份的时候万里已经瘦得厉害,从高考结束那天起,无数场同学聚会,仝姝再也没见过他。
她特地发消息问他,拍毕业照的时候来不来。
过了两天他回复,说来。
那时候高考完不过一周,她跟仝海波店里的人打了个招呼,特意起了个大早从胶县坐车去了学校。第一排是留给领导的,人还没来齐她就已经站到了第二排的排首。
理科实验班是一班,也是第一个拍毕业照的班级。教导主任来得早,一眼就看见染着一头蓝毛的仝姝,就说她仪容仪表不端正,把她赶到了后排不起眼的位置。
她花了20块钱买的毕业照,却差点找不到自己在哪。
所以严格来说,这是第一张照片倒也没有错。
不过就这么一张普通的照片,竟然有15万点赞!?仝姝怀疑自己是困花眼了,凑近看了看。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评论区,万里一个电话进来。
“喂,还在机场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仝姝将音量调大了些。
“还在。”
“等着,我马上到。”
九号风球导致交通停运,写字楼下的转角处,却停着一辆红色的士。
暴雨倾落,沥青路面的坑洼处积满了水,城市里流动着牛乳般的雾气。
万里顶着雨,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说。
“你好,去机场。”
司机是个白发老头,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耷拉着眼皮慢悠悠道。
“加800蚊。”
“司机都Sh命搏,不然谁打台风还出来接客。”
万里点头,说可以。
飞往苏黎世的航班改到了第二天中午,仝姝夹在排队打车的长龙里,被冷气冻得浑身冰凉,取暖全靠抖。
她正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前面还有多长的队伍时,忽然,一个戴着口罩的熟悉身影,逆着人流,正快步朝她走来。
他隔着口罩吻了下她的额头,一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她。
“走,车在外面。”
第43章
风里夹带着雨,一股脑地往脸上糊过来,仝姝的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视野模糊,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她用胳膊随意蹭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撑住后备箱盖,万里把行李抬进去。
接着砰一声合上后备箱,拉开车门,两人迅速坐了进去。
万里上身只穿了一件细条纹衬衣,刚才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湿成半透明的样子,紧紧贴在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潮冷的水汽。
仝姝只打量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人就坐在他旁边,却固执地看向窗外,扭成了一颗歪脖子的小树,一言不发。
机场到酒店只有五分钟车程,下了车,站在酒店门口,眼下没有外人在场,她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来吗?这么大的台风,万一路上出危险怎么办?我大不了就在航站楼待一晚上,用不着你非得往这跑一趟。”
心疼在出口一瞬间化作愤怒,声音也比平常大了不少。
万里伸手揽过她的腰,低头求饶,声音正好能飘进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
他太明白她的感受,如果今晚赶来的是她,他只会比她生气一百倍。
仝姝气还没消,只管挣脱了男人自己快步往里走,沉着脸不理他。
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坐满了从机场赶来的旅客。
万里去柜台check in,一名工作人员有些惊讶,接着脸上堆起笑容,从前台绕出来,从万里手中接过行李箱,领着二人去了电梯。
工作人员将行李箱放进电梯,刷卡摁下22层的按钮,退出来站在一侧,颔首鞠躬。
电梯门正缓缓合上。
一只手忽然勾住仝姝的肩,往身前一带,将她紧紧抱住。
“有人!你......”
后半句话消失在男人的吻里。
他弯下腰开始吻她。
发梢的水滴碎在她的睫毛上。
22层的按钮亮起。
楼层走廊的短毛地毯印上了两双潮湿凌乱的鞋印。
“叮――” 混乱中,不知道是哪只手刷开了房门。
她将男人压上门板,门猛地关上,她曲膝顶开他的双腿,继续着刚才那个吻。
“你先去洗澡。”正交战激烈,她突然停下,“别感冒了。”
“我还有别的选项吗?”
男人也配合她停下,声音喑哑。
“有。”
她笑着点点头,在黑暗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浴室内水汽氤氲,混合着柠檬马鞭草的清香。
一只手掌撑在玻璃门上,暧昧的喘息纠缠在一起,从门缝下溢出。
这家酒店的浴室配有无障碍设施,男人坐在墙边凳上,腰被一双长腿紧紧缠绕。
女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没有规律地颠簸着,胸前多了一串深深浅浅的红痕。
男人忽然停下动作,将右手拿上来,舔了舔食指和中指,仰头看她,眨了眨眼睛。
“甜的。”
他又故意把手指放到仝姝嘴边,被她一脸嫌弃地推开。
仝姝发现了,这人最爱装出一副纯的要死的表情说这种下流话。
浴室已经热得让她有些受不了,仝姝从他身上起来,用水冲干净两人身上的泡沫。
关上花洒,用浴巾把他擦干,扶到床上,用被子包好。
万里披着被子,围着浴巾坐在床边,看她忙前忙后,拿吹风机,拿衣服,拿拖鞋。
眸子黯了黯。
“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仝姝刚拿着吹风机爬上床,把插头插进床头的插座里。
“那给你个机会。”
她知道这人又开始矫情了,索性把吹风机塞进万里手里,很自觉地趴在他腿上,拿起一旁的手机玩起来。
她的头发黑亮得油光水滑,浓密且服帖,要从里往外一层层吹才能干透,他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手指在黑发里拨动着,若隐若现。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扑通一声,万里探头去看,她的手松松垂在床边,手机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也把她吵醒了,扭了扭脖子,继续趴在他腿上没动,嘴里嘟囔道。
“开turbo吧,这样得吹到啥时候,我困了。”
她自己吹头发都是直接将热风开到最大档,猛吹两圈,头发就能干个八成。
困意未消,意识朦胧间,她感觉到身后有异物侵入,抠挖搅弄,不断往深处探去,阵阵酥痒感传来,不一会儿就蔓延至全身。
她鲤鱼打挺似的忽然原地翻了个身,仰面看向他,红着脸,一字一句道。
“假正经三个字说的就是你。”
男人正低着头,闻言挑了下眉,没有否认,“头发湿着睡觉容易头痛。”
说完又过了一会儿,他摸着她的头发差不多干透了,关上吹风机,顺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别给我痘挤破了,小心到时候呲你一脸。” 仝姝挣开一只眼睛看他,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那我得张嘴接着。”
“呕。”仝姝yue了一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牛逼。”
以前上学的时候,仝姝看不惯他总端着,动不动就喜欢冒出来几句浑话逗他玩。
一开始他的一张俊脸总是瞬间涨得通红,对着仝姝你你你个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后来他也习得了一些精髓,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仝姝往下蹭了蹭,翻滚了一圈,钻到了床的另一边。
掀开一角被子,拍了拍身边空的位置,让万里躺进来。
房间昏暗,只留着两盏床头灯。
她侧躺着贴到他身旁,胳膊横搭在男人胸前,树袋熊一样将他整个人抱住。
鼻子正好贴在他的胳膊上,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故作轻佻,“哥们儿,你真香。”
万里翻身,揽着腰将她抱进怀里。
“明天走?”他轻声问。
“嗯,飞机改到上午十点。”
“回去有急事吗?”
“哪种程度的急?打个分,满分10分。”
早点回去就能早点入职,博士已经毕业,没有工资她在苏黎世活不了几个月。
他想说十万火急,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7分。”
“没有,怎么了?”
万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明天我约了体检,和我一起去吧。”
“你不舒服?” 她语气陡然一沉,胳膊撑起半边身子,一副现在就要出门的架势。
“没有。” 万里将她扯回怀里。
仝姝身子放松下来,品出了话里的端倪,手指在他前胸轻轻打圈,时不时轻轻掐一下米粒大小的凸起,反问道,“是陪你一起去,还是和你一起去,还是你想让我去。”
不等万里说话,她心下了然,笑了笑,照着他胸口的肉轻轻咬了一口。
“看来不舒服的应该是我。”
“我三月份刚在苏黎世体检过,没什么问题。”
她只思考了几秒,接着说道。
“你应该是今天刚知道了什么消息,才假设我生病,不然早就拉着我去医院了。”
“这也很好猜。”
“咱俩在香港唯一的交集就是Omar,但是他知道我没生病。所以应该是你见了他,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猜我生病了。”
“而且,这个病大概率还跟他有关。”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说的对吗?”
第44章
房间安静,零星能听到窗外稀稀拉拉的雨声。
她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就在这一滴一滴的雨水敲在玻璃窗上的间隙,喉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滚动了几个来回。
两个人都没说话。
仝姝翻了个身,离开了他的怀抱,伸手轻触了下自己那侧的摁键,将床头灯关了,平躺在床上。
室内恢复了黑暗。
被子的两侧撑起,中间凹下去的地方出现一道缝隙,空调吹出来的冷风偶尔会钻进来。
时间就在这沉默里流逝,直到她左手捂住右胳膊的关节处,皮肤冰凉。
“他也出轨了,还不止一个人。”
仝姝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玩得很花吧,约炮?嫖?One night stay?Three ways?”
说到这,她忽然笑起来,眼睛盯着天花板,胸腔起伏,“那我们还真是挺配的,都是烂人。”
“多久之前开始的事?他说了吗?或者说,你查到了吗?”
她忽然扭头,问万里道。
男人叹了一声,没说话,只是凑到她身边,就着黑暗,手掌抚上她的脸。
指尖到掌心,一片湿润。
手心湿了,咸湿的液体也渗进指缝,皮肤有些细微地痒感。
他又将手背翻过来,从鬓边至眼角,一点一点耐心地替她拭干泪水。
末了,他吻了她的唇,停留在唇角,轻轻开合。
“其实你......”话还没说完,心脏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额头冒出点点细汗,万里皱了皱眉,继续说完,”一直喜欢他,对吗?”
仝姝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地否定。
至少应该说一个斩钉截铁的不字。
但人类真的很贱,在意识到即将要彻底分离的时刻,三年来那些幸福过的片段竟然一瞬间海啸似的涌入大脑。
她徒步时崴了脚,他背着她,在满是碎石的山脊线上走了五公里去做缆车。她提了一嘴喜欢玩过山车,他便临时取消了飞扎金索斯度假的机票,陪她逛遍了欧洲大大小小的游乐园。在La Plagne的雪场,他会陪她坐上最后一趟缆车,他们接吻,身后是绵延万里的日照金山,晚上窝在度假屋的阳台的沙发上,看着漫天飞雪共饮一杯啤酒。
然而生活就像一张巨大的磨盘,痛苦的,快乐的,全部铺开,再一点点被碾成粉末,掺杂在一起,风一吹就散了,沉淀在记忆深处,再等某一个时刻狂风过境,将从前的发生的一幕幕带回眼前。
但是痛苦的回忆都变得模糊,只有幸福格外清晰,锋利的像是摔成碎片的水晶圆盘。
水晶盘是玻璃做的假货,却依旧能割破肉体,刻下伤痕。
她没有回答万里的问题。
只是闭上眼,偏头回吻,缓慢道,“我和他,终归是彻底结束了,再无可能。”
又低头,含住男人的下唇,舔舐着,“其实这次回去,我本来也打算和他分手。你不要想多了,和你接触,包括发生关系,也不是因为我和他有什么矛盾,我从没把你当成逃离的出口,只是单纯的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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